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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玄牝

  “草,都已經是夢了,還不讓老子看個明白!”

  秦淮懸浮在混沌黑暗之中,瞅著毛玻璃對面的朦朧映射,頗有些抓心撓肝。

  忽然,秦淮看到司辰所在的那部分里有一抹黑光急速放大,只是眨眼就洞穿了硬玻璃般的分界面,粗暴地將他整個纏住,黑色怒雷般的蛇尾勢不可擋,順帶也把遠處亂戰的怪物破滅了大半。

  就在這時,被蛇尾纏住的秦淮眼前突然大變了模樣,蓮花依舊,只是那層分界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一座不見頭尾、無邊無際的巨大門戶。

  在那高高的門匾處,秦淮能看到四個大字——玄牝之門。

  “玄牝?那不是道德經里的東西嗎?”

  感受到全身各處傳來的極致痛苦,秦淮強自維持著思維的連續,想要通過回憶道藏來削弱僅僅是接觸巴虺,就要讓諸多感官瀕臨崩潰的巨大痛楚。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秦淮硬頂著不暈厥過去,大腦飛速旋轉,在努力勾連著這段時間搜集到的線索。

  “這里,是充斥著盲目癡愚的混沌海?也是司命大祟所居的天外天?魔染是紛雜源質無意識的擴散,也是眾多破碎性相對萬物的影響?那這玄牝之門里面,就是果核?并蒂果的果核?!”

  秦淮低頭看了看身下的群星,又抬頭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外天。

  一時間他有所明悟,可這其中依舊沒有任何關于諦聽的線索。

  就在秦淮要堅持不住,痛暈過去之時,那緊緊攥住他的巨型蛇尾倏忽縮回,將他帶進了玄牝之門。

  許是巴虺鬧得動靜太大的緣故,門里面那些正在為搶奪性相大打出手的恐怖怪物們,全都分出一絲目光,聚焦到了秦淮身上。

  緊接著,秦淮入目所見,是一系列如同萬花筒般的奇妙景象,那是一種基于恐怖和異常之上的,令人震撼的邪異。

  在那奇妙的景象中,距離秦淮最近的是一位金身菩薩,戴寶冠,披瓔珞,長耳寬額,化生六臂,唇邊伴著鮮紅色的血漿,一手持半截美人藕臂,正立于千葉青蓮之上。

  “這是?”

  輝煌的金色光暈籠罩全身,讓人看不清全貌,秦淮睜大雙眼,才發現這菩薩其實是由大大小小的佛骨舍利組成的,而這些舍利子還會像活人眼球一樣轉動,放出的萬千毫光甚至能將整片漆黑深空照亮。

  而這位金身菩薩,已經是十二司辰中外形最正常的,其余司辰放眼望去,在怪異方面,比其只有更高沒有更低。

  看著眼前的金身菩薩,秦淮心中沒由來的泛起一絲恐懼,并且這種恐懼越來越深,瞬間占據了他的內心。

  與此同時,那手持火玉葫蘆,全身燃燒烈焰的酗恐明王張開大嘴,秦淮心中的恐懼頓時被吞食殆盡,換來的,是那烈焰的高漲,和其余司辰的恐怖嚎叫。

  “肉身不壞,體顯金性!祂是地藏?!”

  從恐懼中掙扎出來的秦淮忽然反應了過來。

  然而就在他想要多看兩眼金身菩薩之時,裹住他的蛇尾突然蜷成錘頭,挾裹著無匹巨力向司辰們掃去!

  “不是大哥,我還在里面啊!”

  秦淮心頭一跳,此時也顧不得四肢百骸傳來的痛苦,當即沸騰體內血液,金屬質感的深青銅色浸染體表,頓時將鱗皮筋骨強化了數倍!

  青銅御座!

  雖然只是在夢里,但是鬼知道巴虺此舉想要干什么。秦淮可不覺得現在幻夢里復刻的場景,會跟當年司辰之戰發生的事情一模一樣。

  混沌黑暗之中明明沒有空氣,可巴虺的蛇尾卻仍抽出了震耳欲聾的爆鳴,眨眼就將離祂最近的金身菩薩逼退,向著遠處那還在分食夢女尸身的三輪大日沖去。

  而那相互糾纏旋繞的三輪大日察覺到蛇尾襲來,也綻放出冰冷死寂的輝光,巴虺那如同瀝青包裹的堅硬鱗片逐漸蒸騰汽化,由純粹痛苦構筑起來的蛇軀也開始變得透明虛無了起來。

  被蛇尾包裹糾纏的秦淮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彼岸里發生的一切,全身傳來的極致痛楚削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烈的、想要自我毀滅的沖動。

  與此同時,其余司辰也被巴虺和三陽的攻勢波及,紛紛躁動起來,一時間整個玄牝之門內,劍氣縱橫,烈焰滔天,冰川席卷,梵音不絕.

