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洞天境內,符隅山。
古樹參天,綠意綿延,靈炁如霧在山間流淌匯聚。
一條青石小徑曲折延伸,緩緩向下,到達一座巨大的廣場。
廣場入眼略顯空曠,地面的磚石,有不少裂痕。
四周還可以看見些許斷壁殘垣,有些許滄桑古意。
仿佛是某座廢墟,簡單清理了一下。
廣場中央,立著一根巨大的木質圓柱,其上盤踞一條栩栩如生的長龍。
望向它,令人心神搖曳。
“諸位。”
徐子清走在弟子的最前面,等到所有進入此地的修士,都一一來到了廣場,他才轉過身,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把眾人的目光從四周各處收了回來。
“此處廣場便是小洞天境的核心區域之一,”
“你們之中,有一部分人是之前就來過這里,但還有一些是第一次來此。”
“有些事,還是我還是要啰嗦幾句,跟大家說明。”
“小洞天境內,靈氣精純濃郁,在此修煉事半功倍。”
何止是事半功倍。
宋宴大致感受了一下,這附近的靈氣濃郁程度,比之宗中靈山洞府,要高出三五倍。
“諸位同門在此修煉,有三點須知。其一是,此地靈脈遍布,除此處廣場之外,周邊還有不少尚算完整的洞府遺留。”
“諸位可以自行尋找未被占據的洞府棲身修煉。尋得何處,各憑機緣,互不干涉,亦不可強奪。”
許多此前沒有來過的修士聞言,眼神一亮,暗自思忖要尋個上佳的修煉之所。
“其二,宗主可并非是日日有閑心來指點諸位修行,每月,只有十四那一日,宗主方會親臨此地。”
徐子清繼續道:“宗主于此廣場講道演法,凡在此修煉之弟子皆可到場聆聽。宗主或講法理,或演道術,或解答疑難。此乃諸位于小洞天境中最大機緣之一,切莫錯過。”
“其三,”徐子清最后提醒了一句,語氣帶上了些許嚴肅。
“此洞天雖屬宗主寶物,但空間特殊,某些遺跡深處或有妖獸。修煉之時當心無旁騖,莫要胡飛亂轉,觸碰不明之物,以防不測。”
“若遇難以解決之事,可引動弟子令牌,我或許能感知。”
這才是初一,距離宗主講道,還有十余日。
在大致了解此處修行的注意事項之后,許多弟子便紛紛按照徐子清所說,向四周飛開,尋覓修煉之所作為洞府。
其實在這里修煉,沒有必要拘泥于合適的洞府。
只要尋一處靈氣充裕之處,便是大平地,稍微布些陣法,施展法術立一木屋,就可以。
畢竟在這里,幾乎沒有來自其他修士的危險。
都是同門,又在金丹境修士的眼皮子地下,誰敢造次?
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不過宋宴對于臨時的修煉洞府還是有一定追求,畢竟他算是宗主準許在此地修煉時間最長的幾個人之一。
除了秦嬰之外,就是自己了。
要在這里待個半年呢。
一開始,幾個初次來此的修士還著急忙慌想要去搶占“最好的修煉之地”,但很快,他們就發現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此番一共也就三十余人進入洞天境,周圍幾乎隨意挑選,無非就是稍微離廣場近一些,遠一些的區別罷了。
最終,宋宴在廣場的北面尋得了一處修煉之地。
應當是從前來此的師兄或師姐開辟的,洞府之中陳設比較簡單,夠用。
宋宴隨手施了一個祛塵法術,又灑出些許陣珠。
靈力一催,化作一個簡單的防護陣法。
隨后便從乾坤袋中取出了許多東西,收拾起來。
小禾也第一時間在洞府之中規劃出了一塊蛇寶小窩,用于擺放一些玩具和個人收藏。
“此處靈氣已是外界五倍左右,再輔以丹藥和聚靈劍陣的增幅…”
宋宴估摸著,這半年,恐怕能頂外界三四年的苦修啊。
能夠進入此地的修士,哪一個不是同輩翹楚。
都有著此生修成筑基境圓滿,得證金丹的野望。
而在這有限的壽元之內,能夠得到眼前這番機遇,毫無疑問,所有人都會想牢牢把握。
按照徐子清所說,宗主在這接下來的一年里,每個月的十四這一天,都會來指點弟子修行。
那其實意味著,能夠在此處修煉幾個月,就能得到幾日的宗主指點。
而且小洞天境之中修煉的同門,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少,到最后,就只有幾個人。
甚至…
宋宴想起了秦嬰。
她可以在這里修行一年,那豈不意味著,最后幾個月的十四那一天,能夠得到宗主的一對一指點。
心中不免有些羨慕。
不過思及秦嬰師姐的功績,又有些佩服。
獎賞這一塊,自然是有能者得之。
迅速拋去心中的雜念,宋宴當即祭出了飛劍,散落四周,形成了一座復雜的劍陣。
如今靈石方面還算有些家底,再加之這些年對抗魔墟修士,每次繳獲乾坤袋都會留一些品質不錯的飛劍。
所以本命飛劍不系舟沒有祭出,除了祭麟君、啼月和束鋒三柄古劍之外,還祭出了另外六柄尋常飛劍。
九柄飛劍,三柄在內,六柄在外,沿著某種特定的軌跡,在空中流轉。
某一剎那,同時落下。
一時間,臨時洞府附近的渾厚靈氣,洶涌澎拜,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轉眼之間,小小的洞府之內便被靈氣所充盈。
宋宴盤坐,開始運轉紫霄道經的煉氣法門。
“這聚靈劍陣的效果,竟然已經比尋常中階聚靈陣的效果還要超出許多…”
這便是從前聚靈劍陣的劍影,全由真正飛劍取代之后的攝靈劍陣!
