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短時間內,緬甸地區還是以穩定為主。
考慮到未來會對莫臥兒帝國用兵,后勤運輸必須跟上,當地的道路建設會被重點規劃。
為了減輕運輸壓力,政務正在考慮部分軍工產業過去,把緬甸打造成為一個前沿據點。”
王靖川一臉嚴肅的回答道。
安南都護府各部之間,存在著許多權力重迭,政務部的規劃往往需要多部門配合完成。
考慮到權力重迭,可能造成推諉,影響施政效率。
一度李牧也想過,明確各部門的職能劃分,后來發現更不靠譜。
戰略規劃需要從全局考慮,各個部門的利益并不相同,考慮問題的出發點也不一樣。
為了更好的治理地方,最初輔助他處理的政務部,名義上還是一個部,實際上扮演的角色已經成了全局統籌者。
沒有升格行政地位,主要是出于權力制衡的需要。
一旦凌駕在各部之上,政務部的權力就太大了,政務部長相當于翻版的丞相。
這樣的事情,肯定不允許發生。
如果不是考慮政治影響,李牧都準備改組政務部為內閣。
現在的政務部,雖然沒有內閣之名,實際上卻干了內閣的活。
“莫臥兒帝國人口太多,真要是一口吞下去,我們會消化不良。
對莫臥兒帝國用兵,除了報復他們干涉我們和緬甸人的戰爭外,更重要的還是提前扼殺潛在風險。
作為全世界,唯一人口和我們相當的古老帝國,發展潛力不是其他國家能比的。
現在表現的這么拉胯,主要種姓制度和極端宗教的扼殺。
一旦誕生了某個強人,打破了這些束縛,瞬間就會崛起一個大帝國。
對次大陸的用兵,必須當做一項長期性工程。
不光要肢解拆分,還要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
把緬甸打造為戰爭前沿基地是對的,不光光這些還不夠。
隨著時代技術的發展,軍隊對后勤的需求,也會越來越大。
你們要聯合交通部,規劃一條從永安府通往緬甸的雙線鐵路,作為未來的交通大動脈。
這條道路的建設優先級,要放在其他基礎設施之上。
所需勞工直接找軍方要,緬甸王國湊不夠,那就去莫臥兒帝國抓。”
李牧面無表情的吩咐道。
輕描淡寫的一個“抓”字,注定了一部血淚史的誕生。
不過殖民時代,本就充滿了血腥。
跑偏的莫臥兒帝國,不為安南都護府貢獻力量,也會被歐洲殖民者蹂躪。
對比那幫殖民者,安南都護府還算有吃相的。
“侯爺,即便是有足夠的勞工,鐵路的建造成本,還是居高不下。
除非技術進一步完善,不然這條雙線鐵路,我們怕是用不起啊!”
王靖川忍不住提醒道。
當了家之后,才知道柴米油鹽貴。
受時代的限制,鐵在封建王朝,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如果和土著部落做買賣,一口鐵鍋能換等重的象牙,還能再加一些皮毛。
哪怕安南都護府開啟了工業化生產,優質好鐵的價格,也是米價的五倍。
更糟糕的是鐵容易生銹,后世鐵路用的都是高錳鋼。
這玩意兒李牧只聽過名字,他又不是學冶金的,根本不知道高錳鋼的成份。
就算搞出來了,多半也用不起。
在鋼鐵生產中,當下鋼產量占比,不足總量的百分之十五。
物以稀為貴,產能這么低,價格自然不可能低。
主要消耗在了槍炮和造船上,基本上處于供不應求的狀態。
短期內想提高鋼產量,基本上不用指望。
“貴就貴點兒吧,就當為技術革新買單。
鐵路兩旁還要留下一定的空間,為未來維修養護奠定基礎。
估摸著等這條鐵路建成,國內的鋼鐵產業,也會被帶動起來。
到時候規模化生產,能降低鋼鐵成本,下一條鐵路建造成本就會降下來。
估摸著那會兒,蒸汽機火車的技術也成熟了,運營成本也會跟著下降。
到時候鐵路運輸的成本優勢,就會逐步釋放出來。”
李牧點了點頭說道。
科技進步的成本,總是需要有人買單的。
作為技術先行者,安南都護府享受到了紅利,自然也承擔相應代價。
所幸這筆投資,可以讓莫臥兒帝國買單,否則李牧都不敢輕易建造。
縱觀華夏歷史,在任期間大搞基建工程的皇帝,就沒幾個名聲能好的。
最主要原因就是投入太大,不光給財政造成了沉重壓力,還加重了百姓的負擔。
動不動就征召服徭役,民間根本承受不住。
李牧算是幸運的,正好趕上了殖民時代。
只要麾下的部隊足夠強,就有源源不斷的勞動力,可以自由調用。
南京城。
“北邊傳來消息,北虜攻破京師,守將阜陽侯殉國。
駐守京師的邊軍損失慘重,殘部已經退往山東地區,同當地的京營匯合。
北方局勢進一步糜爛成為定局,大家商議一下該如何善后吧?”
