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過重,郁結于心…”
老中醫捋著胡須,搖頭晃腦的說的云里霧里,最后嘆氣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啊!”
之前被雇傭的老媽子,又被叫來了,連忙安排筆墨紙硯,等老中醫寫下方子后,將其送走。
傅源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看著靠在床上,臉色蒼白的陳三小姐,搖頭道:“嫂子,是我疏忽了,從現在起,你先別總惦記著寶寶了,我找點事情給你做。”
陳三小姐有氣無力道:“阿源,都快兩個月了,寶寶怎么還沒回來?是不是生病了?難道她出了什么事?”
“嫂子!”傅源加重語氣,道:“你若是再這樣,不用等寶寶回來,你就死了,你不想見她了嗎?”
陳三小姐捂著臉,嗚嗚哭道:“可是…可是,我放不下啊,我這心里老實惦記著,就怕寶寶有個萬一…”
傅源嚴肅道:“以耀哥的實力,寶寶不會出事的!”
陳三小姐抹著淚,哭哭啼啼的道:“你耀哥他是跑江湖的,現在外面的世道這么亂,我早就做好了他一去不回的準備,但是寶寶不一樣啊…”
傅源:“…你這也太悲觀了!”
不過也能理解,誰讓如今正處亂世,鬼子入侵呢?守在家里都不一定能安生,何況還出去跑江湖?
雖然陳三小姐平時不說,也沒地方可訴述,但恐怕她早就做好了喪夫的準備,身心全都寄托在女兒身上了。
看陳三小姐還在抽噎,傅源想了想,道:“嫂子,你把家里的錢財收攏一下,列個單子,回頭我幫你開間店鋪,等忙起來,你的心思就分散了。”
等老媽子回來,傅源叮囑道:“麻煩嬸子了,多帶人陪她說說話。”
老媽子甩了甩手帕,道:“這人啊,就不能太閑,一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姓馮的那家伙整年的不著家,先生又是外男,家里就她們娘倆,這冷不丁的母女分別,家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不得悶出病來?放心,我會跟夫人好好說的。”
傅源松了口氣,道:“那就多謝嬸子了。”
離開了馮耀家,傅源想了想,拎了點零食,到莊子上轉了轉,找了幾個喜歡聊八卦的婦女,讓她們也去多去馮家呆呆,聊聊天什么的,也好分散陳三小姐的心思。
原以為這樣就能讓陳三小姐慢慢好起來,但傅源還是沒想到,陳三小姐的心思,完全鉆進了牛角尖了。
甚至可以說是偏執的魔怔了。
病不僅沒好起來,反而越發的加重了,甚至連晚上睡覺,都時常從夢中驚醒。
連床都下不了,更別提開鋪子做事了,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沒精神跟人聊天,越發的沉悶,身體自然越來越不好了。
莊子里的幾個大媽一開始還每天過來陪聊,但整個聊天過程中,陳三小姐總是一言不發,根本不參與,勉強要她說,開口就是寶寶怎么樣…
搞得大媽們都不知道該如何聊了,最后干脆就不來了,除非傅源直接給錢,來聊也是自顧自的聊,偶爾搭一句,也不管陳三小姐參不參與。
傅源每天過來,就看著陳三小姐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寶寶,寶寶”的。
到后來甚至有些神志不清,抓著傅源的手哭喊道:“寶寶,我夢到寶寶出事了…寶寶肯定出事了…”
都說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陳三小姐就是那個裝睡的人,自己的心思走了極端,入了魔,道理她不是不懂,就是勸了不聽,旁人能有什么辦法?
總不能打一頓吧?
傅源連儒家真言都用上了,都沒能扭轉她的心思。
在陳三小姐心中,她思念女兒,牽掛女兒,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是天下至正之理,是理所當然,是發自本心的,女兒就是她心中唯一的天理。
用情之深,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難不成陳三小姐真的感應到了什么?
傅源甚至考慮要不要用天魔咒,讓陳三小姐進入妄境,但又擔心她一個普通人無法破妄而出…
這種情況只有讓她見到女兒才會好起來,傅源只得想辦法聯系馮耀了。
不得不說馮耀這個全性掌門,當得名副其實,傅源在藍田附近轉了一圈,都沒能找到一個奇人異士。
藍田縣好像成了奇人異士的禁區一般,更別提全性了。
傅源連給無根生送信,都找不到人,難不成要自己跑一趟秦嶺?
時代不同,能不能找到路是一回事,要是出門的這段時間,陳三小姐有什么事,怎么辦?
好在,在距離藍田縣百余里的一座縣城里,傅源見到了一個戴眼鏡的矮個子姑娘,這才松了口氣笑了。
當即上前攔住。
小姑娘扎著雙馬尾,一雙眼鏡遮住了大半張小臉,警惕的看著傅源,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樣子。
傅源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若有所思,道:“你是全性的…金鳳?”
小姑娘聞言,直接跟炸毛的野貓一樣,蹦起來扭頭就跑,速度極快,加上個子矮,鉆進人群后,就不見了蹤影。
傅源忍不住失笑,抬腳跟了上去。
在避開人群的偏僻巷子里,小姑娘警惕的回頭,沒看到人追過來,這才松了口氣。
“別緊張,我沒興趣針對全性…看這反應,你就是金鳳吧?”
小姑娘金鳳一驚,看著不知何時擋在前面的人,一身長衫,氣質儒雅,看似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書生,但一身氣質就令人望而生畏。
金鳳的能力是念動力,什么是“念”,就是念頭,人的念頭太雜亂,就好像一張漁網中的魚,往各個方向游竄,只是在做無用功,但所有的魚往同一個方向使勁,便能帶動漁網。
金鳳天生便能將雜亂的念頭聚攏,形成“意念”,以“意念”驅動炁,從而操控物質,這便是她的先天異能,念動力。
意念,自然以“意”為主,所以金鳳自然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至大至剛,幾乎無可撼動的“意”,兩相對比,如螢火與皓月,絕非她能比擬的,所以才會在第一時間逃跑。
但此刻已經逃不掉了。
地上的石子,墻上散落的磚塊,墻角的木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帶動,紛紛浮空,匯聚于金鳳身周,蓄勢待發。
“你是什么人?”金鳳做出了拼命的姿態。
傅源好笑的看著她,口中吐出一個字:“禁!”
無形的力量,瞬間消失。
“嘩啦啦——”
金鳳周身的石子,磚塊,木頭,紛紛落地,砸的她連忙抱頭躲避,眼神驚恐。
“我跟無根生關系不錯。”傅源笑著,道:“你幫我給他帶句話,成不?”
金鳳眼前一亮:“你認識掌門?掌門每年的年底都會消失一段時間,是不是來這里了?他是來見什么人的嗎?是不是來見你的…”
“停!”傅源抬手,道:“你只要幫我帶句話給他,叫他速歸,有急事。”
頓了一下,傅源又補充道:“人與人交往,最重要的就在于分寸,你們掌門的私事,我勸你還是不要深究為好。”
金鳳急忙道:“我就是為了掌門才加入全性的…我想知道關于掌門的一切…還有你到底是誰啊?掌門怎么知道是你傳的信…”
傅源深深看了他一眼,抬腳,落下的瞬間,人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話:“傳信就行,他自然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