  將這些全部怪異全部收入眼底的秦淮此時也不可避免地被極高烈度的魔染侵蝕,身體霎時間就產生了畸變,下頜、側頰長出丑陋恐怖的血肉大嘴,千百利齒參差,攢聚成蠕蟲般的口器。

  除此之外,他的身體也發生了重大變化,被黏稠血液沾染的羽毛如同尖刺般,硬生生的從皮如金紙的血肉之中鉆了出來。

  “飛升!武爺要飛升!”

  緊接著,秦淮頭上的三張嘴同時傳出少年中年老年的三種聲音:“什么司辰司命,老子要做就做整個天外天的老大!!”

  砰!!

  伴隨著一聲炸響,巴虺的蛇尾被那柄周身環裹無數漆黑裂痕的青銅巨劍生生斬下,秦淮眼前一花,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與蛇尾一起,去勢不減地往那玄牝之門沖去。

  突然,秦淮視界中出現了三個毫不起眼的褐色小點。

  是那些不知通過什么手段混進玄牝門的褐袍人!

  只見他們扯開血肉氣球的線帶,竭力控制無序噴涌的氣流,哪怕混沌黑暗中滿是危險的戰斗余波,也要往這半截斷尾處拼命靠攏。

  在這三個人付出了整整兩條性命的慘重代價下,那僅存的獨苗終于抓住了巴虺斷尾,露出那與彝族人無異的面孔,開始大口撕咬、嚼吃這無比純粹的痛苦。

  而隨著進食,他的氣息也明顯有了變化,變得更飄渺高遠,逐漸有了幾分司命大祟的感覺。

  “他是在竊取巴虺的力量,切割痛苦?盜火者普羅米修斯?!”

  秦淮大受震撼,連身體的畸變都好似放緩了一般。

  遠處,巴虺依舊在跟司辰們亂戰,或許是斷尾之痛激發了性相更深層次的力量,祂此時以一敵眾竟絲毫不落下風,硬是將那幻夢之女的頭顱從那深沉的暗影中搶了出來。

  很快,那褐袍人就抱著被吞吃大半的斷尾,和秦淮一起沖出了玄牝之門。

  在出門的瞬間,斷尾跟秦淮的身體忽然分開了。

  看著遠處近乎透明的小半殘余,秦淮沒等動作,那褐袍人如同泡沫般,啵的一聲,瞬間炸開,緊接著一些不同顏色的東西從他體內散開,膨脹,重聚成了一個高有百丈、通體焦黑的巨大人影。

  “這是.飛升?”

  秦淮看著這一切,那如同山一般巨大的人影,舉起一只傷痕累累的枯焦巨爪向著他抓來。

  可就在那巨大的陰影即將蓋住他之時,從玄牝之門里面,那極遠處,傳出了一聲極其纖細的好似嗩吶的聲音。

  這聲音一起,秦淮眼中的一切開始畸變,不,或許不能說是畸變,應該說是恢復如常。

  那混沌黑暗的天外天頃刻破碎,秦淮周遭的環境扭曲變化,定格為一處漆黑幽深的寬廣洞穴。

  那些恐怖獵奇的怪物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似乎能一直延伸至地底深處的冰冷巖壁。

  “進來吧,這里是幻夢境中的蛇窟,很少有司命會注意這里即便你是天外來客,也不會被發現。”

  嘶嘶作響的空洞聲音在洞穴間回蕩,秦淮心中一緊,但沒怎么猶豫,當即尋著聲音,穿過層層石門,在洞穴最深處,刻滿古老壁畫的石室內,見到了化作蛇人的巴虺。

  “痛苦之蛇?”

  秦淮看著這位拖拽著黑鱗斷尾,手持尊貴蛇杖的古老蛇人,謹慎地問道。

  “天外天和彼岸的景象,如何?”

