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升天節是普羅旺斯當地一個非常大型的慶祝活動,在那天,許多呂貝隆的村莊都會舉辦盛典,并努力吸引游客前往。
之前盧爾馬蘭沒有辦活動的條件,今年情況有了巨幅扭轉,他們也參與了進來,策劃起了相關的活動。
但就像佐伊看到海報時所說的那樣,呂貝隆圍繞圣母升天節的活動實在太多了,盧爾馬蘭很難脫穎而出,正因如此政府才將馬拉松賽的日期提到了前面,想要開個好頭。
不過即便如此,布蘭科等人還是在想盡辦法在圣母升天節前后,讓更多的游客來到盧爾馬蘭。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在活動內容上做了許多新意,例如提供一日三餐,還別出心裁讓游客自帶餐具,以提升趣味性,但即便如此.海報貼出去了一周多,報名參與的人數并不樂觀。
大伙兒都開始自我安慰了——將馬拉松辦好是最重要的,把圣母升天節定位成一個擴充活動豐富性的節日即可,不要過分執著于此。
但羅南帶來的管風琴,讓政府上下重新燃起了希望。
管風琴是西方宗教音樂的核心,天主教、基督教、正東教全部將其定義為核心樂器,還被譽為‘上帝之聲’或‘樂器之王’。
從格里高利圣詠到巴赫的賦格曲,再到現代宗教音樂,管風琴是演奏和傳承這一偉大音樂傳統的最重要載體。
在宗教節日慶典中,它可以演奏前奏曲、間奏曲和后奏曲,也是贊美詩環節不可替代的核心樂器。
每當教堂中響起管風琴的聲音,它那強大的聲壓和豐富的和聲,將成千上萬個音符凝聚到一起,讓會眾吟唱時的集體歸屬感和神圣感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呂貝隆的教堂一架管風琴都沒有,如果盧爾馬蘭成為唯一擁有管風琴的村子可以圍繞宗教音樂做許多不一樣的嘗試,繼而有可能成為焦點。
不止外地游客會被這一噱頭吸引而來,說不定本地虔誠信徒也會特意來盧爾馬蘭參加圣母升天節的活動,為了獲取更多的神圣感。
布蘭科將他的想法告知了政府幾個相關部門的負責人,得到的結論高度一致——盧爾馬蘭太需要這架管風琴了,恨不得現在就把它從艾克斯買下。
“既然我們這么需要這架管風琴,就別讓羅南‘捐贈’了,政府牽頭來運作這件事,費用可以從旅游管理中心的賬目中出。”克勞德負責盧爾馬蘭旅游的相關工作,圣母升天節的活動策劃就是由他和他的同事出的。
“這筆錢市場中心也可以出,畢竟管風琴最后要落到教堂嘛,這錢應該我們出。”負責盧爾馬蘭村鎮建設和市場發展的希爾維同樣愿意將這筆錢承擔下。
沃克呂茲省旅游局的大力支持,讓盧爾馬蘭政府的各個部門都闊氣了起來,雖然人手不太多,但花錢都很大方。
布蘭科用鋼筆敲了幾下筆記本,笑著說:
“羅南給村里做了這么大的貢獻,幾萬法郎就想把他打發了?”
大家聽出這是一句玩笑話,但還是挖空心思思考如何回答。
羅南確實又給盧爾馬蘭幫了一個大忙。
管風琴可以給盧爾馬蘭帶來新的旅行特色,還能提升在本地信徒心中的威望,可謂是一舉兩得。
這兩件事帶來的收益和價值,確實不是那幾萬法郎可以比擬的。
但更多的我們怎么給啊?
