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老者舉起茶杯,輕抿一口,卻似是完全沒聽到管道人的訴苦一般。
那三十萬銖太岳山形道銖沒看到,他要的嶺南陰金也沒有出現!
于他等而言,也未必就真的在乎裴管二人到底是真遭了劫還是假遭了劫,他們要的是能穩定提供南國物料的航線。
正堂須臾間便陷入了一片靜謐,那無形的壓抑縈繞,更令三名豪俠膽顫,連手中的芥子囊都要托不穩了。
“事已至此,我等只能勉強走行完這一趟了,還望諸君見諒。”
管道人再朝著那位九長老拱了拱手,抱歉道。
“那汪侯挾樓船五方,飛舟一尊,麾下兵馬兩千,紫府二掌之數,以強龍入海之勢,縱橫列國海外,不僅我二人,其他的黑船行走,亦無人能再與其抗衡!”
他們這黑船上下,若無外力相助,已陷死局,離墟洲七星分閣的紫府道人想要交代,去尋那汪侯要交代吧!
總之,管道人斂起那九華太岳道銖、嶺南陰金,不準備再與他等進行交易,便是空跑一趟,也得把問題拋給這位九長老。
九華靈金鑄太岳山形道銖,此乃是南國兩院十二宗中,錨如擎天白玉般的最珍品道銖,一銖太岳九華,在外海道可值南國官家百煉秘銀道銖二十七枚,嶺南陰金更是天都風水陰脈中所蘊藏,乃是海外沒有任何產出的物甚。
諸多來往的黑船中,也只有寥寥幾人敢做這般大規模的轉運,裴管二人便是之一。
那老叟捋須沉思良久,這才不徐不疾的表起了態來。
“老夫知曉,你們二人在整個外海的船尊中都是極為不凡的,你們能力很大。”
“那匪修手上有船隊、有飛舟,你們想退?又豈是那么簡單就能退走的?”
“許是道人記錯了罷,似乎那太岳道銖、嶺南陰金,并沒有被劫吧?這外海還沒有人敢對老夫要的東西動手!”
九長老大袖一揮,便在那輕笑聲間,一名練氣上品的豪俠便從廳外快步進來,單膝跪倒在其中。
這變化,頃刻便讓管道人心頭一滯!
船上果真還有離墟的人?
原先他只是想給這離墟洲的七星分閣一些壓力,好教這位九長老下場,為他等尋一絲喘息余地。
可此刻…
“裴柳么?”
那名豪俠著管道人點名,亦是單膝跪在廳堂上,無聲的流著冷汗。
“博上性命,千里迢迢將這靈材運來,若真是忘了,那可就太可惜了!”九長老嘆惜一言,意有所指道。
這諸多臻萃靈金、財貨,乃是裴九與管道人自南國運來,黑船不比其他商船,其中盡是各地法禁不允的或許,也沒有人會下訂單,留把柄,全憑他等帶來多少,下家便收多少。
裴管二人自然是有著處置的生殺大權,說聲為賊人所劫,誰也挑不出毛病。
可這會兒被麾下的豪俠兒捅了出去,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便是黎卿矗立在側,望著那單膝叩在地上的豪俠,頓感這船上關系復雜,裴家莊客,羊家管事,這會兒又有一名離墟洲眼線的…
‘是管道人想要以那數量不菲的靈金作底牌,想叫那七星閣給出個擔保?還是如何?’
只可惜,那九長老安排的更加妥帖,早就對這船上的東西了解了個一清二楚,兩位船尊想要倚仗其討個承諾,亦是失了先機。
然管道人被這般當面揭穿話語,卻是面不改色,絲毫沒有被戳穿謊言的心虛。
“不行!”
管道人搖了搖頭道:“非是我等戲弄長老,只是,此行我等樓船遭劫,又有強敵堵在海上,這麾下兒郎與東海諸族的靈材,總該回去有個交代。”
“我與裴兄全幅身家,須得押入馭獸仙宗,尋條活路。此事,當真是沒辦法了…”
以管道人的理由,不外乎是尋那馭獸仙宗買條活路,斥巨額道銖包下一座渡獸寶船,安穩的回歸東海。
這卻是令那九長老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這兩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管云仲、裴九,你二人是有大能力的!”
“尋那馭獸宗的渡獸茍延殘喘地逃回東海,然后呢?以你們如今的修行,帶著你那船上的兒郎們坐吃山空?還是回頭與那根扎在南國沿海數百載的仙道世家,虎口爭食?”
“那匪人有飛舟,你們也可以有嘛!”
