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業有過御劍飛仙的夢,但最終成為了一個陰兵為伴鬼氣森森的形象。
沒辦法,誰讓他沒練劍的天賦呢,盛懷安的劍譜已經夠簡單的了,但他硬是那么久都沒練好第一招。
現在想要以精妙劍法剔除魂尊的神魂,他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現場翻書也沒用,不會就是不會。
“師祖,將人送回酆都城,等我劍法大成的時候…”
陳業話沒說完,突然感應到地底傳來一陣劇震。
而不等陳業反應過來,曲衡便冷笑一聲,打開了空間裂隙,將陳業與紅玉郡主兩人給扔了進去。
等到陳業反應過來,便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黃泉道宮之中。
陳業沒想到曲衡會突然將自己送回來,不過是一點動靜而已,他未免太過謹慎了。
不過陳業本來就想過回歸酆都城,早一點倒也沒什么不對。
至于曲衡的安危,陳業也并不擔心,哪怕周朗與尹小霜聯手,再加上所有魔頭出手圍攻,曲衡也能全身而退。
正準備將紅玉郡主安頓好,陳業卻感覺手心一緊,不知道何時,紅玉郡主竟然抓住了他的手。
不對,應該說是魂尊。
在剛剛跌入空間裂隙之時,這老魔頭就悄悄靠近陳業,現在突然伸出雙手,抓住了陳業的右手。
陳業隱隱感覺掌心刺痛,用力一甩就將這魔頭給震飛。
但此時已經晚了。
一道鋒銳的氣息刺破了陳業的掌心,等陳業低頭看時,正好看到緩緩消散的一枚光陰箭。
只是一瞬之間,陳業感覺自己老了十歲,度過了一段古怪的時光。
魂尊被陳業甩得摔了一跤,狼狽地爬起來,卻哈哈大笑起來:“幽羅子果然沒說錯,我還是找到了這個機會,光陰箭的滋味如何?”
陳業毫不在意地說:“發什么瘋呢?區區十年光陰,對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你還想用這光陰箭讓我老死不成?還是說,你覺得這點弱小的分魂能對我有什么影響?”
他可不是凡人,區區十年,想要讓魔頭的分魂完全與他的神魂融合那是不可能的。魂尊之前選的全是凡人,最厲害的也就氣海境的紅玉郡主,就是因為修為太高了根本無法完美融合,只會白白浪費自己的分魂。
魂尊卻得意道:“我當然知道區區分魂對你無用,但我這十年時光可不是為了侵蝕你的神魂,而是為你種下了一門禁制。你試試,你還能用得了八九玄功么?”
陳業眉頭一皺,試著運轉八九玄功,但剛剛開始運功,他就感覺肉身一陣刺痛,一根根青綠色的根須從他的手臂上長出來,破開皮膚,然后抽枝發芽。
陳業連忙停止運轉體內的靈氣,然后忍痛將這些枝葉給扒下來。
魂尊得意地說:“不用白費心思了,這是焚香門專門針對八九玄功創造的封印之術。你可知道從你血肉中長出來的是何物?!”
陳業皺起眉頭,平靜地說:“這是洗魂花。”
陳業認得這種東西,因為焚香門的寶庫都被他搬空了大半,自然是見識過這種寶貝的。
洗魂花的根莖形狀和顏色都很特別,幾乎是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魂尊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陳業會如此輕易就猜到真相,但他還是嘲諷著說:“真聰明,可惜沒有意義。這封印之術沒有解除的辦法,就連無咎魔尊也是靠著無數年月才慢慢將封印消磨。”
陳業沒有魂尊預料中的驚慌,反而平靜地問道:“這是你算計好的?不對,你如今的模樣,不會預料到師祖要將我們送回來,肯定有人提前告訴你。是幽羅子,對么?”
魂尊如今虛弱不堪,若非趁著空間傳送之時偷襲陳業應該能反應過來。
但他怎么可能知道地底會出現異動?他怎么可能提前做好準備。
毫無疑問,有人在關鍵時候提醒了他,而能夠在陳業與曲衡面前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幽羅子了。這魔女的聲音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現,也可以指定傳入任何人的耳中。
陳業的冷靜出乎魂尊的意料之外,明明已經身陷絕境,他怎么還能如此平靜?
魂尊忍不住大聲地說:“你莫以為躲在黃泉宗就能高枕無憂,你可知道,如今我那逆徒已經身陷險境!”
