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解放
沖完澡后，換了件高領毛衣的秦淮從船艙回到望臺，發現閣樓里的敖靈已經將雕好的蘿卜擺在瓷盤上，手邊還擱著剛用熱水溫好的黃酒。
鐵鍋里的沸水咕咚咕咚的冒著氣泡，二兩煮得軟硬適中的細面被笊籬撈起，盛在細膩的瓷碗里，和其余蟹菜一齊擺在案桌上，很是誘人。
幾道菜式中最為惹眼的，是一個用大圓盤裝著的蟹團，圓盤下半部分用青色的蔬果擺成海水波浪的樣子，而蟹團就在這波浪之上。
看起來就好像火紅的海日在波浪上浮沉，頗有些意境。
避風塘炒蟹品質：傳說 采用神珍食材和避風塘炒料炮制而成，食之可增雙臂巨力，屆時移山分海不過易事，獲得閻浮秘藏·覆海。
備注：半殼含黃宜點酒，兩螯斫雪勸加餐。
與秦淮曾經在港島吃過的那些炒蟹不同，這次的菜色明顯是被敖靈改良過，聚成一團的蟹肉就在蟹殼下面躲著，一掀開就能看見玉色的一個團子被浸潤在紅色的湯汁里。
這下子除了邊上完整的蟹腿外，整體的造型就好似一輪海面上緩緩升起的太陽，漂亮而勾人食欲。
“這七宮級別的大蟹肉質就是好，連煮熟后的蟹肉都是玉色的。”
“畢竟是有著三千多年道行的大妖，殼甲膏肉自然不凡。雖說我們廚界自古便流傳著海蟹不如江蟹，江蟹不如溪蟹，溪蟹不如湖蟹的說法，但這覆海之肉，實乃千載難逢的神珍靈材。”
敖靈微微一笑，玉手便將幾小碟油醋醬料推到秦淮面前。
“那我可得好好嘗一嘗。”
秦淮來了興致，當即夾起一片蟹肉刺身，大口吞下。
二人說起螃蟹來那自然是話多的，畢竟從古至今愛蟹的人實在太多了，后漢外號黃大的劉承勛、到東晉的畢卓，還有明末清初號稱蟹癡的李漁，就可知螃蟹的美味了，但這些人愛吃的卻是湖蟹，而非海蟹。
當然，一碼歸一碼，上了道行的海蟹，用后腳趾頭想，那也比尋常湖蟹強出許多。
“唔，鮮甜得很。”
秦淮眼神一亮，手中筷子立馬夾向紅色湯汁里的蟹團。
裹滿炸蒜蓉、辣椒和豆豉的蟹團一夾起來就帶著淡淡紅色，好似澆了一層薄薄的芡汁，又好似玉石外蒙著一層紅色的沙。
這團帶著辣味的蟹肉只一入口，那包裹在外層的辛辣感覺便席卷了口腔，直到這外層化在嘴里，露出里面柔嫩的蟹肉，鮮美的感覺才悄然彌漫開來。
紛雜的感受久久不散，秦淮咂了咂嘴，將單獨留出來的蟹黃和蟹肉丁拌進面里，剛要下嘴，身體卻自然而然生出一股抵抗的情緒來，類似是吃頂了的感覺，但忍土和閻浮沒有提示，說明這些蟹肉對他依舊有效果。
陪伴在側的敖靈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況，適時遞上一杯黃酒。
間：百葳蕤，采露而釀，飲用后消除自身的所有異常狀態，并永久增加肉身對天地災愆的抗性。
備注：春采百為飲食，夏尋諸果作生涯。
和著間將蟹黃面送入肚中后，秦淮耳邊也響起了閻浮提示。
“你的傳承天吳之靈吞噬了覆海之力！”
“你的傳承技能滄瀾得到升華并獲得額外強化效果！”
神通種子：翻江倒海：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擁有操控江河湖海，掀起滔天巨浪的無上偉力，是直指三千大道中“水”之一字的入門神通。
在與水君龍王爭鋒時，將獲得天地水元的額外青睞，并對品級位階不高于自己的水君宮進行壓制。
備注：天罡法者，乃大神通也。
“閻浮秘藏的獲取機理，還真是不可捉摸。如果大多數的秘藏強化可以像覆海一樣，打打殺殺吃吃喝喝便能獲得，那就好嘍。”
秦淮想著此前在母冠中查到的秘藏攻略，有些感慨。