見其他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布蘭科開啟了自問自答的模式,再次開口說道:
“我相信在這件事上,羅南不在意花了多少錢,如果真的在意,他就不會如此大費周章給媽媽找管風琴,或許在這件事情上也可以讓他收獲‘一舉兩得’的結果。”
克勞德冥思苦想了一會,皺著眉頭說:
“除了可以讓母親實現夢想我想不出他可以從中獲得其他的好處。”
布蘭科笑著平攤雙手:
“怎么會沒有其他?好了,別打斷我的思路,我還有一些想法想要和你們討論,也許可以讓圣母升天節活動變得更加不一樣.羅南的事情等下再聊。”
羅南每天早上都會帶著呼呼和馬賽出去跑一會,有的時候是5公里,有的時候是10公里。
這個距離在他的‘舒適范圍’之內,跑完不會影響一天的狀態,出出汗甚至有些‘神清氣爽’。
超過10公里的訓練,每周只會跑一次,不會過度消耗體力。
經過幾次10公里的‘拉練’,呼呼已經徹底沒脾氣,以前它盼著羅南來接它,現在見到羅南有的時候會繞道跑。
雖然見到馬賽仍然會拿出一副要殺狗的氣勢,但每次晨跑回來,一羊一狗累的只有力氣大喘氣,家里能清凈好幾個小時,而且這個‘清凈’的時間在逐日拉長。
馬賽的耐力比呼呼好,跑完十公里回來,狠狠吃一頓,再死死睡一覺,狀態馬上能恢復過來。
為了給自己上上訓練強度,也為了找找馬賽的極限在哪里,羅南第一次跑了20公里。
呼呼肯定跟不下這么長的距離,跑一半就得掉隊,于是羅南叫來了維埃里,讓他開著自己的皮卡,作為‘后勤’車輛。
20公里的距離足夠從盧爾馬蘭跑到阿普特,羅南肯定不能這樣跑.他的長跑路線是圍著盧爾馬蘭一圈一圈的轉。
維埃里作為‘足球小將’自然不會老老實實的開車跟著,他把車停在路途上,加入了一人一羊一狗的長跑隊列。
“你可以啊,現在得5公里了吧,還在跟著,我記得你好久沒運動了?”羅南連續跑了兩三個月,已經是個業余的長跑健將。
維埃里雖然熱愛足球,但會考前學習沒時間,會考后又馬上進入了職場依然沒時間.他有好久沒有去踢足球了。
“其實我每天晚上都會踢一會足球,也不算是完全沒有運動。”維埃里跟在羅南身后,氣息時快時慢,腳步也不平穩,顯然在苦苦支撐。
“伊莎貝爾陪你嗎?”羅南笑著問。
維埃里沒約自己,那一定是約了別人,這個別人是誰顯而易見。
“是啊,每天她下了班,我們會去夜游一會,我會帶上足球。”可能維埃里自己都不知道,他回答的時候嘴角噙著笑。
羅南臉上的笑容可比維埃里大多了。
“挺好挺好,以前你只有足球一個愛好,現在變成兩個了,誒對了,最近你們倆相處的怎么樣?如果想帶伊莎貝爾出去玩提前跟我說啊,我給她倒班。”
維埃里一畢業就開始工作,沒有像其他畢業生一樣享受超長假期,自然沒有機會帶女朋友出去玩玩。
當然了,羅天海‘隱退’之后,伊莎貝爾在餐廳里的重要程度直線上升,她也挺忙的。
不過為了小舅子的幸福,羅南愿意給他倆放個假。
最好這兩孩子能加把勁,提個速什么的,這樣他和佐伊的孩子就有玩伴了。
維埃里年紀輕,臉皮薄,還有親密恐懼癥,最多說兩句伊莎貝爾的話題,再多就不好意思了。
他主動把話題插去了其他方向:
“第二批集市已經入駐完畢。”
上個月初,維埃里接手了集市的生意,他的同學和羅南之前招聘的員工一起,將粉紅酒和中餐推向了更多的特色集市。
這個月底,在羅南和佐伊的婚禮舉辦后不久,第二批集市入駐完畢,這次的員工全部是維埃里的同學們。
羅南稍微側了一下腦袋,余光看向維埃里問:
“這次似乎順利不少?你是如何說服你的同學們來幫忙的?”
上個月維埃里邀請同學并不順利,很多人都把他拒絕了。
羅南以為第二批入駐會在許久之后,沒想到這小子真在約定的時間內完成了目標。
維埃里的聲音從羅南身后傳來:
“上個月剛考完試,大家都不想那么快工作,玩了一個月,之前拒絕的人里有不少主動聯系我,還有一些人拒絕是因為看不上這份工作,想要找更好的,但找了一圈.發現還沒有跟我去擺攤有前途呢。”
“擺攤有前途?”羅南哭笑不得的問,“你是不是忽悠他們了?”
擺攤在很多人眼中是一份不穩定的工作,父母并不想讓孩子從事。
維埃里笑著說:
“我沒忽悠,是他們自己想明白的。”
“想明白什么?”羅南不解的問。
“想明白我為什么能一畢業就管幾十個人,想明白誰在盧爾馬蘭是最會賺錢的,想明白跟著誰最有前途。”維埃里突然加速超過羅南,拿出了一股子沖刺的架勢,“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動了,后面不陪你了。”
羅南沒有著急加速,按照自己的節奏繼續行進:
“我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你得找機會和你的那些同學說明白.跟著我不一定是好的!”