陳業想了想,回答說:“蜃樓派是叛徒唄。想來幽羅子或者飛廉應該會現身,吸引師祖的注意力,然后周朗和尹小霜會想辦法偷襲。四位返虛境,聯手對付一位,確實是大手筆。”
魂尊這次是真的變了臉色,他怎么連蜃樓派背叛都知道了?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風聲?
皇城的天空徹底變了顏色。
濃重的烏云像是凝固的墨汁,在天際翻滾,無數道銀蛇般的電光在云層中生滅不定,仿佛天穹之上正醞釀著一場浩劫。
“吼!”
一聲不似凡間生物的沉悶咆哮,撕裂了壓抑的氛圍。
一頭巨大的青色異獸在烏云下凝聚成形。它只有一只腳,身軀如山,沒有犄角,全身都纏繞著噼啪作響的紫色電弧。神獸夔牛,隨著它的出現,天空中的雷鳴變得更加狂暴。
周朗折扇一揮,幻獸已成。
他身旁的尹小霜沒有半分遲疑,纖細的手指在身前劃過玄奧的軌跡,靈氣匯聚,一團赤金色的火焰憑空燃起,迅速伸展、變形,最終化為一只拖著華美尾羽的神鳥鳳凰。
兩人一言不發,神情卻無比凝重,只因他們面對的敵人絕非尋常。
那人頭戴猙獰的鹿角,身上隨意披著一張不知名的獸皮,手中拄著一桿漆黑如墨的木杖。正是那位練成了言出法隨神通的的飛廉尊主。
就在片刻之前,蜃樓派這兩位頂尖高手從皇城的地底深處破土而出,緊隨其后的,是上萬只由灰霧凝聚而成的倀鬼。
鬼影重重,將半個天空都染成了灰色。
更致命的是,飛廉尊主就混雜在那些倀鬼之中,趁著周朗不備,手中木杖在他身上輕輕敲了一下。
就那一下,周朗的半邊身子瞬間失去了所有骨頭的支撐,軟軟地塌了下去。
幸好蜃樓派的修士并非依賴肉身搏殺的武夫,周朗緊急吞下一枚丹藥,強行催動法力,才勉強維持住身形。
此刻,夔牛神獸如同一座移動的雷電山巒,悍然撞入了那片灰色的鬼潮之中。它周身繚繞的紫色電弧瞬間爆發,化作千萬道細碎的雷蛇,向四面八方攢射。
那些由怨念和魔氣構成的倀鬼,在接觸到雷電的瞬間,便被電得發出凄厲的尖嘯,身軀被撕裂成最原始的霧氣。
倀鬼號稱不死不滅,但蜃樓派的幻術也同樣詭異。
在這片雷網之中,無人能分清哪一道雷霆是真實存在的,哪一道又是虛幻的泡影。而蜃樓派有幻假為真的手段,只要你無法分辨,那每一道雷霆造成的傷害都是真實的。
如此一來,周朗幾乎沒耗費多少法力,就將那上萬倀鬼死死地壓制住。
另一邊,尹小霜心念一動,那只赤金鳳凰雙翼一振,帶著焚盡萬物的氣勢直撲飛廉尊主。
天火蔓延,空氣被高溫扭曲,化作一片無邊無際的火海,要將飛廉尊主徹底吞噬。
飛廉尊主面對這毀天滅地的景象,不僅沒有絲毫緊張,甚至露出了一絲微笑。他抬起頭,嘴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雨來。”
頃刻之間,天翻地覆。
原本只是陰沉的烏云,瞬間降下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密集得連成一線,仿佛天河倒灌,以無可匹敵之勢澆灌下來,竟將那鳳凰周身的烈焰都壓制得幾乎熄滅。
尹小霜臉色一變,指法急轉。那被暴雨壓制的鳳凰發出一聲哀鳴,身形在空中急旋,火紅色的羽毛迅速褪去顏色,化作純粹的潔白。滔天的烈焰,在眨眼之間,變成了刺骨的寒霜。
火鳳凰,變成了冰鳳凰。
在這滂沱大雨之中,冰鳳凰張開鳥喙,吐出一口肉眼可見的白色凍氣。那凍氣所過之處,無論是漫天落下的雨水,還是下方的空氣,甚至連同飛廉尊主本人,都在一瞬間被凍結成一座巨大的冰山。
與此同時,周朗抓住這個機會,不再理會那些殘存的倀鬼。他催動夔牛,那巨大的神獸猛地抬起獨足,重重地踏在虛空之中。
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霆脫離它的身體,帶著純粹的毀滅氣息,筆直地劈向那座封印著飛廉尊主的冰山,似乎要趁他被困,以至陽至剛的雷霆將他徹底抹殺。
雷霆速度快到極致,與空氣摩擦甚至在冰冷的雨水中燃起了火焰。
面對這冰雷夾擊的絕殺之局,冰山中的飛廉尊主仿佛已無力回天。