閻浮行走獲取秘藏強化的條件大多千奇百怪，若是沒有前人指引，留下攻略，低位行走很難獲得復數級的秘藏強化。即便是秦淮，若當初沒有開啟天之四時的長期閻浮事件，身上能否有現在這十幾道閻浮秘藏還是兩說。
不過秦淮也曾聽過一些傳言，說是某些特殊的閻浮果實中會出產一些極為罕見的異物，能夠為行走一次性附加十幾甚至幾十道秘藏強化，短時間內就可以讓底蘊薄弱的八極巔峰在秘藏數量上趕超一般的代行者，擁有越階傷敵的底氣和實力。
人主趙劍中的左膀右臂，閻昭會外勤部的老大驕蟲，當年在八極巔峰時就有超過兩百道閻浮秘藏的強化，憑借已達到100的個人專精，他甚至還有正面擊敗代行者的輝煌戰績。
由此可見，足夠數量的閻浮秘藏對行走來說有多么重要。
“等忙完這次打撈，得抽段時間把天吳的秘藏數量也提上來，另外，也該琢磨琢磨梼杌的傳承試煉了。”
想到自己放出去尋求秘藏強化的梼杌分身，秦淮倒并沒有太過擔心，畢竟現在的梼杌擁有無二打和亂天常，戰力比本體來說只高不低，在不碰上六司的情況下，即便遇到什么棘手的情況，也可以用神游脫身，幾乎不存在無法解決的困境。
咕嘟咕嘟 案桌旁的爐灶上，橘紅色的小火正靜靜燎著砂鍋，里面的海鮮粥飄出誘人的鮮香，敖靈將幾樣早先腌好的小菜從玉龍宮中取出，盛于碟中。
正在此時，東方浮出一抹極淡的胭脂色，像是被海風揉碎的瓣汁液，暈染在霧靄織就的綢緞上。殘星尚未褪盡的暗藍天空下，云層裂開細密的金紋，仿佛有大日金烏在揮動翼翅，撕裂開無垠的夜幕。
“好久沒睡過這么好的覺了，這次老賈他們不跟著一起來，實在是沒福氣吶。”
衣領半敞，露出小半鎖骨的鄭昭旻走上望臺，伸了伸懶腰，轉頭向秦淮打招呼道：“呦，小秦回來了，收獲如何？”
“不負此行。此方巨海靈種甚多，不僅有天賦異稟的水獸，還有道行高深的大妖，物種豐富，比之某些高級果實也不遜色。”
秦淮笑著點了點頭，開口回應道。“正常，畢竟是一顆新開拓的果實，干支序號還在評估期。等到探索度上來，天神兩類那幫坐辦公室的代行者會根據果實的能級表現進行調整，到時候，這顆果實的序號起碼也能排到前四十去。”
鄭昭旻是在閻浮廝混許久的老人，對開拓果實及后續的流程一清二楚，只是隨意透露的信息就是秦淮此前沒有了解過的。
“高級果實？的確配得上它目前的表現。”
秦淮想著不到一天航程，就碰到的兩頭七宮大妖，也很贊同鄭昭旻的判斷。
“哎，靈兒姑娘，你這廚藝，真是沒得說。等這次事件結束，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在葉海里跑船？”
鄭昭旻拿勺子舀出一碗海鮮粥，端起來吸溜了兩口，豎著大拇指夸道。
“嘻嘻，鄭大哥吃得開心就好。至于靈兒，還是要陪著淮郎同行與共。若是望月船上的確缺少一位料理靈食的廚師，鄭大哥不妨向秦先生建言，去九州界招徠一位大廚。以秦先生的位階，和三千閻浮的精彩，想必哪怕是龍廚聽了，也無法拒絕這份邀請。”
敖靈小口吹著碗中熱粥升騰飄起的白氣，轉而提出了一個建議。
“人·癸丑一么，行，等有空我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尋到一位走獸成精的大廚。”
鄭昭旻點了點頭，對敖靈的婉拒也沒在意。
“鄭大哥是想利用山神殿，將妖仙靈廚帶出果實？”
秦淮想到之前見過的相關信息，忽地開口問道。
“不錯，畢竟我不可能為了口腹之欲，浪費掉一塊祈愿石。而不用祈愿石的話，未成五方老的閻浮行走便只能通過水君宮山神殿這樣收服屬種的能力，來將相關的果實原住民帶出果實。”
