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曾宓之前心中有所動搖,是為了那虛無縹緲的自由。
那么,這一次的動搖,便是實實在在的利害。
人這一輩子,幾個十年?
她與葉亦萱一樣的歲數,后者在提前規劃好的道路上穩步而行,節節上升,她卻囿于籠中,坐困在一方小小的茶樓。
曾宓這一晚,如馮瀟和曾文杰所料,根本睡不著。
但心態已漸漸輕松的曾文杰卻睡得很不錯,第二天大早便開車至火車站接人。
通過手機聯系,他成功接到了企鵝派來的項目總監鄭守云。
鄭守云一身休閑裝,三十歲出頭的模樣,見著曾文杰之后,便熱情與他握手。
“我對曾總可是久仰大名了,年紀輕輕,就有了這么多優秀的成績,簡直太過罕見!很榮幸能被老板派到曾總身邊來工作,以后請曾總多多指教。”鄭守云笑著道。
如果是熟悉鄭守云的人聽到這話,怕是會狠狠吃上一驚。
因為,鄭守云這人,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處。
鄭守云之所以對曾文杰如此尊重,是因為那斗地主變現的構想實在太過巧妙,企鵝經過實操之后,發現果然可行不說,且效果還出奇的好!
于是,最近企鵝的游戲部門接連開會,準備深耕《歡樂斗地主》這一款游戲,并將目光瞄向了其余棋牌類游戲,要把歡樂豆系統移植進各棋牌游戲當中進行變現。
棋牌類游戲吸引人的地方便在于輸贏,但多數玩家卻普遍不在乎那些積分,一手爛牌也敢直接喊三分叫地主,這就讓那些在乎積分的玩家很缺乏游戲體驗。
而歡樂豆系統的加入,便立刻讓這些棋牌類游戲具備了生命力,玩家們開始為了贏取歡樂豆而絞盡腦汁進行博弈。
困擾了企鵝多年的游戲大廳難以變現問題,經托尼馬與曾文杰聊天時三言兩語就被解決了。
哪怕是鄭守云這種出色的人物,都對這位不過二本大學的大一新生佩服到五體投地!
曾文杰客客氣氣與鄭守云握著手,笑道:“勞煩鄭總監多多指教,我希望咱們未來會有更多的合作。”
鄭守云道:“曾總直接帶我到工作室去吧,我想看看游戲的研發進度。”
曾文杰道:“才剛剛開始而已,人物立繪都還沒畫完。”
鄭守云點了點頭,說道:“曾總放心,我只是來監督工作進度的,不會對游戲的具體設計指手畫腳。來之前,老板已經再三叮囑過我了,讓曾總自由發揮!”
曾文杰便道:“感謝馬總對我的信任啊,我們團隊一定不會讓馬總失望的。《英雄殺》,將成為席卷整個游戲市場的超級爆款!”
鄭守云覺得曾文杰有信心是好事,而且,這話說得足夠大氣,很合他的胃口。
當曾文杰帶著鄭守云來到風院時,校領導們來了十之七八,對這位企鵝派來的總監表示熱烈歡迎。
鄭守云與各位領導寒暄一番之后,這才迫不及待到了工作室里來。
工作室并不大,人手也不是很多,這讓鄭守云愣了愣。
“《英雄殺》是卡牌游戲,用不了什么場地和人手,這些同事都是我們風院的優秀人才,研發這款游戲可以說是綽綽有余。”曾文杰向著鄭守云介紹道。
“哦…”
“這位是編程部門的袁秀琴女士,她是隔壁重大計算機系的高材生,在計算機大賽上拿過獎項的。”
袁秀琴聽著曾文杰這番介紹,非但沒有驕傲,反而第一次因為自己是重大學生的身份而感覺到尷尬。
鄭守云笑呵呵地與在場的員工挨個握手,他覺得很有意思,工作室內的員工們,都很年輕,這給他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
然后,曾文杰向鄭守云介紹了王主任這位風院派遣的指導老師。
鄭守云問道:“畫師呢?畫師不在工作室里上班嗎?”
曾文杰解釋道:“畫師不太方便來坐班,所以我允許她在外工作。而且,作畫需要靈感和安靜的環境嘛!”
