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孫山下,柔然汗庭。
李爽的信從關中發出,跨過萬里之遙,送到了西域,郁久閭阿那瓌的手中。
兩個月前,郁久閭阿那瓌已然知道了他留在居延澤的柔然部眾全軍覆沒的消息。
郁久閭阿那瓌對此雖然略感惋惜,但并沒有太多觸動。
無他,漠北的形勢變化的太快,加上吐谷渾選擇臣服,兩方因素合力之下,居延澤的柔然軍已然是一支孤軍。
就算他們選擇投降,阿那瓌心中也并不意外和憤怒。
可這封信到達他的手上,阿那瓌心中的震撼與憤怒卻是實打實的。
柔然國相禿突佳看著阿那瓌放下了手中之信,面露惆悵,不禁問道。
“可汗,大野爽信上說了什么?”
“大野爽說他要打高句麗,讓我們趁此良機東向,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禿突佳聽完,罵道:
“什么廢話,我們和嚈噠人打得正酣,此時怎么可能回去!”
阿那瓌搖了搖頭,正巧此時,阿史那土門在外求見。
阿那瓌讓自己的女婿走了進來,將這封信交給了土門,并將來使送信之事一并告知,等他看完之后,問道:
“你以為大野爽何意?”
阿史那土門看完之后,并沒有如禿突佳般憤怒。
“臣以為答案并不在這封信上。”
阿那瓌微微一笑,問道:
“何意?”
“漠南使者三人,攜此信逾越萬里之遙至此,可見天可汗之名,在漠南、漠北乃至西域,皆可暢通無阻。”
禿突佳聽完,反應了過來。
“大野爽這是在示威?”
阿那瓌咬著牙,帶著一股不甘,道:
“他是在告訴我們,這東方草原,已不是我們柔然的了。”
陷入惆悵之中的阿那瓌很快清醒了過來,看著阿史那土門,問道:
“如何了?”
“鐵勒諸部的馬匹已然征集而來。”
突厥在與嚈噠的作戰之中,出力甚多。
郁久閭阿那瓌對于這位年輕的突厥首領一番勉勵,待得他走后,目光之中卻露出了深深的戒備。
年輕、勇武、才能卓著!
隨著西域戰爭的深入,他的威望也越來越高。
柔然之中,誰可比之?
這是一把雙刃劍。
郁久閭阿那瓌很擔心,一旦他不在了,柔然之中,恐無人能制之。
“大野爽,你給我找的好女婿啊!”
長安。
大統五年(539),身在長安的李爽得到了一東一南兩個重要的消息。
東面的高句麗安原王高寶延,在大魏和大梁兩位天子詔書的感召下,據說是幡然悔悟,并且痛哭流涕,派遣使者帶著豐厚的貢品來洛陽朝貢,表達了身為臣子的不該,并乞求原諒。
至于被占了的遼水以西的土地,高寶延表示什么占不占的,那不是應該的么!
天子要,他這個當臣子的能不給么?
而遼東之地,高句麗卻依舊是態度曖昧。畢竟經營百年,在此地,高句麗有著強大的控制力。
遼東諸城,高句麗能集結六萬大軍。高寶延無法完全調動這六萬大軍,可若是李爽欲攻遼東,為了自保,遼東諸城的城主也會自發集結起來。
李爽對此,并沒有更進一步,而是改武厲邏為通定鎮,并且在通定鎮和險瀆城之間,隔著遼水,在遼東城的對岸,又設置了懷遠鎮。
設兵戍壘,鞏固到手的土地。
營州與敦煌,一東一西,都是兼具商業與軍事雙重價值的戰略要地,一個連通東北,一個通往西域。
兩地商貿繁盛,有著大量來自西域的粟特人。
隨著朝廷表示再度原諒了高寶延,營州的商隊再度進入遼東城,前線的烽煙一時也消失了。
遼東諸城城主一顆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太平日子。
至于南面,諸蕭吃雞大賽第一個淘汰者出現了。
武陵王蕭紀!
這位昔日掌控十萬禁軍,一時風頭無兩的武陵王蕭紀成了第一個出局者。無他,他掌控的地盤實在太貧瘠了。
蕭紀的地盤看似東西千里,從江州城往東直至夷陵以西,可一路都是崇山峻嶺,能種田的都是沿江的河谷地帶,產出不多。
昔日,蕭繹與蕭紀為了爭奪十萬禁軍的掌控權,雙方撕破了臉皮。
后來,蕭紀弄不過蕭繹,寫了控訴蕭繹的檄文,引來了蕭氏諸王干涉。
蕭繹不敢犯眾怒,最終將十萬禁軍分了。
在建康的蕭綱占據了大義名分,得了大頭,分到了五萬禁軍以及陳霸先等驍勇之將。
蕭繹、蕭綸、蕭續等人則分到了剩下的大軍。
蕭紀反而得的最少,只有幾千人,因為再多,他也養不起。
事情到這里,卻沒有結束。蕭紀的舉動,引得蕭繹深恨之。
故而在此之后,蕭繹屢屢找蕭紀的麻煩。
坐擁江陵的蕭繹實力雄厚,兩人之間的沖突不斷,不過蕭繹也沒有占到多少便宜。
蕭紀當初過不去夷陵,蕭繹此時也攻不下白帝城。
蕭繹見來硬的不行,就來陰的,花錢收買蕭紀的近侍、屬臣,讓他們謀刺蕭紀。
蕭紀日夜驚懼之下,又使用了老手段,發檄文控訴。
只是這一次,蕭氏諸王反應平平。
好一點的寫信慰問一下,差一點的干脆理都不理。
蕭紀看再這么下去,遲早小命不保,干脆心一橫。
投了!
蕭紀以涪陵、臨江、巴東、建平、信陵五郡作為投效之禮,帶著屬臣將官數百人北上,前往關中。
大統五年初,蕭紀帶著浩大的隊伍到達了長安城南。
李爽帶著長安城中屬臣,出城迎接。
蕭紀的投效,不僅讓巴蜀的防線向前推進了千里,得到了白帝城這座益州福禍之門,使得巴蜀兩地的防御壓力驟減,更給南朝之人豎起了一個典范。
吃雞淘汰了怎么辦?
你可以投啊!
烏泱泱的人群之中,李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賀拔勝!
蕭紀能下定決心北投,賀拔勝自然出了很多力,甚至可以說,他是主要的推動者。
他站在蕭紀身邊不遠處,頗有些近鄉情怯的模樣。
李爽一笑,看向了他,問道:
“破胡,別來無恙!”
賀拔勝聽了,身子微顫,復雜的情緒從心中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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