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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第八識寶藏

  這座城鎮附近,放眼望去,并沒有明顯的高山峻嶺。

  但其實大地亦有坡度,當地一條河流,是黃河支流,自西向東。

  水質不像黃河那樣渾濁,但水速也不慢。

  河面起伏之際,總在河灘巖石、渡口柱子上,激出湍白色的浪花。

  渡口處拴著好幾艘船,無論有篷的,無篷的,看起來都頗為簡陋。

  其中最大的一艘,也不過能容納七八個人。

  船頭船尾,就坐了四個頭戴斗笠,手拿木槳、包袱等物,喬裝改扮的和尚。

  此四人都是法字輩,平時在慶圣寺,就是勤修苦練,不敢怠慢,在北朝出門一亮身份,那也是處處尊榮。

  這次出來卻頗為低調,心中大有不快。

  法用就在船頭嘆道:“師叔也真是太過謹慎,這次兩朝大軍辦事,時日久了,可能被附近江湖中一些不知死活的貨色,看出不對,趕來趟這趟渾水。”

  “但這幾天,事情才剛剛開始,我們也出去輕松一番筋骨,又有什么不好的?”

  法來忙道:“生滅師叔,就在艙中。”

  法用不在乎道:“師叔行法,已入甚深定境,只要沒有惡意來襲,我們說幾句,不算什么的。”

  法來回頭偷偷看一眼,也說道:“好似是有點謹慎過頭,就算要找個不被打擾的地方,隱蔽行法。”

  “可等那群卒子,換別的城鎮辦事時,我們也要跟到附近,才好作法。”

  “與其余同門,分隔斷聯,與同行兵卒卻不可隔開太遠,何必沒苦硬吃,窩在這小船?”

  船尾的法癡、法喝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皮笑肉不笑,并不言語。

  他們四個,原本都是被選入須彌天兵的人物,而且是主要樞紐,因為所負陣法職責不同,所學功法各有偏向,導致脾性也出現異變。

  船頭那兩個,多少有點耐不住性子。

  船尾這二人,卻把臨出發時的氣氛看在眼中,知道這是寺中上下矚目的,天大的事情。

  況且,生滅師叔練寶,只要練成一枚,就要先派一個人回北朝交接,換一個人來輪替,補足四個隨從的數目。

  頭一批攜寶北上的,可謂是法字輩中,最先有機會,揣摩寶物奧妙的人。

  如此良機,豈能不加以把握?

  法癡、法喝,對生滅和尚可謂是言聽計從,盡心盡力。

  生滅想要謹慎,法癡二人就曾經在與那一營士兵同行時,悄然輪番投藥。

  分頭行事后,藥性至少還能在那些士兵體內停留七天。

  七天內,卒子們若遇巨大變故,法癡他們自有感應。

  這種監察法子,要遠比聯絡法器之類的手段更加周全。

  若有強敵抓了營尉拷問,連營尉自己也不會知道,體內有這樣的藥性變化。

  即使是得道者,同樣察覺不出來,這種對人本身無害,在俘虜體內又已潛伏多日的小把戲。

  慶圣寺雄踞天下第一大派之位,功法不斷聚攏、研創,強者愈強,煉月的三條路上,都有涉獵。

  這方面的領先,正是將來競爭之要務,萬世不搖之根基。

  門內弟子常在不經意間就體會到,門內研創的道路,所得種種技藝,對外界的優越,對寺廟更加死心塌地。

  也更因此感受到,門內門外的人,比人和老鼠的差別還大。

  “唔?!”

  船尾二人假笑的模樣,忽被打破,臉色劇變。

  當法癡意識到對方臉上神色也變了的時候,自己的臉皮,更是發白、發青。

  “我那一半全死了!”

  法癡急道,“你那一半?”

  法喝嘴唇顫了顫:“一眨眼內,全都斷了感應。”

  就憑他們四個法字輩和尚,要干掉五百老卒,也不在話下。

  但在一招內鎮壓五百人,絕非他們所能達成。

  “師叔!!”

