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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結婚

  伏見鹿在十字路口站定。

  紅燈不斷閃爍,踏切當當作響,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電話里再次傳來九條唯的聲音:“這一次我來幫你的,如果我對你有什么不滿,現在已經讓玉子看那盤錄像帶了。”

  伏見鹿瞥了一眼馬路對面的玉子:“她還沒看到么?”

  “是的。”九條唯語氣沉重。

  “錄像帶已經散播出去了,這件事瞞不住的。”伏見鹿摩挲著手指上的老繭。

  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突然。

  早在禮堂寫下天罰二字開始,伏見鹿不止一次想象過,他和源玉子最終的結局是什么樣的。

  或許是他露出了破綻,又或許是源玉子查清了真相,在一次次試探交鋒中彼此磨合…最終,在一個合適的契機推動下,源玉子改變了他,亦或者是他改變了源玉子,讓這件事有個徹徹底底的了結。

  可現實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生活沒有進度條,他不知道哪一刻是電影高潮。導演忽然喊卡,編劇說就決定是這里了,這一段就是結局,而主人公渾然不知,仍舊在鏡頭前摳著腳丫。

  直至電影結束,過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它被翻來覆去地重播,演員這才恍然——噢!原來這一段該這么演才對。

  可惜,生活沒有重拍的機會。

  “讓她別參與這件事,”九條唯再次重申了一遍,她打電話的緣由:“就算你做不到,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時間。”

  “有什么意義?”伏見鹿問。

  九條唯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決定:“你知道么?一秒鐘就足夠改變一個人的一生了。”

  “所以呢?”

  “你們結婚吧。”九條唯說。

  伏見鹿愣住了,他筆直站著,人流從兩側經過,耳邊響起九條唯的解釋說明:

  “《刑事訴訟法》第147條明確賦予配偶證言拒絕權,此外,醫生、律師、警察等特定職業者因業務獲知的配偶秘密,受《刑法》第134條“泄露秘密罪”保護,即使配偶同意作證,職業者仍可拒絕…”

  “如果你那邊沒什么問題的話,就盡早求婚吧。當然,玉子未必會答應,所以過幾天她的外公可能會重病,到時候你們一同回北海道,她外公自然會促成這樁婚事…”

  他明白九條唯的意思,這無疑是一個卑劣卻行之有效的手段。

  只要結婚了,即便源玉子得知真相,也要一同保守這個秘密。

  紅綠燈開始倒計時,似乎在催促他做決定。馬路對面的源玉子在左右張望,等待倒計時結束就會向他跑來。

  伏見鹿站在街頭的十字路口,左右有兩條岔道。右邊的車流停下,紅燈即將結束,左邊的車流不息,綠燈即將亮起。

  事實上,他只有十五秒的時間選擇。

  但伏見鹿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只是在想,這是一個更加嚴重的謊言,心里盤算著需要多少贖罪券才能解決這個麻煩。他的命運在一次又一次的謊言中就已經決定了,他會沿著這條軌跡一直走下去。

  等紅燈結束,綠燈亮起,伏見鹿掛斷電話,轉身走向源玉子,一如既往地輕松寫意:

  “收拾完啦?走吧,咱們一起去吃烤肉。”

  源玉子對他心中的決定一無所知,沿著斑馬線小跑過來,說道:“沒收拾,出了一個大意外,你絕對想不到發生了什么!”

  “怎么了?”伏見鹿明知故問。

  源玉子把特搜課發生的事情復述了一遍,隨后詢問伏見鹿怎么看。

  伏見鹿聳聳肩:“還能怎么看,組長都已經下命令了,沒辦法查啊…”

  源玉子豎起呆毛,挺起胸膛,雙手叉腰,十分驕傲的說道:“沒錯!每當警視廳出現不公與腐敗,就到了推理小隊出馬的時候了!”

