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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八章 家國多榮辱

  (文學度)

  榮國府,內院,廩庫耳房。

  王熙鳳將那耳墜仔細打量,對那婆子說道:“去叫林之孝家的到這里,今日之事敢多嘴,我就拔光你的牙!”

  那婆子嚇得臉色發白,慌忙說道:“二奶奶盡管放心,我絕對不敢多嘴。”

  她說著匆忙出去叫人,只過去一會兒,林之孝家的進來,王熙鳳將荷包和耳墜之事,都和她說了一遍。

  笑道:“林大娘也是老道人,應該猜得出這耳房之中,今日出過什么勾當。”

  林之孝家的說道:“寶二爺的性子,我一向是清楚的,他即便再荒唐也不該如此,青天白日像什么樣。

  府上還住著守寡的太太奶奶,要是被人傳出風聲,榮國府名聲可就難聽了。”

  王熙鳳說道:“林大娘說的正是這道理,你拿著這耳墜,將府上各處丫鬟都篩一遍,看是誰的東西。

  那些長得丑笨的就罷了,那些生的靈巧嘴乖的,或平時和寶玉有言語的,一個都不許放過!

  查到是誰的東西,先不要驚動旁人,給我看管起來,我要細細盤問。”

  王熙鳳吩咐過事情,便帶了豐兒去榮慶堂赴宴。

剛走到堂口位置,看到不遠處游廊下,坐著兩個婆子和一個丫鬟,看著有些臉生,并不是府上的人  她想著應是夏家跟來的奴才,心中也不太在意,掀開門簾進了榮慶堂。

  王熙鳳入堂寒暄幾句,賈母便吩咐丫鬟開席,等到眾人各自落座。

  王熙鳳經過夏姑娘身邊,聞到她發髻上馨香氣味,正是那鳳仙花頭油香味。

  她心中猛然一跳,生出強烈古怪,不會是夏姑娘和寶玉,小夫妻血氣方剛,竟然按耐不住,在耳房偷情胡搞。

  王熙鳳想到此情此景,實在太過驚世駭俗,未免太過荒誕離奇。

  要說寶玉好色荒唐,胡鬧出這等事情,王熙鳳倒相信幾分。

  夏姑娘和寶玉雖已經定親,但兩人也沒見過幾次,一個大戶姑娘急成這樣,王熙鳳多少是不信的。

  她仔細看夏姑娘耳垂,見她戴一對珍珠耳墜,精致華貴,不是凡品,兩兩成雙,并無缺失。

  夏姑娘顯然沒去過耳房,耳房中撿到的耳墜,看著品質比較普通,不像是富家小姐之物。

  席上眾人閑聊幾句,王熙鳳聽迎春說起,又知夏姑娘去過東府游玩,并未和寶玉一起,也就放下疑慮。

  席間賈母問道:“怎不見林丫頭和云丫頭,琮哥兒還忙著見客?”

  迎春笑道:“林妹妹正幫琮弟接待女客,今日上門都是琮弟官場人脈。

  她們兩個都是官宦小姐,幫琮弟應酬官家太太,倒比我都要伶俐。

  琮弟因是隔房頭爺們,自然不好在堂上露面,我做姐姐的替他待客便是。”

  寶玉聽了這話,心中有些舒坦,賈琮這人看死東府大門,口口聲聲別人是外男。

  這會子他也做回外男,連榮慶堂都沒臉進,當真大塊人心!

  賈母卻笑道:“他是沒成家的,這才多大年紀,哪有這么多忌諱,不過他的客人也要緊,也就罷了。”

