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兩個種族的未來
離開港灣，踏上通往克恩塔議會的道路后，方舟世界為會談準備的儀式便正式開始。
秦夏走出港灣設施時，看到的是一條筆直遼闊道路。
道路由一種潔白材料塑造，在光芒下閃爍著月光般的光輝。
天空中不停飄灑著如落葉般的潔白光點，那像是人類會在典禮中使用的禮花。
而在道路兩側，方舟世界的人群被幽冥守衛這一類無畏機甲戰爭機器排成的陣線隔離開。
方舟世界步兵全副武裝，在幽冥守衛和道路兩側之間排成人墻，槍口朝上，身姿筆挺。
而幽冥騎士，這種類騎士機甲但線條流暢優美的戰爭機器立于道路之上，靠邊站立，手中長劍指向方舟天穹。
秦夏踏上道路后，兩側幽冥騎士齊齊轉身，以緩慢步態伴隨在秦夏兩側。
那些先前待在港灣里的各方舟世界先知和隨行人員，則是在離開港灣設施后走在秦夏后面，排著隊。
天空中則是懸浮著一艘艘掛滿彩帶和裝飾品的艦船。
從港灣設施入口的道路起始點，到上百公里外的克恩塔方舟議會入口，皆是此等極盡排場的布置。
只是靈族畢竟人口稀少，幽冥騎士和幽冥守衛這等戰爭機器也不多，所以就用坦克之類的戰爭機器排成陣線做迎接之用。
秦夏能看得出來，靈族如此安排倒不是為了耀武揚威，這些靈族人也不會認為“一個能在如今用靈能毀滅整個方舟世界的人”會被耀武揚威的排場嚇到。
而是靈族作為一個生來便是戰爭兵器的種族，有著悠久尚武傳統。
另外就是靈族終究是自詡銀河高貴物種，無論如何終究會講究一個體面。
秦夏雖為人類，還是在如今形勢嚴峻之時到訪，但只要沒有抱著毀滅方舟世界的目的前來，那么他就是一個客人。
向銀河晚輩種族的個體炫耀一下何為美學，儀式，排場，還能滿足一下靈族人的優越心。
一直步行到道路盡頭后。
言語無法描述形容的華麗建筑前，克恩塔方舟世界先知議會的十名成員帶著隨行者站在入口前。
待雙方距離縮短到十米，入口處的靈族眾人點頭致意。
秦夏也點了點頭。
隨后所有戰爭機器在入口處停下，排成緊湊隊列。
秦夏和其他方舟世界先知們跟隨著克恩塔先知們進入議會。
整個議會建筑坐滿了人。
這里的座位似乎是能憑空增減和調整位置的，沒有一個空座，也沒有人會因為沒有座位站著。
秦夏，烏斯蘭，帷幕行者，這三人座位并排。
克恩塔方舟世界先知們則坐在距離三人二十米處，座位呈圍繞三人的半圓形。
而在先知們的座位后方則是旁聽席，上千個靈族坐在那。
跟隨秦夏一塊進入議會建筑的各方舟世界來客也坐在旁聽席那邊。
“會談開始。”
一名先知開口宣布。
所有靈族在同一時刻閉嘴沉默。
議會之內絕沒有泰拉帝國議會開會時的吵鬧。
“人類，我代表克恩塔方舟世界向你致以問候。”
一名先知開口發言。
“此前我們截留了你們人類的探索艦隊。”
“在未開戰狀態下，我們一般不會扣押異族艦隊，但你們的艦船向我們的艦船開火，出于自衛，我們不得不采取武力手段逼迫你們的艦隊投降并扣留他們。”
“但請不要擔心，人類船員在方舟世界里得到妥善安置，我們將確保他們離開這里時不會有人因得不到妥善照顧而傷亡。”
先知開口時說的是高哥特語。
秦夏還挺意外。
本來要做翻譯的帷幕行者此時沒了用處，它又不喜歡說話，于是便保持沉默。
接著先知們彼此交流起來，討論了些事情。
他們交流討論時使用的也是高哥特語這一人類現今通用語言。
只有旁聽席上那些秦夏用靈能聽見的竊竊私語，是用靈族語言說出來的。
