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捉奸在床
次日清晨，妖精都市城外。
“這就是阿爾比恩？”
高文看著眼前以白堊土為原料，高達近百米，宛如奇跡的雄偉建筑，臉上不由流露出一絲驚嘆。
妖精不愧是生而擁有獨特天賦的物種，居然在北境不聲不響地筑起了一座雄關。
隨即，高文扭頭看向身后：
“如果交給你們來領軍，你們有幾成把握攻下這里？”
“五成吧，這里城墻太高，而且還有妖精施加的咒術，想要啃下來，不太容易。”
一位年輕的騎士策馬上前，做出了回答。
這是位留著金色短發的青年，面容和高文依稀相似，五官卻更加稚嫩。
他本名加荷里斯，是高文的弟弟，目前在這位兄長麾下充當副手和先鋒官，性格驍勇善戰，將軍令幾乎當做信仰來執行，屢屢率領軍隊沖鋒在第一線，因此也有著圣戰騎士的美譽。
而幾個兄弟之中，他算是除了哥哥高文之外，對兵事最為熟悉的人了。
因此，他的回答也算是比較符合戰場推演的結果了。
但高文顯然對此并不滿意，轉而看向了另一人：
“阿格規文，你呢？”
“七成。但我需要你負責督戰，處理掉那些作戰不積極的士兵。”
在陰影的褶皺處，黑鐵鎧甲裹著的枯枝般軀體抬頭回答。
那烏鴉羽毛編織的披風向后垂落，如同腐壞菌絲。青灰色瞳孔嵌在凹陷眼窩里，透著沒有溫度的冰冷。
阿格規文，奧克尼的秘書官和刑訊官，是四兄弟中最為孤僻冷酷的一個。
他精通刑訊，拷問技術超一流，加上不近人情，被士兵們私底下稱作“連河馬都會被逼用人話求饒”的惡魔。
但作為下屬，阿格規文十分合格。
他從不提問，只會堅決執行領導者的決策，可以面不改色地將士兵送上必死的戰場、下達屠村的命令、處決毫無抵抗力的戰俘…
“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死很多人。”加荷里斯提出質疑。
“不多。如果局勢不失控，最多也就損失57成的軍力而已。”
阿格規文淡淡回答，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在說“今天吃了沒”之類的日常話題。
加荷里斯聞言，不由咽了咽唾沫。
這次出征，他們帶來了奧克尼最精銳的肅正騎士，約有三萬人。
損失57成，也就是意味著這場仗打下來，至少要有一萬多人要死在戰場上。
張口要送上萬人去死，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們四兄弟中，恐怕也只有這家伙能做到吧。
“57成的傷亡嗎？果然還是小看了這些妖精。”
高文遺憾地搖了搖頭，最后看向了兩位同行的南境騎士，
“好吧，我同意暫且罷兵，跟你們進城看看。”
聽到這話，神經緊繃的阿爾托莉雅總算松了口氣：
“爵士，奧克尼的士兵和阿爾比恩的妖精都將感念您的仁慈。”
“不用恭維我，這個機會是你自己靠勇氣和實力贏來的。”
高文坦然回答，思緒不由回到了昨夜。
敢在萬軍陣前對他拔劍，揚言要和他為敵，這種勇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擁有的 這種人也不敢輕易死在戰場上。
于是，他拔出了自己的圣劍，給對方一個公平決斗的機會。
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輸了。
雖然夜晚的環境大大削弱了他與生俱來的神圣能力，但不得不承認，他在劍術上的造詣的確要稍遜眼前的少女一籌。
作為褒獎，他命令大軍原地駐扎，自己帶著三個弟弟，先行來到阿爾比恩查看。
如果事情真像眼前的少女所說，這里都是些無害的妖精，人類和他們有共存的可能，他也不介意稍稍轉變一下態度。
畢竟，他手下的軍力有限，阿爾比恩看樣子也不是塊好啃的骨頭。
如果為了征討北境的妖精，而折損太多的人手，并且與南境的騎士們交惡。
到時候，想要起兵征討卑王伏提庚，就會困難重重。
思緒回轉，高文在阿爾托莉雅和貝狄威爾的帶領下，策馬走向城門。
阿格規文和加荷里斯緊隨其后。
而隊尾，一位被落下的少年騎士，不滿地控訴：
“喂，我呢？你們怎么不問問我？讓我領軍保證能贏！”