  寶玉正有些得意,聽了賈母的話,頓時泄氣,賈琮和自己同歲,就憑他沒成親,就能占自己沒有的便宜。

  可見世上什么規矩禮法,都是狗屁不通的東西…

  夏姑娘聽了迎春之言,心中郁郁,她今日來賈家拜年,就是想趁便和賈琮親近。

  沒想過來了半日,只隔著游廊遠遠見一面,不要說沒說上話,還看到他被別的女人沾惹,當真氣得半死。

  即便得了由頭去東府走動,也根本不見他人影。

  按著迎春姑娘說法,這世家大族破規矩極多,隔房的爺們就算外男,以后即便進門,只怕也是難得親近…

  這一場酒宴,賈母和夏太太相談甚歡,王夫人也覺得與有榮焉。

  但是夏姑娘雖有笑容,眉宇之間總壓著陰霾,恍惚中悶悶不樂。

  寶玉自上席之后,總有些做賊心虛,提心吊膽,好在寶蟾并不在堂中,讓他稍許安心一些。

  迎春和探春是正經陪客,兩人平時都懂應酬,因各自有了心思,席上就很少說話,只等著早些散席。

  倒是王熙鳳心情頗佳,言笑晏晏,還和夏太太聊上幾句,將氣氛攪合得熱絡融洽。

  只是她心里一直惦記,那個丟耳墜的浪貨,有沒被林之孝家的抓到…

  一頓酒宴完畢,夏家母女便向賈母告辭,又謝過賈母送的回禮。

  王夫人帶著寶玉和探春,將夏家母女送到二門口,這才各自返回。

  寶玉看著寶蟾背影,有些心癢難耐,有些如釋重負,來日她隨夏姑娘嫁進門,更多一番旖旎,心中暗樂。

  賈家的轎攆從二門口出發,穿過重重門戶,走過兩道儀門,花了一刻鐘光景,才將夏家母女抬到西角門。

  夏太太心中贊嘆,國公世家排場,當真不同凡響,她對夏家聯上這門貴親,心中十分得意。

  自從女兒和寶玉定親,消息傳出之后,夏家生意上變得愈發順暢,商路往來多了不少便利。

  果然國公府姻親的名頭,各處行事都讓人顧忌幾分。

  即便當年夏老爺積蓄的人脈,如趙王府等在夏家生意投銀的勛貴,都對夏太太多了幾分善意。

  見識到與權貴聯姻的好處,夏太太對這們親事越發看重。

  但夏姑娘對西府排場,卻毫不放心上,下了轎攆依舊悶悶不樂,看了眼跟在轎旁的寶蟾。

  皺眉說道:“你這死丫頭愈發邋遢,怎么出門兩邊光光,連個耳墜都不戴,哪像個大戶人家丫鬟。

  要還這么松松垮垮,丟了我的臉面,可仔細你的皮,以后再也不帶你出門,隨便配了小廝了賬。”

  寶蟾聽了配小廝的話,嚇得雙腿發軟,她還等著跟姑娘嫁入賈家,也好和寶玉長久風流恩愛。

  姑娘要真發起瘋,自己一番算計,豈不全部落了空,到時候真是生不如死。

  眼下姑娘成親就剩幾個月,怎么都要哄好這姑奶奶,來日進門有寶二爺撐腰,也就不用怕了…

  方才她在耳房中和寶玉鬼混,兩人廝磨取樂,動作過于激烈,讓她丟了一只耳墜。

  當時她并沒有留意,離開耳房后找僻靜之處,收拾衣服和凌亂頭發,這才察覺到不對。

  她知道太太和姑娘都是精明人,自己帶一支耳墜太過扎眼,容易引出話頭,干脆便摘了下來…

  寶蟾苦著臉哀求:“姑娘,都是我不好,早上出門慌張,忘了帶耳墜,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姑娘不要把我配小廝,我可是不嫁人的,只一輩子伺候姑娘。”

  夏太太聽寶蟾說的可憐,倒也有幾分忠心,自己女兒馬上要嫁人,身邊總要帶信得過的人。

  寶蟾在夏家長大,從小服侍自己女兒,可說是女兒的心腹。

  這丫鬟將來必定要陪嫁,女兒多個左膀右臂,該籠絡還是要籠絡的。

  說道:“你這丫頭也是越大越胡涂,賈家是豪門大戶,最講究規矩禮數,以后多留心些,不出差錯就好。”

