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老森與我們同在
經過幾天的相處，小章魚逐漸摸清了貓貓的脾氣。
在大多數時候貓貓的脾氣都是很好的，其中的小部分情況通常指有人想要對她或者老森動手動腳的時候。
它覺得貓貓的好脾氣主要源于她對大多數事都持漠不關心的態度，沒事的時候就能面對著一個果盤發呆一整天。
誤會解除。
倒是老森，自從上船之后就變得有些怪怪的，時不時還念叨著一些讓它聽不懂的話語。
然而老森的偉大，毋庸置疑，這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類。
用母親的話來講，老森的可靠已經到了你可以放心地把孩子交給他來帶的程度。
每天早上小章魚就舒展著身體，松松軟軟地趴在甲板的桌子上，默默觀察著老森的演出，這成為了“帝皇之劍”上一道奇妙的風景線，每天清晨老森都像是全然變了一個人，頗有種舞臺劇演出的感覺。
這是百變老森，小章魚默默在心里給伊森起了一個綽號。
“無所不在的風之精靈啊，用你們力量為我點亮前方的道路吧！”
天還未亮，小章魚就聽見了從不遠處傳來的聲音。
伊森正背對著它，面朝大海，宛如在朗誦詩歌。
海風似乎變得急了一些。
完成了話劇演員式的演出過后，船頭的伊森又一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嘀咕道，“看來風元素精靈沒有中二的屬性。”
又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
風刃的熟練度卡在了Lv2的階段，之后就算再向大海投放風刃熟練度也不再漲了，這是他學習元素塑能魔法以來最苦惱的一次，遲遲沒能在情緒上與風元素找到共鳴。
用他提出的好感度理論來描述，他和風元素精靈維持在普通同學的程度，每天上學放學都能見到，冷不丁在外面遇到了會點頭打招呼，但不會主動挑起話題，也不會產生更深入的交流。
對此，貓貓老師也幫不上什么忙。
貓貓老師的理論也并非萬能，實際上除了冰元素之外，她對于其他元素精靈的了解也僅限于“同學視角”的認知，就好比她對于電元素的評價，與真正的電元素精靈相距甚遠。
排除了“中二”的標簽之后，伊森又一次失去了方向。
在他好不容易趁著船上的大多數人都睡睡著了，跑到甲板上演了這么一出之后，風元素精靈只是禮貌地向他點頭，似乎在向他表達不理解但尊重的心情。
這是航行的最后一天。
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到“帝皇之劍”上時，帝都港口的輪廓在遠處若隱若現。
烏爾塔今天起到很早，一大早就陷入了亢奮的狀態。
他原本是打算返回族群里把奧菲拉發生的事告訴所有人的，但在得知伊森等人要返回帝都之后，便請求與他們同行。
帝國老牌強國，連他們這些棲息于深海的族群都聽說過不少有關帝國的事，只是帝國向來不歡迎亞人，以他們的長相，登門拜訪無疑會被當成可疑人員帶走審問。
吃了早飯，烏爾塔就一直站在船頭，眼巴巴地眺望著帝都，小章魚感受到了烏爾塔的心情，趴在他的肩頭。
小章魚知道，以后這個城市就是他們的家，它將要在這里與人類生活很長一段時間。
和蒸汽與齒輪之城相比，帝國的首都又將是怎樣一番風景呢？
懷揣著這般美好的期望，章魚臉和小章魚目光熾熱。
港口越來越近了，他們看見了在帝國港口等候著的人們，那是與奧菲拉人截然不同的打扮，更加雍容華貴，看上一眼便得覺得貴氣十足，當然，其中最大的區別并不在于服飾，而是在于帝都人…大多數都坐著輪椅！
烏爾塔的頭頂上冒出了許多問號，用疑惑的眼神向伊森求助。
他看見各式各樣的輪椅。
手搖輪椅，電動輪椅，兩個椅子并在一起的輪椅，還有看起來很有格調的輪椅車。
當“帝皇之劍”駛入帝都港口時，瑪格麗特王后正優雅地提著裙擺，從黑色的輪椅轎車上下來，轎車后排坐著一位頭發很長的年輕姑娘，穿著白色調的公主式長裙，戴著璀璨的頭飾，但這并不能壓住頭頂上那一撮和艾薇高度相似的金毛。
帝國人腿腳不便，尤其是貴族。
小章魚把帝國人的特點銘記于心。
王后和公主沒有走出幾步，便有人推來了新的輪椅讓她們坐在了上面。
伊森等人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他們思緒萬千。
離開帝都的這段時間里，這座城市究竟發生了什么？
難道是邪神？
趁他們離開時襲擊了帝國，讓所有人都患上了沒法直立行走的怪疾？
