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我會等你

　　“不過，看在你們兩個小東西有情有義的份上…”

　　藥師月拖長了聲音，仔細觀察兔女俠的眼睛，但后者面無表情，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話產生任何幻想，讓她稍稍有點挫敗感，“你們現在可以再聊幾句，畢竟除非這丫頭能筑基，否則這次就是你們的永別了。”

　　金鎖將兔女俠拎到她們面前，藥師愿忽然注意到什么，瞳孔驟縮，“你的東西——”

　　“我可沒動過她的信物，”鎖龍真人幽幽說道：“說來也是奇了怪了，我的鎖龍井能禁制一切活動，連念頭都在我的限制之下，她是怎么將自己的信物收走的？而且她身上連收納信物都沒有。”

　　兔女俠身上的所有信物都消失了，鞋子、護手、長劍、玉墜、護心鏡，幾乎就只剩下藥師愿幫她裝扮的普通衣物。

　　“大概是盜賊之家的權能吧。”北游說道：“回歸令，丙子椒林，熔煉百相之手，這些東西都跟盜賊之家脫不開關系，絕不可能是她的私有物。以她的年齡，或許真的是盜賊之家某人的妹妹，她哥哥雖然照顧她，但發現她被抓走也會毫不留情收走她的信物。”

　　鎖龍真人有些意外地看了北游一眼：“你居然會為別人說話，倒是難得。”

　　藥師愿忽然問道：“如果——”

　　“丙子椒林和熔煉百相之手確實珍貴，但既然她能用，說明都不是四轉信物。”藥師月興致缺缺：“不是四轉信物，對我來說毫無意義，還不如北游上貢的混元一炁法劍。回歸令倒是有點意思，但不足以讓我放棄一位天災傳人，而且她看起來不像是愿意把回歸令交出來的樣子。”

　　“那可是我哥的東西，要留著娶媳婦。”兔女俠說道：“可不能送給老阿姨。”

　　鎖龍真人挑了挑眉：“沒話想說嗎？那我回去了。”

　　“北游。”兔女俠看向蜀道山最后的大護法。

　　“某可真是受寵若驚。”北游笑道，“星雨女俠有何指教。”

　　“下次見面，你也要給我畫一張月阿姨的色圖。”

　　北游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完全不理會旁邊鎖龍真人銳利起來的視線，慨然許諾：“好，如果真有下次見面，你想要某畫什么某就畫什么！”

　　最后，終于，現在，兔女俠看向了藥師愿。

　　破天荒的，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狼師妖第一次避開了兔女俠的視線，甚至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我曾許諾過要保護你…我曾說過我們就是彼此的親人…我說過會和你一起生活，每天都為你扎辮子…我許諾過那么多，卻一件都做不到。

　　甚至連帶走你的人，就是藥師家的老祖宗。

　　我該怎么安慰才能撫平你的不安？我該怎么解釋才能平息你的怒火？

　　我該怎么做…才能獲得你的原諒？

　　藥師愿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渾身上下積累的疲憊傷勢仿佛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心痛得無法呼吸，身體想就此暈死過去逃避現實。但她不允許自己逃避，鼓起勇氣看向妹妹，責備也好哭訴也好，這些都是她理應承受的懲罰…跟妹妹未來將要承受的絕望相比，她的痛不值一提。

　　“我會等你的。”

　　兔女俠聲音歡快，絲毫聽不出她身受重傷，“我這么小，你也不是很大，我們有的是時間，等你晉升筑基就來接我吧。不過速度得快一點，說不定我哥就比你先筑基了，不過我還是希望是你來接我。”

　　“姐姐，我會等你來接我，無論等多久我都會等的。”

　　藥師愿沒有任何回應，全程沉默以對，就像一座墓碑，一寸一寸地風干…只是她急促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被鮮血浸染的雙眼里露出一絲駭然的兇光！

　　在藥師愿撲上來的瞬間，鎖龍真人就帶著兔女俠退到半空。

　　“這一下不敬我就不打你屁股，畢竟你已經失去理智了，現在的藥師家還能出現像你這種狼崽子，阿姨我還挺歡喜的。”鎖龍真人轉身離開：“希望下次見面，你已經是筑基。”

