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大理寺官衙。
楊宏斌接過這幾份文牘,翻閱一遍,說道:“玉章,你為何單挑中這幾份?
這幾人的詢問記錄,我都仔細看過,并沒有發現不妥。”
賈琮說道:“我挑中這幾人,并不是因為詢問筆錄不妥,而是因為其他原故。
我方才說過,軍囤泄密如不是蓄意泄密,就是當事人無意中泄密,在問訊記錄文牘上,很難找到相關痕跡。
我挑中的這幾名官員,他們的問訊記錄,都十分完美,找不到任何瑕疵,但這些只是表面文章。
但他們承擔職司細節,還有個人習性性情,相比其他官員,更應該關注細糾,很可能會有所獲。”
賈琮挑出其中兩份文牘,說道:“這兩份是戶部兩位倉部主事,這兩人雖不負責具體征糧。
昨日我曾去戶部查問,東堽鎮軍囤每月派糧幾何,存糧幾何,都會定期向戶部發函。
這份函件便由兩位倉部主事經手,他們會根據軍囤每月存糧,確定戶部下月征糧數目。
所以這兩位倉部主事,雖然官職不高,手中征糧權柄可不小,即便是他們的上官,都以他們籌算征糧為準。”
楊宏斌說道:“他們熟悉每月征糧數額,似乎和軍囤地點泄密,并沒有直接關聯,玉章為何認為他們會更可疑?”
賈琮說道:“前日我被圣上傳召宮中,曾仔細閱讀遼東軍報。
遼東鎮總兵梁成宗精通兵事,治軍謹慎。
他從歷次派糧數量和頻次,大致推算出除夕前后,軍囤存糧接近滿倉。
此時各大軍鎮因年節,大都后延后取糧。
所以梁總兵反其道行之,讓遼東糧道除夕趕到軍囤。
因為滿倉情形之下,更易調集足額糧草,軍中用糧有備無患。
當時遼東鎮糧隊入倉調糧,運糧把總是精細之人,曾和守倉武官交談,確定當時軍囤處于滿倉。
可偏偏就在除夕之夜,殘蒙伏兵發動突襲,連夜搶占軍囤,劫走了滿倉六十五萬擔軍糧。
就像蒙古人事先得知軍囤滿倉,才會掐準時機,除夕之夜發動奇襲,這未免太過巧合,更像是事先預謀。
神京三大官衙之中,這兩位戶部倉部主事,負責軍囤糧倉籌算,他們最清楚軍囤何時滿倉!
所以即便他們沒有蓄意泄密,但被人刺探出滿倉時間,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
他們比其他涉秘官員更加可疑,所以很有深查的必要…”
楊宏斌神色欽服,說道:“玉章思慮縝密,當真心細如發,能窺他人未有之境,實在叫人佩服。”
賈琮笑道:“你太過譽了,你們每日詢問三部官員,事務繁雜,身在局中,難免不能面面俱到。
我只是參知處事,有旁觀者之利,多加推敲琢磨,總會有些所得。
這兩人有無嫌疑,訪查臘月前后人際往來,有無可疑,便能明辨清濁。”
賈琮又取出另外兩封文牘,說道:“這兩人是兵部官員,參與各鎮糧草分派數額,他們不清楚糧倉是否滿倉。
但對軍囤地點了如指掌,我曾在兵部觀政,對兵部官員十分熟悉。
這兩位兵部官員是性情中人,生性疏朗,喜好飲宴,交游廣闊,被人刺探機密,可能性較大,也要多予探查。”
賈琮拿出最后四份文牘,說道:“這四人是五軍都督府武官,都擔任押運糧草,熟悉沿途糧道,軍囤位置所在。”
楊宏斌說道:“這四名武官一人為寒門,通過軍中人脈調任,其余三人都是勛貴子弟。
右軍都督府從五品囤田武官陳瑞昌,身份最是顯赫,他是齊國公陳翼的次孫。”
賈琮說道:“安達汗乃是草原梟雄,一貫野心勃勃,南下之心炙熱,他施虐漠北已久,是個謀略陰險人物。
他悍然發兵搶占北地軍囤,絕不會單為解除過冬危機,必定是另有重大圖謀。
如果我是安達汗,乘著奪取軍囤,手頭糧草豐足。
北上可以截斷宣府、薊州兩鎮退路,相機攻占奪取。
南下可借糧道便利,快馬精騎,日夜兼程,直取神京,可逞措手不及之威!”
