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言的話,六個人面面相覷。
中西醫結合?
怎么突然說起這事兒了?
其中一個叫蒲世杰的男生最先站了出來,說道:
“這個概念應該是在1956年的時候出現的,原話是把中醫中藥的知識和西醫西藥的知識結合起來,創造出華夏統一的新醫學,新藥學。”
“但是并沒有規定是怎么樣來結合,不過無非就是西醫為主中醫為輔,或者是中醫為主西醫為輔。”
“我們學校有老師是經歷過這段時間的人,他們大多數認為,中醫基于整體觀念、辨證論治,注重人與自然、人體臟腑的和諧;西醫基于解剖學、生理學等現代科學,側重病因治療和局部干預,二者的治療邏輯上不能兼容,如果要結合的話,需要通過長時間的臨床摸索才能找到融合路徑,現目前結合的模式應該是互相之間輔助治療。”
“從臨床方面來看,通常是使用西醫手段應對重癥,利用西醫見效快的特點,降低病亡概率,縮短病人病程,然后接下來使用中醫來調理體質,改善患者的不適癥狀,減少西醫的副作用,提高病患的生活質量。”
“簡單說這就是基于疾病特點和患者需求的優勢互補,西醫治,中醫調,這個就是我理解的中西醫結合。”
方言沒有說明自己的態度,表情不變,問道:
“還有補充嗎?”
“沒了!”蒲世杰搖搖頭。
方言繼續看向另外五個人,對著他們說道:
“來吧,已經有人說了,你們也接著說說自己的理解吧!”
接著一個看起來精瘦精瘦的男生也站了出來,他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說道:
“我是河北來的,沒有學過中西醫結合,但是根據我的理解,我認為…中西醫誕生出來就不是為了結合的。”
這個人方言看過他的資料,叫朱志鑫。
朱志鑫說道:
“本來兩個體系在誕生的時候就不是在一個土壤上,這硬是要結合只能水土不服。”
“而且,我實在看不出這兩樣東西有什么可結合的!”
“西醫解剖的是看得見的骨頭血肉,中醫運轉的是摸不著的經氣營衛,一個拆零件修機器,一個調天地應四時。硬要綁在一起,就像逼著算盤去解微積分!”
“西醫猛藥傷了肝胃,激素灌垮了腎元,轉頭讓中醫開方子收拾爛攤子。”
“這和給人捅一刀再遞金瘡藥有什么區別?美其名曰‘優勢互補’,分明是拿中醫當抹布擦西醫的臟屁股!”
“西醫治急癥、中醫調后期?這不叫結合,這叫讓祖宗留下的飯碗給洋人當痰盂!中醫的麻黃湯一劑退高熱,安宮牛黃丸醒神開竅,哪樣不是效如桴鼓?非要自貶身價去‘擦屁股’,只會把咱們的脈診金針都擦成草紙!”
“要我說,喜歡西醫的就去西醫治,相信中醫的就在中醫治,強扭的瓜不甜,硬湊在一起,但凡要是出了問題,就有一個話語權弱的背黑鍋。”
“這就是我理解的中西醫結合!”
朱志鑫的話一出口,瞬間讓現場安靜下來,幾個學生下意識地互相看了看,有人皺著眉,顯然不太認同這尖銳的說法。
也有人悄悄點頭,像是被戳中了心里沒說出口的疑慮。
之前說話的蒲世杰臉色就有些難看了,明顯他是感覺自己發言被針對了。
方言沒有表態,語氣平靜的說道:
“還有要補充的嗎?”
“有!”朱志鑫說道。
他繼續說道:
“我剛才說的那些,是因為我也沒學過中西醫結合,所以才這么說的,這只能代表我現在的感受,也可能后面也有其他的想法也說不準。”
“畢竟可能我認為辦不到的事兒,說不定就有人能夠辦到呢?”
這家伙還挺嚴謹。
聽到這話后,蒲世杰的臉色非但沒有好一些,還對著朱志鑫投去一個厭惡的眼神,感覺這家伙真是討厭極了,什么話都被說了,好壞都是他說了算。
方言同樣沒有表態,對著剩下的四個人問道:
“第三個誰來?”
“我來!”里面的一個姑娘站了出來,方言知道這姑娘叫鄧春燕,和蒲世杰是一個學校的人。
她說之前還先對著方言鞠了一躬,向前邁了一步,雙手交迭在身前,語速平緩的說道:
“我認為的中西醫結合,應該是從我父親那邊知道的,我父親原來是縣醫院的西醫,他五十年代參加過‘西學中’培訓班,現在已經在衛生部直屬燕京醫院里上班了。”
方言沒想到,自己還撿到一個漏網之魚。
鄧春燕她微微抬高下巴,目光掃過朱志鑫,然后說道:
“我認為中西醫的結合不是誰給誰擦屁股,而是讓西醫穿上中醫的鞋,走更穩當的路!”
