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荒坂之戰(三)【地獄之刃.七宗罪】

　　“這是滅世之舞。婆羅門神話說，世界有三位神明，梵天司創造，毗濕奴司維持，濕婆司毀滅。當他舞蹈起來的時候，世界到達一個輪回的終點，而這是龍王.芬里厄最強大的言靈。”

　　“一旦開啟就無法終止。”

　　“直到這份領域摧毀周遭的一切。”

　　“不過畢竟只是煉金意義的義體，大概破壞范圍也沒有那么大吧——就實際效果而言，更接近于認定重錘會輸時自動啟動的半徑數十公里內的無差別元素轟炸？”

　　路鳴澤一如既往地幫路明非補完了那些必要的信息。

　　“那還真是令人心潮澎湃啊”路明非苦笑，他此刻流下的汗水都已經開始逆著重力的方向，劃過肌膚向著天空飄去。“不過，也怪不得重錘那么憤怒了，畢竟是自爆，這家伙比起自己會死這件事情，更加憤怒于他的義體竟然判斷出重錘會輸這件事情吧”

　　他跨過融化的大氣和暴怒的重錘對視，苦笑轉為獰笑，本來松懈的筋肉再度繃緊。

　　他向路鳴澤詢問。

　　“阻止他的方法呢！”

　　“沒有哦，我說過了吧，開啟了就無法終止。”

　　“才不可能，你既然愿意過來，那就是為了推銷交易，能推銷交易，就說明還有辦法！”

　　路鳴澤表情絕不好看，但路明非還在笑。

　　迎面看向那漫天燃燒的火苗，以及澎湃到令人心顫的電磁場脈痕，路明非并不打算用嘴巴作答。

　　他向前一步，用行動給出答案。

　　用不著路鳴澤了。

　　答案就是——既然濕婆業舞是以‘濕婆毀滅世界的舞蹈’作為命名，那就說明需要一個名為舞蹈的進程。

在他的義體完成自爆程序的加載，在對方徹底將言靈的力量爆發出來之前　　將他先徹底殺死。

　　地面崩裂出密集的裂縫，那是濕婆業舞對山元素的擾動導致的物質結構崩塌，山元素在一定程度包含結構力學，若是大地與山之王本人，或許能夠輕松用一根手指毀滅摩天大樓。

　　而即便重錘是人類無法理解山的權能，在開啟義體自爆的現在，那被擾動的元素也會自動化作他殘暴欲望的助力。

　　濕婆業舞進程：53

　　路明非在搖晃的大地上狂奔，頃刻間跨越了百米距離。

　　然而——

　　“去死吧！！”

　　重錘狂吼著揮臂，腹腔裂開的裝甲板下，蓄能完畢的緋紅激光正在結晶矩陣中折疊增幅！！！

　　這家伙當然知道路明非打算做什么。

　　那他要在自爆完成之前，反過來殺死路明非！

　　猩紅的光芒將路明非照亮，瞳孔收縮成兩道熔巖裂縫。

　　本能在侵襲咆哮。

　　體內龍的部分在顫抖匍匐。

　　死亡的陰影——覆蓋而來。

　　這家伙，之前愿意和路明非說那么多話，果然也是在給自己爭取時間蓄能嗎？

　　雖然不知道芬里厄是誰但這大概是用他的權能制造出的破壞性攻擊吧？

　　被正面擊中.會死的吧？

　　恐懼理所當然地侵蝕全身。

　　真的嗎？

　　路明非忽然想到，路鳴澤對自己說過的話。

　　哥哥，你到底要騙自己到什么時候？

　　你明明就不要眼雇傭兵要做的事情，轟爛那些瘋子的腦袋，看著他們腦漿四溢，看著他們缺胳膊少腿，你根本就不排斥那些，甚至求之若渴！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想過，自己殺死了清道夫之后的結果嗎？

　　原來是這樣啊。

　　路明非忽然明悟。

　　自己那時候的瘋狂，并非是路鳴澤表面所指的‘屬于龍的暴戾’。

　　小惡魔誘導了自己，讓自己那么想，但實際上那是一種自暴自棄。

　　自己當時的想法，只是類似于站在天臺邊緣，俯瞰地面的人。

　　那是一種強烈的不甘，不安，在攪拌后形成的歇斯底里，只是因為自己從出生起就自以為沒啥好事，被召喚到了異世界，所以下意識以這種‘自殘’的方式來緩解壓力。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不怕死’的。

　　那為什么，在漩渦幫的戰場時，自己會那么怕呢？

　　我想我沒理由拒絕一個好小伙子來幫我打下手。

歡迎活著回來，不過下次去死記得帶上我　　理由我說過了吧，因為你很像我.

　　我需要你，明非。

　　啊哈哈。

　　這種套路也太日漫了吧？

　　“活著回去”

　　濕婆業舞進程：67

　　狂奏的風暴眼中，少年的呢喃甚至無法作為聲音傳出。

　　但是在那黃金瞳的光耀，卻的確刺破了猩紅色激光的一角。

我要殺了他　　殺了亞當重錘，殺了荒坂，殺死那些所謂賽博朋克時代的凡人無法幸終的命運！

　　然后回去！

　　我好不容易——才終于能夠挺起胸膛！

　　我好不容易——能夠成為不為自己羞恥的人！

　　“看我一命通關！！！！！”

　　琥珀色的世界中，思考也變得緩慢。

　　剛才的痛覺喚醒路明非的理智，這一刻的他就感覺自己進入了一種奇特的狀態.將肉體交給本能做到最好的時機，最好的角度，但大腦卻在同樣以最高速轉動。

　　一切都是最好。

　　一切都是最嗨。

　　完全將肉體沉入環境，仿佛與天地一體.

