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仙頂。
“鶴童師兄,這月訂的東西都按條陳送來了。”
臨淵仙頂上所用的諸道材,本都由外院與丹器院負責提供,在每月的第一日按主峰要求送上仙頂。
今時,外院外務堂與丹器院的外務堂亦是送道材上門,幾名道徒朝著守在仙頂門口流著哈喇子打盹的道童大聲行禮,將那童兒驚醒。
主峰上的幾名鶴童,那是真正的白鶴童子。
鶴靈性清盈純粹,為祖師點化,奉于山門中,為灑掃童子!
此刻,那童兒被外人驚醒,面上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羞愧,身板一直就進入了角色,咳嗽兩聲,裝腔作勢,三兩步將竹門拉開,視線投來。
一見到這幾個熟面孔這童兒就明白是什么事兒了,輕咳一聲,開口道:
“哦哦,這是西南深閣的那位上人要的東西。”
“唔…一起去吧,你們隨我來!”
兩院靈材將四個芥子囊裝的滿滿的,約莫有一百二三十萬的價值,也不知是哪位紫府道人手腳這般大。
但,還得他們親自去討要道銖!
得那童子引路,幾名道徒拱手跟上,繞過那盤山的“壺天葫蘆藤”,見那葫蘆藤上還有十來個青皮葫蘆將熟,想必,山門中很快又能多一批儲物葫蘆了!
這浸潤了壺天道意的葫蘆,葫蘆之內天生就自成一方天地,那是很多道法斗戰起來都難以損壞的內天地。這般佳品的輔佐小法器,其他仙門中亦有不少道人上門求取此物…
臨淵仙頂之后,諸道徒尚是第一次來,余光眺望著四處的宮閣樓臺,并不華麗,且頗為的幽靜。
幾人剛剛入得天南主觀便與一位院正撞上,當即引得那位紫府蹙眉。
這群小家伙,怎么入觀里來了?
臨淵仙頂之上,是還未分劃五院時,最初的天南觀。如今,唯有諸多紫府道人與真傳弟子才能自由出入,對于臨淵山來說,主觀是極為神圣的地方!
“鶴九,你帶人入主觀之內,這是要干什么去?”
“可是祖師有了什么吩咐?”
這名律令院的紫袍院正拂袖出言,留住這六人問道。
“回上人,是深閣中的那位黎上人下了詔,令兩院外務堂籌些靈材入府,豢育兵馬靈獸…”
鶴童轉身,對著這紫府院正行了個禮,當即便解釋了個清楚。
見這院正蹙眉沉思,童兒還欲再等吩咐,這道人卻是揮了揮手,令他等離去了。
深閣中那位,據說可是觀中序列第三的道種,如今得祖師親身授業一載,恐怕也是有重任要托付了。
天南觀延綿至今,也以道種排序。凡是道種,他未必就是位高權重的院首道人,但一定是觀中競相傾注資糧之人!
道種首列,那是已經擔任觀主甲子有余的陳槿,第三代弟子;
道種次席,亦是三代弟子,精耕于劾喚豢靈之術的定山道人。
這第三席,曾有過許多的爭執,第四代弟子的白清燁…三代子弟、律令院首…
但如果是這一位的話…
練氣境便在柳黃州受襲失控,曾隕滅白骨道長老,波及兩萬百姓的“鬼郎君”,如今化身紫府歸來…觀中諸道大體上也是服氣的!
望著那往后觀去的諸道徒,這尊紫府猶豫了許久,但還是未敢去與那黎道人接觸,糾結了半響,也只是悶悶的回到了律令院。
鶴童一行六七人,自南側的紫竹林取道,繞主觀外墻行走了近一炷香的功夫,終于入得了一方小苑。
如此幽深之地,也不愧為深閣之名了。
“上人在嗎?上人在嗎?”
“您要的靈材到了!”
鶴童兒駐足在那形同虛設的籬笆前,也只得乖乖的扣動檐下清鈴,絲毫不敢有所逾越。
只等待了約莫數息的工夫,那小筑中格窗正門吱嘎一聲打開,卻見有一名美艷十分的女子蓮步款款而來,袖袍微擺,徑直將那不過腰肢高的竹籬門打開。
這女子著素衣,丹鳳眼,黛筆描眉,朱唇點血,周身道韻斐然,眸中似是山云霧海迭障,稍一對視便令人心生眩暈之感。
這是紫府上人!
諸道徒心頭同時生出恍然的明悟來。
都就要拱手拜會院正上人了,那女子卻是突然出言。
“老爺…在里面等你們。”
玲瓏衣袖飄擺,將那院門揭開,當即就示意眾人隨她入院中面見老爺。
不是這位上人嗎?
諸道心頭一驚,但還是乖乖跟上了步伐。
只是,才剛剛入得前院檐階,這位玲瓏猖君眉頭驀然一挑,如壁畫般的無暇美貌突然就湊到了后方一位道徒跟前,奇怪的索視起了那位女冠。
“我好像,是不是在哪里曾見過你?”
這女子驟然發問,卻叫外務堂的馬道徒心頭暴跳,連呼吸都凝滯了一般。
此人她怎會不識得?
當日托付她去天南府接人的,那位黎師兄手下的“倀鬼”,和這位的長相幾乎是一模一樣!
可黎師兄失蹤已久,是否,與此人有關?
馬道徒腦海中一瞬間便閃過了無數猜測,但最終也無話可說。
見得這小道徒嚇得面如紙色,玲瓏倒不好多說什么了,懷揣著一抹驚疑,引得幾人入深閣中。
或許老爺會知曉其中的內情?
歷經兩道咒法、三番鬼蜮,那幽天冥府暴動之后玲瓏猖已完全被折服,對自家老爺的尊崇都有些盲目了。
這后院之中,乃有一座荷花池,亭臺水榭于蓮花池中千回百轉,眾人小心翼翼的穿過這蜿蜒水榭,剛剛近得中央那座八角亭,當即便見兩道身影駐足于那亭中。
其中長者披皂袍,銀絲飄髯,一手指天,一手背在身后,凡望上一眼,便覺此人不似凡塵之屬。
清朗的豪笑聲響起,似是嘲笑著天公不假,不如吾道全真。
“祖師!”
眾人哪里能想到會在此處見到祖師啊?當即稽首禮贊了起來。
而這時,那兩道身影也借故轉了過來。
那青年道人,七星束冠,云衣掛袍,其掌心捧著一束蓮蓬,倚靠在亭沿一角,將那蓮子挑出,正朝著亭外的那顆碩大的六冠龍首口中投去。
聞得來人出言,那青年道人亦是側過身子來,本為劍眉星目,但其面容陰柔,為他平添了三分憂郁…
輕倚八角樓臺笑,掌剝蓮子逗燭龍。
這便是此番吩咐兩院貢道材的主兒了!
“黎,黎師兄?”
“您…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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