九長老笑著招了招手,再許諾道:
“這樣吧,你們兩人湊個一千萬道銖,老夫做主,替你等尋一座法舟來,加上你等現在約莫三名紫府筑基了,誰攔得住你們…這條航線可是就以得你裴管二人為標桿,你若不干了,其他船主哪個還敢動?”
“至于那汪老鬼?老夫會打個招呼的…”
這位暮氣深沉的老道叟此刻便是猶如病虎睜眼,一言便定下了裴管二道接下來的方向。
其久居上位,以權勢沐身,光這只手遮天的法意,便令人膽寒!
在他看來,裴管二人不過是遭了劫,自作聰明的想要讓他七星閣出面,給個擔保。
在列國這片海域,擔保倒是無虞。
要尋一條活路,可以,但你得有誠意,而不是虛頭巴腦的給老夫整出事端來。
一千萬道銖!他知曉,裴管二人來往外海甲子有余,這個數還是拿得出來的。
這位老道叟只在大堂中定下了兩道數字,也不給管道人反駁的機會,坐在那太師椅上便開始閉目養神。
若是再早上幾十年,他非得好好整治這愛使心眼的管小子一般,可如今,他老了,沒那心力了…
旁側那青年紫府對管道人不盡不實的言語,亦是面露不滿,與那一名七星閣的中年道人駐足莊園之中,同黑船諸修交接財務與資糧時,仍舊是百般刁難…
黎卿只在一側將這一切來往看在眼里,記在了心里。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自那無頭氏的土司島嶼以來,黎卿見識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從黑船游俠兒到素衣道,再從蕩海匪修,乃至于離墟洲七星閣。
他似乎摸到了那諸道往來糾纏間那一層不可言喻之意,然此意卻是真就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人與人之間,因緣際會,你有七情,他縱六欲,便在這一個又一個因秉性影響的抉擇串聯起來后,觀此道人一路的來時路,那便是他的道途。
這是筑基時必須經歷的心路!
非自知,神宮不開,非自悟,元神難成…
夫道人長于天南大地,其志向嘗是統合諸州,使得百鬼易辟,誅邪莫敢侵犯,再進一步,席卷群山,坐斷西南而已;
又行走于江南大地,沐經南國紅豆香,春來長思意難忘,其志向或是為南國計,閑作山中宰相,爾來庇佑一方?
或降生于嶺南大地,只于嶺南三百八十廟,孤魂坐堂,野鬼居殿,萬千鬼祟,享無數生民奉養,由此方入道,或精擅鬼道,劾制百鬼,勘破生死迷障;或以人道為先,伐山破廟,再不現孤魂野鬼噬人相;
或廝于江北大地,道人文武袖,猛士甲傍身,日夜爾來,硝煙雷動,戰鼓不休,此方成就,或許也只愿死后墓上銘刻征北將軍黎侯之墓…
一方水土生得一方人,海外逐利者,自然也是圍繞著“利”之一字不休。
黎卿一眼看透了其中的根本。
“這不可言喻之物,乃是束縛了所有人的東西,天南有天南的頓困,江北有江北的險阻,江南有江南的風光,嶺南有嶺南的無奈…”
“海外也有獨屬于自己的規則!”
“可這道控制了萬千生靈,許下貪嗔癡恨與七情六欲的東西,又為何名呢?”
在這一刻,黎卿頓生一道明悟。
只覺得那紫府也好,仙宗也罷,也不過爾爾!
眼看著七星閣中諸道將黑船中囤積的貨物盡收一空,置換了海外的云母、美玉、珊瑚、寶珠,那老叟突然目光微動,轉頭望向黎卿。
“心念得悟,雖尚落于嘈雜,想來,只在不久的將來,便能泥丸宮中生靈識了。”
“不錯,不錯!”
卻也不知那老叟到底是在贊嘆黎卿這不甚平靜的氣機,還是滿意著今日的收獲。
“三日后,帶上道銖,來七星閣中,老夫為你謀一道出路!”
“安穩落地的出路!”
便在那九長老起身后,鷹視虎顧的偏頭望向眾人,往正殿中丟下一言,攜帶著諸多隨從大步離開。
這老家伙以權御勢,名正言順地將這整支船隊拿捏在股掌之中。
只一句話,反而還要從裴管二人手上摳出來了近千萬道銖!
可他等怎敢不從?
管道人望著那桌子上的一枚枚七星芥子囊,衣袖一甩,揮手便將其收納起來,此刻,他面色尤為陰沉,與黎卿拱手一番,轉身便朝著后方庭院而去。
他真得要與裴九好生商榷一番了!