艾薇訥訥地望著和她差不多歲數的姑娘操控著輪椅向她行駛而來，她輕易地避開了沿途的障礙，看起來就像是擁有五年以上輪椅駕駛經驗的老司機。
“艾薇，艾薇！”
輪椅少女笑靨如花，興奮地朝她揮動著右手。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了少女的雙腿，裙擺下露出宮廷式蕾絲長襪，然后伊森的眼睛就被柔軟的肉墊給遮住了，耳邊隨即傳來危險又充滿誘惑的聲線，“有什么好看的，我也有。”
貓貓遮住伊森的眼睛，連一條縫都不給他留下。
不止是長襪，這種厚重的不方便行動的貴族服飾她雖然不喜歡穿，卻也有好幾套。
“索菲亞，你的腿…”
艾薇被這突如其來的悲傷氛圍淹沒，她幾乎立刻想起了小時候和索菲亞蹦蹦跳跳在宮廷里玩鬧的景象，兩人年紀相仿，總是能玩到一起，只是在帝都的動蕩之后，索菲亞就被送去了奈瑟瑞爾圣堂學習，直到最近才返回帝都。
“嗯？我的腿？我的腿很好啊，怎么了？”
輪椅上的長發少女有些困惑，為了證明，她踩著高筒靴，繞著艾薇轉了一圈。
悲傷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艾薇的眼皮猛烈地跳動了幾下，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太友善，“你沒病坐輪椅干什么？”
還有姑媽！
一個國家的王后，竟然帶頭引領這樣的風尚！
艾薇觀察了一圈，凡是那些能叫得出名字的大貴族都有一個屬于他們的輪椅。
甚至遠處聚在一起的平民們也有屬于他們的輪椅，只不過都是手搖式的。
“輪椅？這可是工匠協會制作的光輪2000限量款，整個帝都也只有7臺！”
索菲亞瞪圓了眼睛，用一副看待土包子的眼神審視艾薇。
伊森注意到了一個細節——索菲亞頭頂上的金毛也會動，看起來似乎和艾薇一樣都是活著的。
兩個金毛見面，相互比劃著讓他無法理解的姿勢，頗有種西海岸饒舌歌手的風采。
說罷，索菲亞回到瑪格麗特王后面前，欠身向她請安，隨即說道，“艾薇妹妹剛回帝都，就由我來給他們解釋最近的變化吧。”
瑪格麗特點了點頭，隨即用威嚴的眼神掃了艾薇一眼，“晚上把她帶回王宮，我有話要對她說。”
艾薇縮了縮脖子。
要說完全不怕姑媽的管教那是不可能的，小時候在王宮淘氣之后，她也被姑媽把屁股打腫過，經常和索菲亞以相同的姿勢在床上趴上一整天，還“哎呦哎呦”地嚷個不停。
仔細想來，姑媽已經兩年多沒有打過她了！
這一刻，艾薇深刻意識到了電話的危害性。
這個東西會模糊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還會給予打電話的人莫名的勇氣。
但后果是可怕的。
在電話里口嗨一時爽，等回到帝都屁股就要遭老罪了。
艾薇目光躲閃，現在可說不出“揭了就是揭了”這樣的豪言。
沒少挨打的索菲亞看出了艾薇的窘迫，像過去那樣親昵地挽起她的胳膊，小聲說道，“別擔心，我從圣堂帶回來了一些上好的愈合藥劑，只要輕輕敷一敷，要不了幾分鐘你就可以下床了！”
隨即，索菲亞又蹦蹦跳跳地來到伊森面前，眼里滿是崇拜，“伊森閣下，多虧了您的發明，才讓帝都變成了今天欣欣向榮的樣子。”
作為一名電動輪椅狂熱愛好者，索菲亞的感謝發自真心。
“伊森閣下”是母親要求的稱號，她還是覺得“老森”的稱呼更親切，更朗朗上口。
這美好的一幕，卻讓伊森產生了不詳的預感。
“我的發明？”
“您實在是太謙虛了，您為羅威娜女士定制的光輪原型機已經取代了占星公會的魔法掃帚，成為了帝國的新風尚，如今帝國優秀的魔導師們大多都把掃帚改換成了光輪系列的輪椅，不過您的技術實在是太深奧了，帝國的工匠們還無法制造出能比得上原型機的款式。”
最近無事可做的索菲亞幾乎每天都泡在工匠協會里，跟進工匠協會們的研發進度。
果然是羅威娜！
伊森望著遠處的黑色轎車，總覺得歷史的發展軌跡錯亂了。
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這個世界人們制造出了轎車——以近乎于詭異的方式！
據索菲亞講述，他們離開后工匠協會的大師們依舊醉心于對于“車輛”的研發，最終從羅威娜的電動輪椅獲得了靈感，這輛黑色轎車就是他們把兩個輪椅安裝在一起，又配上了一些遮風擋雨的配置。
于是，帝國或者整個世界第一輛具有現代化特點的轎車誕生了。
這輛黑色的轎車是王室的財產，只用于接待重要的客人。
而伊森，則在不知情的情況獲得了一個重量級頭銜。
老森，電動輪椅與汽車之父。
陳列在帝都廣場的宏偉雕像前便寫上了這樣的頭銜。