“我將在離開時帶走探索艦隊和其中所有船員。”秦夏開口，“另外，感謝你們對他們的照顧。我對他們向你們開火這件事也沒有質疑。”
“感謝你的理解。”另一名先知說，“那我們開始討論你們人類涉足網道這件事。”
話音剛落，烏斯蘭開口：“人類物種應當在網道之中取得一席之地。網道并不是我族塑造，而是我族造物主塑造，若是有其他秩序理性的智慧物種希望使用網道，那我們應該允許。相信造物主一族如果存續至今，也必然做出相同抉擇。”
“艾爾德拉德·烏斯蘭。”又有一個先知議會成員接替上一個開口，“據我所知，烏斯維方舟世界的態度是：決不允許人類使用網道。”
旁聽席上，幾位身穿黑色華服的靈族起身，向克恩塔方舟先知們行禮。
他們正是烏斯維方舟世界的先知，此時作為真正能代表烏斯維的人站出來表達態度。
行禮便是認同，認同便是態度。
“另外，烏斯蘭，你站在人類立場上說話，但是仍然據我所知…”
克恩塔先知注視著烏斯蘭，說話慢條斯理，近乎一字一頓。
“你在兩個太陽月前，于恐懼之眼主導了一場行動。”
這位先知用著人類的時間單位，對那巨大亞空間裂隙的稱呼也是人類使用的恐懼之眼。
“你為了將追擊一支烏斯維盟友方舟世界的惡魔軍隊引走，將惡魔軍隊引向人類在恐懼之眼附近設立的防線。”
“數個人類世界被惡魔屠戮一空，上百億人類靈魂成為惡魔的戰利品。”
“單看這一行為，烏斯蘭先知，您可一點都不像是人類的忠實盟友。”
先知說完笑看烏斯蘭的反應。
秦夏面無表情，但那是因為他在克制，此時無論如何也不能被那克恩塔先知分化。
而烏斯蘭此時一點都沒有著急，仍舊風度翩翩的微笑著。
“是的，是的。”烏斯蘭先向秦夏微微躬身，然后再向眼前的克恩塔先知們躬身，“我做過這事，而且做了不止一次。”
“但請容許我在這里進行一次簡短的動機闡述。”
烏斯蘭豎起一根食指。
“因人類的犧牲而被拯救了的方舟世界，是一個在恐懼之眼中對抗惡魔許多年的方舟世界，他們相比人類防線上幾個世界和幾群人，在對抗混沌的事業中更有價值和力量，因此我便做出了明智抉擇。”
“所以重點在于對抗混沌，而不是我現在站在哪個種族的立場上說話。”
烏斯蘭轉頭掃視旁聽席。
“如果一定要我交代自己的立場，那么克恩塔方舟世界的先知同僚們。”
“我和我的同胞們站在一起。以及我們這個種族，和其他所有現實生靈中傾向秩序的種族所在的立場。”
“現實宇宙的立場，對抗混沌的事業的立場。”
烏斯蘭說完躬身行禮：“我說完了，感謝您給我發言時間，謝謝。”
秦夏覺得烏斯蘭這番話是挺漂亮。
相比一旁沉默不語，翹著二郎腿的帷幕行者，烏斯蘭顯得更有說服力。
帷幕行者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因為丑角的立場站在笑神那邊，“我們幫助人類是因為人類可以完成笑神的惡作劇”，這種理由實在是沒法在當前場合說出來。
然而秦夏又認為，對于大多數靈族而言，還不如讓帷幕行者把丑角的立場說出來。
靈族在大隕落過后已是風中殘燭，大部分靈族都是只想生存下去的日子人。
烏斯蘭這番大棋理論真沒多少說服力，還不如丑角的理由，至少笑神惡作劇好歹能給點樂子。
如秦夏所想。
靈族們對烏斯蘭的話反應平平，只有很少幾個靈族在點頭。
但烏斯蘭其實壓根就沒想說服同胞…他只想向秦夏解釋一下。