他名為加雷斯，是四兄弟中年齡最小的一個，長相和女孩子一般秀氣，沒什么威懾力。
雖然有著騎士的身份，目前卻在伙房任職，“美掌公”的綽號。
當然，這并不是什么夸獎，而是給他安排工作的人覺得他長相不夠英武且太年輕、嬌生慣養、在廚房什么事都做不了，遂起了個意思是“白拿”的綽號。
就知道瞧不起人！
加雷斯撇了撇嘴，望著哥哥們的背影和眼前這座雄偉的妖精城市，眼珠滴溜溜轉動。
太陽騎士高文和他的三個兄弟親臨阿爾比恩，自然引起了珀西瓦爾、加拉哈德、鮑斯三人的警覺。
他們一番商議之后，決定讓一人先引高文四兄弟進城休息，一人負責去請蘭斯洛特出面，最后一人原地守備。
而選擇的落腳點，自然是某位南境人質所在的小院。
畢竟截停奧克尼大軍的任務，對方已經出色完成，說什么也要讓這對被分開的師徒好好見個面，表示一下真摯的感謝和合作的誠意。
珀西瓦爾帶著眾人一路穿過街巷，來到了小院。
與此同時，屋內的洛恩滿頭大汗。
因為，某位睡相不佳的妖精騎士正如睡袋熊般掛在他的胸口，身上又冷又硬的鎧甲也被解除，只剩下幾件輕薄的內衣掛在身上。
一晚上就回來了？
阿爾托莉雅和貝狄威爾的工作效率也太快了吧？
“閣下，您的兩位伙伴已經回來了，您醒了嗎？”
聽到門外的呼喊，洛恩更加手忙腳亂。
而沒等他想著如何搪塞過去，被窩里的美露莘鉆出半個腦袋，迷迷糊糊地開口嘟囔：
“珀西瓦爾？你在外面嗎？別吵，讓我再睡會兒。”
“蘭斯洛特大人？”
門外的珀西瓦爾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腦中的思緒一片混亂。
這位大人不是一直都住王宮嗎？什么時候來這里睡了？
難不成是巧合？
而那位南境的客人因為某些事情被安排去了別處。
對，一定是這樣！
正當珀西瓦爾努力進行著自我說服之際，一旁的阿格規文面無表情地開口：
“里面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珀西瓦爾臉色發僵，屋內也隨之傳來了含糊的嘟囔聲：
“還沒結束，你穿衣服做什么？”
“唔，硬硬的，一點都不舒服…”
“咯咯，好癢，別，別動…”
聽到那斷斷續續的聲音，門外的珀西瓦爾感覺自己心中的某種認知碎了一地。
與此同時，一股陰森而凜冽的殺氣從身后傳來。
珀西瓦爾后頸上的寒毛根根豎起，居然有種死亡將近的感覺。
沒等他反應，一道身影便越過他，踹向房門。
伴隨著沉悶的爆鳴，緊閉的大門轟然倒地，屋內的情況被眾人收入眼底；
床榻一片凌亂，幾件衣服的碎片散落在地面，還有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在床上糾纏…
眾目睽睽之下，洛恩顫抖著手將美露莘領口處的最后一粒紐扣扣上，干笑著轉過頭：
“這么巧啊，大家來的都挺早。”
場上鴉雀無聲，一雙雙眸子或鄙夷，或震驚，或茫然地看向屋內兩人。
洛恩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臉上笑容更加僵硬：
“其實吧，我和蘭斯洛特閣下很談得來，昨晚多聊了幾句，結果一不小心就…”
“就睡到了一張床上？”
加雷斯探出腦袋，心直口快地續上了后半句。
是惺惺相惜，徹夜常談的那種！
全素的，我們什么出格的事都沒做！
洛恩有些抓狂，想要辯解的話被卡在了喉嚨中。
正當氣氛愈發尷尬之際，門口的阿爾托莉雅卻率先展顏一笑：
“老師，您沒事就好。這是高文爵士和他的三個兄弟，我已經按您的吩咐把他們請來阿爾比恩做客。您和蘭斯洛特閣下現在似乎不方便會客，我先帶他們四位去隔壁休息。等你們忙完，我們再詳談。”
說著，阿爾托莉雅主動走在前面領路。
高文四人雖然選擇跟上，并沒有直接說什么，但看向某人的目光充滿著鄙夷。
在來阿爾比恩的路上，他們可是沒少聽某位南境騎士夸贊自己的老師是如何的優雅，如何的睿智，如何為挽救不列顛的命運而四處奔走…
結果，自己的學生在前面打生打死，他這個做老師的在后面跟別人鬼混。
最后，還得靠自己的學生來強行挽尊。
