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一針扎向風池穴時,梁同志只覺后頸發僵的肌肉突然被什么東西輕輕“挑”了一下,接著是一陣細微的酸脹感,順著頸椎往下漫,像有股暖流鉆進了緊繃的肩背。
他忍不住“嗯”了一聲,原本發沉的腦袋竟輕快了些,連帶著腦子里嗡嗡的工作雜念都淡了幾分。
好像有點東西!
這會兒方言手指還抵在針尾,輕輕捻著轉動。
梁同志只感覺這會兒的酸脹感又深了一寸,卻也不疼,反而像有人在按揉積了許久的酸痛點。
有點舒服,方言這邊看著得氣后行針,見到梁同志反應,于是繼續拿起另外兩根針,這次是直接左右開弓刺太陽穴。
兩針幾乎同時扎入。
海龍針得氣很快,迅速的出現了兩個圍繞針的紅圈,梁同志能感覺到比風池穴的酸脹更輕,多了些麻癢。
他眼皮輕輕顫了顫,眼周緊繃的皮膚仿佛被這股麻癢帶得松了松,原本干澀發疼的眼球,竟泛起一絲濕潤感。
他張嘴想要說話,方言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 立馬說道:
“別說話注意呼吸!”
扎完兩針,他拇指分別按在他兩側太陽穴旁,指尖的力度不輕不重,剛好能感受到針尾的震動:
“這兩針通頭部經絡,能先把肝火降一降,您試試深呼吸,慢慢吐氣。”
梁同志照做,吐氣時竟覺胸口悶著的濁氣都散了些,嘴里的苦味似乎也淡了點。
接下來是第三個穴位…睛明穴。
這地方靠近眼球,感覺方言正對自己比劃,梁同志心又提了提。
方言沒讓他害怕多久,海龍針快速的刺入。
嚇的他趕緊閉眼。
梁同志只有眼內角傳來一縷極細的酸脹,像睫毛掃過皮膚,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刺痛。
方言的動作慢得很,針身幾乎是貼著眼眶骨滑進去的,扎穩后還輕輕轉了半圈,就是這半圈,梁同志突然覺得原本像被黏住的眼肌,竟有了一絲松動,他下意識想睜眼,卻被方言輕聲按住:“再等等,讓氣脈順一順。”
梁同志聽話的照做,一旁的幾個人看的出神。
也不知道梁同志現在是什么感覺,也不說話就只是下針的時候哼哼。
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看他沒有痛苦的表情,那應該是感覺還不錯吧?
接著方言來蹲下,對著梁同志說道:
“手放膝蓋上,我要扎虎口的合谷穴。”
梁同志趕忙配合,酒精棉球擦拭過手上后,只感覺兩只手的虎口同時一酸,然后酸脹感順著虎口往上竄,連帶著小臂都像是過電似的麻了一下,梁同志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然后睜開眼,發現方言正在轉動針,一陣陣的酸脹感傳來。
接著方言撩開他的褲腿,說道:
“然后是三陰交!在腿上。”
這時候一旁的顧遠終于忍不住好奇,問道:
“眼睛出問題要刺手和腳?”
雖然打槍方面他是專業的神槍手,但是對中醫這塊兒那是一竅不通,方言還沒回答一旁的安東就說道:
“中醫講經絡通全身,合谷穴屬大腸經,能疏風解表、通絡止痛,梁同志眼有風熱,扎這兒能幫著把熱散出去;三陰交是肝脾腎三條經的交匯穴,他肝腎虧虛,這穴能補氣血、養肝腎,相當于給身體‘添燃料’,眼睛的問題看著在頭,根子可能在手腳對應的經絡上,哪兒虛了、堵了,都得通一通、補一補。”
看到一旁的外國人居然比自己還懂中醫,他驚訝的說道:
“你還會中醫?”
就連梁同志也同樣驚訝,秦農解釋道:
“他是方言的徒弟,親傳弟子。”
方言點了點頭,確認了秦農的話。
這時候方言已經開始行針了,三陰交酸脹感從腳踝往上漫,像溫水泡過小腿,連帶著平時發涼的膝蓋都暖了。
他這才驚覺,自己竟常年手腳冰涼,只是忙得沒工夫在意。
接著是太沖穴。
這太沖穴扎下去時,梁同志猛地吸氣,針的酸脹比別處都重,像有人在按揉肝火旺盛時發疼的腳背,可酸脹過后,卻是一陣說不出的通透,從腳底往上竄。
然后是照海,這照海穴的針感則偏沉,方言扎入時梁同志感覺像有股氣往下墜,原本發虛的后腰竟有了支撐感,他悄悄調整坐姿,發現平時坐一會兒就發酸的腰,此刻竟穩穩的不疼了。
自己被這一針扎的不虛了?
