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海的這番猜測,還真有可能。
李滿倉聞言,卻是沉下了臉,“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剛剛那人,又怎么會放我們離開?”
車內的氣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兩個人都是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心悸。
緩緩的扭動脖子,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涼意。
“嘎吱…”
便在這時候,司機突然一腳剎車。
兩人身子一甩,差點被扔出去。
“怎么回事?”
丁四海怒了,額頭在前座上碰了一下,青痛。
“海哥,有,有東西攔路!”
司機指著前方,臉色發白,聲音都在哆嗦。
“攔路?”
丁四海揉了揉腦門,抬起頭來,往前方看去。
燈光照在路面上,在距離車頭十來米的路中間,站著一個棕黃色的身影。
黃鼠狼!
一只體型碩大的黃鼠狼!
有一條土狗那么大,它雙腳直立著,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小老頭。
一股隱隱約約的臭氣飄來,四下里安靜得落針可聞,車上三人都是心中一凜。
這一幕,太邪氣了!
大晚上的,遇上黃皮子攔路,而且還是這么大一只。
這東西,可不怎么吉利。
丁四海拉了拉車門,想要下車驅趕。
然而卻被李滿倉拉住。
李滿倉沉著臉,對司機吩咐道,“撞過去!”
“啊?”
司機臉色大變。
這東西一看就邪門的緊,讓我撞過去,開什么國際玩笑?
“沒聽見么,讓你撞過去!”丁四海呵斥了一聲。
司機一怔,猛的踩了一腳油門,也是莽了,直接朝那路中間的黃鼠狼撞了過去。
“嘭!”
車子撞到黃鼠狼的身上,驟然之間,黃鼠狼化作一縷灰煙,直接消散。
灰煙直接遮掩了車窗,司機看不清楚前路,開出去沒多遠,又連忙停了下來。
“什么情況?”
周圍的車窗都是灰蒙蒙的,根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況。
李滿倉將精神力探了出去,卻也驚恐的發現,他的精神力根本外放不了多遠,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扭曲煥散掉了。
“怎么辦?”
呼哧,呼哧。
司機故意急促,額頭上布滿了汗水。
丁四海也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沒了主意,一張國字臉上同樣寫滿了驚慌。
李滿倉猶豫了一下,伸手抓住了車門,“下車!”
他一把扯開車門,走了下去。
周圍灰蒙蒙的一片,空氣中縈繞著一種氣體,似霧非霧,可視距離最多不過五六米。
車子開著遠光燈,光柱落在路面上,勉強能看清前方的些許情況。
無邊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靜,像是誤入了某個恐怖片的片場,三人靠著車門站著,根本不敢有半步的遠離。
身后,跟著他們的那輛小客車,已經沒了蹤影。
“海哥,沒信號,導航也失靈了!”司機臉色刷白。
心中怕不是都罵開了。
早就說邪門了吧,黃皮子這東西,是能隨便撞的?
丁四海沒有說話,但微微滾動的后結,證明他內心非常的緊張。
“不知道哪位前輩,在和我們開玩笑,劍門李家李滿倉有禮了,還請前輩讓個路,來日我劍門李家必有重謝!”
李滿倉倒還勉強保持淡定,他對著灰霧中拱了拱手,中氣十足的喊著,仿佛他們劍門李家能有多大的面子。
“噗!”
灰霧涌動,在他們的前方迅速的凝聚,一只碩大的黃鼠狼憑空出現。
還是剛剛那只。
“啊?”
司機大恐,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一幕,過于玄幻震撼了些。
丁四海和李滿倉也是心中一緊,額頭上的汗水瞬間密布。
黃鼠狼扭擺著身體,往前走了兩步,學著人的模樣,對著三人拱了拱手。
“勇敢的人類喲,你們看我是像人還是像神呢?”
黃鼠狼嘴巴動了動,口出人言。
“草!”
丁四海瞳孔驟然一縮。
討封?
一個詞驟然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黃皮子討封?