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目送阿爾托莉雅一行人離開小院，洛恩回回味過來，心中生出強烈的荒誕感 傳說，在撞破了蘭斯洛特和王妃桂妮薇兒奸情之后，阿格規文伙同加雷斯、加荷里斯等十二位圓桌騎士，一同堵在門口捉奸。
眼下，亞瑟王親自帶隊；
高文、加雷斯、加荷里斯、阿格規文同行；
貝狄威爾、珀西瓦爾做見證人；
再加上很快就能收到消息的鮑斯和加拉哈德…
好家伙，這滿滿的既視感，簡直是抓奸案的預演。
所以，我拿的是桂妮薇兒的劇本？
洛恩認真思索，居然越想越覺得可能。
因為，桂妮薇兒本身是后續騎士添加的內容，是否存在真人尚且存疑。
比較符合原典的迪盧木多和格蘭妮公主，已經跑路去了法蘭西隱居，基本不會摻和到圓桌騎士的內部沖突中。
而在亞瑟王傳說中，桂妮薇兒最大的作用，是提供了圓桌，捏合了圓桌騎士這一概念。
巧合的是，創建圓桌騎士團，招募圓桌騎士，恰恰是他給摩根三人出的主意。
想到自己的那位學生臨走前，似乎有些失望的目光，洛恩頓時哭笑不得。
但問題在于，他和蘭斯洛特真的是清白的！什么也沒做啊！
算了，先辦正事，以后再慢慢解釋。
洛恩壓下心頭的郁悶，敲醒了還在一旁昏昏欲睡的美露莘，拎著這位妖精騎士前往客廳。
眾人聚頭，全都默契地沒提之前撞破的“奸情”，轉而探討起人類和妖精共存的可能。
“阿爾比恩的情況，我已經親眼領略過了，沒想到居住在這里的人類幾乎比妖精還多。不得不承認，雙方并非只有你死我活一條路，我之前的判斷的確有失偏頗。”
高文率先開口，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過失。
他本就是一個坦誠而純粹的人。
和阿爾比恩開不開戰，只取決于是否有利于保全更多的人類屬民。
同樣，進入狀態的美露莘，也表明了態度：
“你有這種懷疑也很正常，妖精本就有著惡劣的本性，喜怒無常，難以自控。加上地脈中災厄的力量越來越強，妖精們身為自然的寵兒，也比人類更加容易受到這些災厄力量的影響，出現墮落的現象。不過，對付那些墮落者，我比你有經驗，只要我在，阿爾比恩的妖精們絕對不會出現大規模的動亂。”
作為妖精女王摩根倚重的左右手，她可沒少跟六大妖精氏族打交道。
該怎么管理這些性格惡劣的小東西，怎讓他們不那么容易被腐化，美露莘可謂是駕輕就熟。
而聽到對方主動為他開脫，高文心中對這位湖之騎士的感官頓時好了不少。
他稍加思索后，沉聲道：
“這樣吧，我們可以就此立下盟約，互不侵犯，共同對抗卑王伏提庚掀起的災厄。”
“我愿意做這個見證人。”
洛恩微笑開口，曲指在桌上畫出了歐甘樹文組成的契約法陣。
高文和美露莘相視點頭，咬破指尖，準備簽下契約。
然而，一道身影卻猛地站起。
“先等等！聯盟歸聯盟，但總要分個主次出來，不能什么事都平起平坐吧？”
眾人循聲望去。
正是高文最小的弟弟，加雷斯。
雖然他是在座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但他的話卻是不無道理。
不過，全是公心也不太可能。
洛恩玩味一笑，問：
“所以，你的意思是…”
“很簡單，大家都是騎士，誰強誰說了算！”
加雷斯興奮開口，滿臉躍躍欲試。
洛恩心中了然。
加雷斯的外號是斗魂騎士，最喜歡單挑。
在傳說中，他僅憑一支槍就打倒了加尼斯、加利霍丁、加勒沃特、迪納丹、愛爾蘭的安格韋西王、蘇格蘭的卡拉多斯王、戈爾國的尤里安王、巴格狄瑪格斯王等多位知名騎士，甚至還主動向亞瑟王發起過挑戰。
而他在馬上長槍比武中的戰斗英姿，被眾人稱贊是兇猛的狼，擁有斗士之魂。
很顯然，這位好戰分子有點手癢了。
“兄長，我愿意打頭陣，領教一下湖之騎士的高招！”
加雷斯果不其然地求戰，目光灼灼地看向首席的蘭斯洛特。
“用不著蘭斯洛特閣下出馬，我來做你的對手！”
鮑斯站起身，主動迎戰。
高文和蘭斯洛特見此一幕，并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作為騎士，他們也很想知道，雙方孰強孰弱，誰才有資格成為最后發號施令的王者。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