一路上索菲亞還向眾人講述了許多立雕像的趣事，起初，王后是不情愿把將雕像命名為老森的，她認為“太陽神”、“太陽王”、“光輝之主”這樣的稱號才是更好的選擇，然而在那一通電話之后，王后不得不尊重由伊森本人提出的要求。
但緊接著，奇怪的現象發生了。
第二天當帝都的人們看見“老森”這兩個字之后，各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工作時常、工作效率、工作熱情都上升了超過50，這讓王后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原本的構想之中，立雕像是教會最常見的供奉行為，然而“老森”這兩個字卻像是激活了某種魔法咒語，激活了帝國人民內在的力量。
“王室訪問了獵人公會的冒險者，從他們那里問出了答案。”
索菲亞輕咳一聲，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同一位專業的記者，“其中一些接受訪問的獵人提到了‘老森’與正位神的區別，他們認為正位神的名號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過遙遠了，只會讓人想去教堂或是祭壇，跪拜在祂們面前，感受來自神靈冰冷而又威嚴的注視，但‘老森’就像是他們中的一員，仿佛在他們看不見的某處，老森也和他們一樣，在與邪神的爪牙戰斗著。”
當人們將“宏偉的計劃”與“戰友”這些念頭聯系起來時，便獲得了源源不斷的力量。
在不同人們的想象中，老森可以是獵人，可以是工匠，甚至在和他們一樣完成著那些不起眼的活。
老森與我們同在。
這樣的思潮以帝都為基點，正不斷向帝國的各個城市擴散著。
“所以，伊森閣下，我可以稱呼您老森么？”
索菲亞公主漂亮的藍色瞳孔閃閃發亮，雕像所引發的一些列變化讓她相信了一件事——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就連母親在許多事情上也意識不到伊森的遠見。
“當然。”
伊森點頭，但實際上，他從沒打算通過雕像傳播任何思潮。
帝都人實在太能胡思亂想了。
“太好了，老森，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索菲亞笑得愈加燦爛，試圖以此來掩蓋自己忐忑的內心。
她央求了母親許久，才得到了這次私下與伊森會面的機會，而這此行的目的便是最讓她向往的去處。
在索菲亞的帶領下，伊森一行人來到了帝國廣場，也見到了那數米高，標注著“電動輪椅與汽車之父”的雕像。
這里聚集了許多人，幾乎囊括了帝都的所有人群。
平民、工匠、大貴族、王國軍的騎士、占星公會的魔術師…
在“老森”的見證下，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拉開了帷幕。
人們神情肅殺，在道路兩側等待著。
廣場之上的三排選手正無聲地調試著自己的座駕——各種印上了極具個人風格圖案的電動輪椅，其中還有許多圖案都運用了共同的色彩與構圖方式，表示它們屬于同一個隊伍。
伊森還從參賽選手中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臉色冷峻，仿佛又重新變回了帝國通緝犯的羅威娜。
她不再穿著那看起來有些寒酸的自制魔法長袍，換上了具有宮廷設計風格的華服，還有一頂屬于占星公會的尖頂魔法帽。
沒有嘻嘻哈哈，沒有插科打諢，此刻的羅威娜眼里只有勝利。
“那是羅威娜小姐，帝都如今最強的賽車手！”
索菲亞的臉頰浮現出了一抹紅暈，呼吸也變得急促。
不僅如此，羅威娜還組建了一個堪比銀河戰艦的級別的車隊，貢獻了許多火星撞地球一般的賽事，其中帝國騎士長彼岸也是最頂尖的賽車手。
回到帝都的這段時間，索菲亞一直都在思考自己將來的目標，而在親眼目睹了一場比賽之后，她找到了。
“我聽說了你們與羅威娜女士的關系，能否向她引薦我？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索菲亞說出了隱藏在心里的請求，說話時，她還真情流露地抱住了艾薇的胳膊。
這就是她未來的道路！
她喜歡上了賽車的感覺，享受在帝都風馳電掣的感覺，而這項賽事當之無愧的王者羅威娜理所應當地成為了她最憧憬的人。
她想要成為隊伍里的一員，和羅威娜組一輩子銀河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