但就在那道紫色雷霆即將觸及冰山的瞬間,一個平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此地時光暫駐。”
明明四周是暴雨的喧囂和雷霆的轟鳴,但這句話卻異常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并且比雷霆更快地生效。
話音落下,那道疾馳的紫色雷霆,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墻壁,速度驟然銳減,在半空中變得如同蝸牛爬行,每一個前進的瞬間都被無限拉長。
被封在冰山中的飛廉尊主沒有閃避,而是再次開口。
“融冰。”
堅不可摧的玄冰之上,迅速出現無數道裂紋,隨即整座冰山轟然崩裂、融化,化作漫天水汽。
此時,時間仿佛還未恢復流動。
脫困的飛廉尊主舉起手中的黑色木杖,一步跨出,直接出現在無法動彈的尹小霜面前,當頭敲下!
這根木杖的功效詭異至極,若是被正面擊中,尹小霜怕是會瞬間化為一灘沒有骨頭的爛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細小得幾乎無法察覺的雷光,毫無征兆地在飛廉尊主的頭頂出現,噼啪一聲,精準地落在了他的天靈蓋上。
這道雷霆似乎完全不受言出法隨的影響,劈得他渾身猛地一顫,那“時光暫駐”的效果瞬間消失。
木杖繼續落下,恢復行動能力的尹小霜拼盡全力向后飄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要害,但一條手臂還是被木杖擦到。一陣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傳來,她左臂內的兩根骨頭已經消失不見。
尹小霜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但她還是立刻指揮冰鳳凰再次噴吐寒霜,試圖重新凍住敵人。
周朗也同時催動夔牛,那巨獸張開大口,發出一道無形的咆哮,這是一種專門攻擊神魂的音波沖擊。
然而,飛廉尊主只是冷淡地看著那再度襲來的冰鳳凰,又吐出四個字。
“鳳凰涅槃。”
此言一出,那巨大的冰鳳凰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悲鳴,全身的冰羽飛散,整個身軀重新化作一塊巨大的堅冰,無力地朝著下方皇城墜落。
至于夔牛那無形的神魂攻擊,飛廉尊主甚至沒有使用言靈抵擋,任憑那音波撞在自己身上,卻如同清風拂面,毫發無傷。
他不僅游刃有余地化解了所有攻擊,還再一次舉起了手中的木杖。
這一次,他的目標是那頭巨大的夔牛。
他只是簡單地把木杖往前一遞,輕輕在那幻獸的身上敲了一下。
“砰!”
如同瓷器碎裂,那龐大的夔牛神獸,竟被敲得寸寸崩裂,最終徹底潰散成漫天的紫色電光,消失在空氣中。
兩頭神獸接連被破,周朗和尹小霜作為施術者,都受到了強烈的反噬。兩人同時感到體內的靈氣運轉猛地一滯,劇痛從經脈中爆發開來。
他們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嘴角都已經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局勢在瞬間急轉直下,周朗再也顧不上其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朝著遠處那尊金光萬丈的赤練龍佛喊道:“曲道友為何作壁上觀?!難道真要見死不救?!”
從戰斗開始,曲衡就一直躲在一旁,只是召喚出赤練龍佛護住自身,完全沒有參戰的意思。
聽到周朗近乎絕望的呼喊,那巨大的龍首終于有了動作,它緩緩轉向狼狽不堪的兩人,曲衡的聲音傳來:“兩位再努力一下,我正在尋找這魔頭的破綻,等我找到破綻,就能一招取他項上人頭。”
周朗頓時臉色一變。
到了這個時候,曲衡竟然還不動手,他究竟是魔門出身死性不改,決定坐收漁翁之利,還是說他已經察覺到不對?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