“花費了這么多精力,最后卻發現這套系統的價值不高…”伏特加查看著平板上的內容,不勝唏噓,“賓加的心情恐怕好不起來吧。”
琴酒目視前方,聞言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就憑昨天他收到的那條充滿挑釁意味的消息,賓加吃癟對他來說絕對是好事情。
雖然這種挑釁之語賓加已經說了足夠多了,但今時不同往日,朗姆的囑咐已經沒了那么大的力度。
賓加如果還當自己是過去那樣,可以仗著朗姆的庇護肆無忌憚的話…
伏特加的平板上展示的是貝爾摩德發來的消息,關于跨齡識別系統的準確度驗證問題。
貝爾摩德表示,她沒有進行易容,只是利用化妝品更換了幾種不同風格的妝容,再從后臺利用系統予以比對,卻發現只要不是日常的淡妝,檢索她的臉根本檢索不出克麗絲溫亞德這個身份信息。
化妝尚且如此,近乎于直接換頭的易容的效果就更不必說了。
這套系統毫無威脅,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它的準確度真的存疑。
起碼在現階段,這套系統的技術還沒迭代到足夠威脅他們的程度,比起控制這個系統,更重要的是不能讓各國警方繼續推進它的開發比較重要。
只要控制住了工程師直美本人,再摧毀目前構筑的根基,接下來的研發方向那當然是組織說了算的。
在諸多因素的影響下,與貝爾摩德的訊息一同抵達的,就是boss直接摧毀太平洋浮標的命令了。
“賓加的心情好不起來,這一點不奇怪吧。”注視著屏幕上的信息,水無憐奈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挪開了目光,“別忘了,除了系統的事情,他還被怪盜團盯上了呢。這下子,連朗姆都不好使了。”
那一通直接點名賓加真名的視頻,已經可以說宣判了賓加的死刑。
關于心之怪盜的“機制”,組織的研究機構已經拿出了相對合理的一套理論,其中,知曉對方的真實姓名就是一個重要條件。
所謂的怪盜channel投票,并不單純是真的在收集目標信息,進行變相的民意調查,更多的是想要獲悉目標的姓名本身。
像組織這樣隱匿姓名使用代號活動的犯罪組織對上這種要求是有優勢的,但相對應的,一旦姓名暴露,就宣告心之怪盜很可能已經突破了基礎的認知防護。
賓加接收到的,那近乎于正面挑釁的訊息,則代表著心之怪盜的認知破解已經進入到了最終階段,賓加幾乎逃不掉了。
如今的他如同一個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認知就會被扭曲和改造,心性大變之下,他會泄露多少秘密出去,只怕朗姆比他們還要緊張。
說著,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水無憐奈噗嗤笑了:“這套可笑的系統目前只是一個廢物半成品,為此花費了這么多精力的賓加一定很沮喪吧。”
這話包含的譏嘲和惡意已經演都不演了,不過船艙里沒有一個人對她的話表示異議。
其實憑借朗姆的權限,要保下賓加,送去重新進行認知矯正的話,賓加還是能撿回一條命的,奈何朗姆不太可能做這種事情。
在這系統上蹉跎了許多年固然是可以拿去嘲笑賓加的事情,可其背后的核心邏輯,是朗姆決策的失誤。
改換身份臥底又不是賓加擅作主張去做的事情,完全是朗姆的命令,而今賠了夫人又折兵,賓加就像是在提醒這份決策的失敗一樣,朗姆哪會花費精力去保他。
“誰知道呢。”琴酒沒有接話,只是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吧。”
“魚雷已經裝填完畢了大哥。”一直查看著儀表盤的伏特加表示。
“那就對著目標,開火!”
