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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白池之戰

  “殺!!”

  “阿兄、我們能活嗎?”

  山峽之中,雙耳充斥著無數喊殺聲,幾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在這群雜亂的吶喊聲中,王建聽到了自己身后那膽怯的聲音。

  但他沒有回頭,而是咬著看向前方那座矗立在山峽谷底間的小石堡。

  “拼個升官發財,你跟緊些!”

  話音落下,強攻的差事就來到了他們這隊兵卒頭上。

  相比較久不遭遇戰事的其他藩鎮,這些年一直在中原圍剿賊寇的忠武鎮兵馬表現并不差。

  大半個月時間里,故道石堡的城墻好幾次都差點被他們攻下,可很快又被隴右軍奪了回去。

  一千隴右軍,硬生生擋住了他們三千忠武軍半個月的強攻,逼得王式再調三千河陽軍來馳援他們。

  如今三千忠武軍僅剩一千八百余人,三千河陽軍才抵達兩天,便已經死傷數百人。

  為了拿下小石堡,王涉將先登的擢賞提升為了拔擢四級、賞千金。

  王建這個大頭兵,也在戰場之上不斷得到拔擢,從普通的步卒,擢升為了現在的督戰隊副。

  饒是如此,他卻并不滿足,目光死死盯著那破破爛爛的石堡。

  若是自己能夠奪得先登之功,自己最少能被拔擢為列校,領兵數百…

  想到這里,王建心頭火熱,但他也知道,小石堡沒有那么容易拿下。

  “放!”

  “轟隆隆——”

  在王健思考時,戰兵如潮水向城頭攻取,而城頭的隴右軍也拋下了一個個萬人敵。

  萬人敵在落地后爆炸,著火的石脂與迸射而出的鐵丸致使方圓五步以內的官兵死傷無數。

  一個萬人敵,便足夠殺死十一二名官兵。

  配合上鐵炮射出的上百顆鐵丸,饒是再怎么強壯的兵卒,也難以在城墻七步以內抗住一輪進攻。

  只是萬人敵并非無窮無盡,鐵炮所需要的冷卻時間也給忠武軍將士創造了進攻時間。

  “他們那些會炸開的壇子數量不多了,趁此機會攻進去!”

  “是!”

  王涉沉穩下令,號角聲不斷奏響。

  忠武軍的將士不斷發起進攻,而王建所屬的這隊兵馬在遭遇了萬人敵和鐵炮的進攻后,五十余名兵卒僅存三十余人。

  隊頭陣沒,王建這個隊副便需要擔任起隊頭的責任。

  他持盾銜刀,不斷向上攀爬,沖到城頭后,立馬把頭縮了回來。

  “嘭——”

  三弓床弩的弩矢幾乎貼著他頭頂的頭盔射出,冷汗浸透了他的衣物,但他沒有膽怯,而是舉盾沖上了城頭,踩著三弓床弩便高高躍下。

  “直娘賊的!!”

  他舉盾持鄣刀劈砍,火星四濺,但并未砍傷任意一名兵卒。

  好在他的突起讓守衛此處的隴右將士一陣慌亂,六七名忠武軍兵卒跟著爬上了城頭。

  “結陣,守住這塊地方,我等一起拔擢四級!!”

  王建奮力叫嚷,但卻引來了更多隴右軍的圍剿。

  數十名隴右軍圍攻此處,便是連忠武軍兵卒手中的木盾都被鈍兵砸碎,幾名高大的隴右兵卒持雙錘揮砸,王建身大力不虧,不知道從哪里撿來了兩把錘子,埋頭揮砸。

  他們的驍勇,吸引到了中軍指揮的王涉目光,他不敢耽誤,急忙道:“馳援此處,不得有誤!!”

  在他的軍令下,令旗不斷揮舞,兩隊河陽軍兵卒開始爬上云梯,與王建等人結陣一處,不斷反推隴右軍。

  “走開!!”

  “轟隆隆——”

  兩名隴右軍推著小車沖出,但見小車上鐵炮火光乍現,許多剛剛登城的河陽軍兵卒便被打穿了甲胄,頹然倒在地上。

  “殺!!”