  她已經把推理小隊擴充至六人了,勢力越發壯大,可謂是如日中天——現在高中生社團都不一定能湊齊六個人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伏見鹿虛著眼。

  九條唯打電話當真是有先見之明,當媽的還是了解女兒。

  源玉子完全聽不進去,她已經默認伏見君會加入了,接著打電話,召集渡邊前輩等人。

  伏見鹿背過身,趁她打電話,給九條唯回了條消息:

  「好」

  源玉子舉著粉色翻蓋小手機,邊走邊打電話:“好滴,那我們過會見…鹿君買了烤肉,到時候可以邊吃邊聊…”

  這時,她耳邊傳來嘟嘟的提示音:“啊,等一下,又有一通電話打進來了。”

  源玉子掛斷雅嵐姐的電話,她低著頭,雙手擺弄著小手機:“咦,是媽媽打來的…”

  伏見鹿雙手插兜,站在一旁說道:“沒準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快接吧。”

  “噢,”源玉子不疑有他,接通了電話:“摩西摩西,媽媽你聽說了嗎,貓島錄像帶的事情…”

  詢問聲戛然而止,源玉子瞪大了眼睛,問道:“誒?真、真的嗎?外公他…”

  伏見鹿佯裝疑惑,比了個口型,無聲詢問道:“怎么了?”

  源玉子捂住話筒,抬頭一臉茫然,小聲說道:“外公他突然心臟病發作,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說完,她低下頭,繼續回電話:“嗯嗯…外公真的這么說嗎…我、我可能走不開…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半晌,源玉子掛斷電話,小臉上滿是擔憂,還有幾分焦慮,呆毛都沒精打采地垂了下來。

  “情況很嚴重嗎?”伏見鹿小聲問。

  “是的,已經放棄治療了,”源玉子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說道:“外公他想見我一面,聽媽媽說,他每次從昏迷中醒來,就問身邊人‘玉子回來了沒有’…我覺得,我該回去一趟。”

  “怎么偏偏這個時候…”伏見鹿假裝惋惜。

  “是啊,偏偏是這個時候。”源玉子吸了下鼻涕,她鼻腔有點酸酸的:“不過,案子什么時候都能查,要是錯過了見親人最后一面,那就是一輩子都無可挽回的事情了。”

  “也對,我支持你。”伏見鹿點頭。

  源玉子撅著小嘴,賭氣說道:“反正特搜課不干正事,留在東京也做不了什么,讓雅嵐姐他們幫忙收集錄像帶也是一樣的…等我回來了,絕對要破了這個大案!”

  伏見鹿上一世聽說過類似的案子,只不過知情人全死了。他仔細想了想,覺得九條唯的判斷是對的。

  還是不要讓源玉子摻和比較好。

  就這樣,他們回家收拾東西,買了當天的機票,一同回北海道見外公。平櫻子還要上學,暫時交由森木雅嵐幫忙照顧。

  在上飛機之前,伏見鹿借口去上廁所,給佐竹玄打了個電話,委托他回收銷毀《狗頭男特輯》相關錄像帶,并且叮囑風間拓齋等人幫忙。

  當然,他不會讓別人白打工,每銷毀一卷狗頭男特輯錄像帶,就有500円的獎金,購買錄像帶的費用也能報銷,銷毀的越多,獎金就越高。

  萬事俱備,他們坐飛機,一路緊趕慢趕,回到了北海道老家。

  親人去世總是會令人悲傷,哪怕源玉子和外公的關系并不好,還說過要和九條家斷絕關系的話,可真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她還是會心軟,難過得手足無措,不敢進門。

  做戲要做全套,伏見鹿提前換上了純黑西裝,打著黑色領帶,看上去格外肅穆,像是要參加葬禮。

  九條宅邸上下都面露哀戚,也不知道九條睦是提前打點好了,還是裝得太像,以至于手底下人都以為他要死了。

  總而言之,當源玉子站在房門口時,她一點都沒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外公就躺在門后,源玉子不知道進去了該說些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外公。

