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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背刺

  襄陽城下,反王聯盟。

  “中原大地已經被搜刮干凈,若是再拿不下襄陽城,大軍可就要斷糧啦!”

  殺生王憤憤不平的說道。

  常年的戰亂,給北方大地的農業生產,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任由他們怎么搜刮,還是無法避免斷糧。

  為了養活部隊,許多義軍都吃起了人肉。

  即便是如此,糧食危機還是懸在他們頭上的利箭。

  為了緩解危機,反王聯盟一度分兵,企圖跨過長江。

  怎奈計劃雖好,到了具體執行的時候,卻出現了問題。

  事實再一次證明,北方人不擅水戰。

  連續發起多次渡江作戰,最后均以失敗告終。

  橫渡長江都做不到,逆流而上奪取重慶,更不可能成功。

  反倒是進攻漢中的隊伍,意外取得了收獲。

  不過拿下漢中之后,又一次被關隘攔住了去路。

  多路戰線受阻,一下子把反王聯盟逼到了懸崖邊上。

  “殺生王,你說的這些都是廢話!”

  “在座的諸位,誰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可問題是怎么解決呢?”

  “虞軍水師封鎖了長江,僅憑我們扎的那些木筏,純粹就是給人家送戰功!”

  天云王沒好氣的回懟道。

  相較于崩潰的北方,大虞在南方的統治,要穩固的多。

  經歷了一次白蓮教之亂,吃了大虧的南方士紳,現在極端仇視義軍。

  為了自家的利益,這些地頭蛇們,正竭盡全力幫官軍守衛長江防線。

  想要分化拉攏都不行,他們在北方干的破事,比當年白蓮教還更甚三分。

  “兩位且先冷靜一下。”

  “如果是以往的時候,我們橫渡長江確實很困難,但現在不一樣。

  北虜大舉入侵,大虞朝廷正在從各省抽調兵力,趕赴徐州一線增援。

  陸師在調動,想來水師也會跟著行動。

  在虞朝那幫官老爺眼中,北虜給他們造成的威懾力,可比我們這幫泥腿子強多了。

  只要敵人分兵南下,就會給我們留下可趁之機。

  接下來只需擴大戰線,除了從上游渡江外,還要把中下游地區納入其中。

  中原大地沒有油水可撈,我們不需要考慮后路,也不用擔心被敵人切斷糧草。

  對聯盟來說,襄陽的戰略價值,此刻已經沒有那么重要。

  與其在這里糾纏,不如猛攻安慶府,在敵人的長江防線上撕開一道口子。

  縱使進攻失敗,也可以和北虜聯手,共同瓜分江北一眾州府。”

  三晉王順勢提議道。

  勾結北虜,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沒有任何道德壓力。

  畢竟,麾下的士兵都開始吃人了,什么道德禮儀廉恥早就丟光啦!

  為了生存下去,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僅憑自身的力量,無法突破大虞朝廷的防線,那就尋求盟友幫忙。

  至于北虜做大的問題,直接被他們給無視了。

  奪取天下之后,才需要考慮的問題,現在完全沒必要考慮。

  “理論上是沒錯,可朝廷在江北部署了重兵,我們前些日子分兵東進,可是損兵折將。

  官軍固守城池,我們就算集結主力殺過去,一時半會兒也破不了城!”

  逐鹿王搖了搖頭說道。

  義軍看似聲勢浩大,實際上卻沒有打過硬仗。

  與其說是他們奪取了中原,不如說是朝廷主動放棄中原。

  想要訓練精銳,糟糕的后勤體系,也不允許他們這么干。

  義軍的主要戰力,全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

  這種部隊單兵作戰能力很強,遇上大規模團戰,他們就抓了瞎。

  除了少數老兵外,大部分義軍士兵都沒有接受過系統性訓練,反王們更不具備指揮大兵團作戰的能力。

  百萬義軍聽起來牛逼轟轟,實際上因為中高層頭目素質的緣故,光日常調度都困難重重。

  很多軍令,從上面傳遞到下面,被改的面目全非。

  渡江戰役的失敗,一方面是虞軍水師厲害,但更多還是義軍內部政令混亂。

  約好的同時多點發起進攻,讓官軍首尾不能相顧。

  結果到了具體執行的時候,大家都有各自的小算盤,以至于最早發起渡江的部隊和最晚行動的部隊中間差了足足七天。

  這么長的時間,別說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官軍水師沿著長江跑兩圈都夠了。

  如果失敗后,能夠吸取教訓也可以。

  怎奈各路反王只是暫時聯合,心里都有各自的小算盤,一個個都在保存實力。

  大家都想算計別人多出力,自己卻帶著部隊在戰場上磨洋工,能夠打勝仗才有鬼。

  “諸位,局勢都到了現在這一步,你們還要內斗么?”