  鐵炮發作過后,河陽軍與忠武軍的兵卒便向左右兩翼的隴右軍殺去。

  東西不過二十多步長的馬道被擠滿,隴右軍被逼退,源源不斷的忠武軍與河陽軍涌上城頭。

  饒是如此,隴右軍并未自亂陣腳,而是結陣撤退。

  河陽軍與忠武軍沿著馬道壓上,雙方結陣后交戰且走,死傷無數。

  只是當隴右軍退入一處箭樓的同時,他們立即關上了木門,隨后箭樓頂部的隴右軍立即拋下萬人敵,以鐵炮殺敵。

  “轟隆——”

  一時間,追兵死傷難以計數,而這石堡內的結構更是令河陽軍與忠武軍心生絕望。

  他們僅僅攻入了甕城,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有那高出甕城丈許高的內城城墻。

  “你說什么?!”

  “城內尚有內城…”

  忠武軍的都將硬著頭皮對王涉作揖回稟,王涉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了,眼前一黑,搖搖欲墜。

  好在他被身旁的河陽馬步兵馬使扶住,這才沒有摔個跟頭。

  “好在、拿下了內城…”

  盡管已經氣得眼前一黑,但王涉還是強撐著為自己找補起來:

  “三軍停下進攻,暫時休整半個時辰。”

  他轉身向牙帳走去,而留下的河陽馬步兵馬使張璀則是向忠武軍都將詢問道:“這駐守石堡的將領姓甚名誰?”

  “聽聞喚作張武,乃是隴右軍中一別將。”

  “張武?”張璀搖搖頭,不免道:“如此籍籍無名之輩,竟然能擋住我兩鎮六千余大軍,這叛軍之中倒是有不少良將。”

  話音落下,他也轉身往牙帳走去,而與此同時的小石堡城內,一名身高六尺逾,外貌二十出頭且面色黑紫的青年卻在掃視退入內城的眾多將士。

  相比較開戰之前一千戰兵,眼下活下來的弟兄不足六成,能戰者更是不足五百。

  “別將,成州的援兵什么時候到?”

  兩名校尉站在此人面前,而小石堡內能稱呼為別將的,唯有守將張武。

  面對二人質問,張武沉聲道:“還有兩日,兩日后,援兵必至!”

  聽到只有兩天時間就能等到援兵,兩名校尉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此戰過后,別將必然名震府內!”

  “是極!”

  二人贊頌張武,張武卻道:“先活下來再說吧!”

  他轉身往牙門走去,兩名校尉面面相覷,隨后跟上了他的腳步。

  半個時辰后,河陽軍與忠武軍再度發起了進攻,張武則是依舊親率兵卒抵擋。

  小小的石堡城,已然成為了河陽軍及忠武軍最不想回憶的地方。

  此處的廝殺還在繼續,可遠在數百里,剛剛率軍抵達成紀縣的李承勛卻接到了叛軍撤離的消息。

  “你說叛軍撤走了?”

  李承勛走入成紀縣衙,李執義頷首道:“塘兵今早傳來消息,北邊的數千叛軍撤走。”

  “莫不是知曉我率軍前來的消息,故此才撤離的此處?”李承勛眉頭微皺。

  若是如此,那就說明秦州境內有諜子,而且數量還不少。

  “阿耶,會不會是北邊的朔方失陷,叛軍撤走圍攻他處去了?”

  李執義倒是成長了些,提出了第二種可能。

  李承勛走入縣衙正堂坐下,頷首道:“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不過不管他們圍攻何處,某既然領兵前來,便不可能讓他們威脅秦州。”

  “你明日征召五千民夫,將此處糧草運往上邽去。”

  “是!”李執義作揖應下,隨后將成紀北部叛軍撤走的消息,按照李承勛的吩咐,傳往了長安與前線。

  翌日清晨,李執義開始征召民夫,運糧南下。

  與此同時,身處威州的劉繼隆也得到了鳴沙縣的軍情。

  沒有耽誤,他立即點齊精騎,往鹽州方向疾馳而去。

  歷經半個月的奔襲,隴右的八千精騎僅存六千五百余騎,余下一千五不是沒了軍馬,便是負傷陣沒于他處。

  饒是如此,卻也無法阻止劉繼隆要擊潰朝廷在關內道的這支精騎。

  曹茂率領五千馬步兵糾纏著李思恭、周寶向鹽州而去,劉繼隆則是直奔鹽州,同時放出塘騎,試圖在半道將其截擊而下。

  從鳴沙縣往鹽州白池縣趕去,路程二百四十余里,而從威州直奔鹽州,距離卻只有一百六十余里。

  盡管李思恭和周寶比劉繼隆多了一天時間,但他們并沒有跑出太遠。

  “駕!駕!駕…”

  靈鹽草原上,數千精騎正在埋頭往白池縣逃去,身后不過五六里外還緊緊跟著數千馬步兵。

  “直娘賊的,這隴右的馬匹怎地如此強健?!”