他有些驚訝。
最后兩針是扎球后穴。
方言告訴他位置后,梁同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地方方言總共下針的次數不到十次。
之前給僑商扎過一次,這次還是第一次給干部同志扎。
還好有系統加持,方言才能穩定輸出,要不然他也不敢干。
方言的海龍針貼著下眼眶刺入時,梁同志只有眼下傳來一陣溫熱的酸脹,方言扎得極慢,針身幾乎是一寸寸“送”進去的,扎穩后還輕輕提了提——就是這一提,梁同志突然覺得原本像被無形繩子拽著的眼外肌,竟“咔嗒”一下松了!
“誒!”他發出一聲驚愕的聲音,能清晰感覺到一股氣順著針身流進眼周,原本往外看時發緊的筋脈,像被溫水泡開的繩子,慢慢舒展開來。
這會兒梁同志的額角滲出了細汗,他能清晰感覺到,原本緊繃的四肢、發沉的腦袋、僵住的眼肌,都在這幾針的作用下慢慢“活”了過來。
方言此時正逐針捻轉,指尖捻動針尾的動作快而穩,海龍針在光下泛著的銀光,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顫動。
梁同志能感覺到每根針尾都在微微震動,那震動順著經絡往身體里傳,像在打通淤堵的管道,原本不通暢的氣血,竟有了奔涌的跡象。
這些穴位像是在身體里面連接在了一起。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眼周,沒碰到針,卻能感覺到眼肌在輕輕跳動。
真是神奇啊!
“現在試著慢慢轉動眼球,不用急,先上下,再左右。”方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梁同志才驚覺過來。
他慢慢睜眼,先往上看…沒有卡頓。
再往下,依舊順暢。
接著是左右轉動,眼周的酸脹感還在,卻沒了之前的滯澀,最后他深吸一口氣,猛地看向外側。
這一次,眼睛竟真的順暢地轉了過去!
他反復轉了好幾圈,眼底的驚喜幾乎要溢出來,連帶著手都有些發顫:“方主任…能動了!真的能動了!”
方言看了眼時間,說道:
“氣血通了,眼肌自然就活了。您再感受下,口干、口苦的感覺是不是輕了?”
梁同志砸了砸嘴,才發現早上起來那股口干,竟真的緩解了不少,當然舌頭還是感覺像是砂紙。
至于后腰,原本發虛的感覺也淡了,連坐姿都挺拔了些,這也是剛才就感覺到的。
“這針…真是神了!”梁同志對著方言說道。
海龍針看起來就和其他銀針不一樣。
方言這個看著就高級很多,和自己以前在其他地方的有很大的區別。
他原本以為中醫針灸都是慢功夫,卻沒想這短短一會兒,竟真讓纏了自己兩個月的眼疾有了這么大的好轉,不僅眼睛能動了,連身體里積了許久的疲憊,都像是被這幾根銀針“抽”走了大半。
關鍵是還沒要到十分鐘。
這要是到了十分鐘,那不得直接就康復過來了?
就在這時候,方言轉過頭對著顧遠說道:
“顧同志,正好這會兒等時間,咱們見面就是緣分,你教我射擊,我也給您瞧瞧腿。”
顧遠一怔,說道:
“我這腿都截肢了…”
方言說道:
“那應該有幻痛發炎之類的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應該是有些身體上的問題的。”
顧遠盯著方言,眼里滿是詫異…他這殘肢幻痛從不在臉上露聲色,平時訓練、工作都跟正常人一樣,怎么方言就看了看臉色,就知道他有毛病?
“方主任,您…您怎么從臉色看出來的?”顧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只覺得跟平時沒兩樣,既沒泛紅也沒發白,實在看不出有什么異常。
梁同志也跟著好奇起來,他剛才被方言診脈時就覺得神奇,這會兒更想知道其中的門道:“是啊方主任,我也想聽聽,這臉色還能看出殘肢痛?”
方言沒急著回答,而是指了指顧遠的眼眶下方:“您看,您眼眶底下泛著淡淡的青黑色,這在中醫里叫‘腎色外露’,腎主骨,下肢的骨頭、經絡都跟腎相關,殘肢反復疼痛,時間久了就會耗傷腎氣,腎氣不足,臉色就會顯青黑。”
他又伸手指了指顧遠的鼻尖:“還有您鼻尖這兒,隱隱透著點紅,這是‘肺熱’的跡象——您平時是不是總覺得嗓子干,容易氣短?殘肢痛影響睡眠,睡眠不好又會加重肺熱,這都是連鎖反應。”
顧遠聽得目瞪口呆,下意識點頭。
“不止這些。”方言的目光落在顧遠的顴骨處,“您顴骨旁邊的皮膚有點發黃,這是‘脾虛’,脾虛會導致氣血生成不足,殘肢的經絡得不到氣血滋養,疼得就更厲害。您平時是不是吃得多但不容易長肉,還總覺得沒力氣?”
“我…”這話一出,顧遠徹底服了,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些癥狀他從來沒跟人提過,沒想到方言就看了看他的臉色,全給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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