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靈光仙并不知道那天書秘術的前半段,只知道如何利用這門秘術來煉制法寶。
蜃樓派那些擁有器靈的蜃珠便是以此法煉制,威力比尋常的蜃珠強大許多。
陳業也不知道她說的究竟是哪一部典籍,自己會不會背,但靈光仙所說的煉丹煉寶之法確實玄妙無比。
靈光仙繼續解釋道,在她們蜃妖一族中,除了她這般機緣巧合誕生了完整靈智的存在外,絕大多數同族都如同懵懂的野獸。
正因如此,在蜃樓派眼中,這些普通的蜃妖幾乎毫無威脅,真正的麻煩還是深海的水壓。
當蜃樓派成功捕獲蜃妖之后,便會動用那段天書秘術中記載的特殊手法,將其神魂從肉身中完整地剝離出來。靈光仙描述的這個過程,讓陳業立刻聯想到了自己使用萬魂幡收取血丹殘魂的操作,兩者在原理上似乎有共通之處。
只是,蜃樓派的手法顯然更加精妙、也更加殘忍。他們抽出的神魂極為完整,幾乎不帶絲毫損傷,但其中痛苦可比陳業收取殘魂要強烈得多。
陳業當時就感慨過,自己這手法前人多半是研究過的。或許用途不同,或許效率有別,但其核心理念,恐怕是殊途同歸。
但那些被抽離出來的蜃妖神魂并非直接用于煉器,而是會送入蜃樓派禁地深處的奇異七彩珊瑚樹之中,如同“栽種”一般進行培育。
靈光仙解釋道:“此法與黃泉宗那株改良后的血菩提樹的用處頗有相似之處。血菩提樹是以各種劇毒之物為‘養料’進行培育,結出蘊含奇特力量的血菩提果,再將此果喂養給毒蛇,從而催生出變異強大的赤練蛇。
“而蜃樓派的七彩珊瑚則是將蜃妖神魂作為種子,輔以各種珍稀的天材地寶不斷‘澆灌’。待到時機成熟,珊瑚樹便會結出一種蘊含著蜃妖本源的珊瑚果。這種果實,便是煉制高階蜃珠的關鍵材料。
“若是由我親自照看培育,這些蜃珠便有可能孕育出擁有意識的器靈。”
陳業聽著這番描述,仔細琢磨了一下,卻皺起了眉頭:“聽起來兩者并不完全相同。血菩提喂養毒蛇,是以毒蛇作為最終的成品,血菩提果只是中間產物。而你們蜃樓派的珊瑚樹結果,是以那珊瑚果作為核心材料來煉制法寶,兩者最終產物與核心是截然不同。”
靈光仙卻搖了搖頭,解釋道:“宗主,表象雖有差異,但其核心的轉化過程卻極為類似。無論是血菩提樹,還是七彩珊瑚,它們本身都是活著的煉丹爐或煉器熔爐。
“尋常的丹爐是以火焰煅燒,將各種材料融合提煉。而這兩株神樹,卻是以生化造物的方式,進行轉化融合,最終煉出來的都是活物!”
陳業聽著靈光仙的分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寒意。
這種“以樹為爐,煉化生機”的理念,聽起來就透著一股邪門的感覺!
當年赤練魔宗那幫瘋子這么玩倒也罷了,畢竟魔門行事百無禁忌。可蜃樓派是堂堂正道五大門派之一,竟然也在暗中使用這種手段,那實在是有些嚇人。
不過,陳業很快便將這些小事拋諸腦后。
如今的黃泉宗,就需要靈光仙提供的這份秘術來查缺補漏,補充宗門的所需。
世上幾乎沒有能讓氣海加速增長的丹藥,焚香門也拿不出來,他們也是靠某種法術來刺激丹田氣海,讓其吸收靈氣的速度變快,而不是一口丹藥吃下去就漲修為。
而“吃”下去就能直接增長氣海修為的東西只有一種,那就是——吃人!
當然,此“吃”非彼“吃”。
并非是茹毛飲血地啃食血肉,而是以秘法強行剝奪他人辛辛苦苦修煉出來的氣海,然后融入自身。
這便是當年魔門常用的修行手段。
血丹用人來煉制,一千顆人血丹吞下去就能硬生生煉出一個氣海來。那只要抓個人牲,強行給他灌注大量血丹催生出氣海,然后將其氣海剝離便成了。
不同的魔宗奪取旁人氣海的手段各不相同,但大差不差,最多就是效率和成功率的差別。
有人或許會問,為何如此迂回?直接吞服血丹來增長自身氣海不行嗎?