  二人立刻掀開船簾。

  船艙中,完全是一團黑的化不開的墨色,深不可測,令人心頭驟生恐慌。

  外面的陽光,好像根本沒有照射到里面。

  但當人的眼神投入這片黑暗,黑暗仿佛為之響應,立刻煥發出無法言喻的迷離光彩。

  彈指一揮間。

  仿若有五十二種迷蒙顏色,八十四種晶石輪廓,如夢如幻,全部噴涌而出。

  在一個小小的船艙中,竟使人看到彩虹橫跨,天花亂墜,遍地寶石如泉涌的奇景。

  法癡、法喝兩人,幾乎忘了上一瞬間,他們在想什么。

  二人臉上癡癡呆呆的發笑,悶頭就想要栽進船艙之中。

  忽然,奇景收攏。

  猶如滿天花雨,聚成一團燭光。

  船艙里只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和尚,枯瘦的手掌托著那團彩光,面色不善的看過來。

  法癡二人驚醒:“師叔,那一營卒子,一時全斷了感應,恐怕是有得道之人出手!”

  生滅和尚臉色變了變,看向自己手上彩光。

  “慌什么?!”

  “南朝六宗,北朝五圣,還有登萊山集那尊新出的閻王,要么是我等同謀,要么被上師算計,要么不敢侵擾。”

  “唯一可能這時候過來搗亂的,也不過就是…蕭涼。”

  生滅和尚臉上露出一點亢奮的笑意,“天下第一劍,真是好大的名頭。”

  “名聲遠勝過我們慶圣寺的生字輩僧人,但修持身外法樞這一脈的人,祭煉法寶,修為固化,是最大弊端。”

  “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劍,哈哈,不過是因為六宗五圣里,根本沒有幾個用劍的,老僧今天就要會一會他!”

  生滅和尚主動走出船艙,站在船頭,一手托著彩光,一手負在腰后,成竹在胸,端的是一派宗師氣度。

  四個和尚看見他這副氣派,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信服之意。

  剛才還在腹誹的法用,這時最為恭敬:“師叔,莫非你已經修成第七末那識?”

  “并沒有。”

  生滅和尚不以為意,“我如今仍是六識圓滿的根基,還差了那么一絲。”

  “但只有畜生,才光憑氣力爪牙來廝斗,智慧的奧妙,正是讓我們不必純以根基比拼。”

  話說到這里時,他已經感受到,遠處似有一股殺意,遙遙襲來。

  天風海雨,蒼涼風意。

  四個法字輩和尚,見對方來的這么快,臉上各自忐忑,忽然明白過來,即使師叔棄船逃跑,怕也難逃追蹤。

  “…呵,能煉鐵成劍,已經算是不錯的技藝,可是一個掌握弓弩的人,只要距離合適,能夠輕易射殺十個劍手。”

  生滅和尚盯著遠處,呼吸有些急促。

  “以我根基,再有這識境之寶,大可將蕭涼愚弄戲耍一番,再安然脫身,來日還不名揚天下?”

  視野盡頭,現出兩個人影,來勢奇快。

  兩個?!

  生滅心頭一驚,謹慎起來。

  蕭涼卻已經出手,在飛馳的同時,右手一揚。

  手指甩過空氣的時候,沒有出現音爆氣爆,反而在指尖,多出了一滴飽滿的“水珠”。

  當這一手甩到盡頭,水珠便帶著氣波,向前洞射而出。

  正是當年蕭涼成名的一手,“飛雨劍波”!

  二者相隔還有百丈左右。

  也只有得道者,能讓自己內力離體后,在這么遠的距離,仍然保持威力不怎么減損。

  生滅和尚卻只把右手虛托的那團彩光一晃。

  小船前方的半空中,突兀多出一個人影。

  離船三丈,離地三尺。

  那人鐵冠長袍,貌如少年,也是將手一伸,正好刺中了飛射過來的劍波。

  這一指并無多少內力,但所用的劍意,跟飛羽劍近乎相同。

  劍波中的內力元氣頓時潰散,煙消云滅。

  “哈哈哈哈,妙啊!”

