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江傾便輕手輕腳地起了身。
臥室里還很暗,只有窗簾縫隙透進一絲微光。
換好衣服,他回頭看了眼床上,趙妗麥睡得正沉,側臉陷在柔軟的枕頭里,呼吸均勻,睡得正香。
他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這才走出臥室。
先是下樓在小區人工湖跑了兩圈,隨后返回家中,在客臥沖了個澡,又換了身舒適的家居服,江傾徑直走進廚房。
廚房里很快飄出食物的香氣。
簡單的煎蛋、烤吐司,還熱了牛奶。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江傾回到臥室,走到床邊彎下腰,輕輕拍了拍趙妗麥的肩頭。
“麥麥,該起床了。”
趙妗模糊地哼唧了一聲,眼皮動了動,卻沒睜開。
江傾看著她這副睡意朦朧的樣子,眼里笑意彌漫,伸手將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了起來。
趙妗麥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腦袋靠在他肩上,眼睛還閉著,含糊嘟囔。
“嗯…再睡五分鐘…”
“再睡就趕不上飛機了。”
江傾抱著她往洗手間走,聲音溫和地提醒女孩。
洗手間的燈光讓趙妗麥終于睜開了眼。
江傾把她放在洗手臺前,薄被扔到一旁,擠好牙膏遞到她手里。
趙妗麥接過牙刷,看著鏡子里站在自己身后同樣映在鏡中的江傾,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她默默刷著牙,江傾就靠在門框上看著她,偶爾提醒一句“嘴角沾到泡沫了”。
洗漱完畢,來到客餐廳坐下時,趙妗麥已經徹底清醒過來。
她小口吃著煎蛋,看著對面慢條斯理用餐的江傾,想到吃完這頓飯就要分開,心里頓時涌起強烈的不舍,連帶著食欲都減退了幾分。
“怎么不吃?”
江傾注意到她盤子里沒動幾口的吐司。
“不太餓。”
趙妗麥放下牛奶杯,聲音悶悶的。
江傾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只是將自己那份切好的煎蛋推到她面前。
“再吃點,路上會餓,外面的東西可沒我做的好吃。”
“哦”
趙妗麥一想也是,乖乖應下,開始動起了筷子。
吃完早餐,趙妗麥回臥室換了一身外出的休閑服,簡單的衛衣搭配牛仔褲,完全鄰家少女的裝扮。
等她拖著昨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從衣帽間出來時,江傾已經等在客廳里。
他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拉桿,另一只手牽起她的手。
“走吧。”
“嗯。”
趙妗麥任由他牽著自己,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鼓了鼓嘴。
越看越舍不得離開,這幾天的時間讓她覺得像做夢似的,根本不想醒過來。
可她也知道,是夢,就會有醒的那一天。
周正楷已經等在地下車庫。
看到他們出來,下車接過行李箱放進后備箱。
一路上,趙妗麥異常安靜,只是偏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車內氣氛略微有些沉悶。
江傾知道她心情低落,伸出手,輕輕覆在她放在腿上的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趙妗麥立刻翻轉手心,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指,然后整個身子歪過來,靠進他懷里,臉頰在他肩頭依賴地蹭了蹭,依舊默不作聲。
江傾心頭柔軟,攬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今天的機場高速很順暢,沒多久就到了機場地下車庫。
車停穩后,趙妗麥卻沒有立刻下車。
她抓著江傾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
“你記得按時吃飯,別一工作起來就忘了。”
“晚上別熬太晚。”