楊宏斌聽了此話,臉色有些蒼白,說道:“要真如玉章設想,安達汗乘機南下,形勢就太危急了。”
賈琮說道:“前日開始,兵部和五軍都督府,各自從五軍營挑選精銳,派遣兩百斥候,分隊北上探查。
再過兩日時間,必有北向軍情傳回,如安達汗真的沿著糧道,揮軍南下,直逼神京。
軍囤泄密的來源,五軍都督府難逃其咎。
因兵部工部知曉軍囤所在,軍糧運輸卻是五軍都督府主責,糧道走向籌劃,乃五軍都督府獨家落定。
所以,此次軍囤被殘蒙突襲,如沒有其他未知緣故,極可能是數個官衙發生泄密,
蒙古人匯合刺探消息,才會行事如此精準,在除夕之夜軍囤達到滿倉,預先埋下伏兵,悍然發動搶占。”
楊宏斌聽了賈琮一番剖析,細致入微,犀利明透,發人深省,甚至有毛骨悚然的驚戾。
他是大理寺近年出挑人物,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從一名普通大理寺評事,擢升為大理寺左寺正。
得大理寺卿韋觀繇器重,事事委以重任,精明強干,履歷要案,心思手段,頗為不俗。
但像賈琮這般縝密細膩,無缺無漏,巧思奇念,多辟蹊徑,卻是他萬萬做不到的。
賈琮對人心世情的測算,對于軍武大勢的謀斷,也是楊宏斌無法輕易達到。
在他看來這是天生才賦的差距,更是后天學識廣博的局限,輕易無法彌合的差異。
賈琮說道:“比如你提到的陳瑞昌,是幾名押糧武官之中,勛貴門第最貴重。
恰逢殘蒙攻占軍囤,還能僥幸逃生,趕回神京報送軍情,即便如此,也不能說他沒有嫌疑。
按著我的推算,軍囤所在泄密,在上年臘月之交。
陳瑞昌問訊筆錄中,去歲十一月底,至于臘月除夕至,他往來運輸軍糧三次,剛好在泄密時段。
除夕前那次押運糧草,原是另一武官出行,正巧得了急病,才讓他臨時頂替。
臘月前后這段時間,四名運糧武官之中,他的運糧次數最多。
但凡涉事越深,出紕漏概率越大,所以此人也要嚴查。”
楊宏斌心中嘆服,說道:“圣上賦你參知之權,著實是英明之舉,讓大理寺省去多少功夫。
你這一番篩選,涉秘官員查究范圍,便是縮小大半,稽查必定事半功倍。”
賈琮笑道:“一人智短二人智長,我方才篩查出的官員,難免有不足遺漏,你手下人手充足。
可以再仔細篩查一番,拾遺補缺,后續行事更妥當些,此案的稽查方略,基本也算磋商完備。”
兩人又閑聊幾句,賈琮向楊宏斌告辭,他只是參知之權,協助理清稽查方略,具體稽查事務,不是他的職責。
眼下大戰在即,面對蒙古人快馬利刀,火器威力立竿見影,這在遼東戰場,已得到充分印證。
嘉昭帝對火器之倚重,賈琮比任何人都清楚。
目前火器趕造之責,乃是重中之重,查案之事告一段落,賈琮精力將移回火器工坊。
等到他走出大理寺官衙,時間已接近午時,想這里離府邸很近,便準備回府暫歇,下午再去工坊理事…
榮國府,榮慶堂。
自王熙鳳入堂之后,氣氛越發熱絡,姊妹們閑聊家務瑣事,又陪著賈母說笑趣。
寶玉忌憚王熙鳳厲害,自她入堂之后,便不敢隨意說話。
他雖心里憋屈,但也無可奈何,又舍不得就此離去,即便在西府不爽利,總比回東路院對著老爺強。
襲人見寶玉不再胡說,倒是松了一口氣,只盼著盡快混過這場,早早回東路院才干凈。