  生滅和尚眼看這種手段果然有神效,對于來者是兩個人,也不那么在意了,放聲大笑。

  “蕭涼,你早年以劍意著稱,你防得住自己的劍意嗎?”

  那個半空中多出的虛影,分明跟蕭涼一模一樣。

  只是,虛影眼尾上挑,上眼皮發紅,帶著一股妖異的魅力。

  蕭涼為人不羈,衣服上的褶皺都懶得抹平,很少讓人意識到,他的相貌,其實是極清俊的少年模樣。

  而在那個虛影身上,似是連這幅好皮相,也成為了一種劍意的用法。

  “這是我嗎?”

  蕭涼腳步微頓,往那邊沉沉的看了一眼。

  楚天舒也有點驚訝的打量著,劍意雖有九成相似,但根子卻不一樣。

  那虛影的劍意,分明是一種魔道的意念。

  “魔化的我?”

  蕭涼的身影霍然浮起,冷淡一聲,“不知所謂的偽物啊!”

  他忽然將大袖甩動,衣袖上的褶皺在風中滾動,直至袖角邊緣。

  最后那一抹褶皺,竟然脫離了袖子,如一抹劍痕,悄然閃逝。

  飛雨劍的本質,從來不在于雨水本身,而是雨中的蒼涼含義。

  何況,這一抹寒涼,凝聚了二十三式飛雨劍的全部精粹。

  空中那個虛影并指點出,忽然身形暴散,宛如云絮。

  法字輩的四個和尚,只覺眼中冰涼,天地全黑,耳中響起一聲破竹般的聲響。

  他們腳下的整艘船,從頭到尾,裂成了一片片長條,每一片長條寬度不超過扁擔。

  四個和尚落水的剎那,眼中才溢出血色,泛起痛意,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瞎了。

  人在廊下看雨,沒有被雨淋到,就不會覺得天地蒼涼了嗎?

  只要看到,涼意就已經入眼。

  生滅和尚手中的彩光,卻擋住了寒意,如濕面團般,變形晃動了兩下。

  楚天舒就是這個時候,從蕭涼身邊消失。

  生滅和尚身體右側,陡然浮現出一個楚天舒的虛影。

  這個虛影面朝右方,渾身繚繞著黑氣,雙眼發白,沒有虹膜,只有一點針尖般的氣焰瞳孔。

  楚天舒一出現在此,就看見這么個東西,感覺像是被鏡子照出了自己不常出現的另一面。

  “魔化的我,會有這么弱嗎?”

  楚天舒一巴掌穿透虛影的胸口,直接抓在生滅和尚右腕上。

  生滅和尚的右手掌,立刻和右臂分家。

  那虛影雙手如刀,瘋狂的連斬了他十二次。

  楚天舒一動不動,只斷了一撮頭發。

  虛影一僵,砰然崩散。

  楚天舒的手抓著斷掌,收了回來,就像反手握著一把飯勺。

  斷掌上空,還托著那團彩光。

  生滅和尚無法置信,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因為楚天舒另一只手抓在了他脖子上。

  如果他不想頭也跟脖子分家的話,靜止不動,就是金子般的選擇。

  楚天舒帶他飄回岸邊,目光不禁落在那團彩光上。

  “這是純意念的存在?”

  楚天舒感受得出來,最外面那一層痛苦的意念,應該就是來自城鎮中的百姓。

  但那層剛采集來的意念,僅僅是起到一個膜的作用。

  似乎只是為了承載內部的事物,使之可以被握持、運用。

  蕭涼也趕到近處,驚異道:“這內部到底是什么東西,如此品質的魔意,卻又沒有自身的堅持,可以隨意組合成別人的虛影?”