  寶蟾聽了這話,心里才送了口氣,跟著夏姑娘上了馬車,縮在車廂角落,連大氣都不敢出。

  心里卻想起在賈家耳房,寶玉對她大施手段,兩人親熱糾纏,不禁俏臉火熱,忙低下頭掩飾…

  榮國府后街,一所單進的小院。

  院門口兩棵高聳的槐樹,巍然挺立,寒風凌冽,樹干干枯遒勁,直指天空。

  院中那棵柿子樹,樹干遒勁,枝頭還掛不少火紅果實,給這個簡樸小院,增添了一抹亮色。

  這里是賈琮奶娘趙嬤嬤的家,小院清幽,潔凈無塵,雖然簡樸,身處其中卻頗為舒適。

  今日正月初二,上午年節訪客雖不少,但有黛玉操持應酬,倒也都應付順暢。

  迎春在西府吃過午宴,帶著探春返回東府,東府下午訪客增多,但有幾個姊妹幫襯,更加顯得游刃有余。

  等到申時將近,剛好得了些空閑,賈琮便叫芷芍一起,帶了事先準備的年禮,來趙嬤嬤家中走動拜年。

  堂屋里火盆燒著竹炭,閃著紅亮光華,將屋子烘烤得暖洋洋的。

  桌上擺著茶盤陶杯,沏了滾熱的香茶,賈琮端著茶杯正淺斟慢飲。

  桌旁放著許多錦緞布匹、精美點心、滋補藥材等禮物,另有不少新鮮瓜果魚肉,都已搬去廚房。

  廚房里傳出芷芍和趙嬤嬤的說笑聲,還飄出誘人的佳肴味道,那是竹蓀燉山雞的香味。

  當年他蝸居東路院廩庫房,是榮國府最遭人鄙視的庶子,只有芷芍和趙嬤嬤守護身邊,幫他共度艱難。

  甚至在他奄奄一息時,也是被她們從鬼門關拉回,其中淵源深厚,情義非比尋常…

  自從郭志貴長年在遼東從軍,賈琮日常閑暇,或到節慶之時,常會帶芷芍看望趙嬤嬤。

  對于他而言,趙嬤嬤的小院,比起富麗華美的榮慶堂,更能讓他感受到親情的和暖…

  等到天色微微黯淡,芷芍和趙嬤嬤端了滾熱菜肴,陸續擺了滿滿一座。

  其中那道竹蓀燉山雞,是趙嬤嬤的拿手好菜,是小時賈琮和芷芍最愛的美味。

  等到天邊泛出絢爛霞光,堂屋中三人落座用飯,院子里泛著溫煦親和的煙火氣息…

  嘉昭十六年,大年初二,大周北地邊境,宣府鎮以東五里。

  衰草蒼茫的荒原上,天地寂寥,一望無垠,透著壓抑的蕭瑟之氣。

  三匹快馬頃刻沖入視野,飛速狂奔,沉郁轟鳴的馬蹄聲,急促而密集,猶如敲擊大地的擂鼓。

  頭前的那名騎士,身材健碩,腰背挺直,身上背一把制式加鋼雁翎刀,目視遠方,神情嚴峻。

  手中的馬鞭不停揮舞,胯下駿馬似乎意識主人急迫心情,四蹄奮發,喘息急促,拼盡全力向前沖刺。

  三人急速策馬許久,夕陽映照的地平線上,出現一座邊鎮輪廓,高聳的城墻,高大的城門,映入眼簾…

  郭志貴輕輕挽住馬韁,將駿馬緩緩勒慢馬速,隨行的兩名火槍兵,都跟著駐停馬匹。

  三人都有些氣喘吁吁,長時間策馬奔馳,不僅對馬力消耗巨大,對騎士體力也是考驗。

  郭志貴駐馬向遠處的宣府鎮眺望,著實有些感慨,想起一路上遭遇,心情愈發沉重。

  自從除夕那晚,他在東堽鎮東向山坳,將二百蒙古追兵殲滅,便連夜趕去宣府鎮通報軍情。

  只是一路走來,東堽鎮北向道路,整夜都有蒙古騎隊活動,郭志貴只好繞道而行,耽擱了不少時間。

  因為各邊鎮通報關外軍情,安達汗大軍駐扎宣大一線五十里外。

  郭志貴準備連夜出關,借關外道路寬敞,便于饒過沿途殘蒙騎隊,以便盡快到達宣府鎮。

  他根據隨身輿圖,找到最近出關通道,便是北向六十里外的鷂子口。

  大同、宣府、薊州三鎮相連的漫長邊境上,有多處人跡罕至的偏僻峽口。

  這些峽口大都地勢崎嶇,地方狹窄,無法修筑關卡,平日都由各鎮斥候巡邏,防止殘蒙小股精騎騷擾。

  鷂子口便是這種偏僻峽口,且這里比其他峽口更安全,從沒受到殘蒙游騎騷擾搶掠。

  因峽口通往關內五十里范圍,都是杳無人煙之地,沿途沒有一處村鎮,沒有可搶掠的價值。

  時間長久,鷂子口愈發荒涼,除邊鎮斥候騎隊日常巡邏,幾乎沒有其他人煙。

  郭志貴避開沿途殘蒙騎隊,帶著兩名隨從整夜奔襲,天亮前夕便趕到到鷂子口附近。

  他們按照軍中慣例,并沒有馬上出關,而是隱藏附近查看動靜。

  竟發現大隊殘蒙騎隊,人數可觀,絡繹不絕,趁著濃重夜色,從鷂子口潛入關內。

  他們甚至在附近地方,發現十余個邊軍斥候尸體,都被人用弓箭遠距離射殺。

