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崖。
周明遠將石棺往地上一丟,二話不說,閃身躲開。
這里是旗山最高點,別人被天雷盯上,都是往地勢低的地方跑,但他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把石棺帶到最高點,最容易被雷劈的地方來了。
石棺中的存在,這時候恐怕已經在罵娘了吧?
隨后陳陽趕到,黃燦速度更慢一些,還在后面。
“走。”
周明遠輕喝一聲,直接帶著陳陽走上了回頭路。
兩人一直來到蛤蟆石處,這才停下了腳步,黃燦也這才氣喘吁吁的跑來。
空氣十分的壓抑,雖然偶爾有一點風,但是卻又沉又悶,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轟隆隆…”
天空之中烏云密布,黑云一層連著一層,雷光閃動,卻是光打雷不下雨。
天譴,陳陽曾經在鵝背山的迷魂凼經歷過,這感覺他實在是太熟了。
只不過,這一次雖然心驚肉跳,但卻沒有上一次那么恐怖。
上一次的天譴是直接針對他的,而這一次,他只是一個旁觀者。
“轟!”
一道電光驟然落下,像一柄長刀劃破夜空,徑直打向虎跳崖。
聲音之巨,陳陽都有些色變。
雷罰。
同樣是雷罰,這一次的劫雷,貌似要比自己當日在鵝背山所經歷的要更加恐怖。
天威不可冒犯,雖然只是旁觀,但心中的那種敬畏是根本止不住的。
“陳陽,提升境界,必須要渡雷劫么?”黃燦木木的站在陳陽的身邊,忍不住問了陳陽一句。
陳陽錯愕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黃燦這家伙,明顯是被嚇到了。
低境界的修士,觀摩高境界的雷劫,是很容易被嚇到,從而損壞道心的。
陳陽伸手在黃燦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讓他回神。
黃燦蹦了一下,扭頭往陳陽看來。
陳陽說道,“不要多想,這是天譴雷罰,和雷劫不一樣,要比雷劫強悍太多,那天我們在黃家村,陳安泰渡的劫,才是修士的雷劫…”
“那也很恐怖的好吧。”黃燦微微色變,當日陳安泰的人魄渡劫,他也在現場,陳安泰可是渡劫失敗,直接沒了。
那天的雷,貌似不比今天的小。
陳陽道,“那是道真境的雷劫,當然很強,但造化雷劫就弱多了,你現在境界還低,別想那么多,等真到了那一步,你就會發現,其實也不過如此。”
黃燦悻悻,他現在,稀里糊涂的修煉,可都快靈境中期了,到了靈境中期,靈境后期還會遠么,造化境又還會遠么?
到時候要被雷劈一通,那得多恐怖,多疼?
看來,得放慢一下修煉速度了,現在靈境就很好,造化境什么的,他沒那么迫切的野望。
如果讓陳陽知道黃燦心里在想什么,只怕是會哭笑不得吧?
“轟隆…”
天雷不斷的朝著虎跳崖落下。
蛤蟆石距離虎跳崖有好幾百米,超過了雷達探知的范圍,陳陽便用精神力監控著。
整個虎跳崖,在雷光的卷積下,幾乎是亮如白晝。
遠遠看去,相當的嚇人。
黃燦心神動搖,甚至都不敢看了,那種天威,那種震撼,讓他心跳加速,血脈噴張,十分的不適。
趕緊背過身去,一手抓襠,調息體內翻涌的氣血。
“這是什么造型?”周明遠見黃燦那造型,有些樂了。
“青神派的中元功,意外得來的。”陳陽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黃燦一直修煉的內功心法,都是青神派的中元功,這功法也還算是不錯,但就是造型古怪,要一手兜襠,有些不雅。
陳陽倒是有《三花聚頂神功》,但這功法好歹是祖上傳下來的,傳給黃燦也不知道合不合適,叔公也說他那中元功還能將就著用,陳陽便也暫時沒管。
周明遠連連搖頭,“青神派的《中元功》,是一門養生功法,對于內勁的修煉效果并不顯著,而且,將來被青神山的門人遇上,恐怕少不了麻煩,回頭我給他找套功法吧。”
“那敢情好,我替黃燦多謝周老了。”陳陽道。
周明遠淡然一笑,“他的資質不差,雖然及不上你,但也能算是少有了,你看他,這一身氣血漲縮不定,不出意外的話,馬上就能突破到靈境中期…”
話音也才剛落,黃燦身上便有一股氣勢綻放。
整個人像是突破了某一種桎梏,霎時之間,氣血更加雄壯了很多。
靈境中期。
果然是突破靈境中期了。
在天威的壓制下,居然直接完成突破。
這家伙的修行天賦確實是高。
陳陽都不由得感慨,如果不是自己身上有系統輔助,恐怕還真就不一定能在天賦上干得贏黃燦。
“轟!”