她從口袋掏出一本磨邊的筆記本,動作鄭重得像展開圣旨,然后說道:
“衛生部教材《西學中綱要》說得很清楚:先用聽診器量血壓確認病位深淺,再用望聞問切辨寒熱虛實。比如治肺炎——聽診肺啰音定位在胸膈,舌苔黃膩脈滑數就是痰熱壅肺,這時候用麻杏石甘湯加魚腥草,比單用青霉素退熱更快!”
她聲音忽然拔高:
“有一年我父親治腦膜炎后遺癥的孩子,腰椎穿刺確認顱內壓正常后,只用了三劑天麻鉤藤飲!西醫的腦電圖只是參考,真正發力的是中醫平肝熄風的底子!”她合上本子,一臉驕傲的說道:
“所以我認為這才是真結合:西醫診斷當路標,中醫治療才是根本!兩條腿走路總比西醫一條腿蹦跶強!”
說完她對方言說道:
“我沒補充的了。”
方言點了點頭,三個人說了三個看法來,剩下的三個人,到底又是什么看法呢?
“繼續吧!”方言對著剩下三人說道。
這時候另外一個女生站了出來,她說道:“我來吧!”
這個女生叫郭曉梅,她是和朱志鑫一起從河北中醫學院來的,她說道:
“我在學校雖然沒有學過中西醫結合,但是我爸和我外公,他們都是中醫,不是醫院里坐的那種,是村里跑的那種游醫,后來叫赤腳醫生,我爸和外公一輩子在村里給人看病,沒進過正經醫院,可十里八鄉的人都信他們。我小時候常蹲在藥箱邊看他們搭脈,聽他們跟病人說‘你這是陰虛火旺’‘那是脾濕困著了’,病人聽得明白,吃了藥也管用。”
“那時候沒人說這些是封建迷信,因為病真的好了。”
她頓了頓,接著說:
“后來村里來了西醫醫療隊,帶了聽診器、體溫計,還有五顏六色的藥片。一開始大家也新鮮,誰家孩子發燒了,又找西醫打針,又找我外公開中藥。可慢慢就變了,有人說‘陰陽五行看不見摸不著,哪有體溫計上的度數實在’,還有人說我外公開的方子是‘瞎貓碰死耗子’。有一次我外公給一個咳喘的老人開了小青龍湯,老人喝了兩天不咳了,可西醫說‘這是碰巧了,要是肺炎,光喝草藥會死人’明明病治好了,卻要被說成‘碰巧’,還要拿‘死人’嚇唬人。”
說到這兒,她抬頭掃了眼在場的人,語氣沉了沉:
“我爸跟我說,不是中醫怕西醫,是西醫來了之后,規矩都變了。以前中醫說‘辨證施治’,怎么治、治多久,都看病人的脈和舌苔;現在要先做化驗,先拍片子,要是片子上沒看出問題,你說病人是‘肝氣郁結’,人家就說你‘沒科學依據’。去年村里有個婦女總頭暈,西醫查了一圈沒毛病,我爸給她開了逍遙散,喝了半個月好了。可有人說‘這是西醫沒查出來,中醫撿了個便宜’這哪是撿便宜?這明明是中醫的本事!”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把心里攢的話都倒出來:
“不好意思,我有點跑題了…但是這些話我必須說,我覺得,現在說的‘中西醫結合’,根本不是真的湊到一起治病,是中醫在妥協。”
“中醫得先順著西醫的話說‘你這是高血壓’‘那是胃炎’,再把‘平肝潛陽’‘健脾和胃’往西醫的病名上靠,不然就沒人信你。”
“要是不做化驗,不看片子,光說陰陽氣血,就會被說不科學。可中醫從來沒說過西醫不對啊,西醫能快速退燒,能做手術救命,這些都是好的。可為什么非要讓中醫把自己的根藏起來,去湊西醫的規矩?這不是妥協是什么?”
她攥著衣角的手松了松,眼神也軟了些:“我不是反對治病的時候用西醫,我是覺得不對勁,明明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能治病,卻要先跟西醫認錯似的,才能拿出手。要是這叫結合,那也太憋屈了。”
說完,她低下頭,小聲補了句:“我…我就這么想的,沒別的補充了。”
聽到這里,剩下兩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帶著眼鏡圓臉的男生站了出來,他笑呵呵的說道:
“我認為中西醫結合就是西醫治不好,中醫也治不好的時候,讓對方來試試,沒準就能治好的一種行為,只要是能治好,管他中醫還是西醫,這套就叫中西醫結合,而且就算是治不好,那也可以說是對方不行。”
“反正我就知道,方主任經常就中西醫結合…”
“國外西醫看不好的病,全都找他來結合來了!”