原因很簡單,這樣會消化不良。
這就好比牛吃草,人吃牛肉。
草料中蘊含的能量駁雜且難以吸收,牛需要龐大的消化系統和漫長的時間才能轉化。而人直接吃經過牛轉化提純的牛肉,吸收效率則高得多。
同理,直接吞服血丹來增長氣海效率極低。血丹中蘊含的不僅僅是靈氣,更有大量的丹毒。吃得少了效果不彰,吃得多了丹毒積累過甚,不等修為突破,自己就先被毒死了。
剝奪氣海就不同了,這個氣海境的修士已經幫你將各種毒素過濾了一遍,現成的氣海在這里,直接融入自身就行了。
直接將其剝奪融入自身,吸收煉化的效率便會高出數十倍乃至上百倍,并且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丹毒反噬的風險。
這就如同人吃牛肉,營養豐富,易于吸收,還不容易拉肚子。
所以,魔宗的手段就是翻來覆去的吃人,各種花式吃人。
也正因如此,魔門才會被視為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誅之。
陳業不能讓黃泉宗的修士去吃人,哪怕是罪大惡極之輩也不能吃。
這個口子一開,日后就會滑坡到吐口痰都直接判死刑,甚至覺得你要吐痰都要判死刑。
靈光仙的建議就是,參考赤練魔宗的手段,用血菩提樹將蘊含氣海的血菩提給種出來。
一顆蘊含氣海的血菩提吞下去,自然就能快速增長修為。
原理是這么個原理,但想要培育出蘊含氣海血菩提,研究起來便沒那么容易了,赤練魔宗的典籍里面不曾有過相關記載,陳業只能與靈光仙商量。
兩人這一聊便是大半個月,期間靈光仙只離開過半日。
那破損的器靈被尊主取出,以香火之力重塑了金身,成了城隍閣中一尊新的神像。
只是不知為何,又是一個俏麗女子的模樣。
陳業只當蜃妖都喜歡女子的形態,也沒有放在心上。
不得不說,靈光仙確實是學識淵博。
蜃樓派自認為已將她的本體牢牢掌控,對其并無太多戒心,反而為了讓她更好地服務于宗門,向她開放了許多高深術法,因此靈光仙才能成為通玄境第二。
或許在臨陣斗法、生死搏殺方面,靈光仙比之劍心通明的蘇純一要稍遜一籌,但這些浩如煙海的秘術知識卻給陳業無數靈感與幫助。
短短一月之內,在兩人的合力鉆研之下,培育出“氣海血菩提”的秘術便有了雛形。
關鍵在于,如何讓血菩提擁有類似丹田的結構,只要將這異種血菩提培養出來,融入獸血丹就能養出“氣海”。
而在培育異種血菩提上,赤練魔宗卻是有著極深的研究,資料可以說應有盡有。
當初赤練魔宗為了穩定催生出赤練蛇,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實驗,培育出了數百種功效各異的變異血菩提。
雖然大部分算是失敗的案例,但在陳業看來,這些案例提供的思路便有極大價值,大大減少了他自己研究的時間。
幾番修改,總算是有了些許成果。
“總算是完事了。”
陳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習慣性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其實身體并無大礙。
陳業身體內外早已轉化為先天之物,通透無比,不染塵垢,自然也不會腰酸背痛。
只是他修行的時日尚短,還保留著許多作為凡人時的習慣。
連續數日與靈光仙閉門探討,耗費了大量心神,如今總算是成了。
接下來,便是要將理論變為實踐了。
但此事無需陳業自己動手,正好李凡對培育植株頗有心得,在血菩提樹上取幾根枝丫,讓李凡試著實驗一番便可知道結果。
陳業喚來李凡,仔細囑咐一番之后,就讓他去培養血菩提了。
回頭望向靈光仙,她此刻仍然維持著蘇純一的模樣,只是蘇純一雙眼無比清澈,而靈光仙的雙眼卻有幾分迷茫。
算起來,自打靈光仙加入黃泉宗,兩人便一直在閉關研究秘術,眼看一個月過去了都不曾休息過。
陳業感覺自己像上輩子的黑心老板,便對靈光仙邀請說:“你加入黃泉宗已有些時日,卻一直被困在此地,今日既然得空,不如我帶你到酆都城游玩一番,權當是見識一下真正的黃泉宗。”
靈光仙聽了,疑惑道:“游玩?宗主的意思是,我可以離開這城隍閣?”
“當然。”陳業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又不是囚犯,為何不能離開?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只要確保自身安全,你盡可隨意走動。說起來,這北疆的景致與東海截然不同。你常年被困于蜃樓派,想來也未曾見過這草原風光,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散散心,開闊一下眼界。”
靈光仙聽著陳業這番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蜃樓派雖然傳授了她諸多高深秘術,卻從未真正將她視作自己人。更多的時候,她只是一個被嚴密看管、價值非凡的工具。
那座看似華美的水榭小樓,實則是一座堅固的牢籠,時刻都有神念或明或暗地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早已習慣了那種深居簡出,甚至連活人都難得見上幾個的孤寂生活,不敢對蜃樓派有絲毫違逆。
如今加入黃泉宗,本以為也是一樣的結果,畢竟她身份敏感,不能隨意暴露在人前。
在她看來,這座同樣與外界隔絕的城隍閣,便是黃泉宗為她準備的另一座“小樓”。
萬萬沒想到,陳業會允許她自由行動。
這位黃泉宗宗主與蜃樓派的修士完全不同,當真是個君子。
從未體驗過這種優待,靈光仙一時間竟感到有些無所適從,甚至有些惶恐不安。
她下意識地想要推脫,找了個借口:“我是陰魂之身,在太陽之下行走怕是不妥。”
陳業笑道:“放心,這里可是酆都城,有陣法加持,陰魂都可以自由行動。”
靈光仙猶豫片刻,看著陳業臉上笑容,只覺得心中不安消融了幾分,緩緩點了點頭道:“多謝宗主,那我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