又是一聲雷霆,打斷了陳陽的思緒。
恐怖的雷光落向虎跳崖,持續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期間起了一陣狂風,但始終都沒有雨下來。
直到一個多小時以后,雷光才漸漸的停了,雷云裹挾著天威,慢慢的散去。
虎跳崖的方向,恢復了一片漆黑。
結束了。
“走。”
周明遠道了一聲,隨即便大步流星的往虎跳崖走去。
黃燦剛剛突破,還在保持著他那個不雅的姿勢修煉,陳陽沒有打擾他,將黃鼠狼王留下給他守著,隨即往周明遠追去。
虎跳崖。
一片焦土。
崖上的地面一片焦黑,周圍的樹林中不少樹木都受到了波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灼的味道。
地面被天雷轟出了一個黑黢黢的淺坑,石棺在村里放著,表面也在冒著煙氣。
剛剛,肯定是被天雷給劈爽了。
“天罰已經退了,這里面的東西,應該死了吧?”站在不遠處,陳陽說了一句。
天罰這種事,一般情況下,向來都是不死不休,劫云是會追著不放的。
如今天雷停了,那就預示著,石棺里的存在,很可能已經沒了。
當然,話也不能說的那么絕對。
如陳陽,不就曾經躲過了天罰么?
犯下的罪過不重,或者及時向老天認個錯,說不定就被放過了。
事實如何,還得開棺之后才能知道。
“躲遠些,我去開棺。”
周明遠丟下一句話,隨即便往那還在冒著煙的石棺走去。
陳陽則是將趕山鞭取了出來,目光凝重的盯著石棺,蓄勢待發,隨時準備等應對突發情況。
“轟隆…”
周明遠才沒走兩步,石棺突然震動了一下。
他連忙停下了腳步。
石棺動了,說明里面的東西還沒死。
陳陽緊握著趕山鞭,已經準備給他補上一下。
但周明遠抬手制止了他。
兩人的目光,都匯聚在石棺上。
倘若里面的東西,真是什么十惡不赦的邪物,剛剛的雷罰不至于會散了。
既然天罰停了,只能說明,懲罰已經夠了,里面的東西,通過了考驗,還沒到天誅地滅的地步。
周明遠退到了陳陽的身邊,兩人都是警惕的看著石棺,眸子里既有好奇,也有防備。
“轟…”
石棺劇烈的震動,陡然間,棺蓋像是遭受了重擊,直接將鐵鏈崩斷,偌大的棺蓋直接飛了起來,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入了虎跳崖下。
大量的白煙從石棺中溢出,隨之溢出的,還有大量的陰煞能量,氣流涌動,一股旋風吹過,冷颼颼的,讓人心中發毛。
白煙散開,等了有半分鐘左右,石棺中不再有動靜。
兩人正想靠近看看,這時候,石棺又震動了一下,一道身影從棺中掠出,驟然騰飛在了半空。
此時,雷罰已過,撥云見月。
只見一輪圓月之下,一道身影,緩緩的從空中落下。
雙手展開,長發亂舞,似乎是個女子。
緩緩的落在了石棺的棺沿上。
她身上的衣服,也許是歲月侵蝕,也許是剛剛被天雷所毀,只剩下了一身貼身的小衣。
年齡不太清楚,但是陳陽初略一觀,身材倒是很不錯。
一股威壓撲面而來。
造化境。
只是造化境的威壓,但卻讓陳陽感受到了危險。
陳陽心中一緊,有種想要揮鞭的沖動。
“別妄動。”
周明遠抬手制止了陳陽。
人家都已經扛過雷罰了,證明天地都已經承認了她的存在,你這會兒跑出來不由分說,直接給人家一下子,不是逼著人家和你干一架么?
周明遠打量著面前這個女人,體表一層陰煞能量寧而不散,雖然只有造化境,但卻給人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恐怕,還真是一只魃。
至于是陰魃還是陽魃,暫時不敢斷言。
這種東西,乃是道門修士死后所化,可不比同境界的游師弱。
造化境的游師,可是能戰道真境的,面前這女人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們是誰?”
清麗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傳入兩人的耳中。
“老朽龍泉山周明遠。”周明遠抱了抱拳,身上的氣勢也釋放了出去。
他可是道真境后期的強者,縱然面前這只魃再強,實際也不被他放在眼里,釋放氣勢,只是在警告對方。
“龍泉山?周明遠?”
女子稍微怔了一下,“沒聽說過。”
陳陽都有點替周明遠尷尬。
堂堂龍泉山劍仙周明遠都沒聽說過么?
周明遠這人,也算是一位隱士,他這一等級的存在,一般人還真接觸不到。
所以,也不能說人家孤陋寡聞。
周明遠雙眉輕輕皺了皺,“道友怎么稱呼?”
“我…”
女子聽到這話,卻是一陣語凝,好一會兒都沒有答上來。
“我是誰?對啊,我是誰…”
她的嘴里嘟囔著,像是周明遠問了她一個多么難的問題。
“你不會想不起來了吧?”周明遠問道。
其實,這種情況,并不稀奇。
無論是游師還是魃,都有一個死而復生的過程,雖然意識保存的下來,但是在成為游師或者魃的過程成,難免會使得意識收到損壞,記憶有缺失是很正常的。
但這種缺失,隨著修為的精深,外界的刺激,還是有幾率可以找回來的。
女子像是沒有聽到周明遠的話,兀自的在那兒呢喃著,努力的想要回憶起一點什么。
“龐,龐光林?我,我叫龐光林?”