  魔道雖然善于變化,但到了頂尖層面,要保自身神志不毀,肯定有自我的堅持不變。

  這彩光中的魔道意念,論品質幾不亞于得道者,偏偏松散的如粉末一般。

  簡直就像是有無數魔意,經過長久的沉淀提煉,但又沒有一個主核,才會形成這種狀態。

  楚天舒看向生滅和尚。

  生滅和尚強自鎮定,口中卻不禁吐出消息:“好叫二位知曉,此乃我慶圣寺鉆研發現的,第八識寶藏之力。”

  第八識寶藏?

  楚天舒心中閃過佛門理論。

  按本土佛門修行,從牛出乳到醍醐灌頂這五個階段,對應眼耳鼻舌身,這也是五識。

  五識完滿之后,肉身潛力與魂魄調配得當,五感超然敏銳,發力如九牛二虎,耐力則遠過于虎牛之輩。

  第六識為意識,練到這一步,意識中已經可以寄托五感,用普通材料祭煉,也能煉出法器的效果。

  這是佛門煉器的獨到之秘。

  第七識為末那識,代表的是我執與非我的界限,修成這一步,就可以初步明白,自我與天地的聯系,借用天地之力。

  按理說,得道者都是第七識,第七識這個境界,幾乎可以永無止境的練下去。

  但理論上,還有第八識阿賴耶識的存在。

  第八識代表的已經不是個人的力量,而是儲存著眾生一切活動、所有善惡行為的訊息。

  按照生滅和尚的解釋,這世上本來可能是沒有第八識的存在。

  因為凡世之中,沒有一個記錄了眾生信息之后還能保持活性的介質、載體。

  但是在月光異變之后,就有了。

  一百多年里,灑落到天地間的月光,被人、獸、植物所利用的,只是絕少數而已。

  那些沉淀在這世上的奇異律動,就成為了絕佳的載體。

  但是因為常人意識不到月光精元存在,產生的聯系過于細微。

  走“身外法樞”和“求道神農”兩條路的,又會對月光進行抵御、過濾、化解。

  所以,目前真正存在于第八阿賴耶識之中的。

  只有魔道修行者及人爐們一生的記錄。

  慶圣和尚在修行探索中,意識到了第八識的存在,但也無法直接從中汲取力量,因此有了一番謀劃。

  利用戰爭,讓魔道修行者在此采集新鮮念頭,以作接應,戰爭的波瀾就會投射到第八識中。

  慶圣寺高手們,在第八識的境域中,找到對應的區域,將那里已經沉淀固化的事物,搬運移動、投入波瀾,就可以使之來到現實。

  如此,就可以制造出內里品質奇佳,能夠直接被得道高手吸收,增益功力的“識境舍利子”。

  “…我知道上師他們,現在究竟隱在什么位置,我也知道其余來菏澤、曹州行事的師兄弟們,所在的方位。”

  生滅和尚連連說道,“我可以帶你們去尋找。”

  楚天舒不語,只是盯著他。

  十數息之后,生滅和尚后頸逐漸滲滿了冷汗。

  “你真的知道嗎?”

  楚天舒緩緩說道,“為了防止我們襲殺主將,竟然做出根本沒有營寨,自己拆分大軍這種事情。”

  “連軍中合謀的人,都有這么大的魄力,慶圣和尚會留下明顯紕漏,讓我們可以順藤摸瓜?”

  生滅和尚強自道:“我畢竟是慶圣寺的人,總比你們更有可能找到同門。”

  “要不然,就算你們實力高深,也畢竟只有區區兩個…”

  蕭涼道:“誰說我們只有兩個?”

  生滅和尚道:“你的門客,若是分散搜索,對一對普通軍卒還好說,尋我慶圣寺門人,恐怕不足吧。”

  “你好像忽略了我的弟子。”

  楚天舒看著那團彩光,“不要小瞧我的門人啊。”

  生滅和尚愣了下,就連蕭涼也不由多看楚天舒一眼。

  彭城子弟,畢竟是二十年淬煉出來的。

  楚天舒的門人…認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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