萬懷瑾故作鎮定的說道。
盡管從北虜入侵開始,他就有了不詳的預感,總覺得北京城守不住。
出于軍事和經濟的雙重考慮,都督府還提議棄守北京,把防線收縮到淮河一線。
怎奈北京作為大虞朝的首都,政治意義至關重要。
哪怕現在朝廷在南京,那也只是臨時“南都”,天天被各地督撫催著還都京師。
朝廷給出的答復的是:京師在戰爭中損毀嚴重,目前正在維修中,等項目完工就還都。
這樣政治定位,決定了大虞朝廷,無法舍棄京師。
哪怕明知道疲憊的北方,無力阻擋北虜南下,也只能咬牙硬撐的。
一度還準備在京師附近,打造新的防線,把敵人擋在北直隸之外。
理論上沒毛病,架不住所需經費投入太多,只能選擇作罷。
主要是北方其他地區落入叛軍之手,朝廷的控制區只有北直隸的一部分。
受連續戰爭的影響,放眼望去,遍地都是無人村。
除了空有政治價值外,經濟價值無限接近于零。
理智占據上風的內閣,采取了折中方案,重點打造江淮防線,但也不能放棄北直隸。
這么操作下來,政治風險是降低了,但力量投入卻分散啦。
朝廷的主要資源,基本上砸在了江淮防線上,京師直接丟給了邊軍。
看似給予了足夠的信任予以重用,實際上卻是變相削弱邊軍的一種手段。
戰后的北直隸人丁稀少,想要補充合格的兵員都困難重重。
無論是兵員,還是所需的錢糧,全部都只能靠朝廷劃撥。
以至于補充的新兵中,有大量濫竽充數之人。
朝廷可不興退貨,邊軍將領只能含淚收下。
嘴上還要高呼皇恩浩蕩,具體心里怎么想,那就沒人知道了。
京師這么快淪陷,一方面是北虜攻勢太猛,更多則是邊軍和朝廷離心。
戰報上的損失慘重,卻沒有具體傷亡數字,就是最好的證據。
明知道邊軍在保存實力,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他們也只能裝糊涂,不去掀開這個蓋子。
“立即啟用江淮防線,責令各地援軍,盡快趕赴徐州一線。
至于退守山東的邊軍,就讓他們從側翼襲擾南下的北虜,配合徐州一線的官軍破敵。”
史清塵面無表情的給出了方案。
對眼下的局勢,他非常不滿。
怎奈內閣的威望不夠,不光軍方陽奉陰違,地方上也是敷衍應付。
甭管什么樣的政令,到了地方上具體執行的時候,效力都會大打折扣。
以至于他們明明做了不少正事,結果卻和預期背道而馳。
本想著富國強兵,萬萬沒有想到朝廷財政收入不升反降,軍隊戰斗力也是一路下滑。
擱在以往的時候,邊軍固守北京這種堅城,哪有北虜什么事啊!