“…”方言被這小子整無語了,他記得這個人叫鄒國慶。
鄒國慶撓了撓后腦勺,笑得更憨了,語氣卻透著股精明:
“我沒讀過多少大道理,就知道治病得看結果,去年我在老家衛生院幫忙,有個大爺咳得喘不上氣,西醫拍了片說是肺氣腫,輸了三天液還是憋得慌,臉都紫了。后來老院長讓找中醫,中醫摸了脈說‘肺腎兩虛’,開了補肺湯,喝了兩天大爺就能下床走了。你說這算啥?西醫沒治好,中醫接上了,這不就是結合嘛!”
他往前湊了湊,掰著手指頭數:
“還有我表嫂,懷孩子的時候血壓高,西醫讓住院保胎,說怕子癇;我媽找了中醫,中醫說‘肝陽上亢’,開了菊花、鉤藤泡水喝,再配合西醫的降壓藥,血壓慢慢就穩了,最后順順利利生了大胖小子。要是光靠西醫,表嫂得天天躺著擔驚受怕;光靠中醫,萬一血壓飆上去了也危險,倆放一塊兒,這不就成了?”
“我還聽我叔說,他們礦上有個工人被砸傷了腿,西醫把骨頭接好了,可傷口總不愈合,還流膿。后來找中醫,用草藥搗成泥敷上去,沒幾天就結痂了。你說這是西醫的活兒沒干完,還是中醫撿了便宜?我覺得都不是,是西醫能接骨頭,中醫能長肉,湊一塊兒才把腿救回來了。”
他攤了攤手,語氣更直白了:“我覺得啥‘誰為主誰為輔’‘妥不妥協’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把病治好。西醫能治的,就用西醫;中醫能治的,就用中醫;倆都能搭把手的,就一起上。就算治不好,那也不是‘結合’的錯,是咱們沒找對法子,總比死抱著一種辦法,眼睜睜看著病人遭罪強吧?”
這家伙就是一個典型的實用主義者,不給你講那么多,只要能解決問題,過程是咋樣的他不關心,這就是很明顯,同時接觸過中醫和西醫的學生才會說出來的話。
說了之后,鄒國慶表示道:
“這個就是我理解的中西醫結合了,當然了,如果用剛才那位同學的話來說,其實這個也不算是結合,更像是互相之間擦屁股,不過擦屁股多難聽啊?”
鄒國慶這話一出口,會議室里繃著的氣氛忽然松了些,有兩個學生沒忍住笑出了聲,連之前皺著眉的蒲世杰,嘴角也悄悄勾了一下。
朱志鑫推了推眼鏡,沒反駁,只是輕輕哼了一聲,顯然還是不認同“擦屁股”的說法,但也沒再揪著不放。
這下就剩下最后一個人了,這個人叫林紅軍也是首都醫科大學的人,他說道:
“那該輪到我說了?”
方言看了一眼鄒國慶,想看看他還有沒有什么要補充的。
鄒國慶說道:
“當然了,我本人是學中醫的,我對中西醫結合這個概念的理解是這樣,不代表我本來認可這個方式。”
說完他還看了一眼方言,對著方言笑了笑。
這小子很明顯是知道方言是在用純中醫治病,所以這么多人里面,他是最奸的一個,回答了,但是好像又沒回答。
看似說清了自己對“中西醫結合”的理解,實則悄悄留了余地,既沒徹底站隊“支持結合”,也沒明確“反對結合”,更沒跟方言的“純中醫治病”立場產生沖突,像打了個“兩頭都能圓”的巧仗。
就拿他的發言來看,前半段掰著手指頭說肺氣腫、孕期高血壓、外傷愈合的例子,說得都是“能治病就行”的實用邏輯,看起來像是認同“結合”的價值;可后半段突然補了兩句,先把自己的觀點跟“擦屁股”的說法摘清,又特意強調“我本人是學中醫的”“不代表我本來認可這個方式”,最后還沖方言遞了個笑,這兩句話一補,之前的“支持”就成了“我只是在說‘別人眼里的結合’,不是我自己真的認”。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方言沒有表態,看向林紅軍,對著他抬了抬手說道:
“好了,該你說了。”
林紅軍先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鏡,指尖在鏡片邊緣蹭了蹭,表情帶著股嚴肅勁:
“我跟蒲世杰、鄧春燕是一個學校的,但我對中西醫結合的看法,跟他們不一樣,甚至我和大家的看法都不太一樣。”
眾人目光都忍不住看向他,方言也露出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來。
“我覺得這事兒從根上就錯了,錯就錯在不該把兩種本該對著干的東西,硬往一塊兒湊。”林紅軍說道。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會議室里的人,最后落在方言身上,然后問道:
“方主任,您肯定知道余云岫吧?”