等至午時,賈母在花廳擺下宴席,讓人請薛姨媽同來入席,薛姨媽極會說話,賈母樂意找她嘮嗑。
迎春想到一事,說道:“老太太,上午我在琮弟院里用早點,聽他說去大理寺衙門辦事,那地方離東府很近。
說不得中午要回來歇腳,我讓繡橘回去瞧瞧,要是琮弟回府了,那邊冷冷清清,讓他來給老太太見禮。”
賈母笑道:“他回來也正好,我兩天沒見他,一起過來熱鬧些。”
寶玉原本滿懷喜悅過來,結果惹了一肚子閑氣,暫且不說,又被王熙鳳轄制威懾,當真是百事不順。
再聽迎春讓人去尋賈琮,更讓他滿心不自在,恨不得就此逃走,只是硬不起心腸…
他心里只盼賈琮沒回東府,繡橘回去找不到人才好。
但終究事與愿違,席面剛擺好冷盤涼菜,放好茶水毛巾,就見繡橘掀了門簾,引了賈琮入得堂中。
迎春見預料沒錯,賈琮果然回府,不由笑意盈盈,姊妹們心情俱好。
賈琮和賈母閑話幾句,正要在她身邊落座,史湘云突然說道:“三哥哥,你坐我身邊,我正有話要說。”
她雖口里招呼賈琮,眼睛卻瞪了寶玉一眼,有些憤憤不平,有些不依不饒。
迎春和黛玉都知緣故,知道湘云小孩心性,不服寶玉方才言語,這會子還在慪氣示威。
她們雖覺有些好笑,各自也不放心上,因湘云脾氣來得快去得快,過去這陣就好,無傷大雅。
王熙鳳笑道:“云妹妹要說什么體己話,還要拉琮兄弟過來。
他是一家之主,自然坐老太太身邊,可不好亂了規矩禮數。”
賈母人老成精,哪看不出湘云耍小性兒,不過小兒女之態,算不得什么事兒。
湘云和寶玉從小到大,好時說說笑笑,不和時吵架斗嘴,賈母早就見怪不怪。
不過看湘云親近賈琮,賈母還是樂見其成,巴不得他們親密些,以后辦起事情,更加順理成章…
笑道:“外人跟前守守禮數罷了,自家人上席面,哪用這么多虛禮。
他們姊妹要好,要說什么體己話,讓他們說去便是,琮哥兒盡管去坐,咱們自己說自己的。”
王熙鳳也是隨口說笑,賈母既然開口說話,她自然不會去攔著,卻聽出賈母話里隱約意思,心中猛然跳動。
當初保齡候張氏時常上門,老太太想撮合賈琮和湘云,差點就要開口提親。
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剛巧王熙鳳和王夫人在場,卻是親眼所見。
正巧宮中傳出賈琮賜婚消息,老太太這才及時停住手,因擔心觸犯到宮中,還當場下封口令。
事后王熙鳳也守口如瓶,從來不對人提起此事,如今見賈母這等神情,知道老太太從沒死心。
琮老三如今大孝,這宮中重新賜婚,也不知猴年馬月,況且又兼著雙爵,連著東西兩府。
老太太是想暗度陳倉,好東西先往娘家劃拉,打著賈史聯姻,親上加親的算盤,讓兩家都能得利。
王熙鳳目光瞟過黛玉,便不著痕跡收回,心中不由得趣,琮老三桃花太盛,最會招惹姑娘家。
將來端起杯兒摔了碟,也不知怎么了局,有他頭疼的時候,想到此處,王熙鳳竟有些期待…
賈琮聽了賈母開口,也不太放心上,便在湘云身邊落座,笑道:“云妹妹有什么好話說。”
湘云親手幫賈琮擺好杯碟,笑道:“急什么的,好話我多著呢,待會我們慢慢說。”
又伸手往賈琮碗里夾菜,笑道:“三哥哥,這道風腌果子貍,可是極可口的,你嘗嘗好吃不?”
