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中,李爽將蕭紀、賀拔勝與南梁的臣子都聚集到了一起。
殿宇之中,蕭紀與一眾南梁的臣子多少有些局促。
可賀拔勝卻是相當的穩重,或者準確的說,有些麻木。
這并不是賀拔勝第一次到秦王府來,不過如今,已然是物是人非。
賀拔允與賀拔岳已然不在,在官方的定性之中,一個是謀反的罪人,另一個則是護主的忠臣。
恩恩怨怨,對于此刻的賀拔勝已然不重要了。
六鎮反叛之前,賀拔氏在北地已然是威名赫赫的家族,威震四夷。可如今,走了一大圈,歸來的賀拔勝卻是孑然一身。
北人在洛陽已然勢微,他在南梁也沒有根基,如今想要來長安立足,可以說完全是靠著說服蕭紀這一份功勞,以及以往的情面。
昔日的兄弟乃至是下屬晚輩,如今都走在了賀拔勝的前面。
“本王已然上奏天子,仍許武陵王沿用王號,開府建衙。一應用度,朝廷皆可支應。”
給一個王號,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給錢,這就不一樣了。
蕭紀聽李爽這么一說,也賴得去理會李爽說的這個天子是哪一個了,當即謝恩。
“臣謝天子及秦王大恩!”
蕭紀行禮,他身后的屬臣也跟了上來,到是心思莫測的賀拔勝,動作慢了一拍。
注意到李爽的目光看來,賀拔勝才慌張的補了一禮。
“武陵王不必如此!”
李爽將蕭紀攙扶了起來,又問道:
“當今天下傾頹,四夷擾動,本王欲安天下,更需武陵王這等有才之士在身旁,時時諫言。不知武陵王可否屈就,入我秦王府,為本王參謀?”
眾人都有些驚訝。
不是這個要求不合理,而是這個要求出奇的有些豐厚。
一時間,不只是蕭紀,便是他身后一眾屬臣,都有些詫異。
這可是引為心腹,參贊機要啊!
這北朝,不知多少人想要得這一職位而不可得。
如今,李爽居然就這么給了蕭紀。
“臣多謝大王!”
相敘一番,蕭紀帶著眾臣退下,李爽卻是叫住了賀拔勝。
蕭紀等人也不以為意,反正都是舊人。
可賀拔勝的心中卻是彷徨不定,不知道李爽會如何對他。
李爽走到了賀拔勝的身邊,略微跨前了一個身位,看著蕭紀等人的身影,吐槽道:
“這武陵王才學具足,可惜就是人小氣了一點!”
賀拔勝聽著這話,微微點了點頭,可反應過來這是哪,卻是一動不敢再動了。
“聽說破胡替他擋住了王僧辯,他答應給破胡的金子卻沒有給?”
李爽的目光看來,賀拔勝也不知道該說是不是,終究,他還是點了點頭。
“如此,本王給了!”
賀拔勝抬起了頭,看向了李爽,心中的滋味莫名。
李爽的這番話與舉動,已然代表了太多。
“臣多謝大王!”
李爽見此,微微一笑。
“無須如此,你在朝廷的爵位與封地還是如舊。”
賀拔勝聽了,真有些老淚縱橫的感覺。無他,賀拔勝便是再硬的心腸,可經歷了這么多年的漂泊,此刻也難免有些落葉歸鄉之意。
李爽看著賀拔勝的樣子,握住了他的手,道:
“破胡,你可知此刻宇文泰、高歡、侯景皆在遼東。”
賀拔勝搖了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他這些年一直在白帝城,如今猝然北上,成都的李神軌也不可能和他說遼東的事情。
“破胡以為,若要攻伐高句麗,收復遼東,當如何?”
賀拔勝聽了,直接道:
“高句麗的武備與中國類似,多筑山城,若欲伐之,當備器械、厚服。”
賀拔勝的人品不咋樣,但是軍事素養卻是沒得說,一句話就點出了關鍵。
“最好是備選精卒,誘之而出,一舉殲滅,如此,遼東可定。否則,必然拖延日久,難收全功。”
李爽點了點頭,道:
“本王為收復遼東,已在遼水以西設三鎮。此外,又令慕容紹宗在光州打造戰船,以作運輸之用。可有一地,本王卻是不能安心。”
賀拔勝聽了,拱手道:
“請大王賜教!”
“北地!”
李爽目光之中,帶著幾分凌厲之色。
“本王征召漠北鐵勒諸部,然郁久閭塔寒不能御之。鐵勒諸部南下之后,奪掠柔然的草場、牲畜,本王需要有人去柔然,震懾鐵勒諸部。”
賀拔勝聽到了這里,已然明白了。
“大王是想讓臣去!”
李爽點了點頭,問道:
“破胡以為如何?”
賀拔勝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李爽,久之,拱手道:
“臣愿往!”
李爽一笑,道:
“如此,本王封破胡為柔然國相、單于大都護、征北大將軍。”
賀拔勝聽完,詫異了。
柔然國相?
賀拔勝不明白,此刻北面的柔然人是什么狀態?
這職位是誰擔任,難道是李爽定的么?
單于大都護又是什么!
賀拔勝怕丟人,沒有敢問,只是拱手道:
“諾!”
賀拔勝在長安待了半月,與自己的家人以及兩位兄弟的家人相聚了片刻,便帶著百余名騎兵北上。
出夏州,過黃河,到達朔州之后,穿過了陰山,來到了柔然王庭。
出乎他的意料,東柔然的可汗郁久閭塔寒親自帶著王庭的官員前來迎接,禮儀之隆重,讓賀拔勝這個北歸之人,感覺恍如隔世。
最讓賀拔勝驚訝的是,他感覺自己不是柔然國相,反而是這里所有人的可汗。
郁久閭塔寒更是在他的單于王座之旁,放了一張國相的椅子。
眾臣拜他的時候,也連著賀拔勝一起拜了。
“天可汗派遣大都護至此,實乃我柔然之幸事!”
郁久閭塔寒帶著柔然諸臣如此說,這一刻,賀拔勝終于明白了。
單于大都護究竟是什么意思?
望著跪拜在自己身前的一眾柔然人,賀拔勝的心中,這一刻真的服了。
北魏鼎盛時期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如今卻是做到了。
他們這些六鎮之人恨得牙癢癢的柔然人,如此恭順,而這一切,只是因為長安給他的一個名頭。
“大王啊,賀拔勝心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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