方言一怔,他是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記得這事兒。
一般沒有在他們班聽過方藥中講課的學生,是不太會想到這事兒的,特別是這種工農兵推薦的中醫師學生。(見781章)
方言點了點頭說道:
“知道!”
見到方言回答后,他繼續說道:
“我們學校圖書館里還存著他當年寫的《靈素商兌》,還有他提的‘廢止中醫案’。那時候他就說,中醫的‘陰陽五行’‘經氣營衛’都是虛的,西醫的解剖、生理才是實的,兩者根本不是一個路子…現在說的‘中西醫結合’,不就是把他當年反對的事兒,換了個‘好聽的說法’接著干嗎?”
“余云岫當年要廢止中醫,是覺得中醫不科學;現在說結合,是覺得中醫能補西醫的漏嗎?我認為本質上不還是覺得中醫不如西醫!”
林紅軍的聲音提了些,他表情很嚴肅,眼神掃過在場眾人,然后停在朱志鑫身上:
“就像朱志鑫說的,西醫把人當機器拆,中醫把人當整體調,余云岫那會兒就說‘機器壞了得修零件,跟調不調天地沒關系’,現在倒好,修不好零件了,想起讓中醫來‘調天地’了,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1929年《大公報》登了‘廢止中醫案’辯論,余云岫說‘中醫無解剖學基礎,無生理學依據,施治全憑臆測’,當時中醫界罵他數典忘祖,現在中西醫結合也就是這么回事,咱們學中醫的,難道要先學西醫的解剖學?要會看化驗單?要把陰虛火旺往內分泌失調上靠?這不就是順著余云岫的路子走?美其名曰‘結合’,其實是把中醫的根給磨沒了!”
“余云岫當年沒做成的事,現在倒借著結合的名頭,慢慢成了。”林紅軍的語氣里帶了點咬牙的勁兒,“他說中醫不科學,現在咱們就得用西醫的科學來證明中醫有用;他說中醫臆測,現在咱們就得靠西醫的儀器來佐證辨證。”
“哪是結合?這是中醫在被西醫改造,改造到最后,可能連陰陽都不敢提了,只剩‘配合西醫調理’的份兒!”
這口氣,方言都懷疑是方藥中附體了。
他眼神里帶著點失望:
“我在學校跟某些老師辯過這事兒,老師說結合是為了讓中醫活下去,可我覺得,靠配合西醫活下去的中醫,早就不是真中醫了。余云岫當年要‘廢止’,是明著來;現在的‘結合’,是暗著磨,磨到最后,中醫的‘脈診’‘方劑’都成了西醫的‘附屬品’,這比‘廢止’還慘。”
“后來知道了,那個老師原來是余云岫的學生…”
林紅軍深吸一口氣,語氣緩了些,卻依舊堅定:
“所以我覺得,中西醫結合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余云岫當年看清了兩者的矛盾,只是用了廢止這種極端的法子;現在的人沒看清,或者故意裝作沒看清,非要用結合來遮遮掩掩…其實到最后,還是中醫吃虧,還是把祖宗的東西給弄丟了。”
說完,他對著方言微微頷首,一臉坦然的說道:
“方主任,這就是我的看法,沒什么要補充的了。”
現場又靜了下來,這次的安靜比朱志鑫發言時更沉,林紅軍沒罵“擦屁股”,也沒爭“誰為主”,而是從幾十年前的舊案說起,把“結合”跟“余云岫的反對”綁在了一起,像是給所有人潑了盆冷水,讓之前那些“實用”“互補”的說法,都多了層是不是在走老路的疑問。
方言點了點頭,還是沒表明自己的態度,表情還是保持著鎮定。
他現在基本已經清楚六個人到底是什么態度了。
蒲世杰立場是支持中西醫結合,屬學院派溫和改良派。
朱志鑫立場激進,典型的反對派,極力維護中醫獨立性。
鄧春燕立場支持結合,但必須是中醫主導,屬“西學中”改良派。
郭曉梅立場和朱志鑫一樣,不過她批判結合是中醫對西醫的妥協。
鄒國慶是實用主義者,他的立場是結果導向的騎墻派。
林紅軍立場和朱志鑫一樣,不過他是唯一一個直指余云岫思想遺毒的人。
他們的這個六個人,非常像是現在社會上中醫界里面的立場分化。
林紅軍是少數,而且還是在學校里就和余云岫徒子徒孫對過線的人。
這個人有點東西。
不過方言還是沒有表明自己對他們的態度,現在他需要繼續觀察,看看他們的實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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