  “朝廷的局勢一旦穩定下來,要不了多久,就會組織新一輪的圍剿。

  官軍的戰斗力雖然兩極分化嚴重,但里面的精銳,也是真的厲害。

  北虜入侵是破局的最佳時機,倘若大家繼續保存實力,錯過了這次機會,后續就等慢慢死吧!”

  高運良一臉冷漠的說道。

  作為義軍盟主,卻管不住下面的小弟。

  本以為能借助聯盟的力量一飛沖天,萬萬沒想到盟主的身份不僅沒給他帶來多少利益,反而賠進去了不少物資。

  像這種日常聚會,所需的開銷,可全都是這位盟主在承擔。

  他們這些反王都是惜命的主,每次出來都要帶上幾百名親兵,這些人都要好酒好肉的招待。

  前面不覺得怎么樣,隨著物資的日益匱乏,他也不想繼續當這個冤大頭了。

  重慶府。

  “教主,消息打聽清楚了。

  北虜攻破了順天府,前方戰事吃緊,朝廷從四川抽調了兩鎮募兵。

  駐扎在重慶府的募兵,現在僅剩左軍參將所部,總兵力不超過五千人。”

  干瘦男子一臉興奮的說道。

  作為白蓮教殘部,自從官軍收復蜀地之后,他們就過上了朝不保夕的日子。

  唯恐哪天被官府發現,惹來滅頂之災。

  幸好大虞朝的破事多,地方官們除了撈錢,就忙著爭權奪利。

  對他們這些喪家之犬的追捕,并沒有那么上心。

  渡過了最初的彷徨期,脫胎于白蓮教的燃燈教,悄然無息的在蜀地誕生。

  出于安全上的考慮,他們沒有把總部放在成都府,而是選擇了多省交界的重慶府。

  為的就是官軍一旦圍剿,他們可以在最短時間,前往臨省暫避。

  涉及到跨省追捕,光走程序就要幾個月,這么長的時間足夠他們躲藏起來。

  或許是因為運氣好,又或許地方官太廢物,燃燈教建立之后,硬是沒被官府注意到。

  安然無恙的渡過了幾年時光,燃燈教也從一個百來人的小團體,逐步發展壯大成為蜀地最大的造反團伙。

  擁有教眾二十余萬人,遍布蜀地多個州府。

  過安分日子是不可能的。

  同眾多白蓮教組織一樣,只要發展壯大了,就會想著造反。

  “嗯!”

  “傳令下去,讓我們的人最近都安分點兒,不要給老子搞事情。

  官軍才剛剛離開,等他們抵達了徐州前線再說!”

  龐素衣當即下令道。

  作為一名造反經驗豐富的教主,他非常清楚眼下,還沒到自己表演的時候。

  官軍主力剛離開蜀地,如果此時搞出亂子來,人家馬上就會調頭回來圍剿。

  燃燈教看似擁有二十多萬教眾,但這些多是手無寸鐵的農民,真實戰斗力還趕不上駐守重慶的幾千官軍。

  何況教眾分散在各地,一時半會兒也集結不起來。

  想要造反成功,第一槍必須打響,才能夠形成合力。

  從這方面來看,官軍重兵把守的重慶府,并不適合作為首義之地。

  當然,硬要從重慶起兵,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只需聯合下游的義軍聯盟,配合他們里應外合奪取重慶府。

  不過這么一來的話,造反的主導權就落入了別人手中,他們則成了依附者。

  倘若義軍出現了狠人,有侵吞天下之勢,這么干也未嘗不是一條好路。

  怎奈義軍魚龍混雜,尚未誕生能橫掃六合的真龍,龐素衣自然不會去投奔那些廢物。

  “遵命!”

  眾人齊聲回答道。

  眼前這些燃燈教核心成員,都是參加過白蓮教起義的,目睹了白蓮教由盛轉衰。

  在造反問題上,大家都比較謹慎。

  雖然延用了白蓮教時期的組織架構,但具體組織行動中,還是要謹慎的多。

  傳教也是多在偏僻山村,每次在官府的眼皮子活動,都要再三確認安全后才行動。

  為了傳教順利,他們還把衙門中胥吏拉下了水。

  日常活動看起來和江湖幫派差不多,主要收入來源,一樣是走私特殊商品、收取保護費。

  賺取的大部分利潤,都送給了上面的官員和地方權貴。

  永安城。

  “侯爺,天下局勢有失控的跡象,永安府的位置太過偏僻,不利于掌控全局。

  為了更好的把控局勢,臣提議把都護府衙門遷往廣州府!”

  蘭林杰上前諫言道。

  天下越來越亂,安南都護府官員們,也坐不住了。

  眼瞅著大虞即將崩潰,他們一直窩在永安府,明顯不合時宜。

  除了安南都護的身份,李牧還兼任著兩廣總督。

  前些年把治所放在永安,除了方便掌控中南半島和南洋的局勢外,主要是為了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盡管永安府發展的不差,但在大虞一眾士紳官員眼中,這里依舊是“化外蠻荒之地”。

  相比之下,廣州府就不一樣了。

  作為大虞排名前十的州府,隨著海洋貿易的展開,變得越發的吸引眼球。

  “現在這種時候,把治所遷往廣州,怕是不好吧!”