“人類使用網道便可不再為諸神提供負面情緒養料，這個理由不夠充分。”又有一名克恩塔先知發言，“我族已是風中殘燭，在造物主滅亡后我們便拋卻了許多責任，如今更沒有責任和義務為你口中的現實生靈做任何事。”
“況且人類種族極為好戰。”
“混沌再強大，也無法輕易突破網道。”
“可人類如果進入網道，他們會發展的越來越強大，直至最終足以將我族滅絕。”
“迄今為止，光是在大遠征時期，人類就滅絕了數以千計的異形種族，而我族也是他們口中異形的一員。”
說到這，先知深吸一口氣，面露沉重悲慟之色。
“因此，一直在守衛網道的克恩塔方舟世界如今不是在守衛網道，而是在守衛我們這個種族最后的幸存者，最后的存續。”
此番話語引發共鳴。
靈族們忽然強烈響應此番話語。
一些靈族更是哭泣起來。
作為一種情緒感知力極高的物種，靈族們在此時產生的情緒共鳴使得議會內變得吵鬧。
他們用了好一陣時間才安靜下來。
“人類，該你發言了。”先知看向秦夏。
秦夏保持著沉默時在思考。
在場大部分靈族的邏輯是這樣的：人類極其好戰（他們滅亡了成千上萬個異形種族就是證明），人類在網道中真正擁有一席之地會讓靈族遭受滅頂之災，因此必須采取任何行動阻止人類，就算在開戰后滅亡，那至少是戰死。就算靈族同意人類在網道里擁有一席之地，人類發展起來后還是會滅絕靈族，因為人類好戰。
總之就是不能讓人類在網道中擁有一席之地。
秦夏也想靠磨嘴皮子把事情解決。
但問題是：人類就是在大遠征中滅絕了成千上萬異形種族，人類實際上就真不是什么善茬，這種鐵一般的事實擺在面前，任一個人類如何口若懸河都沒有用。
秦夏現在只想帶著探索艦隊走人。自打來這一開始他就是為探索艦隊而來，根本沒對別的事情抱有期望。
但是。
此時被另一個種族視為人類種族整體的代言人，而非是被視為一個名為秦夏的具體的人，那秦夏就必須在這時為人類說點什么。
“人類在大遠征中滅絕的異形種族比你們知道的更多，但他們要么像歐克獸人一樣無法共存，要么就干脆是個信仰混沌的種族，亦或者曾經對墮入困境的人類犯下過滔天惡行。”
“人類帝國作為一個人類種族的統治實體，崛起于泰拉，帝國之主于泰拉上消滅一個又一個軍閥，用血與火得來了推崇和忠誠，由他率領的人類帝國必須清算一個又一個世界的血仇。”
“為了人類！這是人類帝國的理念和統治根基。”
秦夏說。
先知思考后開口：“所以，如果你們人類遇到文明的種族，也會嘗試與之共存，比如我們艾達靈族？”
“但是據我所知，即便是你，秦夏，即便是你。”
先知話鋒一轉。
“你也曾滅絕過一個方舟世界。”
“那就是圖恩塔爾方舟世界。”
“在你們人類物種之中，即便最為博愛，最為仁善的個體，也就是安格隆殿下，他也曾親手屠戮過圖恩塔爾方舟世界的生靈。”
“安格隆殿下還是你的養子。”
先知靜靜等待秦夏回應。
“那是我們方舟世界先鍛造了仇恨鎖鏈。”
一個聲音響徹議會。
只見一臺幽冥守衛步入議會之內，它不同于之前秦夏看到的所有幽冥守衛，扮相極其華麗，手握權杖。
克恩塔先知議會的成員們起身行禮。
秦夏轉頭看向那幽冥守衛。
“我是克恩塔方舟世界的客人，也是圖恩塔爾方舟世界的命運先知。”
幽冥守衛說。
“我能證明兩件事。”
“第一，圖恩塔爾方舟世界的先知議會因為預言，而去襲擊安格隆，而且不止一次。人類的行為是復仇。”
“第二，我看到的預言證明，秦夏是為了我們兩個種族的未來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