“你在說什么東西…”捂住被唐澤一拳鑿中,正在不斷跳痛的胸腹,賓加的眼角一個勁地跳。
“我在說,這個系統毫無用處,你根本是在浪費時間。”唐澤嘴角的弧度拉的很大,這浮夸的譏諷笑容哪怕放在他這張溫和俊秀的臉上都顯得十足猙獰,“你以為我昨天過來是干什么來的?當然是來‘驗收成果’的。”
關于這個系統依賴于面部清晰度這件事,是唐澤昨天觀察完就察覺到了的部分。
他給諾亞說明了這件事,通過諾亞的驗證,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這其實不能怪直美的技術不好,畢竟攝像頭捕獲的本來就是平面的影像,又不是掃描儀,不依靠影像去做骨骼建模,那依靠什么呢?
她還能想的起來使用多角度的影像綜合進行運算,已經在最大程度上規避了面部變化可能造成的影響了。
不過要唐澤評價的話,她的方法還是略顯保守了,如果有諾亞這個級別的人工智能來協助分析,效果會好的多。
真正有問題的并不是算法,而是運算力還是不夠充足。
這個問題多少有點何不食肉糜了,強人工智能哪是那么好開發的呢?天才如澤田弘樹,那也是借助了X合金的力量才能那么快達成效果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要不靠X合金按部就班研發,為了保證研發進度和后續維護,搞不好托馬斯·辛多拉還會多裝一陣子,他命也不至于這么短就是了。
有點地獄,還是別琢磨這個事情了。
唐澤在思考一些頗為黑色幽默的事情時,賓加的表情就堪稱扭曲了。
“驗收?!可沒人通知我還有這個步驟!”賓加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倚靠在這一側的電梯門上,幾乎要破音了。
“當然沒人通知你,因為這又不是朗姆的要求。”唐澤用食指扯了扯下眼皮,做了個鬼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波本前輩的下屬呢。”
大家是同一個大領導下的不同部門,相互使絆子使的比友商還狠是職場常態好吧,真不知道在玻璃心什么。
“你們…”意識到自己這是被組織內部的其他人重拳出擊了,賓加氣的手都抖了。
就因為內斗,直接把人奮斗多年的項目攪黃了,這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令人破防。
五年啊,這可是五年啊!五年前波本連代號都沒有好不好!
更別提他們這個職場環境,項目黃了倒霉的不止是經費,是會出人命的。
“所以,就算我把你弄死在這里,也可以算是幫組織消滅本來就應該解決的問題。”看見他破防的唐澤心情很好,笑瞇瞇地抬高拳頭,“你懂我的意思嗎?”
賓加看他作勢又要攻擊,只覺得頭皮一麻,想也沒想地用力拍在身后的按鍵上。
他剛剛借著吃痛的動作后退,目的其實是擋住他后方的按鍵盤,方便他開門用的。
他到底是這里的核心工程師,他的指紋這會兒控制室那邊肯定是來不及刪的了,所以電梯門成功在他身后滑開。
賓加拿出畢生最快的速度竄了出去,反手拍在門邊的操作面板上,將門重新鎖死。
想要憑借幾句威脅從庫梅爾手上脫身是不可能了,他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離開浮標,找個地方潛伏下來,利用手上庫梅爾和琴酒的把柄,重新考慮一下如何起復的問題。
“媽的…”按住隱隱作痛的胸口,懷疑自己肋骨被干斷了的賓加咒罵了一句,加快速度走向儲物柜的方向。
庫梅爾帶來的訊息有一點非常重要,浮標對組織失去價值,他們準備摧毀這里。
所有與格蕾絲這個身份相關的訊息,包括各種生物學證據,都會隨著這個密封的脆弱棺槨沉入海底,他還有喘息的余地。
哪怕是心之怪盜…
