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邸辦公室的落地窗外,是一片澄澈的藍天,棉花糖般的白云悠然飄拂,遠處的城市鱗次櫛比,海岸線蜿蜒著接入碧藍的大海,陽光灑在樓宇與海面,折射出一派繁華安寧的景象。
長安,擁有這個時代全世界最為集中的城市天際線,僅僅只在太平灣畔,就有擁有16座超過300米的大廈,很多國家連一座都沒有,氣勢磅礴,高品質幕墻,也正因如此,它才會被稱為“未來之城”。
就這樣,站在窗邊,凝視著遠處的長安的市景,李毅安雙手背在身后,指尖無意識地互相摩挲著,目光看似沉浸在眼前的平和里,瞳孔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他的思緒早已飄離這窗景,腦海中反復浮現出另一幅駭人的畫面——蘑菇云在城市上空升騰,火焰與煙塵吞噬街道,建筑在沖擊波中崩塌,曾經的繁華瞬間化為焦土。那畫面太過真實,讓他脊背發涼,喉結滾動著,聲音卻是極其堅定的:
“柏林,你知道為什么一直以來,我們拼盡全力阻止他們擁有核武器嗎?”
站在辦公桌旁的柏林身形一正,他微微頷首,語氣嚴肅道:
“因為我們永遠無法預判,他們會用這些武器指向哪里,會在何時打破平衡。”
“不,不僅僅是這樣。”
李毅安轉過身,臉上褪去了剛才的平靜,眉頭緊鎖。
“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原因——那些小國,從未真正承擔過維系世界秩序的責任。他們也不會產生這種意識。核武器在他們手里,就像讓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攥住了上膛的獵槍,他們不知道這武器背后的重量,更不懂失控的代價,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事實同樣也是如此,卡迪爾居然建立起了一個國際核走私網,在他的心里,核武器只是用來牟利的東西,至于什么國際秩序啦、什么世界和平啦,一點都不重要。
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是金錢。所以,這種威力強大的武器掌握在這種人和這樣的國家手里,對于世界和平來說,無疑就是最大的威脅。
最重要的是——他距離sEA是如此之近。
這才是無法容忍他們擁有核武器的根本原因。至于什么世界和平之類的話語,不過只是說來聽聽。
柏林眼中閃過一絲認同,向前半步:
“您說得對,所以我們必須阻止這一切滑向深淵。正如您之前的命令,我們已經制定了詳細計劃,會清除所有阻礙,解決掉那些隱患。”
李毅安當然明白“解決”二字背后的含義,他走到寬大的柚木辦公桌前,指尖輕輕點在桌面上那份標注著“絕密”的報告,紙張邊緣被他按出細微的褶皺:
“然后呢?”他抬眼看向柏林,目光銳利如刀:
“我們傳遞的信號,到底清晰嗎?他們收到之后,會真的停下腳步嗎?會徹底收手,放棄核計劃嗎?”
這幾個問題,像重錘一樣在辦公室里回蕩。
過去幾天,李毅安幾乎夜夜難眠,眼前總在交替閃現著和平的窗景與核爆的廢墟,這些疑問更是反復撕扯著他的思緒。
盡管是他要求柏林實施行動,但是他并不覺得,這樣的行動會有什么威懾,或許只是能阻止一時,但卻無法阻止一世,當一個國家產生這樣的野心之后,又怎么可能會因為死幾個人放棄呢?
柏林迎上李毅安的目光,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卻又透著堅定:
“我們只能寄望于,這次的行動能讓他們清醒,讓他們意識到繼續下去的代價,從而主動收手。”
“寄望?”
李毅安輕輕搖頭,指尖在報告上用力按了按,然后輕輕的叩擊著,說道:
“不,我們不能只靠‘寄望’。我要的不是模棱兩可的警示,而是一個足夠響亮、足夠深刻,能讓他們永遠銘記的信號。”
他走到窗邊,再次望向那片藍天大海,只是此刻,他的眼神里沒有了欣賞,只剩下不容置疑的決斷:
“這個信號,就像是當年印度那樣——所有試圖觸碰核禁區的國家都看清楚——誰想打破規則,誰想拿世界安危當賭注,誰就會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我要他們一想到核武器,就想起我們傳遞的信號,一提起核計劃,就不敢再邁出半步。”
柏林看著李毅安的背影,那道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挺拔,也格外沉重。他明白,李毅安要的不是一次簡單的行動,而是一場能重塑格局的震懾。
他緩緩點頭:“我明白了,但是,他們只是出資方,如果我們采取軍事行動的話,很有可能會導致我們和美國之間的關系進一步惡化,畢竟,美國與其簽署有防務條約。”
柏林說的是事實,石油與美元的綁定就在于,美國向哈薩提供安全保障,而哈薩則同意以美元結算。
在這種情況下,SEA是不可能采用軍事行動的。
“我說的并不是軍事入侵,”
李毅安搖了搖頭,然后說道:
“我說的是其它的方式,我們要用其它的方式,來確保這個信號,足夠清晰,足夠有力。”
李毅安沒有回頭,只是望著遠處的海岸線,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
“當然,最后,我們要的是永久的敬畏。”
辦公室里靜了下來,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而李毅安就這樣看著報告。
應該怎么辦呢?
