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尊敬達利亞,崇拜克拉赫勒斯。”
“亞歷山德克魯斯,英雄之名皆如此?”
6月15日的清晨。
在碧藍色的瑙安河上,波浪卷集著水草。
絲綢般銀亮的河流上,一條隨著湍流起伏的浮橋在兩岸間抖動著,搖擺著,像是一條棕黃色的巨蛇。
在這巨蛇的背上,整齊的踏步聲與軍歌聲邁過了這條大陸第一長河的上游。
風車地入海口的瑙安河,能夠達到近千米的寬度。
可在這上游地區,在其源頭地區,卻是只有不足百米的距離。
安德烈站在岸邊,沖刷河岸的河水打濕了他的鞋面。
他望著行軍的鐵拳戰團,只是將一枚蜜餞塞入嘴中。
根據昨日的線報,邊境騎士團在一起意外事件后,已然決定后撤。
雖然失去了大量馬匹畜力,可這并不意味著邊境騎士團就徹底失去了機動能力。
根據參謀們的估算,由于邊境騎士們的提前撤兵,他們極有可能繞過安德烈,與碎石原貴族們匯合。
一旦邊境騎士與碎石原貴族匯合,那么勞師遠征的人就是霍恩了。
要么就是撤退,白白策劃。
要么就是硬攻,用士兵的鮮血去換取慘勝。
這兩者都不是霍恩想要的,起碼如果有其他選擇的話,都不要選擇這兩者。
“大概還要多久?”感受著嘴中甜到發苦的味道,安德烈口齒不清地問道。
“起碼還得一個半小時,顧問閣下。”
從懷里掏出懷表,安德烈低頭掃了一眼:“現在是七點,九點前要全部過河,叫廚師和理發師都過來,就地做飯,過河就吃,吃飽就上路!”
“是!”
副官的回應與捶胸聲足夠有力,卻是淹沒在嘹亮的《救世軍行軍曲》中。
“縱覽當今世界里,何人能與其相比?”
“唯我一列又一列,神圣聯盟救世軍…”
縱馬越過了唱著軍歌行進的近衛軍,霍恩匆匆來到了最前頭。
布呂訥派來的傳信兵早已等待多時:“稟告冕下,布呂訥閣下已初步占據階梯口,未見邊境騎士們有什么動作。”
這位傳信兵口中的階梯口,實際就是一開始上千近衛軍阻擊邊境騎士們的地方。
階梯口就是暮鐘山谷地的隘口,先前提到的只有兩里寬的平原通道就在此處。
同時也是霍恩選取的戰場。
“冕下。”貝瑟在一旁拿著地圖,指著這隘口道,“您確定他們會在這里與您交戰嗎?這不明擺是陷阱嗎?”
“就算知道是陷阱,他們還是會往里鉆。”洛朗不喜歡貝瑟,“先前不是印證過了嗎?”
霍恩摁下了隨著年紀增長越來越暴躁的洛朗,對貝瑟解釋道:“你作為參謀,應當知道情報的重要性。
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對敵人也要有足夠的了解與理性的判斷。”
經過這么多天,拜圣父會的調查,法蘭密探的情報,以及霍恩的親自審問,他已然對邊境騎士團有了大概的了解。
這群騎士說好聽點頗有淳古之風,說難聽點就是迂腐,純質如百年戰爭前。
他們那一套對于騎士精神的繼承和發揚,霍恩看在眼里,也頗為敬佩。
但時代變了!
那種百年戰爭前的浮夸風,現在早不再有。
大部分的內陸騎士們,都學會了更加實用的戰術與更加長遠的目光。
如果換做萊亞軍隊,早撤退了。
可這些邊境騎士們還在猶猶豫豫,最主要就是為了浮夸的榮譽。
有信念是好的,但邊境騎士們的信念還是為了維護騎士或者說貴族這個群體。
他們只是為了榮譽而榮譽。
面對這樣一個誘餌,在底層騎士的裹挾下,必然導致“民意”影響正常軍事指揮。
這是騎士團過于原始的“軍事民主制”導致的,換成霍恩都解不了這漏洞。
“但也不一定吧?”貝瑟還是鍥而不舍地追問,“他們既然都有了撤兵的意愿,說明內部還是有清醒的騎士的。”
“我們不是說隨機因素不會出現,而是說概率很低,所以我們只照著最有可能的方向行動就行了。”
從懷中掏出銀壺,擰開矮人手工制作的瓶蓋,露出了下面的螺旋瓶口。
里面裝的不是酒,而是添加了藥劑、牛奶與白的咖啡,喝一口心臟跳到嗓子眼的那種。
霍恩需要清醒,戰場不是兒戲。
“孟塞,平原地區的戰場就交給你了,事可為則為之,不可就跑,明白嗎?”
“是,冕下。”
“戰場不是兒戲!”
埃梅里克被耳邊嗡嗡嗡一群勸誡的騎士統領弄的煩了,只得大吼一聲。
原先嘈雜的土丘此刻終于安靜下來,周邊的旗隊長們紛紛側目。
揉著突突跳的青筋,埃梅里克苦口婆心地勸道:“這些千河谷人有多狡猾,你們都看到了,他們會就這樣空門大開等著我們進攻嗎?”
“也許是他們大意了,想要追擊呢?”
“咱們這招就叫誘蛇出動,一棍子打死。”
“這一仗不打,下次就再沒機會進入帝國內陸了,難道要頂著女裝騎士團一輩子嗎?”
大團長擺出威嚴臉,剛要呵斥他們,卻看到科斯梅主動走來。
埃梅里克眼神中不加掩飾地露出了惱怒。
這個混賬東西,以前都是唯唯諾諾,怎么沒發現他居然這么軸呢?
“埃梅里克閣下。”科斯梅仍是那副聳眉搭眼的模樣,“您答應過我,如果千河谷人出擊就反擊的。”
“那是指,哎呀,那是指千河谷人出了暮鐘山谷地。”指著遠處狹窄的平原,埃梅里克煩躁地拍著馬鞍,“你們自己看看,這是適合進攻的戰場嗎?”
這千河谷人選取的戰場就剛剛好,剛剛好卡在這個地方。
要說在這進攻吧,就兩里寬的通道平原,一側還有他們的陣地,根本施展不開邊境騎士們的騎兵戰術。
要說就此撤離吧,那些在城內的守軍就這么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群守軍炮轟了他們十來天,給他們送來女裝騎士的侮辱,己方卻沒有給到大于五百人的傷亡。
此刻,卑鄙的本地人就這么沒有任何工事掩體地出現在他們面前,難道不打嗎?
就因為害怕是陷阱,所以撤退?
先前被埃梅里克強壓下去的騎士統領們的意志,終于迎來了反彈。
“要不咱們投票?”一名騎士統領率先開口。
埃梅里克全身肌肉猛地繃緊了,他最怕的就是這個。
見埃梅里克不說話,騎士統領們再次涌上去,圍繞著埃梅里克不斷勸說。
“好了!”原先沉著臉不說話的大團長忽然暴喝一聲,“你們想打是嗎?行,讓你們打!”
沒等騎士統領們高興,埃梅里克就跟著說道:“但我先說好,我是反對進攻的,不參合這事。
我近日染病,胸口發痛,按照慣例,科斯梅,你暫代我的指揮職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