這不算什么稀奇事了,盤山界也有過類似傳說,但是凡是有理智的人都不會認為是真的。
傳說就是傳說,人為杜撰,毫無事實根據。
動物修行得道,怎么可能憑人一句話就能成氣候呢?
可是,眼前這是怎么回事?
他使勁的揪了揪自己的臉,忒疼,不是做夢!
如果是夢,是幻覺,這未免也太真實了。
司機更是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黃鼠狼討封,這特么,誰敢開口回答?
“裝神弄鬼!”
李滿倉這時候卻冷哼了一聲,直接一支飛鏢,往那黃鼠狼射去!
幻覺,這肯定是幻覺。
他們中術了!
“噗!”
那只黃鼠狼霎時又化成一捧灰霧,直接消失。
寂靜!
周圍是無邊的寂靜!
車子的燈光只能照到前方的一小截路,他們像是被困在了一個未知的空間。
“上車!”
李滿倉喊了一聲。
三人迅速的跑上了車,把車門關的死死的。
“李老?”
丁四海已經六神無主,三人之中,李滿倉儼然成了主心骨。
“幻境!”
李滿倉鐵青著一張臉,鼻尖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他比丁四海二人都要理智。
畢竟是靈境后期的強者,什么沒有經歷過?
幻境,這絕對是幻境。
而且,能讓他都中招,絕對不是一般的幻境。
丁四海聞言,臉上帶著幾分不可置信,他再次掐了掐自己的臉,依然能感覺到很痛。
如此真實的痛感,這能是幻境?
李滿倉道,“絕對是幻境,而且,對方的精神力比我強,絕對是造化境的存在…”
“造化境?剛剛那人?”丁四海心中一凜。
李滿倉臉色鐵青,心中可是后悔的要死?
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來趟丁家的這趟渾水呢?這下自己什么都沒有做,卻貌似要被搭進去了!
恐怕還真是剛剛那人,不然,怎么會這么巧?
聯想到剛剛那人離開前說的那些話,李滿倉幾乎已經明了了一切。
那位存在,根本就沒有想過放過他們!
什么仇什么恨?
興許真和丁四海猜測的那樣,這人恐怕真就是在背后算計丁家的那只黑手,不然的話,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他們還是受害者,有沒有得罪那人,這人為何會對他們出手?
想到這里,李滿倉像是隱約抓到了一絲生機。
也就在他剛剛想說點什么的時候,車前的灰霧稍微消散了一些,能見度稍微大了點。
“呼!”
灰霧涌動,十分劇烈,像是有什么大恐怖,正在朝著他們靠近。
“咚,咚…”
地面晃動,宛如地震。
一個龐大的身形,從濃霧中走出。
還是那只黃鼠狼,但是,其體型變大了很多。
怕是有一丈多高,宛若一座行走的大山。
每踏出一腳,都是地動山搖。
丁四海和丁家的那位司機,看到這一幕,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這么大,怎么可能?
“不要怕,都是幻覺?”
此刻,李滿倉更加堅定了一切都是幻覺,“我們只要坐著不動,幻境就奈何不了我們!”
丁四海使勁的咽了口口水。
這未免也太真實了!
隨著那只巨大的黃鼠狼迅速的靠近,那種恐怖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司機都崩潰了,哪里還管什么幻覺不幻覺,發出一聲恐懼的尖叫。
恐懼是會傳染的,丁四海也臉色慘白。
“嘭!”
一只腳踩在了車頭上。
車頭瞬間爆裂。
車身劇震,差點沒把丁四海的蛋黃給搖散。
草,你管這叫幻覺?
“不要動,都是幻覺!”李滿倉再次厲喝。
幻覺而已,對付幻覺,眼觀鼻,鼻觀心,時刻保證理智,只要站在原地不懂,幻境是不可能傷人的。
司機早崩潰了,哪里還能聽他的,直接一腳油門,往前沖去!