  馬背上,周寶忍不住破口大罵。

  昨日突圍成功開始,曹茂便死死咬緊了他們,仗著豆料充足而不斷襲擾他們。

  昨夜沒能好好休息也就罷了,如今還被他們追擊糾纏,這讓周寶心生煩躁。

  與他并排馳騁的李思恭臉色凝重,他并不擔心身后的叛軍追上來,他最擔心的是劉繼隆統帥的那支精騎。

  昨日交鋒他就已經看過了,身后這支叛軍的將領應該不太熟悉指揮數千人作戰,與這種對手交戰,他有的是機會利用精騎來襲擾擊敗他們。

  問題在于,擊敗這支馬步兵沒有用,如果被耽誤下來,說不定劉繼隆親率的那支精騎就會從己方的側翼、后方,突擊而來,這才是最致命的。

  “嗡隆隆——”

  沉悶的馬蹄聲在草原回蕩,兩軍都掉隊了不少兵卒。

  突圍時還有五千騎兵的官軍,如今僅有四千六七百精騎,而曹茂所率的那支馬步兵也沒有了五千人,兩方數量相當。

  “距離鹽州不過一百五十里,最多明日正午便能抵達,不用與他們糾纏!”

  李思恭對周寶提醒著,周寶也頷首道:“某亦如此作想!”

  二人不再言語,只是埋頭狂奔,也不管軍中有多少人掉隊。

  時間不斷推移,夜幕漸漸落下,兩方時走時停,不斷恢復馬力來奔走。

  僅僅一日,雙方便奔走近百里路程,距離白池縣不過五六十里路程。

  天色漸暗,李思恭及周寶二人卻沒有下令停下休整的念頭。

  二人都清楚,寧愿夜幕下走慢些,也比停下休息被叛軍精騎逮住機會強得多。

  “點火把,走慢些去!”

  “好!”

  二人對視一眼,當即發出軍令,但沒有人敢于叫苦。

  很快,天色漸漸變黑,他們點燃火把后,開始放慢馬速,時而疾馳,時而下馬喂食馬匹。

  他們這樣的做法,讓后方追擊的隴右軍叫苦不迭。

  “豬犬的雜種,別讓耶耶逮住你們!”

  得知官軍還在趕路,哪怕已經眼皮打架,可曹茂卻不得不下令跟上。

  他們也點燃了火把,慢慢跟在其身后五六里外。

  若是一個不注意,很有可能被甩出十余里,所以必須盯緊。

  期間時不時便能看到有官軍精騎掉隊,這些人也自覺,紛紛下馬蹲在旁邊。

  面對他們,曹茂只能留下五六人看守,接著率領大軍繼續銜尾追擊。

  雙方你追我逃,一夜時間很快過去,而兩方隊伍都不約而同的少了些許掉隊的兵卒。

  白池縣近在咫尺,十余里路程讓雙方都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來。

  李思恭及周寶眼底遍布血絲,閉上眼睛似乎就能睡著,但二人卻根本不敢入睡。

  他們清楚,這十余里距離才是決定他們生死的關鍵。

  不出意外,在他們往白池縣趕去的時候,隊伍西南方似乎有哨聲傳來。

  “嗶…嗶…”

  “嗶嗶…”

  哨聲由遠變近,使得眾人猛然驚醒。

  “快!不要在乎馬力,撤往白池縣!”

  李思恭突然精神起來,馬鞭一揮,抽在軍馬身上,使得軍馬不得不咬牙沖刺。

  其他人有樣學樣,紛紛不顧軍馬情況,奮力沖刺。

  只是他們沖的很快,可那哨聲卻出現得更快。

  “嗶嗶——”

  刺耳的哨聲似乎就在耳邊,不少人往西南方向看去,只見遠處的丘陵掀起揚塵,似有千軍萬馬在其中沖刺。

  漸漸地,揚塵之中沖出了騎兵,一人雙馬的配置,便是普通兵卒也能猜到來者是誰。

  “嗚嗚嗚——”

  號角聲悠揚奏響,隴右的精騎沒有突擊阻攔李思恭等人,而是直奔白池縣而去。

  眼見著他們不斷加快速度,李思恭知道己方跑不過他們,當即勒馬道:“休養馬力,我就不信他們能徹底攔住所有路!”