鄭守云對此表示了理解,道:“曾總如果想深耕游戲領域的話,那么,美術部門是極為重要的一環。”
曾文杰把鄭守云引到隔壁辦公室聊天,以免打擾到員工們工作。
中午,校領導請著鄭守云在教職工食堂的包間里吃了一頓飯,算是盡地主之誼了。
曾文杰一路觀察下來,覺得鄭守云這人不是個事兒逼,這才算是徹底放心。
他是真有點怕橫行霸道慣了的企鵝派個強勢人物過來,對著工作指手畫腳,那就很惡心人了!
比如說,后世的游戲科學工作室,不就是從企鵝內部獨立出去的人才組建的么,打造的《黑馬樓》國產3A,直接席卷全球。
但曾文杰不要臉地搶注了這名字,這《黑馬樓》的出品方怕是要換個公司名了。
作為東道主,曾文杰請了鄭守云和全體員工一同吃飯,算是熟絡熟絡感情,未來一段時間內,大家都要在一塊兒相處。
吃完飯,鄭守云已經喝暈,顯然是無力再進行下一場。
曾文杰安排人給他送酒店里去,卻發現袁秀琴在等著。
“老板,象爻想請你吃宵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袁秀琴輕聲問道。
她挺敏銳,從與薛象爻平日的聊天當中察覺到了,這位學妹與曾文杰似乎也生了嫌隙?
下午的時候,薛象爻就給她發了信息,讓她幫著約曾文杰吃飯,但她告知企鵝派來了項目總監,恐怕不行。于是,薛象爻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安排宵夜。
曾文杰一怔,道:“薛象爻啊?也挺久沒見了,那就吃個宵夜唄。”
他也挺惱火薛祿的,但是,此事與薛象爻無關,犯不著遷怒。
袁秀琴說道:“那我跟象爻說一聲。”
曾文杰直接一個電話打給穆清揚,讓她過來蹭宵夜吃。
“我還是不來了吧…”
穆清揚遲疑了片刻,居然選擇了拒絕。
顯然,上次的事情讓她對蹭吃這件事有了那么點抗拒,怕再給曾文杰惹上什么麻煩。
畢竟,若是自己不在場的話,羅新便沒辦法將火往她身上引,曾文杰也就不會被惹得發這么大脾氣,把矛盾激化到這么無法化解的程度。
但曾文杰覺得穆清揚明顯想多了,就羅新這種霸道慣了的衙內性格,就算沒有穆清揚在場,也會以別的方式來羞辱他。
到最后,必然也還是一個無法收場的地步。
“你不來就算了,請我吃宵夜的可是隔壁重大的校花!”曾文杰說道。
“我還是來吧…”穆清揚聽后,被激將了。
袁秀琴聽到曾文杰打電話邀穆清揚出來,心中不由莫名就有點失落,總覺得他此舉,頗有些跟自己撇清關系的感覺?
曾文杰當然有自己的考慮,畢竟,上次穆清揚就因為袁秀琴之事而生了氣,若是再被告知他與袁秀琴一塊兒吃宵夜,那又節外生枝便不好了。
宵夜地點就選在了大學城內的一家燒烤店,這家店是周圍學生經常光顧的存在,口碑較好。
薛象爻已經點了不少的烤串,曾文杰和袁秀琴到時,正好端上桌。
薛象爻說道:“來得真湊巧,剛一上菜你們就到了!”
曾文杰坐下,對著薛象爻點了點頭,道:“大長腿,新年快樂啊!好久不見!”
薛象爻問道:“不帶你家那個小吃貨了?”
曾文杰說道:“說不得吶…”
他下意識往外邊看去,然后,就看到了穆清揚的身影。
小穆同學穿著羽絨服,裹著圍巾,快步趕來了。
“這里這里,小穆,快過來!”薛象爻揮揮手,招呼道。
“噢,來啦!”穆清揚小跑進店,然后挨著曾文杰坐下了。
袁秀琴有些不自然地打量她一眼,還是選擇微笑著問好。
穆清揚問道:“學姐耳朵好了吧?”
袁秀琴一愣,摸了摸自己留了點疤痕的耳垂,點頭道:“沒什么大礙了,謝謝你的關心。”
穆清揚在重大都是有些名氣的,她英語考了零分且還足夠重大的分數線之事在重大校內瘋傳。
當得知她和曾文杰關系好時,重大的騷包們都是扼腕嘆息,覺得沒有希望了。
“炫!”曾文杰指了指托盤上的燒烤,笑道。
“炫!”穆清揚高興地拿起一串牛肉,一口擼了個干凈。
袁秀琴和薛象爻一愣一愣的,還以為他們在喊秦以炫呢!
