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醫生,你說的提議是指什么?”薩克雷問。
“雖然巴尼亞先生的工廠被毀和我沒什么關系,但大家都在為孟買的發展出力。
所以我決定出資買下巴尼亞先生的工廠,這樣或許大家都能接受。”
薩克雷眼睛一亮,這未嘗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
不僅這兩人之間的矛盾解決了,傳出去對他自己的名聲也有好處。
瞧,他老虎薩克雷處理事情公平公正,比孟買法院還靠譜。
“你怎么說?巴尼亞。”
巴尼亞也有些心動,他的工廠現在一團糟,倉庫里的貨還被搶光了,損失巨大。
如果有人愿意花錢買走,他當然愿意啊。
鬼知道這次修好了,下次還會不會有人來再砸一次。
他抬頭看了眼身邊的卡普蘭議員,后者給他使了個眼色。
“我當然可以考慮,就是這價格”
“300萬盧比。”羅恩也不廢話,直接報價。
“什么!我有兩條生產線,第三條還在建,絕不可能就值三十拉克。”
“但它們被毀了。”
“你”
羅恩一開口,就懟的他說不出話來。
“好了!”薩克雷再次打斷兩人,然后把目光轉向議員卡普蘭,“你怎么看?”
“價格低了點,但考慮到工廠的狀況,以及蘇爾醫生的仗義相助,三十拉克不過分。”
“那就這么定了。”薩克雷根本不容旁人拒絕,直接拍板。
巴尼亞臉色變幻,胸膛堵的發悶,他甚至還沒討價還價。
“我明會派人去處理這件事。”羅恩表態。
“不,就現在。”薩克雷擺手,“你們今天當著我的面把事情處理完。”
羅恩和巴尼亞都愣住了,這位大佬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好,我借用一下您的電話。”羅恩用座機撥通號碼,說了幾句就掛了。
被架住的巴尼亞沒辦法,只能也打了個電話。
趁著等待的功夫,薩克雷又開始扯他那套政治理論。
“孟買現在都快成了犯罪的溫床,如果有人想不勞而獲,他就會來孟買,火車站是扒手的天堂。”
“敲詐勒索也大有市場,你給人打電話,‘我幾點要多少錢,我的人在那里等。’出于恐懼,人們會乖乖照辦。”
“來自貧民窟的威脅節節攀升,那里的罪犯和警察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你做了壞事,哪怕是殺了人,也可以安然無恙地走開,躲進貧民窟。”
“必須嚴格把控移民政策,把牧民趕走,不單趕出孟買,也趕出印度,讓他們滾回孟加拉。
找出誰是他們當中的破壞分子、三軍情報局的走狗,絞死那些人。不要遣返,絞死!我的做法就這么簡單。”
橫在薩克雷心里的兩大痛苦,一是孟買爆炸式增長的人口,二是牧民。
他認為后者是造成前者的原因之一,畢竟老牧可以娶四個老婆,也就可以生更多的孩子。
“用不了幾年,牧民的人數就會超過我們。他們都是壞種,黑幫橫行不說,還殺人如麻。不比印度教徒,殺生前總要三思而行。”
他的長篇大論聽的羅恩腦袋發脹,濕婆軍果然是一群徹徹底底的種族注義者,太鷹派了。
好在,只是半個小時,哈魯斯就在仆人的帶領下,急急忙忙拎著一個箱子進來。
他朝羅恩點點頭,示意無誤。
既然如此,那就開門見山。
羅恩把箱子往薩克雷桌上一放,“這是三十拉克現金,巴尼亞先生可以點點。”
嶄新的盧比總是美輪美換的,巴尼亞原本對這個價格頗有微詞,但是看到那么多錢后也不禁咽了下嗓子。
就在這時候,又一個中年人匆匆趕來,他手里拿了很多文件資料。
“這是公司的許可證和土地租賃合同。”巴尼亞如法炮制,也把它放在了薩克雷的辦公桌上。
羅恩沒客氣,隨手拿起來瞄了兩眼,就遞給了身后的哈魯斯。
在得到肯定的回復后,羅恩朝薩克雷點點頭。
“我沒問題。”
“數額也對的上。”
雙方各自確認,然后彼此在薩克雷面前簽了字。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羅恩拿走了巴尼亞公司的材料,巴尼亞拿走羅恩的錢。
只不過他的手剛碰到箱子,就被薩克雷用一根包著金箔的木棍按住。
“薩克雷先生”巴尼亞面色大變。
“濕婆軍工會管理著孟買上百萬的打工者,他們吃不飽、穿不暖,需要大公司幫助才能勉強生活,你不應該為此做點什么嗎?”
巴尼亞呆住了,他尋思自己的工廠也不算大公司啊。
當然這他說了不算,薩克雷說是,那就是。
媽的,什么工會責任,不就是勒索嗎?