　　藥師愿爬在地上，遠遠望著鎖龍真人跳下懸崖離去的背影，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野性，猙獰，不甘，瘋狂，驚起附近叢林無數小動物逃亡。她雙手緊緊抓住地面，硬生生在巖石上抓出十道指印，過了好久才恢復平靜。

　　旁邊有人將她扶起來，藥師愿轉頭一看，發現是舞秋與侍冬。

　　“你們沒事。”她如釋重負地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舞秋一邊幫她止血喂藥一邊解釋，她們住的院子在山寨邊緣，透明大陣剛好沒有覆蓋到她們。她們謹記吩咐一直躲在院子里沒有出去，后面天崩地裂就更不必提了，直到現在戰斗平息下來她們才能出來看看情況，剛剛發生的事她們也知道。

　　“哎，老太婆走之前也不先把我們帶下去。”北游走到懸崖邊，看著與下方山路足足有十幾丈的落差，“某的腿可還沒好呢，真是…”

　　他一瘸一拐走到藥師愿面前，手里變出一幅畫卷遞給她。

　　“星雨女俠之前一直想看，某本來也是打算送給她，你就代她收著吧。”

　　藥師愿接過畫卷，冷靜問道：“藥師北游，你是鎖龍真人派來蜀道山的探子？”

　　“叫某北游就好，某可沒興趣回到那個規矩森嚴的家族。”北游打了哈欠：“至于探子嘛…也不算，某只是對思無邪的傳承有興趣，自信能分一杯羹罷了。若不是發現般若聯系賀蘭家，某也不會喊老太婆過來。”

　　藥師愿嘴唇翕動，但終究沒說什么。北游仿佛看穿她的心思，說道：“你在想如果某提前告知你們，你們就能避開一劫？但此事歸根結底是星雨女俠繼承了思無邪的天災之力，跟筑基傳承沒多大關系，你不也拿了傳承，老太婆難道薄待你了？當時如果是我拿了石頭，現在老太婆綁走的人就該是我了。”

　　“可星雨女俠不拿天災石，剛剛我們就可能被賀蘭家的人殺光光了，其他人都做不到，天災之力與丙子椒林搭配起來才有斬殺假持筑基的實力。一飲一啄，自有天定，可能這就是般若經常說的緣法吧。”

　　“說起來，血相跑去哪了呢？”北游一邊喃喃，一邊跳下懸崖，“蜀道山里就他這個傻子有點意思…”

　　藥師愿坐在地上，一言不發，舞秋侍冬在旁邊侍候，幫她擦干血跡梳好頭發。過了良久，藥師愿將北游的畫卷放在地上，徐徐展開。

　　畫里只有兩個背影，她們走在山路上，遙望著烏云蓋頂危機四伏的山寨，山寨門口站著三大護法，般若，血相，北游，每一個都殺意凜然不可一世。兩個背影一大一小，大的身穿披風斗笠，肩上扛著一根長槍，小的梳著一條大麻花辮，拿著一柄跟她差不多高的長劍，跟山寨里的三大護法相比，她們氣勢絲毫不落下風，甚至更為高昂，光是背影都看得出她們意氣風發。

　　寥寥數筆的水墨畫，卻將她們的神韻、三大護法的氣焰描繪得惟妙惟肖，難怪北游有資格當鎖龍真人的老師。藥師愿看著這幅畫，仿佛又回到殺上蜀道山的那天。

　　當初她們并肩上山，現在卻無法一起凱旋。

　　啪嗒。畫卷被打濕了，藥師愿擦了擦自己的眼眶，捂住眼睛深深呼吸。她沒有軟弱的資格，也沒有傷悲的時間，她必須拼盡全力筑基…但筑基，筑基！

　　藥師愿從不懷疑自己筑基的可能性，唯一的問題是時間！她到底要花多久才能筑基？妹妹要等多久才能重獲自由？她一秒都不愿意等！

　　“對不起，”侍冬抽著鼻子，她也很喜歡兔女俠：“都怪我們幫不上忙…”

　　“小兔子的哥哥知道這個消息嗎？”舞秋滿臉憂色，輕聲嘆息：“他那么重視妹妹…”

　　哥哥？

　　藥師愿微微一怔，雙眼忽然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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