6公里時,維埃里離開了隊伍。
9公里,呼呼開始耍賴,拉著羊角都不肯往前一步。
維埃里無奈只能開車把它拉回姐姐家,完成了今天的使命。
后面的11公里路是羅南和馬賽完成的。
羅南的狀態不錯,保持節奏不變,身體沒有太大的反應,也沒有喘很大的氣。
臨近終點,他自信的認為,下周可以把距離拉到30公里試試。
馬賽的狀態比羅南還要好。
最后一段是從盧爾馬蘭跑回家里。
它大概是認出了這是回家的路,把羅南甩得遠遠的,獨自跑了回去。
羅南跑到家,看到它正在佐伊的懷里撒嬌,屁股扭來扭去,發出了扭捏的鼻音。
“真跑了20公里?”佐伊一邊給馬賽按摩,一邊問緩緩停下的羅南。
羅南神氣的揚起下巴:
“當然,我說跑20公里,就跑20公里。”
“馬賽寶寶真棒,居然跑回來了。”佐伊一點都沒有吝嗇她的夸贊。
“你怎么下來了?”羅南認真做著拉伸,非常注重運動的科學性。
“我見到維埃里把呼呼拉回來,下來陪了它一會,確認沒有問題再回去,但剛要走,康蒂娜又來找你了,剛把她送走。”給完馬賽情緒價值,佐伊開始夸起了羅南,“你也太厲害了,康蒂娜問我你去哪兒了,我說你今天要跑20公里,還沒回來,我真想把她當時的表情拍下來給你看原來他們根本沒想過你能跑20公里,更沒想過你能完成馬拉松全程。”
“那他們逼著我參賽干什么?”羅南詫異極了。
當時希爾維‘逼迫’他同意時,都快把他夸上天了——說羅南是盧爾馬蘭百年不遇的長跑天才,她從來沒見過那么能跑的人,羅南不去參賽是整個盧爾馬蘭的遺憾。
怎么?
都是哄騙我的?
佐伊叉著腰說:
“是啊,我也好奇,既然不看好你的能力,為什么要逼你參賽呢?康蒂娜還是太嫩了,還真被我套出了原因。”
羅南出發的時間早,氣溫還沒有那么炎熱。
跑完20公里,太陽已在頭頂。
一停下來,汗流的更多,整個人跟被水泡過似的。
這個時候如果前面有一杯粉紅酒,羅南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
一想到這個場景,他便不再‘埋怨’希爾維哄騙自己心甘情愿的準備馬拉松。
不過他還是想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羅南擦了擦汗。
佐伊看到羅南一頭的汗水,放棄了親他的沖動:
“康蒂娜說,你是盧爾馬蘭的‘精神象征’,在附近幾個村子也很有名,你來參加有助于比賽的報名,她還說,在小呂貝隆,能起到這種號召作用的只有你。”
剛剛是維埃里,現在又是佐伊。
不是,你們姐弟倆商量好了,今天要讓我開心一下么?
羅南謙虛的說:
“太夸張了,真的太夸張了,我哪有那么大的影響力,最多影響影響盧爾馬蘭的村民,到了外村誰知道我是誰?”
“怎么不知道?”佐伊嚴肅的指正,“你在梅納村的攤位是不是最火爆的?”
羅南想了一下,點頭道:
“是,經常去買菜的人,應該都認識我。”
梅納村集市除了是游客的第一選擇,也是小呂貝隆本地人購物的第一選擇。
那些習慣去梅納村集市買東西的人,都知道有羅南這號人。
這便是羅南執著于將粉紅酒和中餐開到普羅旺斯每一個集市上的原因——集市文化,在普羅旺斯實在太重要了。
佐伊的眼睛彎彎勾起,似乎在為羅南驕傲:
“馬上就會有更多的本地人認識你。”
“為什么?”羅南揉捏著充血的大腿問,“對了,康蒂娜來找我有什么事?”
佐伊自豪的揚起腦袋,比她自己取得成績還要開心:
“康蒂娜說,政府接受了你的提議,同意你捐贈那臺管風琴,搬運、維修和加固教堂的費用就不用你出了,因為他們正計劃重新翻修盧爾馬蘭教堂,而且這次翻新會記在你的頭上。”
“什么意思?”羅南一時間沒有聽明白。
佐伊還是忍不住在羅南臉上親了一下:
“意思就是,只需要花5萬法郎就可以得到一臺9世紀的管風琴,不用管能不能修好、怎么搬來,政府全部搞定,而且他們搞定的不止是你給媽媽的禮物,還搞定了你的‘名聲’——管風琴和翻修教堂的功績都將記在你的頭上,它們會出現在圣母升天節的新宣傳單上,出現在呂貝隆的每一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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