巴尼亞臉色變了又變,他喘著粗氣,哆哆嗦嗦拿了一捆盧比出來,恭恭敬敬推到薩克雷面前。
“這一百萬盧比是我為孟買盡的綿薄之力,還請薩克雷先生收下。”
薩克雷沒碰那筆錢,他只是移開壓在箱子上的木棍,然后就不再管。
他兒媳使了個眼色,讓仆人拎著那捆盧比離開。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那我就先告辭了。”巴尼亞迫不及待的想離開。
他滿腔怒火,卻無處發泄,只能盡快逃離這里。
薩克雷哼了一聲,擺擺手把他打發走。
“這家伙是鄉下來的窮小子,不懂規矩,我會教訓他。”
那個卡普蘭議員走到薩克雷面前,露出討好的笑容。
“他不是馬拉地人,也不適合這里。”薩克雷淡淡道。
“明白,我這就辦。”卡普蘭議員上前行了個觸腳禮后,也起身離開。
他臨走時朝羅恩點點頭,露了個和善的微笑。
就在不久前,他可是幫羅恩壓了價。
他原本是巴尼亞在政府的關系,但在半小時前就不是了。
不,準確的說,在對方的工廠被毀后,其利用價值就大大降低。
羅恩和巴尼亞之間,卡普蘭毫不猶豫倒向了前者。
作為一名合格的政客,見風使舵是最基本的素養。
“孟買就是被這樣的低素質人群搞亂的。”薩克雷似乎很生氣。
他氣巴尼亞的不懂規矩,更氣對方沒有尊重他濕婆軍大佬的地位。
印度總桶來孟買,薩克雷都不必出門迎接。
他一個小小的商人,憑什么?
但薩克雷自持身份,終究沒有當面發作。
他極其自負,卻也不會跟小人物一般見識。
“總之,多虧了您,否則賴上我,也是個麻煩。”羅恩道謝。
“你不用感謝我,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有時候下面的人胡搞,卻要大佬負責,很沒道理。”
薩克雷估計也被下面的濕婆軍小弟拖累過,現在竟然和羅恩有點同病相憐。
正說著,有仆人來報,外面又有訪客來訪,是電影導演維杰.卡沙爾。
揮手讓仆人下去后,薩克雷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悄聲對羅恩說。
“他的兒子在蹲大牢呢。”
“他兒子?”羅恩挑眉。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好像活的好好的,這兩天還出現在了報紙上。
薩克雷解釋,蹲大牢的其實是導演卡沙爾的侄子。
但誰讓這位大名鼎鼎的導演,竟然娶了自己的侄女。
侄子、侄女,那是兒女一輩啊。
于是外人索性統統把導演安南德的子侄輩,都叫他兒子、女兒,借以諷刺他的亂搞。
卡沙爾的侄子被控謀殺了他父親的情婦,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
“這個人一進來,就要對我百般討好。”薩克雷笑道。
那位大名鼎鼎的導演進入書房時,見到羅恩在,不由很是詫異了一會兒。
他客氣的叫了聲“蘇爾醫生”,羅恩也微笑著和他打招呼。
然而令薩克雷失望的是,導演卡沙爾對剛剛的事只字未提,他說的是另一件不相干的事。
卡沙爾經營一家影院,他的助理到制片人維納亞克.勞特的工作室錄音,結果那里的設備壞了。
那個制片人從昨天下午起就扣留了這名助理,并送信來要卡沙爾支付三萬五千盧比的賠償金。
卡沙爾把信給薩克雷看,勞特還放厥詞說他當過薩克雷本人的保鏢,出面替薩克雷和他“在道上混的”侄子收贖金。
薩克雷拿起了電話,他記得卡沙爾的每一句話,于是如此這般吩咐手下。
“明天正午我要見到這個勞特,任命他做敲詐勒索部部長。”
薩克雷意外的下達了一條風趣的指令,這當然是開玩笑。
那個勞特必然會乖乖放人,沒人敢違抗濕婆軍大佬的命令。
瞧,一個電話,事情就會辦好,問題也會得到解決。
薩克雷對寶萊塢很感興趣,三人聊了一會娛樂界的事。
也就在這時候他們才知道羅恩投資了一部電影,于是彼此關系更熟絡起來。
不過羅恩沒在這里多待,他和維杰.卡沙爾交換了名片后就告辭離開。
外面排著隊要見薩克雷的人多到數不過來,政客、商人、寶萊塢電影人,應有盡有。
出了別墅大門,坐進自己車內,羅恩才失笑的嘆了口氣。
經過這幾天的事情,他算是明白了。
印度這種吊地方,根本沒有正規的商戰,有的只是離譜和抽象。
就說那個蘇尼爾電器吧,羅恩準備了一堆后手,結果全都沒用上。
一場宗教式的沖鋒,就直接搞垮了競爭對手。
這他媽的,讓羅恩覺得自己的智商有點多余。
還有公司轉讓,也形同兒戲。
全程沒有律師的參與,甚至連正式的合同都沒有。
那么這樣的交易算數嗎?當然算數!
印度人自己習慣了這種做生意的方式,就連寶萊塢簽合同也是一個德行。
另外無論是山寨侵權,還是工廠被砸,從羅恩到巴尼亞,都沒想過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問題。
印度的司法效率,就是個笑話。
說是荒謬也不為過,沒人對它抱有希望,它的公信力在民眾心里早已崩塌。
算了,愛咋咋滴,羅恩樂的渾水摸魚。
這一次他不僅搞不定了競爭對手,還買下了對方的公司,妙哉!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