而黎卿眉首蹙結,亦是一步踏出正堂,徑直入得自己的小院之中。
那九長老有句話說的沒錯,黎卿再造的鬼脊已然被他一一降服,如今周天之中玄陰一炁凝作永固之態,幾乎就要化作道基了!
將那院門一封,黎卿第一個要做的便是元炁摶煉,先天為本后天為顯,渾然如一,下方丹田紫府筑真基,上有神宮辟瓊霄,即為天人合一之道。
鏖煉元炁,是水磨工夫…
三日時間,不過頃刻便過,在這三日之中,黎卿只是搬動了兩輪周天,其余的時間,他在讀書,一本名為《法經》的古籍。
黎卿剛剛翻閱完這本古籍的最后一篇,第三日的晨鐘便開始敲響。
裴九身上纏著一大圈白絹,再將一套法袍披掛在外,整個顯得有些臃腫;管道人立于一側,朝著正將院門拉開的黎卿輕輕頷首示意。
“走,咱們去一趟七星閣。”
三人一同上路,踏上管道人的寶梭,橫破穹空而去。
“九長老要一千萬道銖,這一千萬道銖既是購買一艘小型法舟的資糧,亦是讓他插手的楔子!”
“當日實在是貧道自作聰明了啊。”
管道人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
“黎小友,你便以黑船賓客,五方仙門弟子的身份同去赴宴吧!”
那九長老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宴中有什么變化還是未知呢,黎卿是客,是背后有根腳的貴客,想來那七星閣也會給他幾分面子。
過于低調,卻也不好!
然而,便在三人身化遁光直入七星閣之時,那傍海而建的七層寶閣下,一艘形如飛燕的中型法船正堂皇地停泊在那海濱一側。
三人落下寶梭,一望見那道法舟,當即眉頭暴跳,面面相覷了起來。
那不是就是那群匪修…那位汪侯的飛舟嗎?
這七星閣九長老所謂的尋條出路,該不會是來一場轅門射戟類似的宴會吧?亦或者,那老家伙要來一場借花獻佛?
管裴二道人相視一眼,稍有交流,然還未多言,那七星閣前便有道人迎了上來。
“幾位道兄,九長老已經在殿中等候多時了。”
閣樓下方幾名面容青澀的男女上得前來,看樣子約莫是黎卿的同輩,身披七星法袍,卻是形制各異。
這些煉氣境的道人們早就得了任務,將三人往那閣樓的最高層中引。
“幾位勿慌,長老與少主事已然在閣中陪著那位客人宴飲了整整一夜,可是等待三位許久了!”
“諸位只管放心入宴,長老自會為諸君解斗!”
其中一位妙齡女冠稍稍近得三人身側,輕聲囑咐了一番,且叫這三位去了戒心,無須多疑。
七樓之距,以一扇丈許大小的碧綠芭蕉葉作云梯,托起眾人很快便升上了頂層。
那女冠上前,將七星寶閣的云宮大門輕輕一推,黎卿三人便覺一陣天旋地轉,下一刻,卻是突然出現在了一片茫茫無際的云海之中。
這云宮之中白玉為盤金作案,霞云為欄,云雀籌賓,有舞者窈窕,宛如仙子踏月,童兒擂鼓,壯酒令聲威。
莫說是黎卿等人,便是被這七星閣九長老奉作座上賓的“蕩海諸修”亦是有些受寵若驚。
然而,黎卿三人一露面,那邊客座上高坐著的汪侯便蹭的一聲,從座位上騰起,面露不善之光。
“汪老鬼!”
“是你們!裴道人。”
雙方一見便如仇人臨面,分外眼紅,便在那六七日前,裴管二道人自海上重創歸來,三十余莊客族人身死,還失了數百萬道銖。
可那汪侯更是暴怒,他麾下馬道人、許道人、白浪蛟當場便死在了海上,還有那推山鰲與御鰲道人,以及那二十余被汪侯投了百萬道銖武備的水師道人同時失蹤…
汪侯本人更是遭那群蛟暴動,麾下樓船五去其二,若非倚靠那飛燕法舟之力,他等差點就栽在了海上。
這兩方結下的大恨,可小不到哪里去!