想到這,他感覺到心臟的收縮開始加劇,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加速更換潛水服的動作。
按照規矩,只要boss沒有直接下達處決他的要求,那么琴酒不管對他有多少不滿,都還是要依照約定來接他的。
找不到潛水艇的話,直接上浮然后想辦法抵達岸邊也是一個有效的方案。
總之,不能繼續呆在這個地方了,太危險了。
他身后,看著電梯門迅速地開啟又關閉,唐澤收起了臉上故作兇惡的表情,拿出了手機。
隨著他的幾下操作,周圍的空氣不可見地微妙扭曲了一下。
唐澤重新按在電梯門的開關按鈕上,一步跨了出去,身上的裝束自動切換到了怪盜形態。
這個電梯本身,就是殿堂當中賓加掌控力相當薄弱的部分,也就是安全屋。
借助這個機會暫時從所有人面前消失,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這里開始坍塌了嗎?”順著導航的提示找到了隊友們,唐澤開門見山地問道。
現實里的浮標對賓加而言喪失了價值,更代表了一種逃不出去的可能隨之沉沒的隱約恐懼,那么相對應的,殿堂這一側的難度就會降低。
更有甚者,賓加要是信念崩塌了的話,整個殿堂的結構會一起坍塌也說不定。
“沒有。”星川輝接了一句話,然后又抬頭看了看頭頂,補充道,“現在還沒有。”
在唐澤的挑釁傳達到的那一刻,殿堂主人的形象就崩碎了,巨大的怪物從黑泥中爬起了身,展示出更為本質的,直指內心的陰影形態。
他們面前的控制室里是一個風格頗為怪異的電子生物,涌動的鮮血和泥漿上是不斷旋轉的顯示屏,上頭的臉時而是賓加自己的,時而是偽裝出的格蕾絲的,時而是更加無序的崩毀人臉。
它也有著與控制室的屏幕如出一轍的六面屏,現在直接替代了殿堂對應位置浮標控制室原本的主顯示屏,屹立在房間的正中間。
房間里現在火焰和冰塊紛飛,還伴有淺井成實那邊自帶的勁爆鼓點,看著挺熱鬧的。
該說不說,體型大的陰影在他們隊這邊就是個靶子就是了。
“好像不需要我來補位了。”確認過隊友們進度良好,唐澤沒有跟著上去一起湊熱鬧。
“他最麻煩的部分就是組織給予的防護,處理掉這一塊,他本人不是什么問題。”星川輝點了點頭。
這是唐澤會那么高調地跳臉,擺明車馬和組織對壘,甚至不惜搞預制視頻的真實原因。
他們找到的殿堂主人版的賓加,在他直接用視頻點破其真身之前,身周一直浮動著一圈紅色的光幕,細看的話能看出來是一圈由K字組成的荊棘紋。
這就是有防護版本的組織代號成員的情況,皮斯科那次,得益于他們內外配合,及時移除其手中的X合金,以及根本沒有進boss戰就直接從外頭物理消滅等因素,當時的怪盜團是沒有正面處理過這個問題的。
所以唐澤選擇了從現實層面擊潰賓加的意志。
他的工作毫無價值,組織不會提供庇護,反而可能開始獵殺他,怪盜團甚至已經掌握了一部分組織的機密,組織對他來說已不再是避風港。
重重打擊之下,那層防護果然破裂了。
“只可惜這個殿堂最麻煩的,從來不是他本人。”唐澤理解星川輝的意思,嘆了口氣。
“你來不就是做這個的嗎?”
“是啊,走吧。對了…”在向后退出房間之前,唐澤瞥了正在酣戰的其他人一眼。
“放心吧。”
一道聲音接過話來,吊在天頂上的諸伏景光調整著繩索的長度,滑到了他們身邊。
他將臉上的護目鏡向上推了推,給出了非常干脆的回答。
“不會留手的。”
賓加不可能攜帶著那么多秘密活著離開,這是唐澤從一開始就確定好的基本要求。
對如今的怪盜團來說,這個要求很好達成。
只要徹底的殺死他的陰影,還泡在海水里的賓加不想死都不可能了。
唐澤抬起手,與他擊了個掌。
“那就交給你們了。”
至于他么…
聽著頭頂轟轟烈烈的車輪的動靜,唐澤抽出一根棒棒糖叼住,慎重地切換出了大神。
現實里他不能對琴酒做什么,不過殿堂這邊,就試試看吧,這個認知琴酒的咸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