  巴虺點了點頭,率先拋出一個問題開啟了談話。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秦淮想了想,用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概括了方才的所見所聞。

  “修羅叫你來蛇邑的來意我已知曉,你會獲得痛苦之擁,成為蛇虺圣者。在那之后,你要替我做幾件事。”

  巴虺那雙碧綠翡翠般的豎瞳盯著秦淮,緩緩說道。

  “痛苦之擁?那是什么?”

  雖然秦淮大概能猜到這東西就是漁功曹派自己來雅州進行黑賞的最終目的,但只從字面意思理解,還是太過抽象,無法知曉個中細節。

  “擁抱痛苦,享受折磨,痛苦之擁可以極大程度地提高你對疼痛的耐受能力,并賦予你從痛苦中汲取力量的能力。”

  巴虺點了點秦淮的心臟,幽幽道:“修羅的受血儀式九死一生,會給受血者帶來無法想象的極致痛苦,即便是蛇兒們,也很難從那巨大痛楚中存活下來。可有了痛苦之擁,情況就不一樣了。”

  聽到這話,秦淮了然的點點頭,繼續問道:“那之前的五個招討卒?”

  “命中注定,誤走歧途。”

  除了這八個字外,巴虺沒有多透露一個字。

  不過秦淮聽出了弦外之音,沒有繼續再問,而是小心試探道:“方才神上提及天外來客,那是什么?”

  “像你一樣的,人。”

  語出話落,巴虺那冰冷的豎瞳緊緊盯住秦淮的眼眸,溢出的壓力仿佛像深海一樣窒息。

  “說實話,我不在乎你的來歷,只要你能完成我交給你的事,我可以告訴你所有我知道的事情。包括,那頭一直想找到地藏的諦聽”

  最后還是巴虺主動開口,打破了這越發尷尬死寂的氛圍。

  ‘祂不僅知道天外來客,還知道諦聽?那豈不是說,司辰們知道閻浮行走的存在?’

  秦淮腦中心念電轉,順著話頭往下說道:“不知神上要我做些什么?”

  “三件事,在凡世里找到牯,殺了它,把破碎的痛苦奪回來;把南明的傀儡皇帝干掉,毀了那條殘龍;作為獎賞,你可以向我提三個問題,我會如實解答,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巴虺伸出兩根手指,嘶嘶說道。

  “我想知道所有關于諦聽的消息。”

  秦淮眸光閃動,思忖再三,還是決定先問最要緊的。

  “我跟無量尊是死敵,關于那頭天外之獸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那諦聽曾無意間闖入過天外天,要找曾在第二次司辰之戰中隕落的地藏,可惜無果,后來修羅說它去了凡世大順,自那之后,我就再沒有從世間的痛苦中聆聽到他的消息了。”

  巴虺指了指自己缺了一截的斷尾,繼續說道:“也有可能,那些跟他有關的痛苦,去到了牯那里,所以我才不清楚他現在的狀況。”

  ‘地藏,大順,牯?’

  秦淮暗暗將這幾個名詞牢記心中,想了想,問出第二個問題。

  “關于第二次司辰之戰,和地藏,您有什么能告訴我的嗎?”

  “方才你在幻夢里見到的,是第一次司辰之戰,地藏就是那個金身菩薩,祂所掌握的性相,是完整的永恒。第二次司辰之戰,是由三陽和鑄金的沖突為導火索,引發的大戰,最后掌握光的三陽、掌握永恒的地藏和掌握死亡的幽冥,都死在了眾多司命大祟的圍攻下,這三個性相也俱都破碎,再難聚齊。”

  巴虺頓了頓,綠翡蛇瞳中劃過一抹異色:“最后一個問題。”

  “百蓮教中的蓮種到底是什么?”

  秦淮忽然問道。

  “天地之根孕育的養料,或者說,天地根的一部分,有令凡人脫胎換骨的神效。即使對司辰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寶。”

  “原來如此.”

  秦淮皺了皺眉,似乎有所明悟。

  “你就不好奇,我要你殺的牯是什么東西?”

  巴虺望著秦淮,語氣有些不善。

  “您已經在幻夢中為我安排了第一次司辰之戰的復現,如果這樣我還猜不到牯的身份,那未免太過愚笨。”

  秦淮搖搖頭,繼續說道:“那個竊取了部分痛苦的褐袍人,應該就是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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