兩方人馬且剛剛入得這宮苑中相見,險些就要再度火拼,那汪老鬼連手上的混元寶珠都盤了起來。
“呵呵呵!幾位,可莫要急躁。”
那九長老獨坐在主座之上,指節輕叩案桌,陰陰輕笑著。
伴隨著他這一動作,似是整座云宮都激怒了起來,四方云海異像席卷,在這云宮中竟化作了一道磅礴的遮天法意,將眾人的氣焰一波壓倒了下去。
“裴九,來,坐到這里來。”
九長老以云宮之勢鎮住眾人,立時又換了一副面孔,含笑將裴九三人喚來右側入座。
而后,這老道叟再對著汪老鬼溫聲解釋道:
“吾離墟洲七星分閣從來不參與海上的俗務,只做修行百藝與仙城之事,列國海域若有道友這般強力的人物入駐,叫這海外仙盟又能多一份力量,我等自然歡喜。”
“但汪道友須得知曉,每三年來去的黑船不過五六只隊伍,卻能給我離墟洲與東海二仙城再添三成的歲收。”
“裴九,便是這諸多黑船中,老夫都要仰仗的第一人!”
紫府上基道人更近一步便是半出陰神,他等自可與諸多仙道世家一般,成為坐在餐桌上的人,少有人來干這黑船活計。可尋常紫府,又能出幾個裴九?
這裴九裴道人,著實是這東海與外海世族眼中的“麾下好兒郎”。
九長老,他也不吝面子保下裴九。
“汪道友要在列國尋一方國度開府,當然可以,但你也不能掀了桌子啊!”
“你讓大家都沒得吃了,那其他道友可是真要吃了你的…”
老道叟輕聲打趣,但那言辭著實是讓汪老鬼心頭一震。
莫看這老道叟半只腳都要入土了,但他想要立足列國,真還得給這老不死一個面子。
目前來看,這老不死雖然只看眼前利益,但也并不是沒有容人之量。
汪侯與身后的兩名道人不動聲色的對視上一眼,身后的兩名紫府且是默然的點了點頭,但他等的眼光與心氣,顯然是無法幫汪侯做出這般重要的抉擇。
見得汪侯默認,那九長老輕捋長須,慈祥的望了裴九一眼。
同時,這老道叟輕輕轉動那銀壺的把手,含笑定誓,將那一壺美酒推到裴九身前。
“那好,今日老夫與汪道友約法三章,這列國外海之上,道友可以定一道規矩,抽成也好,關稅也罷,但你得有個度。吾這離墟洲的人與路線,你不能碰!”
“你要尋列國之一開府,亦可!玄股國師你惹不起,老夫亦要讓他三分,此處你別去惹事;澎國你也別碰,那里有太一道的野崽子,一樣動不了!”
“道友若愿意如此的話,嘿嘿”
“裴九,你且上前,與汪道友共飲三杯,化干戈為玉帛…”
(本章完)
且說石蕊來到齊城柯藍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后,因為已經通過了面試,當天就辦理了入職手續,簽訂了勞動合同,看著合同里邊只有1000塊的實習工資,她咬咬牙也認了。
畢竟是剛出校門,又沒有一技之長,慢慢來吧。她是應聘的行政助理,被分配到了后勤部門,第一周都是熟悉公司的各個環節和相應的運作。
第二周開始,部門經理給她安排了相應的工作,主要做一些雜活。她這個時候才剛剛開始熟悉工作,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石蕊有心想爬得更高,她正式開始工作后,就特別認真,別人只用百分之六十,甚至一半的精力去工作,可她得拿出120的精力。
很快,她的工作態度就獲得了部門經理的肯定,又給她指派了和董事辦對接的活,還是干的雜活,可接觸的人就不一樣了。
這天,石蕊來董事辦送一份報表,正在和董事辦的秘書方怡接洽,二人經過一段時間的你來我往之后,已經很熟悉了。
她們倆正聊著在那里看到了一件衣服,方怡說:“四百多塊錢吶,我下了班就去買了。”
“方怡,你們這里的工資這么高嗎,我可買不起。”石蕊有些失望的說道。
她哪怕過了實習期以后,也才漲到1200塊,可看方怡輕松自如的樣子,四五百的衣服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么的樣子,石蕊就納悶了。
方怡嘴里說著:“那個…那個啥,哎呦,孫董,您過來了。”石蕊還以為方怡是故意轉換話題吶,正準備說她兩句,可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傳來:“小方啊,你這是和誰說話哪。”
“孫董,是后勤的行政助理石蕊,她現在負責和咱們董事辦對接的活。”年值四十的孫旭看到了依戀青春洋溢的石蕊,他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初戀情人一般,有些失神了。
兩天后,后勤的行政經理意味深長的說道:“石蕊,剛下通知,你因為優秀的工作表現,已經被調到董事辦去了。”
“啊,董事辦不是有方秘書了嗎?”
“方秘書她已經升職了,現在是生產辦的行政專員,你快點去董事辦吧!”
“…”石蕊傻眼了,她感覺自己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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