　　完全，完美。

　　然后——

　　嗤！！！

　　背后的翅膀，那暴凸的肩胛骨突然炸開血霧。

　　“吔！！！！！！！”

　　路明非，蜷曲整個身體！

　　漆黑的骨翼在爆炸后散落為血液，然后被折斷的殘骨包裹手臂，纏繞一圈又一圈，然后化作純色的.

　　形態類似.

　　一把亞特坎長刀。

　　一把克雷默長劍。

　　扭曲的肉體。

　　浴血的死神。

　　宛如從地獄之中拔出的雙刃！

磁場轉動.七宗罪　　十萬匹力量！！！！！

　　千分之一秒，已經來不及感慨。

　　激光束切開凝滯的時空，沿途凝滯的金屬碎，血珠，殘葉片都被點燃成流星火雨。

　　路明非扭轉腰腹的姿勢讓脊椎呈現反弓形態，大臂三角肌瞬間暴漲兩倍，龍鱗劍劃出的弧光與激光束碰撞出太陽黑子般的耀斑。

　　嗡！！！！！！！

　　一刀，兩斷！

　　硬生生，將激光斬開！！

　　散亂的星點，錯落半空。

　　亞當重錘：？！！！！

　　那對于他來說，或許是無法理解的場景吧。

但是對于路明非而言　　他就是覺得刀能夠斬開激光啊。

　　用刀刃切開子彈，切開魔法，這才是男人的浪漫吧？

而只要他如此相信　　那操控元素的磁場轉動，就會給予那顆堅定的心臟，強烈的！他媽的堅決回應！

　　磁場轉動，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哇！！！

　　濕婆業舞進程：78

　　“你這家伙！！！”

　　而重錘，似乎也在這個時候，才后知后覺。

　　他看著磁場轉動爆發出的傘狀電漿體，面色竟然前所未有的大變。

“這是.君主不可能！混血種怎么可能會使用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刀鋒被高溫熔為赤色。

　　金屬融化的刺鼻氣味中，劍鋒突破光流！激光被‘反射’到天空，輕松穿越數百米射穿荒坂塔二層的地板，甚至穿透合金層抵達地表！！

　　濕婆業舞進程：83

　　路明非全身肌肉如同引爆的炸藥鏈，左腿腓腸肌撕裂式收縮，右臂旋轉產生的扭矩將劍勢加速！

　　濕婆業舞進程：87

　　金紅弧光瞬間貫穿亞當的機械骨架。

　　濕婆業舞進程：92

　　每道斬擊都精準切入義體接縫，碎屑在龍炎余溫中化作藍色灰燼。

　　濕婆業舞進程：96

　　咔咔咔咔————

　　五次，六次，七次刀刃在路明非的手中化作風暴，過度增殖的肌肉組織在揮刀時因為反作用力紛紛崩解，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龍類指骨，不要死都無法跟上路明非此刻對于自己肉體的過限使用。

　　但他已經不在乎了。

　　那個能夠超越AI的大腦此刻正在把自己的肉體當做游戲之中的操作角色，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是可以操作的單位。

揮砍，橫劈，縱斬　　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加速！！！

　　濕婆業舞進程：98

　　重錘身上包裹的元素風暴被蹂躪破碎。

　　（怎么可能）

　　義體的保護層被融化切斷。

　　（不可能！！！）

　　砰！！！！！

　　路明非左腳蹬地，跟腱撕裂式收縮產生的爆發力將地面崩裂為蛛網，全身的筋力，集中于手！

　　“這他媽絕不可能啊啊啊啊！！！！

　　時間，幾乎靜止。

　　那一刻，就連恐懼的情感都無法再重錘腦中構筑。

　　只是被吸引。

　　被那一刀。

　　被揮砍的姿勢，那龐大的磁場力量！以及那無法質疑的——強！被那份強大所吸引！

　　（這是何等.）

　　黃金瞳與赤色義眼對撞。

　　色若鎏金，卻又.琉璃若珈藍，那雙眸中，僅有靜寂的殺意。

　　吞噬火焰，如海嘯洪流，閃剎出的一線純白！！——

　　剖開體膚。

　　融化血肉。

　　刃芒觸及，將亞當的下頜骨與顱腔.分離！

　　旋即遲緩。

　　赤色的義眼蔓延出無數細密的紋彎，那縱橫時代百年的狂戰士，此刻也只能夠定格于空白的思緒。

　　然后感慨。

　　——怪物。

　　高頻震顫蕩開環形沖擊波，大氣長出裂紋，擴展延伸，好似流星拽尾墜落，融化大地，撕裂天空！

　　一直到那境界的彼岸。

　　將垂落的機械藤蔓絞成——金屬的落雪。

　　濕婆業舞進程：99

　　于此刻。

　　最強的戰痕，銘刻于荒坂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