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劫靈玉,自然是找家業興旺但又缺乏信使護佑的地主、商人、官僚,他們就像剛才的蝦餃,皮薄餡大。”
商心淚擓起一大口冰淇淋送進嘴里,宴青看得都感覺牙根發麻:“因此梁國出現一種奇異的現象:越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平民受到的欺壓剝削反而會更少。沒有信使護衛還敢肆意妄為的家伙,不是被路過的魔道信使割人頭,就是田地里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一位準信使摸上去殺全家。”
宴青道:“那雇傭信使護衛不就得了?”
商心淚笑了:“哪怕是最弱的只有一件信物的一轉信使,在軍鎮里只參加最簡單的一轉秘境攻克,一年也至少有六百靈玉收入。普通村子里占山連田的大地主,一年六百靈玉收入都未必有,他們拿什么雇傭信使?頂多雇傭些壯丁。”
貧富差距這么大?
宴青心里有些驚訝,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很合理:這個世界根本不缺常規資源。
普通村子一年的總產出,可能都未必比得上一轉秘境的單日產出,地主鄉紳的東西除了賣給周圍的窮人還能賣給誰?軍鎮周邊城鎮的資源都是過剩的。
論生產力,一名秘境信使能頂上百個農民的產出,跟信使相比,地主鄉紳才是真正的窮人。
“雖然不乏對普通人也出手的渣滓,但也有相當多魔道中人是只針對土豪劣紳,畢竟普通人根本榨不出油水,因此民間對他們的觀感還挺好的,被稱為俠客、好漢、義賊的魔道不再少數。”商心淚指了指自己:“我以前作為羽蛇在長安城撿東西的時候,長安城居民也給我取了個義賊的名號。”
“聽起來還挺好。”宴青客觀評價道:“雖然不是好人,但這種游離在秩序之外的兇徒,可以對朝廷官僚形成一定威懾。”
“前提是人數不多。”商心淚說道:“當魔道人數多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當他們搶完容易得手的目標,無論他們愿不愿意,都必須去對付軍鎮附近村鎮。對他們而言,靈玉耗盡就等于死去。”
“但軍鎮地區的大戶,哪個跟信使沒有親戚關系?軍鎮都不用出面,只需要給出一個武卒名額,就能讓所有人自發搜尋魔道蹤跡,甚至會有許多信使主動申請抓捕,魔道覬覦靈玉,而他們覬覦魔道的信物。”
“面對烈度突然加劇的對抗,魔道要么死去,要么投降,要么越戰越勇成為魔道巨擘。但無論是哪個結局,他們都必然會大開殺戒,沒人能在生死之間還保持理智和慈悲。多年前太湖就曾爆發過一次魔禍,剛開始是數十名魔道襲擊太湖軍鎮周邊,后來逐漸演變到數百名魔道在軍鎮周圍肆意殺戮,連軍鎮統領都被誘入陷阱謀殺,我父親還得從其他軍鎮抽調信使才將這場動亂鎮壓下去,太湖周邊人口少了將近八成。”
“八成?”宴青有點難以置信。
“所以他們才會被稱為魔道。”商心淚神色陰郁,“曾經有過魔道賊子流竄到江南城附近,連續多地作惡,我那時已經轉職,便想著能不能追查兇徒,結果到案發現場就已經接受不了…所有人都死了,魔道賊子大概是為了節省靈玉,全程只用拳頭,受害者不是腦袋被打爆就是胸腔凹陷,連孩童都沒放過…而且魔道賊子很匆忙,甚至沒有搜刮莊園里的靈玉,他殺人不是為了搶劫,甚至不是為了作樂,而單純就是為了殺人。”
“這不是個例,他們仿佛殺人殺到一定程度就會徹底墮落,變得跟秘境妖魔一樣瘋狂。”
宴青嘴巴翕動,似乎想說什么,但卻沒說出口。商心淚注意到他的心思,問道:“你是不是想問他們為什么不加入朝廷,非要混魔道?”
“嗯。”
“因為很多魔道中人就是出身軍鎮,普通人可沒資格成為魔道。他們或許是受過打壓,又或許是貪婪,總之他們無法接受必須苦熬多年才能成為真正的信使,干脆偷搶軍鎮里的信物靈玉跑了…所謂魔道,就是一群永遠在秩序里難以出頭的人。他們跟洪澇暴風、大雪山崩類似,是人多了之后必然出現的災害。”商心淚頓了頓:“這是父親以前告訴我的。”
是結構性矛盾啊。
宴青一聽就懂了,信使資源有限,預備役信使又太多,那鋌而走險的魔道就必然會泛濫,這是無解的,哪怕全社會公正嚴明也一樣,更何況現在中原三國的統治階層壟斷了上升渠道?魔道不多才怪哩。
只是墮入魔道怎么跟瘋了似的?