“我到了劇組給你發消息。”
“你有空要來看我…”
江傾耐心地聽著,一一應下。
“好,我知道。”
“會按時吃飯。”
“有空就去看你。”
直到周正楷輕聲提醒時間差不多了,趙妗麥才深吸一口氣,松開江傾的手,自己開門下車。
從后備箱拿出行李箱,她拉著拉桿,走到車窗外,對著里面的江傾用力揮了揮手,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這才轉身走向電梯間。
她的助理已經在出發層等候。
江傾一直保持著微笑,目送她嬌小卻挺得筆直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后,才收回目光。
“走吧,回泛海。”
上車后,他對前座的周正楷說道。
回到泛海世家,推開門,屋內一片寂靜。
早上離開時是什么樣,現在還是什么樣,只是少了個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身影。
江傾在玄關站了片刻,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屬于趙妗麥的清甜氣息。
他搖了搖頭,驅散那點不習慣的感覺,換了鞋,徑直走進書房。
打開電腦,處理了幾封郵件,審閱了陳鐸發來的幾份關于萬象生態下一步技術迭代的初步方案。
沉浸在工作中,時間果然過得飛快,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從明亮的上午變成了午后偏斜的日光。
直到放在桌面的手機發出一聲清脆的消息提示音,江傾才從一份技術文檔中回過神。
他拿起手機,屏幕亮著,顯示出發信人的名字。
看到那個名字,江傾眉頭微微一挑,臉上露出了些許意外,隨即轉化為饒有興趣的笑容。
他點開信息,內容很簡短,是邀請他晚上在京城近郊的一處私人會所見面,言辭客氣,透著明顯的懇請意味。
倒是比他預想的來得早一些。
江傾指尖在屏幕上敲擊了幾下,回復了兩個字:“可以。”
發完,便繼續忙活自己的事。
傍晚時分,周正楷駕車載著江傾來到了位于京城近郊的一處私人會所。
會所門臉并不張揚,掩映在一片竹林之后,環境清幽私密。
停好車,江傾下車剛走進大門,一名身著中式服裝的女侍者便迎了上來。
“江傾先生好。”
女侍者微微躬身,抬手示意。
“請隨我來。”
“嗯。”
江傾微笑頷首。
侍者引著江傾穿過曲徑通幽的廊道,來到一處獨立的包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門從里面被打開,一張明媚的笑臉出現在江傾眼前。
正是月初時剛見過不久的白鷺。
“江總!您來啦!快請進!”
白鷺笑容燦爛,聲音一如既往的爽朗,側身讓出空間。
“好。”
江傾笑著應了聲,從善如流。
他邁步走入,目光自然地落在白鷺身上,眼底閃過一抹驚艷。
她今天顯然在裝扮上花了一番心思。
新染的煙熏粉紫色漸變長發格外惹眼,被一絲不茍地在腦后高高盤起,形成了一個飽滿而利落的發髻,幾縷刻意挑出的微卷發絲垂落在臉頰兩側,平添了幾分隨性的優雅。
身上那件蜜糖色低胸吊帶高開叉長裙,此刻在包房燈光下,更顯面料的光澤耀眼。
吊帶勾勒著圓潤的肩頭,低胸的設計大膽地袒露出大片白皙滑膩的肌膚,深邃誘人的溝壑隨著她輕微的呼吸若隱若現。
柔軟的布料緊貼著她的上身曲線,清晰勾勒出她豐滿傲人的胸型。
裙擺一側的高開叉更是幾乎裂至腿根,將她雪白筆直線條流暢的長腿毫無遮掩地展現出來,散發著濃濃地成熟女性風韻,訴說著無聲的誘惑。
妝容也比之前錄制節目時更為精致嫵媚,眼線上挑,唇色飽滿。
尤其引人注目地還是她新染的發色,煙熏粉與薰衣草紫的漸變,時髦又襯膚色,讓她整個人仿佛自帶光暈,白得發光。
“白鷺小姐今天很漂亮。”
江傾夸贊了一聲,聽不出太多情緒,更像是一種客觀陳述。
白鷺一聽,臉上笑容更盛,毫不扭捏地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謝謝江總夸獎!也不枉我特意折騰了兩三個小時。”
她很高興江傾注意到了她的用心。
“事實如此。”
江傾笑著應了聲,隨即轉頭目光一掃,果然看到于證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堆滿了略顯局促的笑容。
“江總,您好您好!感謝您百忙之中賞光!”