哪怕把部隊拉出去和敵軍野戰,打出來的戰績,都比現在要好。
“史大人,眼下邊軍的戰斗力,早就不復巔峰。
指望他們主動出擊,純粹就是做夢,不如把他們全部集中在江淮防線上。
徐州一線的守軍,戰斗力其實非常一般。
上一次能在徐州大破遼東叛軍,那是有漢水侯坐鎮統籌全局,鼓舞了軍心士氣。
換成其他將領,能夠做到一半,都算是一個奇跡。
各省派出的援軍,又在路上磨磨蹭蹭,短時間內指望不上。
最佳選擇是收回戰線,在戰略要地進行重點防守,避免局勢進一步失控。”
賀正則當即反對道。
局勢惡化到這一步,大虞朝廷輸不起了。
除了北疆邊患外,內亂也是吞噬這個古老帝國的主要原因。
前些日子山西叛軍南下,同中原叛軍完成了會師,襄陽前線的軍事壓力瞬間倍增。
敵軍在進攻襄陽的同時,還同時分兵出擊。
從重慶到漢中,再到襄陽、武昌等地,全部都陷入了戰火中。
就連盤踞在藏地的叛軍,也殺回了蜀地。
從西域進入西北的叛軍,同樣盯上了蜀地,戰火一觸即發。
遍地都是戰火,大虞剛剛好轉的局勢,又一次陷入困境。
“賀大人,你應該知道一旦放棄山東,那么朝廷就丟掉了整個北方。
縱觀整個華夏歷史,沒有哪個政權在喪失整個北方之后,還能再打回去的。
邁出這一步之后,我等都是歷史的罪人。
未來陛下親政,少不了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恐怕到時候,大家連全身而退,都很難做到!”
史清塵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政治是復雜的,戰略部署需要考慮多方面因素。
哪怕有時候明知道計劃存在問題,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天下人能夠接受戰敗而放棄北方,卻無法接受朝廷主動棄守北方。
具體可以參考宣宗時期,主張棄土官員的待遇就知道了。
當了上百年時間的名臣,到了現在還是被人掀了下來,被天下人貼上了奸臣的標簽。
就連往日被大家吹上天的宣宗皇帝,也成了缺乏遠見的庸碌之主。
前車之鑒放在哪里,他們現在要舍棄的可不是窮鄉僻壤,而是至關重要的北方大地。
估摸著不用等死后翻案,他們活著的時候,都會被人刨祖墳。
“哎!”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
除非你們能讓漢水侯放棄南疆戰事,再次馳援北方,否則后續的大戰懸了。
想來大家已經注意到,北虜這一次南下,同以往都不一樣。
除了縱兵劫掠外,他們還在不斷任命地方官,擺明是要在當地建立統治。
既然決定入關爭奪天下,那么他們就不會局限于搶一筆就走。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多半會暫時和叛軍結盟,奪取長江以北的全部州府。”
賀正則的話,讓大殿變得鴉雀無聲。
這些現實問題,大家都有所耳聞。
選擇視而不見,主要是找不到應對之策。
為了加強軍備,南京朝廷也是下了重注的。
軍官都是從邊軍中選的,士兵也是精選的良家子,武器裝備、后勤物資保障也是一等一的。
具備了強軍誕生的全部條件,到了實戰演練的時候,硬是被一股叛軍擊敗。
朝野上下都在尋找失敗的原因,至今都沒有一個能令各方信服的原因。
“漢水侯,就不用指望了。
前面監督團案,在朝野上下鬧的沸沸揚揚,漢水侯都被那幫混蛋御史給氣壞啦!
現在失蹤的官員,又被找了回來,朝廷還沒給他一個說法。
滿腔的怒火沒地方發,此時讓他帶兵北上,就算你我這些人放心,朝中文武百官能放心嗎?
即便漢水侯顧全大局,在這個問題上保持沉默,他的那幫下屬能忍么?
稍微鬧出點兒動靜,搞不好真會發生黃袍加身!”
萬懷瑾一臉為難的說道。
現在最想擁立李牧上位的,不是在安南都護府南征北戰的下屬,而是他在大虞朝廷內部發展的舊部。
不同于文官,改朝換代后還是能夠繼續做官。
他們這些勛貴系將領,一旦改朝換代,全部都是被清洗的對象。
想要破局,最好的選擇,就是擁立一個自己人上去。
以往的時候能夠忍住,那是有父輩宗族的約束。
這些老一輩,親眼見證了大虞帝國的輝煌,對國家有很深的感情。
遼東叛軍在京中大肆屠戮,把這些維護大虞統治的根基屠戮一空,輪到少壯派自己當家。
他們從入仕開始,看到的都是官場上的各種荒唐事,積累了一肚子的怨氣。
伴隨著局勢的持續惡化,這些人對朝廷的忠誠度,也在不由自主的降低。
此刻前線節節失利,并不是官軍不能打,而是這些人不愿意為政治斗爭賣命。
一個個都忙著保存實力,誰顧全大局誰先死。
戰死殉國的阜陽侯,就是因為顧全大局,選擇死守北京城,才被動淪為了斷后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