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戌時才散。
將幾位相熟的親友師長送出樓后,秦淮順著樓梯直入頂樓雅間,一顆腦門锃亮的光頭正在燈火下看著電文,身邊還有幾個穿洋裝戴高帽、瞧上去不倫不類的北洋軍官。
正是昨日剛剛就任臨時大總統的袁項城。
“呀,靖波,你可算來了。”
“袁大總統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想著,也該在京城處理公務才是,怎地突然來了我這遠在津門的樓子?”
剃了辮子、換上軍裝的袁項城威風凜凜,瞧著很像是那么回事。
“我這不是擔心同臣的傷,怕他留下什么暗傷,所以才匆匆趕來津門,打算慰問一番嘛。”
“師父他老人家傷勢不重,靜養幾天就好了,這段時間宮保還是安心處理國家大事,等過些時日再來探望也不遲。”
秦淮大馬金刀的在桌子旁坐下,瞥了袁項城手中電文一眼。
“沒事最好,沒事最好,靖波啊,你之前不是說,想看看太后和皇上簽發的清廷遜位詔書嘛,今兒我給你帶來了。”
袁項城把桌子上的檀木盒往前一推,抬起頭,一雙眸子緊緊盯住秦淮。
秦淮打開盒子,里面正盛著一卷白玉為軸,五彩織錦上繡有龍紋的圣旨。
“行走大人,您已入手清廷遜位詔書,滿清祖庭龍崗余脈也已被您的召喚物夜魁駐守控制,且宣統皇帝于前日正式退位,事件進度7/7!”
你完成了此果實難度最大的閻浮事件之一:斬龍黜帝!
評價: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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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獲得了閻浮秘藏:俗世奇技的抽取權限!
高難度閻浮事件專有獎勵如下:
唯一消耗品:天理神髓!
傳奇異物:龍血玉瑤!
傳奇異物:達摩楞伽!
‘嗯?唯一品質的消耗品?’
秦淮心中一凜,很快便把注意力從這次閻浮事件的專有獎勵上挪開,將遜位詔書展開看了兩眼后就點點頭,關上盒子遞了回去。
“靖波看了這玉軸彩綾的遜位詔書,就沒對紫禁城那兩位起點什么想法?”
袁項城見秦淮只是打開懿旨瞧了兩眼便將其還回,無有額外動作,頓時感覺奇怪,出言試探道。
“清廷首惡既已根除,剩下的那一對孤兒寡母,我可沒興趣。宮保若有什么話,直說即可,正如師父所言,我們之間,無須如此。”
秦淮搖了搖頭,卻是不打算跟袁項城繞來繞去。
“哈哈,還是靖波性子敞亮。行,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其實沒什么事,就是中山樵想讓我帶著民國政府一大幫子人去南京辦公,說是署衙都已經準備好了。”
袁項城哈哈一笑,把手里的電文遞到秦淮面前,繼續說道:“可咱們都知道,自古定都南京的王朝,沒幾個有好下場,實在是不吉利。何況各國使節和北洋根基都在京城,若此番我等草草動遷南下,剛遜位的清廷沒了專人看管,再鬧出什么幺蛾子來。不論是我,還是中山樵,臉上怕是都沒光嘍。”
秦淮接過電文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臨時政府地點設于南京,各省代表所議,不能更改;二,參議院舉定的新總統親到南京受任時,中大總統及國務各員乃行解職;三,臨時政府約法為參議院所制定,新總統必須遵守。”
“嗨,我當是什么事,不就是讓宮保你和麾下的領導班子去趟南京見見各省代表么,我記得津浦線一趟從頭到尾,耗費時間也不過兩天吧?”
“靖波,我們并非是害怕舟車勞頓,而是覺得檀香山不講信用。清室已經遜位,中山樵竟不先行解職,他這不是出爾反爾嗎?”
和馮華符、趙智庵等人站在一起的段芝泉聽聞秦淮此話,當即出言為袁項城解釋道:“南方是他的地盤,他讓袁總理到南方就職,是要鉗制北洋,是”
“哎,這就職地點的事兒好辦,慢慢商量唄;解職嘛,也是早晚的事兒;問題是這臨時約法,真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
見段芝泉言語有失,袁項城忙開口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笑呵呵的看著秦淮:“靖波幼年受的是西式教育,對洋人的東西很了解,不知對中山樵這封電文的利弊優劣,有何見解啊?”