于證微微彎著腰,伸出雙手想要握手,態度恭敬得甚至有些卑微。
江傾對他可就沒對白鷺那么和煦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并沒有伸出手去碰他懸在半空的手。
于證的手僵了一下,有些尷尬地收了回去,臉上的笑容更加勉強。
白鷺見狀連忙關上包房門,走上前打圓場。
“來來來,江總,快請坐。菜剛上齊,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她引著江傾在主位坐下,自己則很自然地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
落座的瞬間,帶來一陣馥郁的香氣,不算濃重,恰到好處。
桌上確實擺滿了精致的菜肴,看起來價格不菲。
白鷺拿起桌上已經醒好的紅酒,主動為江傾倒了一杯,動作嫻熟。
她放下酒瓶,也沒過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題,延續了她一貫直爽的風格。
“江總,今天請您來,主要是想為于老師之前做的糊涂事,向您,也是向嘟嘟道個歉。”
她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有些手足無措的于證,露出些許無奈的笑。
“于老師他也是為了維護我這個藝人,一時欠考慮,用了些上不了臺面的手段,給嘟嘟造成了困擾和不好的影響。他心里非常過意不去,所以今天特意擺下這桌酒,真誠地向您道歉,希望江總您大人有大量,別往心里去,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于證一聽,連忙跟著彎下腰,聲音惶恐。
“是是是,江總,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糊涂!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請您原諒我這一回!”
他額頭上已經見汗,肉臉可見地慌亂。
事實上,在接到白鷺電話,聽她分析能如此迅速精準且不留痕跡地搞到那些核心證據并公之于眾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江傾時,他當場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后悔莫及。
他當時氣昏了頭,沒想太多,就把江傾這茬給忘了。
陳嘟靈是圈內的個體戶沒錯,可她身后有江傾啊!
江傾是誰?
一個讓白宮都束手無策的人。
他又算得了什么?
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這才苦苦哀求與江傾剛剛有過交集的白鷺幫忙牽線搭橋,安排了這次見面道歉。
不然的話,他估計江傾好懸能見自己。
江傾接過白鷺遞來的酒杯,卻沒有喝,只是輕輕晃動著杯中暗紅色的液體。
過了好幾秒他才抬起眉眼,視線第一次真正落在于證身上,笑容玩味。
“于老師。”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如果我沒記錯,你這應該不是第一次在網上發表關于我的高見了吧?”
他看著于證瞬間變得更加蒼白的臉,頗覺無趣的笑了笑。
“以前那些無關痛癢的揣測評論,我可以當作沒看見,也懶得理會。但這次…”
聲音無形中冷了幾分,眼神也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你用這么難看的手段,來為難我身邊的人。這樣的話,我就不能視而不見了。”
他的聲音很平和,卻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江總!我…”
于證被這番話嚇得魂飛魄散,腰彎得更低了些,幾乎成了九十度,汗水瞬間濕透了后背的襯衫。
雖然江傾的目光并沒有一直死死盯著他,但平淡語氣中透出的壓迫,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一時間,包房內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桌上的美味佳肴仿佛都失去了顏色,只剩下于證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白鷺在一旁看著,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緊張的神色,她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但在江傾那不動聲色的氣場面前,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江傾看著杯中旋轉的酒液,仿佛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并沒有急于打破這片沉默。
他在等于證的下文,或者說,在等他拿出更多的誠意。
此時的白鷺心里也是波濤翻涌。
她想起月初錄制跑男時,江傾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那時的他風趣幽默,跟大家一起做游戲時毫無架子,甚至在她不小心差點摔倒時還會順手扶一把,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
那種平易近人的態度讓她覺得十分神奇,一個站在金字塔尖的科技巨頭,居然能如此接地氣。
可眼前的江傾,雖然臉上依舊帶著淺淡的笑,眼神卻銳利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不需要提高聲調,也不需要疾言厲色,只是那樣平靜地坐著,周身散發出的無形氣場就足以讓于證這樣的老油條嚇得魂不附體。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她感到陌生,甚至…心底隱隱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原來他的另一面,只會展現給特定的人。
而這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才是他面對外界紛擾時的真實姿態。
白鷺忽然想到,江傾私下與陳嘟靈單獨相處時,又會是什么樣子?
這讓她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