  先前她跟外公發生了很多不愉快,比如說外公破壞她和伏見君的感情、騙她說媽媽給自己安排了婚事、把她囚禁在家里不讓她出門…

  而她也做了很過分的事情,比如騎著媽媽的摩托車撞壞落地窗玻璃、碾過庭院里精心修剪的草坪、聲稱從此要跟九條家斷絕關系…

  親情血緣就是這么奇妙的關系,哪怕雙方相看兩厭,哪怕他們互相憎惡,在最后的最后也會互相釋懷,懷著沉重的心情去參加對方的葬禮。

  血脈的一部分死去了。

  新生的血液該來憑吊。

  源玉子深呼吸,推開了房門。她也穿著正裝,一身純黑,看上去有點像未亡人。

  臥室面積很大,沒什么家具陳設,只有一張醒目的大床,天鵝絨的材質,看上去非常軟。

  九條睦躺在床上,形銷骨立,像是整個人陷了進去。

  他戴著呼吸機口罩,一旁放著心電監護儀,此時正響著冰冷的滴滴聲。塑膠口罩伴隨著他的胸膛起伏,泛起一層層白霧。

  “你來啦?”九條睦目光疲憊,他在床上轉過頭,看起來很吃力。

  伏見鹿心中嘖嘖稱奇,心想這老家伙的演技真好,看起來跟真的一樣,難怪總說人老成精。

  源玉子差點掉眼淚,她心里的那點小怨懟頓時煙消云散了:“嗯,聽媽媽說,你想見我…”

  “是的。”

  九條睦說完,忽然劇烈地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伏見鹿暗中點了個差評,按照設定他得的是心臟病而不是肺癌,不會這樣激烈地咳嗽。

  源玉子心軟,連忙去幫忙倒水,想要攙扶九條睦,拍一拍外公的背,讓外公好受些。

  但九條睦拒絕了,他躺在床上,聲音嘶啞地感慨道:“我老了,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啦。”

  源玉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因為九條睦說了一件事實。

  她甚至沒辦法說‘外公你肯定會長命百歲的’,因為九條睦就快要死了,這時候說這種話,只會顯得非常蒼白。

  臥室陷入沉默,很快九條睦再次開口:“玉子,麻煩你這么遠跑一趟,專程回來看我…”

  “不客氣。”源玉子說:“這是我該做的。”

  “是小唯讓你回來的吧?”九條睦嘆了口氣。

  源玉子心頭一酸,她覺得外公肯定更想見媽媽。但媽媽是警視總監,身上的擔子很重,現在肯定走不開,只能把工作擺在親情前面。

  “不是的,是、是我自己想回來的…”源玉子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她想讓外公心里好受些。

  “啊,這樣啊,”九條睦看向源玉子,語氣誠摯的說道:“其實,我一直想當面向你道歉。”

  “誒?”源玉子有些意外。

  “之前我糊涂了,做錯了一些事,真的萬分抱歉。”九條睦露出苦笑:“很抱歉,我現在連起身鞠躬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只希望,你能原諒我。”

  源玉子忙不迭點頭:“我、我原諒你,外公,我能理解,你做那些事,也是有苦衷的…”

  “謝謝。”九條睦閉上了眼睛:“這樣我就能安心地走了。”

  說完,臥室再次陷入安靜。

  伏見鹿愣了一下,心說就這?結婚的事情呢?

  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九條睦是真的要死了。這老家伙是在假戲真做,或許他患上了肺癌,本來就沒幾天可活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著,九條睦又睜開了雙眼:“啊,還有一件事,我始終放心不下。”

  “您說,我會盡力去辦的。”源玉子眼眶已經紅了,在九條睦閉眼的時候,她在偷偷地擦眼淚。

  “玉子,你愛伏見君的嗎?”九條睦問。

  “怎么突然問這個…”源玉子有些無措,回頭瞥了一眼伏見鹿。

  東亞人不常說‘愛’這個字眼,愛似乎太過沉重了,大家愛得要死要活,也不好意思親口說出來。

  “玉子,我想把你托付給一個值得托付的人。”九條睦目光上移,和伏見鹿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這就是我最后的遺愿,在臨死之前,我想參加你的婚禮。”

  源玉子小手一抖,水杯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結、結婚?!”

  她猛地回過頭,看向伏見君:“你、你…這…我…”

  伏見鹿早有準備,他單膝跪地,從口袋取出戒指,輕聲誠摯地問道:“玉子,你愿意嫁給我嗎?”

  源玉子撲通一下,跌坐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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