哈薩的午后,陽光熾烈得能穿透車窗,將街道兩旁的棕櫚樹影曬得格外濃重。特使李明宇乘坐的黑色的BMW轎車穿過市中心,朝著首相府的方向行駛,車窗緊閉,隔絕了外面的熱浪與喧囂。
副駕駛座上,前來迎接的哈立德王子側頭看向后座的特使——對方穿著一身筆挺的深灰色西裝,領口系著的領帶,雙手交迭放在膝上,目光落在車窗之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覆蓋著一層薄冰。
對于李明宇,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熟悉的,他的父親是SEA前外務部常務李國仁。
而李國仁又是SEA閣下的至交好友,他們之間的關系可以追溯到二戰的倫敦,那個時候,李毅安剛剛從法國逃到英國,被誤認為間諜,后來被李國仁解救。
由此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是何等的親近。
雖然李明宇只是立法會外務委員會委員,但是沒有任何人會忽視他的到訪所象征著的意義,因為他本身就是象征。
也正因如此,哈立德王子才會因為對方的沉默而感到有些緊張。
這還是第一次。
一路上哈立德王子試著找些話題,從沿途的街景聊到哈薩的天氣,可特使始終一言不發,只是偶爾用指尖輕輕敲擊膝蓋,那沉默比任何回應都更讓人壓抑。
甚至就連同哈立德王子提到現在施工的摩天樓是對方同樣也沒有任何回應——那個工程是由sEA負責的!
他們不是最喜歡這種掙錢的生意嗎?
肯定是有大事發生了!
哈立德王子的心思一點點沉了下去。他在外交場合見多了各國使節,哪怕是帶著爭議而來,也總會維持基本的寒暄禮儀。
可現在李明宇的冰冷,像是帶著某種明確的目的性,絕非尋常的外交態度。他握著車門把手的手指不自覺收緊,心底冒出一個念頭:
這次特使到訪,恐怕不是為了友好磋商,而是帶著更棘手的事情來的。
到底是為了什么事情呢?
此時他的心里在茫然的同時更多的是緊張。
轎車最終停在了那座耗費巨資建造的白色王宮外,意大利大理石臺階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廊柱上雕刻的纏枝紋繁復而莊嚴。
下車時,李明宇依舊沒對王子說一句話,只是朝引路的侍衛微微點頭,便徑直走向那座純白的建筑,步伐沉穩得沒有一絲猶豫。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不需要弄那些虛假的東西。
李明宇被引至會客廳時,王國易撲拉欣七世正坐在鋪著暗金色織錦的沙發上,指尖捻著一串念珠,身旁的銀質托盤里放著剛沏好的阿拉伯茶。
看到特使進來,他連忙起身迎客,臉上帶著程式化的微笑,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他早已從王子的提前通報里,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這位特使的到訪,絕不會是尋常的外交禮節。
賓主落座,侍女悄無聲息地退下。李明宇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厚厚的黑色文件夾,放在茶幾中央,推到國王面前。
“國王陛下,”
他的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他的雙眼直視著面前的這位國王,說道:
“我相信你應該已經知道我為什么而來。
我國情報機構已經掌握了所有信息,包括貴國多年來對巴基斯坦核武器研制的秘密資助——從四年前布托訪問哈薩后的第一筆‘經濟援助’,到近年通過你們的基金會流向核實驗室的資金,每一筆流向,每一個經手人,都在這份文件里。”
易撲拉欣七世國王的手指頓了頓,念珠的轉動停了下來。他伸手去拿文件夾,指尖觸到硬殼封面時,竟有些微微發顫。
在觸碰到的那一瞬間,他甚至感覺就像摸到了燙的火山巖漿一般。
打開文件夾,里面的銀行流水單、加密通訊記錄、甚至還有哈薩官員與巴基斯坦核科學家的會面照片,一頁頁清晰得刺眼。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些什么——比如那些資金是用于民生建設,或是正常的雙邊合作,但面對鐵一般的證據,所有說辭都堵在了喉嚨里,最終只化作一聲干澀的咳嗽。
他知道現在再多的辯解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sEA派特使過來并不是為了聽他的辯解的 “我們很早之前就明確告知過全世界,”
李明宇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地盯著國王,有平靜且不失威嚴的語氣說道:
“我們絕對不允許任何國家非法擁有核武器,這是維護世界安全的底線,也是文明世界的共識。而貴國的行為,無疑是在挑戰這條底線,甚至可能引發整個世界的動蕩——你們應該清楚,這會帶來怎樣的災難。”
國王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合上文件夾,手指在封面上反復摩挲,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
“特使先生,這里面或許有些誤會,”他做著最后的掙扎,努力道:
“哈薩一直致力于地區和平穩定,絕不會做出危害世界安全的事…”
“誤會?”
李明宇打斷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國王先生,文件里的每一份證據都經過多次核實,不存在任何誤會。現在,你們只有一個選擇。”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讓需要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