“正如宮保所說,去不去南京,或者中先生解不解職,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最后一點,臨時約法從根子上來講,并不是一個利弊問題,而是一個專制和法制的大是大非問題。”
秦淮豎起一根手指,望了望若有所思的袁項城,繼續道:“專制不用說了,它是個舊皮囊,必須拋棄掉。法制,它是個新生事物,國民還不熟悉,人民還很陌生。如今,專制方死,法制方生,就在這方生方死之間,一不留神,舊制度就很容易復辟。”
“北洋有北洋的訴求,檀香山也有檀香山的顧慮,宮保既是想當民國的大總統,自然得按照南京參議院的指令,把面上的功夫做足做好。畢竟自義和起勢后,社會各界連帶外國列強都認為你和中先生一樣,都是這個國家的柱石。一旦北面鬧出點什么幺蛾子,別說南方的檀香山,就連那些洋鬼子都會起來反對你,到時這國家大亂,可就沒人能收拾得住嘍。”
話到此處,秦淮抬眸瞥了眼顢頇愚昧的曹仲珊,意有所指道:“宮保與師父故交甚好,而中先生與我又志趣相投,你二人日后的摩擦競爭,只要不鬧出人命來,我不會過問。可若是有人膽敢開歷史的倒車,妄想當皇帝,或者學那陳橋兵變,想替主子加身黃袍,混從龍之功哼哼,秦某手里這桿大槍,可也不是吃素的!”
“靖波放心,我袁慰亭絕不會讓你夾在中間難做。”
見秦淮親口做了保證,袁項城心里那塊大石終于落下,忙揮手示意身后的趙智庵將事先準備好的文書呈上。
“這文書是民國政府專為武行拳師們設立的特殊建制,領頭的總長一職,我思來想去,合該由靖波來擔。”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以我如今之能,離師父還有相當距離,這總長之職,我會轉交師父,若他無意,那宮保還是另請高明吧。”
秦淮頓了頓,沒有去拿文書,反而撿起旁邊那厚厚一沓地圖資料,幽幽道:“至于這百年來,清廷賠出去的幾億兩賠款,我會親自從各國銀行和王室的手里討回來,以后諸多條約要求的后續賠償,民國政府也不必賠了。”
“靖波可要我調集北洋水師,出船隨行,遠赴歐陸,將錢銀俱都運回來?”
“無須大費周章,山人自有妙計。”
秦淮瞥了眼靜靜躺在個人空間中的貔貅盆,已是在琢磨到底該先拿哪家列強開刀。
“號外!號外!東瀛正金銀行、三井銀行等各大銀行慘遭洗劫,數千萬兩金銀不翼而飛!!”
“驚!英格蘭中央銀行金庫被無名匪幫炸毀搶掠,大不列顛王室怒發譴責當晚,皇家珠寶展覽館亦被全數盜空!”
“給我來一份報紙!”
“我也要!”
“我也來一份。”津門小白樓。
喧囂的街市上,幾個報童斜挎布包,懷里捧著許多言論自由后新辦起來的時興報紙,邊走邊跳,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流中,高聲叫嚷著,伸手來去,收錢給報。
街面上車水馬龍,兩旁門市林立,忽見那駛過的電車上走下個耷拉著胳膊,渾身酒氣彌漫的醉漢來。
“我也來一份。”
那醉漢拋過一枚大洋,拿過報紙,轉身便走,臨了還留下句“不用找了”,可把報童樂壞了,忙鞠了一躬。
“謝謝先生!”
醉漢置若罔聞,迷瞪著眼便進了一家跌打館,從懷里掏出七塊銀元“嘩”的往臺子上一碼,沒等開口,一個留山羊須,紅唇皓齒,眸子賽燈的半百老者就突然出現,站在了他身前。
“客官可要正骨治傷?”