  李牧皺著眉頭說道。

  吸引各方的目光,他可以不在乎,反正早就過了低調的時候。

  可大虞帝國還沒崩潰呢,廣州距離南京路程可是近了不少,萬一朝廷又發來勤王詔書怎么辦?

  “侯爺,此一時,彼一時!”

  “帝國大廈將傾,漢家河山正在被異族蹂躪,正是需要英雄挺身而出的時候。

  此時把治所遷往廣州府,就是告訴天下人,能救天下的唯有侯爺您!”

  蘭林杰賣力的鼓動道。

  相較于天下各路諸侯,李牧的領先優勢,實在是太過明顯。

  以至于許多野心家,明明想要參與亂世爭龍,硬是強行按捺住了自己的野心。

  哪怕他們在背后再怎么鼓動,各地督撫也只是和朝廷打打嘴炮,沒人敢逾越雷池一步。

  迫于李牧的壓力,除了北虜和農民軍外,大虞境內的文武百官都表現的相對安分。

  在王朝末年,這幾乎是一個奇跡。

  不過這種奇跡,顯然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一個個都不造反,沒有亂臣賊子禍亂天下,自家侯爺怎么掃平天下建立新朝啊!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

  安南都護府和兩廣玩的是兩套模式,一旦治所遷移過去,勢必觸及當地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

  天下士紳不說對他們恨之入骨,反正肯定不會有好臉色。

  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這些人多半會搞事情,阻止李牧一統天下。

  大虞帝國是扶不起來了,那就只能扶持其他人,同李牧爭奪天下。

  甭管他們扶持誰,都要先搶大虞帝國的遺產,才有一搏之力。

  惡人有人做了,覆滅大虞的鍋,就甩了出去。

  后續靠武力奪取天下,也是從北虜和各路諸侯手中搶來的江山,得國不正的問題迎刃而解。

  不過這么操作,同樣具有風險。

  他們不想背亂臣賊子的罵名,其他人同樣不想背。

  士紳集團看似強大,實際上內部分化,同樣非常嚴重。

  指望他們聯手扶持一路諸侯,奪取大虞最后的基業,明顯不具備可行性。

  一旦謀劃失敗,搞不好那幫士紳還會把小皇帝送過來,到時候就只能玩兒禪讓。

  逼幼主禪位,可不是啥好名聲。

  萬一小皇帝意外死了,還要背負弒君的罵名。

  “餿主意!”

  “叛軍都沒有打過長江,北虜更是遠在徐州一線,哪里到亡族滅種的地步。

  本侯此時急不可耐的跳出來,讓天下人怎么看孤?”

  李牧沒好氣的訓斥道。

  對遷移治所去廣州,他是不反對的。

  可要這么謀劃,就得先動起來啊!

  無論是放叛軍過長江,還是讓北虜一路打過來,都要發生了之后,大虞帝國才會崩潰。

  臟活累活下面的人不干,總不能讓他親自下令,給大虞帝國捅刀子吧!

  如果沒有能力謀劃,那就干脆別亂動,等大虞帝國自己崩潰。

  沒有人力挽狂瀾的話,大虞滅亡左右也就三五年的功夫,犯不著表現的那么急切。

  “侯爺,在前面的戰斗中,長江水師已經損失慘重。

  朝廷奸臣當道,沒有及時給他們補充,根本擋不住賊軍啊!

  徐州一線更不用說,守軍一部分是招降的叛軍,一部分是遼東軍倒戈過來的。

  里面的成分魚龍混雜,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我們不提前準備著,一旦山林崩殂,怕是會措手不及。”

  蘭林杰當即補救道。

  大虞帝國能夠支撐到現在,主要靠他們在背后撐著。

  沒有李牧給朝廷站臺,地方上的督撫,不會這么安分。

  早已經軍閥化的各路兵馬,更不會乖乖聽從朝廷的命令。

  一旦他們這邊釋放出放棄大虞的信號,勉強維系統一的大虞帝國,立即就會分崩離析。

  “無妨,亂世之中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

  宗室中多幾人稱王稱帝,也不算新鮮事!”

  李牧冷漠的說道。

  坦率的說,他對大虞帝國也是有感情的。

  如果有的選擇,真不想在此時背刺大虞。

  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改朝換代注定無法避免,拖的時間越長,對天下的傷害就越大。

  現在的大虞帝國,從根子到軀干,全部都已經腐朽。

  朝中百官全是一群庸碌之輩,盡管這些人在努力維系帝國的統治,但這種努力僅僅停留在口頭上。

  到了具體行動中,一個個不是忙著撈錢,就是在爭權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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