賈琮心中有些古怪,往常湘云都大大咧咧,怎么今日這等細心親密,不知搞什么玄虛。
寶玉玉見湘云故意做耗,對賈琮大獻殷勤,方才還說明日討賈琮的好,沒想今日就做出來看。
他心中悲憤萬分,又嫉妒又羨慕,憋了一肚子氣,差點就要炸肺。
一旁惜春看的眼熱,說道:“云姐姐,我也喜歡吃風腌果子貍,你也給我夾一筷子唄。”
湘云神氣活現,說道:“你讓二姐姐給你夾去,我只夾給三哥哥吃!”
惜春吃了閉門羹,一臉的不服氣。
黛玉聽了這話,嘴角不住牽動,迎春忙夾了菜放惜春碗里,忍笑說道:“愛吃就多吃,小姑娘不許多嘴。”
賈琮也夾一筷子給湘云,笑道:“味道是不錯,云妹妹也嘗嘗。”
湘云得意的瞪了寶玉一眼,收回目光正看到賈琮側臉。
見他秀眉濃挺,眼似秋潭,膚色明凈,鼻翼和嘴角線條,猶如山巒清流,有說不出的美好。
他說話聲音清朗朗的,又溫和又暖心,真是很好聽,以前竟沒在意。
湘云一時有些恍惚,也不知是怎么了,心頭一陣亂跳。
心中迷迷糊糊琢磨,都說三哥哥長得好看,以前每日見到,我怎么都不覺得。
現在看著當真好看,比起寶玉圓滾滾臉,受用太多了…
她有些迷迷瞪瞪,聽到賈琮說道:“云妹妹,怎么發起愣了,怎么也不吃菜,不合胃口嗎?”
湘云一下醒悟過來,從座位上彈起,下意識伸出筷子,在那盤風腌果子貍上,又夾兩筷子到賈琮碗里。
臉上有些發紅,說道:“三哥哥喜歡吃就多吃點。”
賈琮心中有些疑惑,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湘云妹妹今天有些古怪。
史湘云心中懊惱,都是寶玉這東西惹的禍,自己也是閑著無聊,干嘛去和他斗嘴。
結果搞得自己心里慌兮兮,渾身都不得勁,真是莫名其妙。
上回三哥哥過生日擺酒席,老太太借著三哥哥的名頭,騙了四個勛貴小姐,想要給寶玉相親。
結果那四個小姑娘沒待見寶玉,看到三哥哥就來勁,眼睛亮晶晶,小臉紅撲撲,自己還笑話她們。
湘云滿腦子胡思亂想,伸手摸自己臉龐,恨不得有鏡子照一照,看看是不是也臉紅…
王熙鳳見湘云坐賈琮身邊,剛開始還好好的,突然就有些異樣,傻呆呆的杵在那里。
還不時歪頭看琮老三,一張俏臉紅撲撲的,如同海棠花般嬌美動人。
王熙鳳也是過來人,見了這情形,心中有些明白,調侃說道:“云妹妹,你是不是吃到生姜了,怎么熱辣辣的。”
湘云連忙說道:“我就是吃到生姜了,當真是太糊涂,嘴里熱乎乎的。”
她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半晌才憋出一句話,覺得還是岔開些好,省的自己又魔怔住了。
說道:“三哥哥,上回你在遼東平定女真韃子,這會北面又鬧蒙古韃子,朝廷會不會又派你帶兵出征…”
湘云這話題一問,席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看向賈琮,竟連寶玉都不能免俗。
連不懷好意的王熙鳳,也一下就走了神,目光轉向了賈琮,湘云忍不住松了口氣。
因湘云問的問題,是眼下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最關心的。
他們心中都很清楚,賈家兩府重新崛起,一反多年以來頹勢,歸根結底的緣故。
大半都起源遼東女真之戰,當年賈琮因緣際會,在遼東意外領兵出征,一戰削平女真,鼎定赫赫軍功。
才會一戰成名,封爵威遠,立居東府,才有如今兩府榮盛。