  “吁——”

  所有人先后勒馬,將身上僅存的豆料喂給了馬匹。

  此刻他們僅有四千騎左右,后方曹茂還在追擊,距離他們七八里遠,最多兩刻鐘就能追上來。

  前虎后狼,他們這四千人結果如何,全看李思恭與周寶如何指揮。

  此刻二人精神幾近崩潰,接近兩晝夜的不眠不休,使得他們腦子混亂,哪怕勉強提起精神,卻又很快萎靡下來。

  “直娘賊的,想這么多作甚,直接與他們拼殺便是!”

  “贏了直接進白池城,輸了不過便是一死!”

  周寶焦躁起來,好似發泄般的咆哮起來。

  李思恭畢竟年輕些,兩晝夜不眠不休雖然艱難,但并非不可忍受。

  望向聲嘶力竭的周寶,他咬牙道:“不過廝殺爾!”

  二人的意見再度達成一致,隨后開始部署作戰。

  后方的曹茂他們以馬步兵為主,且與他們一樣疲勞,他們自然選擇先進攻比自己更弱的曹茂,而非前方勢強的劉繼隆。

  速戰速決四個字擺在他們眼前,緊追而來的曹茂也在即將追上時,察覺到了官軍精騎的不妙。

  “勒馬!!”

  曹茂提起精神勒馬,同時手中令旗揮舞,示意三軍勒馬。

  只是不等三軍勒馬成功,前方里許外的李思恭、周寶二人便率兵朝他們突擊而來。

  “直娘賊的,沖!!”

  眼看三軍調轉馬頭已然來不及,曹茂只能將錯就錯,下令三軍沖鋒。

  “嗚嗚嗚——”

  當號角聲吹響,馬背上的馬步兵們紛紛換上角弓弩,以此來填平雙方騎射本領的鴻溝。

  里許距離,對于兩支人馬來說,不過幾個彈指間的事情。

  雙方各自組成鋒矢陣,一方持角弓弩,一方持硬弓騎射。

  兩方即將碰撞間,相互自覺交錯而去,隨后放箭面突。

  弩矢交織碰撞,落馬者不可計數,人仰馬翻者也不在少數。

  一場交鋒僅是開始,李思恭麾下黨項精騎與周寶麾下的朔方精騎依仗馬術與騎射精湛,迅速調整,復突而來。

  在騎射的交鋒上,隴右馬步兵自然地被穩穩壓制。

  不過三五場面突,他們的死傷便肉眼可見的變大,陣腳也漸漸紊亂起來,而官軍精騎卻越打越熟練。

  “嗡隆隆——”

  眼看隴右馬步兵死傷數百上千人,李思恭及周寶火上澆油時,向北突襲而去的隴右精騎卻去而又返。

  他們停在了二里外,所有人先后下馬。

  “直娘賊,他們要穿馬甲,給某殺過去!!”

  李思恭最先發現了劉繼隆的意圖,只能硬著頭皮向劉繼隆所轄精騎沖殺而去。

  “狗鼠的家伙,豈不聞你曹阿耶厲害!!”

  曹茂不知何時換上了軍槊,率軍夾馬沖鋒而來。

  李思恭并不在意,率軍馳往隴右精騎而去。

  周寶所率千余精騎自覺留下斷后,當即與曹茂所率千余馬步兵交纏一處,其余潰陣的馬步兵也迅速集結起來,重振旗鼓的朝著周寶殺來。

  “殺——”

  李思恭率領不足三千的黨項精騎沖殺而去,二里距離對于沖刺的精騎來說,也不過半柱香時間罷了。

  面對他們的沖鋒,隴右精騎確實不能及時穿上所有馬甲,但劉繼隆也沒有準備穿上所有馬甲。

  眼見己方已經把馬甲的護額與前檔穿好,他當即便示意身旁安破胡。

  安破胡頷首應下,隨后拿起腰間號角吹響。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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