這大夫只是瞥了眼醉漢耷拉著的左胳膊,沒等回答,雙指便自上而下,從肩窩到手腕,隔皮截肉,弄明白了里頭是怎么回事。
“嗯,十莊渡的浪蕩子們都說你蘇金散在小白樓開所行醫,正骨拿環,天津衛掛頭牌,我方才跟人爭斗,一時不察,被卸了胳膊扭了筋,索性離這兒不遠,就來瞧瞧你的手藝。”
半個時辰前剛去鷹爪門打了一場,賺到一顆四級精華的武山用僅剩的右臂翻弄著報紙,話還沒說完,蘇大夫已挽起袖子,把他的胳膊放在臺子上,雙手賽一對白鳥,跟手左拉右推,下頂上壓,斷骨便已復位接好。
眼瞅著蘇大夫還要給自己涂藥膏上夾板,武山擺擺手,只拿了他遞上來的那幾包活血止疼的藥面子。
骨金散:長筋,生肉,止血,續肢需簡單固定,組織缺失不超過10。
備注:物美價廉,口服外用皆可。
“蘇大夫,你這手藝不俗,道門出來的?”
武山活動了下筋骨,狀若無意道。
“客官好眼力,在下師承全真龍門派,忝為京郊白云觀一小童。”
蘇大夫眼神一亮,張口說話,聲音打胸腔出來,帶著丹田氣,聽著就頗為不俗。
“白云觀?那咱倆可真有緣。”
武山慵懶地倚著柜臺,解下腰間的竹筒,往嘴里灌了兩口水酒。
炮打燈:山芋干造,價低味大,勁道頗為猛烈,喝下后可解勁酸骨乏,多飲可積蓄酒力,使傳承進入醉酒狀態,隨機強化某一傳承技能,持續時間三十秒。
“我前日去白云觀打算燒香祈福,卻不想吃了個閉門羹。大夫是叢林弟子,可知近日白云觀為何封山,拒不接客嗎?”
武山吊著一雙朦朧醉眼望向蘇大夫,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明擺著他是有備而來。
“據說是門內有真人羽化仙逝了,故此封山悼念。”
“那蘇大夫可有路子,能讓我也進去祭拜一番?”
武山笑瞇瞇地從懷里抽出一沓銀票,看上去億表人才。
“居士既然誠心,那便跟我走吧。”
蘇大夫藝高人膽大,當即掛了醫館歇業的牌子,領著武山北上而去。
估衣街,宜寶軒。
一個身穿旗袍、挽起發髻的女人細細瞅著眼前的博古架,雙目炯炯有神,劍眉略微上揚,透出一股利落勁頭,瞧著不太像是傳統的大家閨秀。
“黃小姐,這套八仙,您都瞅了好幾日了,怎么樣,挑不出半點錯來吧?”
古玩店的七掌柜笑嘻嘻地搖了搖手中折扇,言語間滿是自信。
“色氣正,包漿好,姿態神情異,個頭大,無殘缺,泥胎藏真靈,確實是一套極好的嘉慶官窯五彩八仙人。”
只見博古架上站著漢鐘離、鐵拐李、呂洞賓、何仙姑、藍采和、曹國舅,獨獨缺著吹笛子的韓湘子和倒騎驢的張果老。
女人看著博古架上的彩色瓷人,有些惋惜道:“可惜是套失群的殘品,瞧著難受,買了不如不買。”
“黃小姐此言差矣,您別看東西失群,這價錢,可也失群了呢。”
個子矮小,唇邊留幾根白鼠須的七掌柜緩緩踱步走了過來,仰著頭笑臉道:“這套嘉慶官窯八仙要是整套的,品相這么好,怎么還不得八十兩金子?十兩金子一個人兒,現在您只出這半價兒——四十兩就能抱的美人歸,還不是天大的好事兒?”
瓷八仙:成為贗師的秘匙,可以開啟一次指定提升專精:古董識別修復的閻浮事件,完成后,將獲得相關精華和新的特殊工藝。
“這套瓷人,若是真貨,哪怕失了群,四十兩黃金也確實不貴。可掌柜的,這些天我去了趟京城,逛了逛那里的古玩店,卻在琉璃廠的鑒古坊碰上了一套跟您這八仙一模一樣的瓷人。”
女人閃了閃眸子,微微一笑,對滿清宗室打扮的七掌柜說道:“晚輩眼拙,分不出誰真誰假,要不,您點個頭,我請那鑒古坊的老板過來,比一比?”
“比倒是可以比,不過若沒有彩頭,這賭斗,卻也沒什么意義。”
“掌柜的所言極是,恰好晚輩這里最近新得了一串檀香佛珠,是老佛爺當年賜下的,您若勝了賭斗,我可以做主,割愛給您。”
“好,就這么說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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