清晨,平羌鎮,青衣江邊。
堤岸上烏泱泱的圍了不少的人,幾艘小船在江上來回晃蕩著。
這段時間,周圍山上的積雪融化,雪水大多都流到了青衣江,江里的水明顯大了一些。
“亞楠,在看什么呢?”
欄桿邊,人稍微少些的位置,張亞楠伸長著脖子,往江中眺望著。
有人在她肩膀上突然拍了一下。
張亞楠回頭,迎上一張如花的笑顏。
正是黃穎。
“嚇我一跳!”
張亞楠拍了拍胸口,忙把黃穎拉到身邊,煞有介事的說道,“聽說昨天晚上,有人看到兩輛車,從大橋上沖了下來,掉到江里去了,正打撈呢…”
“哦?”
黃穎微微一怔。
她往旁邊看了看,趴在江邊看熱鬧的人還真不少,還有人拿著手機直播的。
果然,看熱鬧是人的本性。
這種事,放在這么一個小小的鎮上,也確實能算得上是新聞了。
黃穎也趴在欄桿上瞧了一會兒。
江面非常的平靜,小船兒來來回回,根本沒有任何的發現…
有些無聊,不過,兩邊聚集的人卻是越來越多。
黃穎看了一會兒,手機響了,接了個電話,“亞楠,陳陽來接我了,你自己看吧…”
“去吧去吧!”
張亞楠擺了擺手,頭也沒回。
黃穎退出人群,來到橋邊的紅綠燈下,陳陽已經在這兒等著了。
上了車,黃穎便道,“昨晚有兩輛車掉江里了,江邊那邊好多人在看熱鬧!”
“哦,是么?”
陳陽微微一怔,“撈起來了沒?”
黃穎搖頭,“有點困難,昨天晚上上游水庫有開閘放水,怕都不知道沖到什么地方去了!”
說到這兒,她嘆了口氣,“現在有些人,就愛疲勞駕駛,而且還開的飛快,你可不能這樣…”
陳陽只是笑了笑,繼而轉移了話題,“咱媽什么時候到?”
“九點半的車,十點半到,放心,來得及,還早!”
“我今天這形象,還可以吧?”
陳陽笑吟吟的看著她,為了給未來丈母娘留個好印象,他今天特地趕了個早集,去了趟理發店,剪了個時新的發型。
黃穎噗呲一笑,“至于么,我媽很隨和的…”
“頭一次見面,再怎么也得正式一點!”
陳陽颯然一笑,繼而說道,“我給我爸媽也說了,我爸媽讓我問問你,要不要他們也回來,借這機會,兩家大人見個面?”
“啊?”
黃穎頓了一下。
剛剛還笑話陳陽搞得太正式,這下笑不出來了,一下緊張了起來,“沒,沒必要吧,這次就我媽一個人過來,反正咱們要回省城過年,要不到時候再找個時間,正式見個面?”
陳陽揶揄的看著她。
黃穎立馬反應了過來,伸手在陳陽肋下揪了一下,“討厭,你逗我…”
陳陽嘻然一笑,他確實給家里說了,家里人都停重視,尤其老爺子急得很,想讓陳陽爸媽趕緊回來,好歹接待一下未來的親家母,大有一副馬上要把他倆的事給訂下來的架勢。
老一輩的人,干這事可真不要太積極。
不過,陳陽給他們講了,黃穎的他媽這次回來,除了見見他以外,很可能還得安排一場認親,他們為了見個面回來,貌似也不太好。
好說歹說,老爺子和爸媽才打消了回來的想法。
上午十點半,高鐵站外,黃穎翹首以盼。
一名穿著黑色羽絨服的中年婦女,從出站口走了出來。
“媽!”
黃穎激動的揮了揮手,立馬奔了過去,一頭扎進對方懷里。
“哎喲喂,輕點,我的小祖宗!”
中年婦女被撞了個滿懷,一個踉蹌,差點沒站住,她寵溺的在黃穎背上拍了拍。
順勢將目光落在了陳陽的身上。
“阿姨!”