薛象爻道:“炫是什么意思?”
“吃的意思。”曾文杰笑道。
穆清揚只選牛肉、蝦、蔬菜這幾樣吃,免得耽誤了自己的減脂大計。
曾文杰心中不由好笑,小穆同學還真是有夠克制的。
曾文杰肚子還飽,只意思性吃了兩串,然后看向薛象爻,問道:“怎么想著請我吃宵夜了?”
薛象爻大咧咧地說道:“我爸做事不厚道,我覺得很抱歉唄!”
話雖然說得大大咧咧,但她瞥向曾文杰的眼神,卻帶點心虛,像是有點害怕他恨屋及烏,連帶著給自己也討厭了。
“沒關系,薛總也有自己的難處。而且,這件事與你沒關系,不必抱歉。”曾文杰平靜道。
袁秀琴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她很克制自己,沒去多問,更沒有多嘴。
她只知道,曾文杰現在是真的牛逼,未來的成就…嚴格來說應該是資產,未來的資產,不見得就會比薛祿要少!
成就的話,他已經做到了絕大多數人都無法企及的成就。
薛象爻道:“這樣吧,我租兩個商鋪給你用,為表誠意,讓你免費用兩年。”
曾文杰愣了愣,問道:“什么?”
薛象爻道:“我也有自己的資產啊,他出爾反爾了,我來補償你唄!手里剛好有兩個旺鋪合同到期,你拿去用著吧。”
袁秀琴聽后,不由苦笑了起來。
果然,有人一生下來就在羅馬,有人一生下來卻是騾馬!
只要大學四年不吃苦,未來就要吃四十年的苦;只要大學肯吃苦,就會吃上四十四年的苦。
穆清揚警惕地看向了薛象爻,介娘們也是富婆!
她覺得曾文杰與那位好網友有挺多共性,比如說,都喜歡富婆…
“不是薛總讓你這么做的吧?”曾文杰若有所思,問道。
“你少瞧不起我!我是真的覺得他這么做不厚道,所以才想要彌補一下的。”薛象爻不悅道。
“旺鋪給我免費用兩年,你可得損失不少錢啊!”曾文杰笑道。
薛象爻卻是很淡定,道:“只是少了點租金而已,談不上損失,我還有好幾套鋪子可以收租呢!”
袁秀琴忍不住感慨道:“有錢人的世界我們不理解,對吧,小穆學妹。”
穆清揚愣了愣,然后小聲嘟囔道:“我…其實也挺有錢的!”
好吧,一個只有袁秀琴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曾文杰道:“行,你說的那兩套旺鋪在哪?”
薛象爻道:“干脆明天我直接帶你去看,順帶著把合同準備好,你覺得合適就先用著。”
曾文杰覺得這件事多半有薛祿的授意在,不過,人家把這樣的便宜送上門,似乎也沒有推拒出去的道理?
他還正謀劃著在哪里租兩套鋪子開分店,既然有人主動送,那么,收下便是!
而且,薛象爻都說了是旺鋪嘛,位置肯定不會差到哪里去的。
曾文杰疑惑道:“你這樣做,薛總不會有意見嗎?”
薛象爻就道:“鋪子在我名下,他能有什么意見啊?他有意見也沒用,我自己能做主!”
果然,成年后的女孩子就不再是老父親的小棉襖了,而是漏風的小棉衣。
曾文杰樂了,說道:“那我就多謝長腿富婆的慷慨了,卻之不恭!明天去看看鋪子,然后簽個兩年白嫖合同。”
薛象爻忍不住道:“什么白嫖,真是難聽的詞匯…”
袁秀琴捂嘴輕笑,道:“他經常這樣。”
穆清揚連連點頭,表示認同,曾文杰經常會說一些很抽向卻偏偏非常直白的古怪詞語。
等到穆清揚不再擼串之后,曾文杰也已與薛象爻談妥了事情,看看時間,便起身告辭。
人走之后,袁秀琴才忍不住問薛象爻道:“這是他和薛叔鬧什么矛盾了?之前不還好好的?”
薛象爻嘆了口氣,說道:“我也不太懂!但我覺得應該補償他,我爸也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