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見到布魯諾時,他正一臉沮喪的坐在羅南家門口的兩階臺階上,完全沒有工人描述中那種‘盛氣凌人’的樣子。
“你怎么不進屋等?”羅南遠遠的問。
布魯諾語氣不算多好的說:
“我身上臟,而且和你說兩句就走了。”
羅南推開門,熱情的把布魯諾請進屋:
“我家現在也沒有多干凈,進來說吧,外面涼。”
布魯諾一進屋就被羅南家散落一地的零件嚇到了:
“這是在干什么?”
羅南先是安撫兩只狗不要叫,之后把沙發整理出來招待客人:
“在裝燃油供暖系統,普羅旺斯的冬天太冷了。”
布魯諾的工作會讓他接觸許多居住在森林附近的居民。
在其他地方,那些居民會采用壁爐取暖,條件好的會輔助一些電力取暖設備。
但羅南家的取暖方式已經和城市居民接軌了。
雖然羅南家因施工看起來亂糟糟的,但這些散落的零件不耽誤布魯諾看出居住在這間房子里的人是個有品位的人。
那個開闊的敞開式廚房和用餐區看起來可太棒了!
這讓布魯諾的態度更加堅定。
這個黃皮膚的小伙子看起來在盧爾馬蘭有著不俗的地位.也許真的可以請他幫忙?
“你還可以幫我找到有常識、并干活利索的工人嗎?”布魯諾期待的問。
距離他們上一次碰面過去一周多時間,他不清楚羅南還愿不愿意幫忙。
“縱火犯已經抓到了,你知道吧?”羅南反問。
布魯諾點頭:
“知道,我們昨天就知道了。”
羅南指著密林方向問:
“但‘灌木叢掃蕩行動’還要繼續?”
布魯諾沮喪的把頭盔拿下來,拍著他光禿禿的腦袋說:
“是的,不止今年要繼續,以后每年秋冬都會進行一次‘灌木叢掃蕩行動’行動.以防森林大火。”
他用悲傷到不能再悲傷的語氣說:
“呂貝隆有25003000公頃的矮木叢,我和一些同事各自負責約100公頃的面積,但這半個月我只完成了25公頃按照這個速度,圣誕節真的回不去巴黎了!”
羅南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不知道國家森林局在普羅旺斯有沒有分局,不如你申請調過來?”
“我要回巴黎!”布魯諾痛心疾首的咆哮。
“好了好了,我只是開個玩笑。”羅南意識過來對面坐的是一位開不起玩笑的巴黎佬,開始聊正事,“這速度確實有些慢,你需要什么樣的人?有什么要求?”
羅南非常想把農夫們介紹過去。
有趣的活動、外村村民和游客可以提升餐廳的上限。
而藝術家和本村村民是餐廳的下限。
下限越高,餐廳越安全。
如果每天都能有1萬的營業額,那么餐廳一個月的利潤能來到2萬多法郎,羅南還怕什么大風和縱火犯啊。
別管怎么吹、怎么燒都能賺錢!
但這個情況的前提是,盧爾馬蘭的居民必須富裕起來。
布魯諾掰著手指頭說:
“首先,必須了解簡單的植物常識,能分辨出哪些該清理,哪些不該清理;其次,身體強壯一些,不要總是抱怨切割機太重、需要休息、這里條件太差了等等,我發給他們工資不是為了聽抱怨;還有一點,最好會開拖拉機,這樣我可以申請幾個牽引切割機,把速度提起來。”
羅南點點頭。
這些條件農夫們都滿足,身體強健和開拖拉機就不用說了,連特奧那個懶惰的家伙都能說出每一種雜草和植物的名字和用途。
“你需要多少個人?”
“4050個。”
“大概要工作多久?”
“每天8小時,絕不加班。”
羅南差點笑出聲來,果然是從巴黎來的,絕不加班一分鐘:
“我的意思是,需要用這批人多久?”
如果時間太長,農夫就沒辦法去了,他們還有正事要干。
提到這個問題布魯諾更生氣了:
“這只能看那些人的表現了!但三年前我去勃艮第支援,50個人和10臺機器一個月清理完了150公頃灌叢,這真的沒有那么難!”
這個答案也令羅南滿意。
多好的兼職啊?
一點都不耽誤農夫們種田。
最后,他問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待遇如何?”
布魯諾拍著自己胸前的部門標志,用‘你瞧不起誰呢’的語氣說:
“雖然是臨時工,但勞務合同和森林局簽,待遇不是一星半點的好!我們是政府最好的幾個部門之一!”
羅南興奮的拍了一下手:
“他們明天能上班嗎?”
布魯諾的嘴久久沒有閉上:
“你可以一晚上找齊4050個人?”
羅南挑眉,回了他一個‘你瞧不起誰呢’的表情:
“一晚上都不用,一個小時足夠了。”
羅南像教科書一樣給布魯諾演繹了一次什么叫‘一呼百應’。
布魯諾跟著羅南返回餐廳,他都沒看清羅南在和誰說話,只見他對著一桌人隨便一指:
“把農夫們都叫來,我有重要的事說。”
馬上跑出去了五六個健壯的大小伙子,他們甚至連一句‘為什么’都沒問。
不到二十分鐘,餐廳門口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
為什么在門口?
那是因為人太多,餐廳裝不下。
見人來的差不多,羅南給大伙介紹布魯諾:
“這是國家森林局的布魯諾,來呂貝隆做矮木叢清理工作,目的是為了提升森林安全等級,保障大家的安全。”
農夫們七嘴八舌的對布魯諾一陣感謝,握手和拍肩膀已經不足以表達歡迎,他們把布魯諾抱起來往空中拋了好幾下,見他快吐了才把人放下來。
這陣勢把布魯諾完全搞懵了 這些人怎么這么熱情啊?