她似乎真的想起了一點什么,腦海中拂過一個名字,直接脫口而出。
“咳咳…”
陳陽手握長鞭,隨時都準備抽上一下了,陡然聽到她說這話,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你說誰?你是誰?”
陳陽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這個女人。
女子稍微一怔,目光往陳陽看了過來,頭略微的歪了一下,眼神如刀,讓陳陽呼吸一滯。
“你又是誰?”女子問道。
“我叫陳陽,你口中的龐光林,是我家祖師。”
陳陽有些哭笑不得。
龐光林?你在開什么國際玩笑,我家祖師怎么可能是個女人?
女子聞言,有些錯愕,“祖師?你是我的徒孫?我怎么不記得?不對,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
陳陽只覺得這女人應該是精神錯亂了,這說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祖師龐光林,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就已經死了,唯一只留下一道識蘊,被叔公黃道林得了去,現在也已經送還給了峨眉伏虎寺。
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個女身出來?
陳陽求助的看向旁邊的周明遠。
周明遠道,“她成魃之時傷了意識,記憶不清,可能就記得這么一個名字,故而當成了她自己的名字,不過,她既然記得這個名字,那就證明,她和龐光林應該熟識。”
陳陽一想也是這么個道理,當即對那女人說道,“前輩,祖師龐光林,已經去世六十多年了。”
“是么?”
女子眉頭皺起,“那我是誰?”
陳陽額頭上劃過一絲黑線。
你是誰,你問我?我上哪兒知道你是誰?
陳陽往周明遠看去。
周明遠猶豫了一下,對著女子拱了拱手,“道友,首先說明,我們對你沒有惡意,但這里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下山再談,如何?”
陳陽訕然,你都把人家扛山頂來頂雷了,還說沒有惡意呢?這女人能信你才怪了。
女子看了看周明遠,又看了看陳陽,目光稍顯柔和,身上的氣勢也收斂了起來,“有衣服么?”
縱然失憶,但最起碼的羞恥心還是有的,她現在就穿著一件貼身的小衣,身上好些地方都露了,當著兩個大男人的面,還是有些尷尬的。
陳陽從系統倉庫中取出一件他自己的衣服,給那女人遞了過去。
山君印也有儲物的空間,這在修行界上層并不是秘密,所以,就算看到陳陽憑空取出衣服,周明遠也沒有覺得古怪,類似的儲物空間,他也有。
女子接過衣服穿上,雖然不太合體,但好歹能夠遮羞。
當即,她從石棺上跳了下來。
陳陽將石棺一收,三人隨即撤離。
這一場天罰劫雷,直到陳陽他們下山,才陸續灑了幾顆雨下來,僅僅下了幾分鐘就停了。
對于這些日子以來的干旱,完全是杯水車薪。
陳家老宅,堂屋里亮著燈。
女子去了浴室沐浴。
“這就是尸魃?不會吸血吧?”
黃燦說這話的時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剛剛突破靈境中期,正是氣血澎湃的時候,剛剛那女子看他的時候,舔了舔嘴唇,讓他有點心驚肉跳。
陳陽也往周明遠看去,對于尸魃這類存在,他并沒有什么了解。
本來他以為周明遠會出手直接將這女人給滅了的,但誰想到不僅沒滅,反而還把她給帶回來了。
這不帶了個麻煩回來么?
不過,這女人提到了龐祖師,搞不好和龐祖師真有點什么關系,這要是貿然沖突起來,且不說能不能除掉,萬一弄到什么親友舊識,可不好收場。
周明遠搖了搖頭,“這般的存在,光靠吸收日月精華,足夠維持自身能量消耗,至于吸血,普通人的血她也看不上,就算要吸,也是吸高階修士的血,你不過靈境中期,在他眼里,恐怕也就是一杯廉價的苦茶…”
黃燦尷尬的笑了笑。
雖然被鄙視了,但他心中卻是喜的,看不上我的血正好,我就不用擔心被她吸血了。
“可她那樣子也太恐怖了些,我膽子也夠大的了,剛剛看到她,都差點沒把尿給我嚇出來…”
黃燦心有余悸,剛剛下山看到那個女人,我尼瑪,真的是長得恐怖。
本來看身材還挺好的,可是那張臉,說蒼老么?貌似是有一點,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臉上的肉皮褶皺,有好些甚至都爆開吊著,恐怖至極。
別說黃燦了,就算是見慣了場面的陳陽,在見過這女人的真容之后,也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
模樣確實一言難盡了些。
傳說中尸魃面容丑陋,果真不假。
周明遠卻說道,“她那是剛渡過雷罰,在蛻皮。”
“蛻皮?”陳陽有些意外。
周明遠點了點頭,“尸魃修煉,大境界提升,肉身蛻變,都會有一次蛻皮,這蛻下來的皮,叫做尸蛻,可也是一種極難得的藥材,你一會兒,倒是可以收集一下…”
陳陽眼神微動,正想說點什么,卻聽浴室方向傳來聲音。
三人都很默契的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