“也就是說，五方老可以隨意將原住民帶出果實？”
秦淮敏銳的抓住鄭昭旻話語中透露的信息，又遞了一句。
“差不多吧，五方老有名為解放的權限，可以壓制自己的質量，不借助閻浮穿梭任意陌生果實。如果他們愿意再額外費一些代價，也可以利用解放權限將原住民從一顆果實帶往另一顆果實。”
鄭昭旻撓了撓頭，繼續說道：“比如鬼主的大本鐘實驗室，那里就有許多他從不同果實里搜羅來的頂尖科技人才。趙老爺子在帶隊某些危險系數極高的任務時，也會出于保護低位行走的目的，請一些果實里的原住民朋友幫忙總的來說，在五方老眼里，有翼無翼其實沒什么區別。”
“哦？還有這種說法？”
聽著鄭昭旻的解釋，秦淮想到之前秦安將敖靈和太岳公置于太陰蟾宮，來往葉海果實的操作，暗暗點了點頭。
“那豈不是說，靈兒的父王，其實也可以離開人·癸丑一嘍？”
“理論上可以，但成就五方老的原住民基本都跟閻浮果實綁定的太深太緊，除去那些以生民信仰成仙的香火神祗外，其它的，基本都很難憑借一己之力走出一方果實。”
鄭昭旻點上一根古巴雪茄，聳了聳肩道：“不信你可以問問靈兒姑娘，看看我說的是不是這么回事兒。”
“的確，千百年來，父王大多數時間都在跟其余幾位仙妖大能共同穩固連接九界的天垣星辰，連九州都很少回來。至于果實之外的廣闊天地，父王怕也是有心無力。”
敖靈點點頭，算是從側面認可了鄭昭旻的說法。
“那這么看，解放就是升級版的神游嘍？”
秦淮低聲喃喃，妄自猜測道。
“非也，非也，這二者的關系其實不像遞進，而更像是并列。”
正在這時，一道溫厚低沉的嗓音在秦淮背后響了起來。
手里把玩著一只航海羅盤的秦安不知何時從船艙里出來，進到了閣樓里面。
待到秦安在主位上坐下后，便對著三雙眼睛徐徐講出了自己的理解：“起碼以我的親身體會來講，解放權限也有很多不足，比如說無法進入已被摘取的果實，無法將帶出的果實原住民長久置于另一顆果實，除非你一直留在他們身邊.嗯，所以這就是為什么蘇靈一直宅在大本鐘的原因。”
“但阿淮，你的神游不一樣，單單只是能進入別人已摘取的果實這一點，價值便難以估量。”
“咦，有嗎？我怎么不記得我用神游進入過已被摘取的果實。”
秦淮眨了眨眼，有些摸不著頭腦。
“還記得那次針對思凡的釣魚行動么，那顆荒無人煙的小果實。”
秦安隨手一揮，半空頓時浮現出一顆被死白色浸染于無的不規則塊狀物：“這顆果實，是已被思凡摘取的果實。正常情況想要進去，要么得到果實主人的允許，從根莖通道進入；要么在果實壁系上開幾個口子，強行闖入。”
“當初援朝和老爺子他們是直接撕開壁系進入的果實，而我在末尾斷后，用的方法卻跟他們不一樣。”
秦安指了指重新浮現出來的太陰蟾宮，笑著說道：“那時你在我的月里，我突發奇想借用了一下你的神游，想看看與解放有什么區別。而結果就是，我直接沁入了壁系，既沒有開啟根莖通道，也不需要費大力氣撕裂壁系。”
“秦先生，您想的沒錯，神游的確不需要借助根莖通道穿梭進入閻浮果實。但我從未想過，神游還可以直接潛入已被摘取的果實。”
秦淮苦笑一聲，沒有去問秦安是如何借用神游的，而是大大方方承認了神游那奇特的作用機理。
“那是你老實，要換做是我，早去真武偷拍九哥的風流韻事，刻成水鏡影錄大賺一筆了。”
秦安哈哈笑道，重重拍了拍秦淮的肩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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