  郭志貴可以斷定,接近東堽鎮的大隊殘蒙騎隊,就是從鷂子口連夜偷關。

  他們能準確射殺巡弋斥候,需十分熟悉斥候巡弋規律,關內如無提前埋下暗樁,有人暗中策應,絕無法辦到。

  郭志貴在邊軍打滾數年,軍中見聞閱歷都有不少,早幾日邊鎮還在傳言,殘蒙與大周正在議和中。

  如今蒙古人違背常理,突出奇兵,連夜進犯關內,九邊各鎮毫無防備,必定要釀成大禍。

  距離東堽鎮最近的邊鎮,便是二百里外宣府鎮,這讓他送出緊急軍情,避免事態惡化的心情,愈發急迫起來。

  因鷂子口被蒙古騎隊所占,郭志貴只能繞道出關,其中花費了不少時間。

  他們出關之后,更是步步謹慎,沿途常遇蒙古騎隊活動,每次都繞道躲避,好在都是有驚無險。

  只是這般道路周折,十分耗費時間,三人直到初二日落之前,這才趕到宣府鎮附近,前后花了二日時間。

  郭志貴向宣府鎮方向眺望,這一路上的遭遇,已讓他心生警惕,對于事態激變越發擔憂。

  身旁一名火槍兵說道:“把總,我們這一路花了兩天時間,蒙古人除夕夜就占了東堽鎮。

  這兩天時間,不知東堽鎮那邊怎么樣,蒙古人如果大軍進犯,事情就糟糕了。”

  這名火槍兵名叫侯良,出身北地武術世家,一身武藝出眾,為人果敢勇武。

  侯良兩年前入五軍營,半年前輪調遼東火槍營,正好排在郭志貴麾下,兩人私交不錯。

  郭志貴知道此行兇險,特地選了侯良同行,有了他這等身手扶助,途中生變也好應對。

  郭志貴說道:“我們派出的快馬,按照時間估算,今日會將消息送至遼陽城。

  大帥只要得的消息,必定會八百里快馬,將消息急報神京。

  少則四日,多則五日,朝廷初六或者初七,必能得到緊急戰報,咱們該做的都做了。

  大帥也會派出各路快馬,向九邊各種預警戰情,只是沿途有蒙古騎隊阻撓,他們趕不到我們前面。

  好在宣府鎮眼下一切太平,蒙古人還沒有所舉動,我們盡快入城通報戰情,讓他們早做準備。”

  郭志貴說罷重新策馬,另外兩人緊緊跟上,三人三騎向宣府鎮飛馳而去,身后卷起一股煙塵。

  隨著殘蒙對宣大一線的侵擾加劇,朝廷為對安達汗進行遏制,不僅關閉茶馬互事,并且禁絕關內外邊貿。

  宣府鎮不再像往年那樣,每日定時開放城門,便于商隊出入關內外。

  加之前幾日兵部發下昭告,大周雖與殘蒙議和成功,但安達汗狡詐多變,命宣大一線加強戒備。

  郭志貴等人策馬到達城下,宣府鎮城門緊閉,城頭上有不少兵丁來回巡弋,氣勢肅穆,戒備嚴謹。

  從城門出向北眺望,遼闊荒原一望無際,衰草枯榮,時有相間,天地盡顯蒼茫。

  郭志貴向城頭大聲通報身份,沒過多久城頭出現一名校尉,又和郭志貴對話片刻,進一步核實身份。

  因郭志貴無朝廷公派文書,乃是危急時刻,自行通報軍情,那校尉行事謹慎,又從城頭懸下吊籃。

  郭志貴又將三人軍中腰牌,蓋有遼東關防大印運糧文書,全都放入吊籃,以便印證身份真偽。

  稍許,宣府鎮城門打開,那名城頭校尉策馬,將郭志貴三人引入城中。

  神情嚴肅問道:“東堽鎮糧倉果真被蒙古人搶占?”

  郭志貴回道:“我等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那校尉臉色鄭重,說道:“東堽鎮離宣府鎮不足百里,蒙古人搶奪糧倉,如揮軍北上,就會封死宣府鎮后路。

  沒了東堽鎮糧倉,軍鎮糧草后續不繼,此事事關重大,請隨我去總兵府通報軍情!”

  幾人正要策馬去總兵府,突然聽到城頭一陣喧嘩,許多兵丁發出驚呼,緊接著城頭戰鼓轟鳴,催人心魄。

  城下街市頓時一片騷動,人人抬頭望向城頭,郭志貴和那名校尉,都是臉色大變。

  他們不約而同跳下戰馬,各自向城頭飛奔而去,登上城垛向北眺望。

  只見極北的地平線上,已漫出一條黑線,那黑線飛快變粗,瞬間蔓延成鋪天蓋地的兵馬狂潮。

轟雷般馬蹄聲,在風中鼓蕩,似要撕破天地…文學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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