陳陽忙喊了一聲,先前口嗨歸口嗨,這會兒可不敢喊媽。
黃穎臉微微一紅,趕緊給介紹,“他就是陳陽!”
黃靜怡的目光在陳陽身上打量了一下,點頭笑道,“本人比照片上看著,要更陽光一些,你好小陽,我是穎兒的母親…”
雖然已經年近五十,但黃靜怡保養的還算挺好,并不顯幾分老態,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氣質上帶著濃濃的書卷氣,言行中給人一種成熟和知性。
也許是從事教育工作的原因,讓人不知不覺就能升起一種親近感。
“阿姨,路上辛苦了吧,吃早飯沒,這會兒還早,要不要先去吃點?”
陳陽殷情的將黃靜怡的背包接了過來。
“不用,咳咳…”
黃靜怡搖了搖頭,正想說點什么,突然咳嗽了起來。
咳咳好久。
黃穎忙上前幫她拍背,好一會兒,才算是緩了過來。
陳陽趕緊把水遞了過去。
“抱歉啊小陽,讓你見笑了,老毛病了,時不時就會犯一下…”
黃靜怡喝了口水,感覺好了一些,一張臉已經是咳得通紅,眼淚都出來了。
“沒事,阿姨,外面冷,咱們上車,車上有空調!”
陳陽忙領著她上了車,往平羌鎮的方向而去。
黃靜怡是個很健談的人,車上基本都是她在引導話題,這一點,當過老師的人,確實不一樣,
一路上,問了陳陽不少問題。
丈母娘問話,陳陽當然是回答的小心翼翼,中規中矩,黃穎和她在后面坐著,看陳陽那謹小慎微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
聊了一會兒,來到了江邊,平羌鎮已經在江對岸在望。
黃靜怡停了下來,望著車窗外的平羌鎮,有些恍惚發呆。
車里一下安靜下來。
陳陽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看似隨意的問道,“阿姨,以前有來過平羌鎮么?”
“嗯!”
黃靜怡下意識的應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說道,“可能夢里面來過吧…”
她這話,說得意味深長。
“很美的地方!“黃靜怡贊了一句,隨即說道,“小陽,能不能給阿姨介紹一下平羌鎮?”
“好呀!”
陳陽打開了話匣子,給黃靜怡介紹起了平羌鎮,“唐代詩人李白有一首詩,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詩中說得平羌,就是阿姨你眼前看到的這條青衣江,平羌鎮由此江而得名…”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鎮上,陳陽把車開到江邊,讓母女二人等了一會兒。
他下車后去了下街,取了兩只廠里新鹵的甜皮鴨。
丈母娘來了,當然得吃點當地特產。
十幾分鐘后。
陳陽回到江邊,母女二人還在江邊瞧熱鬧。
貌似還在打撈,車還沒有找到,人也沒有找到!
上了車,陳陽把一個袋子遞到了后座。
“什么?”
黃靜怡有些錯愕的看著陳陽遞過來的袋子,貌似還是個藥袋子。
陳陽道,“我們鎮上有個神醫,專治疑難雜癥,我剛剛找他要了點藥,這藥止咳平喘有奇效,阿姨你試試…”
黃靜怡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這小家伙給她買藥去了?
“我這病是老毛病了,吃藥打針都沒用…”黃靜怡搖了搖頭。
這些年,她見過的所謂神醫名醫可不知道有多少了,很多都是浪得虛名而已。
甚至她還掛過神醫薛崇化的號,配過一些藥,卻也只是稍有緩解,并未斷根。
近些年來,她都已經放棄了,只要不是咳得特別嚴重,她便不管了,反正咳就咳吧,這么些年都過來了。
平羌鎮,神醫?
她還真沒聽說過。
這小家伙,也是有些好笑,哪兒看病不帶病人去,隔山撿藥的。
再神的醫生,沒見者病人,病癥都不了解,撿來的藥能對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