他之前用的那幫人一個個跟木頭樁子似的,馬賽和呂貝隆不過隔了一百多公里,居民的性格差異就那么大嗎?
羅南示意大家安靜一下:
“布魯諾想找一些幫手,可以和森林局簽短期工作合同,我幫你們問過了,待遇不錯,具體要求讓布魯諾說吧。”
布魯諾清了清嗓子,剛要說兩句就被十幾個大漢熱情的圍住,努力推銷自己。
“大家不要擠,不要擠!我要先進行一下‘面試’!”布魯諾在夾縫中看到羅南進餐廳,大聲的求助,“你來幫幫我啊!”
別走!
我一人應付不來!!
羅南腳下沒停,云淡風輕對人群里的一個人說:
“亨利,你幫布魯諾維持一下秩序,等一會餐廳里沒客人了,就把兄弟們都帶進來,外面冷。”
“好的羅南先生!”布魯諾聽到一道洪亮的聲音。
隨后,一個長相兇殘的人開始幫助布魯諾維持秩序:
“別擠,好好排隊!”
布魯諾回頭,早已不見了羅南的蹤影。
他居然真的沒來排隊?
這人到底是什么來頭啊居然所有人都聽他的?
那之后的幾天,盧爾馬蘭街道上隨處都能見到穿著制服的村民。
他們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路上,只要遇到人就會期待的看過去,希望對方能主動問一句:
“你們從哪里弄來的制服啊?”
皮雷從他家的院子里出來,拉住康奈爾問。
傍晚之后,這是從他家門口路過的第十幾個穿制服的人了。
起初皮雷以為是政府的什么部門來盧爾馬蘭視察工作了,但某一次他抬眼一看,好家伙,那不是亨利嗎!
亨利都能穿上制服了?
后來每過一個人穿制服的人,他就抬頭看一次,發現全部是村里的熟人。
盧爾馬蘭是發生什么大事啦?
康奈爾得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這是羅南幫我們找的兼職,給國家森林管理局幫忙。”
“兼職?”皮雷嘴巴張的老大,可以看清口腔深處顫抖的小舌頭。
“對,能干一兩個月。”康奈爾笑著說。
皮雷輕笑著說:
“我當是什么呢,就干一兩個月,那你們這兼職也不怎么樣啊,你還不如跟你媽媽一起縫繡被,那是一個一年365天都可以干的兼職不比你這份兼職好多了?”
皮雷是盧爾馬蘭的繡被‘中樞’,全盧爾馬蘭的女人縫的都是他的單子。
越多人縫繡被他越開心,這樣他賺的就多了。
康奈爾指著自己左胸衣服上的標志問:
“縫繡被有制服嗎?”
皮雷皮笑肉不笑的說:
“但繡被是盧爾馬蘭的傳統,你不如回家問問你的媽媽阿克尼娜,她是靠什么把你養大的。”
康奈爾調皮的對皮雷做了一個鬼臉:
“老皮雷,睜開眼睛看看這世界吧,現在的盧爾馬蘭已經不一樣了。”
“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皮雷作勢要打他。
康奈爾一溜煙跑出去老遠:
“我可沒時間和你斗嘴,今天我要去羅南那吃點好的!”
不少農夫習慣在農閑時找兼職,但都是送貨、開車和一些體力勞動,不穩定賺的也不多。
但這份國家森林局的臨時工作著實讓他們漲臉了!
睡覺都不舍得把制服脫了。
每天下班根本在家里呆不住,就想穿著它出去轉轉.那心情跟買了新衣服的孩子一模一樣。
但他們也沒地方去啊,遛來遛去最終還是去羅南的餐廳喝酒。
以前在緊緊巴巴的日子里擠出喝酒的錢已經不容易了,現在每個月多了一份收入,經濟條件多少寬裕了一點。
而且這是羅南給他們介紹的工作,大家既開心又感激。
現在四五個人坐一桌也可以點兩道下酒菜,不是干喝酒了。
“咱這餐廳都快成林業局食堂了。”馮珍嘖嘖稱奇的和羅南說。
一到晚上,全是穿制服的人來吃飯。
“那還不好嗎?都是來送錢的.”羅南美滋滋的在銀臺數錢。
隨著西北風的離開和縱火犯的被捕,外村人也開始來吃飯了,餐廳的客流量逐漸恢復了正常。
雖然室外區域徹底關閉,但本地村民的捧場又把這部分彌補回來了一些.這兩天的營業額已經快逼近2萬,餐廳徹底活過來了!
“是不是湊夠了啊?”馮珍在計算器上狂點了幾下。
她指的是買房子的錢。
羅南一直算著數呢:
“夠了,但還是等一陣再去買吧,人流量好不容起來,先穩定穩定,萬一有什么突發情況,別手里一點應急的錢都沒有。”
馮珍點頭:
“你說的對,那就再穩穩。”
母子倆正說著話呢,電話響了。
馮珍接起來后馬上遞給了羅南:
“卡福,找你的。”
羅南把話筒夾住:
“我的朋友,賣的怎么樣了?”
突然,羅南大驚失色的‘啊’了一聲,嚇得馮珍緊張的看過去。
這才剛過了兩天安生日子,不會又出事了吧?
羅南一連‘啊’了好幾聲:
“你認真的?真要訂1000個花環??”
財務馬上開始計算金額。
120法郎乘以1000馮珍險些驚呼出口。
這是十二萬法郎吶!
這次絕對夠買房子的錢了!
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餐廳不止活了下來,羅南還開拓出了新的賽道!
“11月怎么不好啊?11月可太好了,我愛11月!”馮珍興奮的小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