“如果你要派人進入兇地,一定要派實力夠強,夠兇惡的人,最好人數多一點互相照應,不然光是宵小都能磨死你的手下。”商心淚叮囑道:“魔道都是瘋子,即便是三轉信使,在那種地方也可能會被一群人伏擊圍殺到死。”
她頓了頓,“你很需要三轉秘境嗎?如果你不急的話,可以等我三轉,到時候我就能申請參加三轉秘境攻伐,你和江十可以跟我一起進去,江十當我護衛,你嘛就當我的仆人。”
說急倒也不急,沒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機,宴青問這個更多是未雨綢繆。江十夜四總不能一直刷鎮三山秘境,而且江十的美貌引來的追求者越來越多了,看來距離殺出軍營已經不遠,他得為小號們找好下一個去處。
更重要是,小號們接下來只需要清每日任務,其他時間閑著也是閑著,當然起個新號去其他地方探探路。
“仆人我不會扮,不過你倒適合當我的侍女。”宴青問道:“五個魔道兇地,你推薦哪個?”
“想得美。”商心淚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說道:“推薦兇地…我也了解不多,但如果說哪個兇地最有價值,那毫無疑問是蜀道山,因為里面據傳藏有魔道筑基思無邪的傳承遺產。”
“筑基遺產?”宴青不是很信:“就算真有,也早就被其他人拿走了吧?況且是筑基遺產,其他筑基信使肯定也愿意跑一趟。”
“真的有,”商心淚說道:“因為思無邪將他的傳承藏在連筑基信使都難以染指的地方——”
“四轉秘境。”
宴青關上房門的時候,耳邊似乎還殘留著商心淚告別的聲音。
他一邊拆掉繃帶一邊查看打開游戲機,點開通知欄,發現漫宿林地活動早已關閉,而且也沒有出現新活動。
鼠和尚還在去玄武湖的路上,江十和夜四正在午休,這些小號就像是長大的寵物,已經不需要他太多照料——雖然他也沒怎么照料,都是派小號火里來水里去。
房間角落堆了四件泛著藍光的信物,還有一雙已經破損的筑基手套。
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信物是啥,但幸好還有商心淚這個胳膊往外拐的內奸,她上午已經查清楚這些信物的根底,正是有這個誘餌,宴青才會接受邀請,他可不單純是嘴饞。
這四件藍光信物,分別是‘踏水長靴’、‘煉魂甲’和一雙‘鋼鐵護腿’。鋼鐵護腿自不必說,跟宴青目前佩戴的鋼鐵腰帶一樣效果,通過長久佩戴來永久增強氣血與靈巧,只不過之前爆出來的鋼鐵腰帶是普通級別,而這雙鋼鐵護腿是稀世級別。
稀有度的提高也體現在效果上:綁上這雙護腿后,宴青感覺自己雙腳簡直就焊在大地上。如果說佩戴鋼鐵腰帶還能正常鍛煉,那裝備護腿后他連生活自理都要花費一段時間習慣。
踏水長靴有兩個權能,分別是在水上快速滑行和在陸地上快速滑行,后者需要花費靈力。宴青試了一下,幾乎一個呼吸就滑過整個房間,好玩倒是好玩,但需要大量時間來學習如何使用,對現實里無法完美閃避的他而言,正是他最需要的移動信物。
至于煉魂甲,出乎意料是修煉神魂的信物。
宴青將煉魂甲穿上,煉魂甲像是會呼吸的生命體,自動根據他的身材貼合他的身形。他雙手各自拿著一串百玉,然后往煉魂甲輸入靈力。
一百靈力…二百靈力…五百靈力…一千靈力…三千靈力…
隨著宴青輸入的靈力越來越多,他就感覺自己的靈魂變得越來越‘結實’,仿佛靈魂泵血了一樣。輸入一萬靈力后,煉魂甲的藍光徹底暗淡無法使用,而宴青也感覺靈魂泵血的感覺慢慢淡去。
這就是煉魂甲的功效,可以強化神魂,使用一次需要消耗一萬靈玉,每天只能使用一次,而強化效果…對于普通人來說應該很有效,但對于宴青這種一轉信使似乎就比較一般,估計只增長了0.3左右,這還是因為他神魂本來就是弱項,等他后續二次轉職增長神魂后,煉魂甲效果必然更低。
而且每天只能用一次,玩家就算有錢也等不起。
難怪會放在秘庫里吃灰,消耗這么大,效果這么低,要知道現實里三轉信使的一日收入都未必有一萬靈玉,他們哪可能如此浪費?若不是宴青能通過交易板收割天下富人,他都沒資格使用。
不過這兩天刀法秘籍的價格逐漸下落到每本八九千,隨著時間延長,這部分收入肯定還會降低。
整理完這些戰利品,宴青看向他這次偷竊行動價值最高、但同時也是最沒用的收獲:破損的熔煉百相之手。
這曾是梁太祖征伐四方的利器,它輝煌的履歷比丙子椒林和倚天劍更為顯赫,以至于破損后仍然是皇家最為珍貴的寶物。它渴求再次成為王者的佩劍,可惜落到盜賊之手。
宴青切到江十的小號找到蓋樓顯,購買了一項后者十分驚訝的商品:精金熔爐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