賈母雖口中不住說,賈琮如今官爵得意,早該知足常樂,守在家里安穩就好。
但孫子能否守在家里,她還真說了不算,要是他又出去折騰,再立下什么功勛,賈母也是挺樂意的。
至于迎春、黛玉、探春等姊妹,雖顧慮賈琮安危,卻也知他是朝廷命官,何去何從,那里是家里人能左右的。
寶釵的心情也很復雜,既希望賈琮風光榮耀,又希望他功業止步,不想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薛姨媽也和女兒相似心緒,主要賈琮太過邪性,旁人萬苦不可得之物,他卻如探囊取物,實在讓人吃不消。
寶玉也希望賈琮不要折騰了,再鬧出什么風聲名頭,老爺可愈發瘋了,還不挖空心思作踐死自己。
最好賈琮像自己一樣,都在家中過清白日子,大家都一個樣兒,旁人才會知自己好處。
但他想到賈琮如果都在家中,豈不是一直霸占著姊妹們,誰還會理會自己,寶玉覺得自己活的真難…
賈琮感覺到眾人目光各異,說道:“這事我自己可說不準,不過如今火器大興,是軍中極要緊的戰力。
蒙古人快馬利刀,戰力驍勇,要想戰之能勝,朝廷運用火器之利,總是免不了的。
我擔著工部火器司主官,面臨國事,圣上差遣,我定赴湯蹈火,要對得起身上官爵。”
迎春黛玉探春等聽了這話,覺得多半也是這個結果。
她們雖然都是閨閣女子,平日都是大門不邁,但在賈琮身邊耳濡目染。
都知如今火器名聲很大,當年賈琮靠著一千多火器兵,就能戰平關外女真。
如今關外又生出戰事,只怕賈琮怎么也清閑不了,只愿他不求有功,事事平安就好。
只寶玉聽了賈琮一番話,覺得實在惡心,如今只是在家里,他還說這些官面話。
皇帝都不在跟前,這好話說給誰聽,當真是祿蠹到骨子,虛偽透頂,無藥可救…
只有湘云突然冒出一句:“三哥哥,林姐姐說上回很險,你的青犀甲被砍了一道口子。
這回真要再次出征,可要多加小心了,太太平平回來就成,以前該風光都風光過了。”
賈琮知史湘云向來大大咧咧,如今竟說起體貼話,心中微微奇怪。
笑道:“云妹妹想的周到,我一定記著就是。”
一頓小宴也算其樂融融,寶玉被王熙鳳恐嚇,再沒有出幺蛾子,所以沒有惹出風波。
直到宴散之后,姊妹們跟賈琮返回東府,寶玉依依不舍眺望,只能灰溜溜回東路院。
寶釵跟薛姨媽回了梨香院,想起賈琮說的那些話語,總有些神思厭厭。
回到堂屋之中,拿出一個荷包,只裁出個大樣,拿出針線來刺繡,聊以打發時間。
突聽外頭腳步聲,見哥哥薛蟠進來,手里提著四角紅紙小包。
笑道:“妹妹,中午你們不在家,我一人出去瞎逛,街角那家南貨點心店,早早就開張了。
我買了桂花松子糖,剛出爐的新鮮貨色,你最喜歡這吃食,嘗嘗味道。”
他見寶釵手上的荷包,贊道:“妹妹當真好手藝,可要給我做一個。”
寶釵微笑:“哥哥不嫌棄,我自然做一個,不過要等些日子才好。”
薛蟠笑道:“這也不打緊,又不是等著用,你和媽說一句,晚上我有應酬,不回來吃飯。”
寶釵皺眉說道:“這大過年時辰,外頭沒幾家店鋪開張,哥哥也不消停些,還出去游蕩。”
薛蟠笑道:“妹妹想岔了,我可不是出去游dang,妹妹可能沒有聽說,北邊蒙古人占了軍囤。
齊國公府的陳二哥,正巧過去運糧,差點丟了性命,受了重傷逃回神京。
我和他素來交好,約了段春江去他府上探望,也算是盡點朋友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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