可以說,這才是劍修們真正的聚靈手段。
其效果,已經完全超過了市面上的高階聚靈陣。
只不過可惜的是,攝靈劍陣對于劍器的損耗非常大。
幾柄古劍倒還好說,本身對劍氣比較親和,再加之尋常便一直有無盡藏和養劍章的溫養,損耗這方面不怎么需要關注。
其余飛劍就沒有那么耐造了,如果不間斷地施展攝靈劍陣,承受不了劍氣的沖刷,估計幾個月的時間就要報廢。
這還是建立在這些飛劍本身品質極佳的基礎上。
所以,也只有眼前這種絕佳的修煉機會,他才會如此豪邁,不計代價的使用。
尺璧寸陰,一共也只能在此地修煉六個月的時間,宋宴當即便進入了閉關狀態。
神魂的修養已經七七八八,他自然是將重心放在了修煉靈力境界上。
只是偶爾會停下來習練那門無尤劍術,避免軀體經絡損傷。
很快,第一個月的十四日已經到來。
宗主陳臨淵也真的如約而至,所有洞天境內的修士齊聚于那座廣場上。
起初,一些弟子還猶猶豫豫,擔心自己的問題過于愚蠢而不敢開口。
但宗主身邊的徐子清提點了一句。
“諸位師弟師妹,可莫要覺得自己的問題太過淺顯而閉口不言,所謂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更何況,在宗主面前,所有的問題,都是淺顯的,沒有什么區別。”
于是,諸多同門開始一一提出自己在修行上所遇到的難題。
這些問題,多是修煉靈力境界方面,有很多也正是宋宴面臨的問題。
經陳臨淵寥寥幾句點撥,便豁然開朗。
輪到宋宴,他問了一個有關于御劍之術的問題。
宗主親自講道的機會太少了,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問一些劍道相關。
這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畢竟宋宴這個人擅長御劍之術的事,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不會太突兀。
隨后的幾個月,宋宴的問題開始由淺入深,已經提及劍意相關,周圍的弟子完全聽不明白了。
只道是這位宋師弟自有奇遇機緣,專精劍道而已。
這幾個月,宋宴的狀態極佳,無論是靈力境界,還是劍道修煉,精進飛速。
不僅神魂已經完全恢復,而且在第三個月的時候,劍靈閑閑便蘇醒了過來。
雖然還很虛弱,但總歸無恙。
有時,小禾修煉之余,會離開洞府,四處轉悠。
宋宴憂心蛇寶離開太遠,深入危險之地,會派閑閑跟著些。
到了第五個月的十四這一日,洞天境之中除去宗主之外,已經只剩下了徐子清、秦嬰和宋宴三個弟子。
徐子清是因為他是宗主唯一的記名弟子。
到了這時,有關于境界修煉的方面,多半疑惑都已經在此前其余同門提問時解答。
而劍道的修煉方面也已經沒有什么可問的,剩下的需要自己去摸索體悟。
畢竟劍道最重要的劍意和道心,人人不同,沒有一模一樣的。
所以,宋宴問了一個特別的問題。
“宗主大人,劍修的劍意,該如何形成神通?”
他看過了許許多多的古籍,也努力去盡可能地了解有關劍修的一切。
可是如同劍意參悟,劍道境界、神通,這些實在是很模糊。
未免陳臨淵誤會,他又找補了一句:“弟子并非好高騖遠,只是好奇,也想提前往這個方向去努力。”
宋宴猜測,陳臨淵應當是有劍道神通的。
盡管太虛化書中說過,金丹境界便參悟神通的修士極其少見。
但劍道修士在這一方面的優勢是得天獨厚的,再加之他認為自家這位宗主大人多半也是不世出的奇才,擁有劍道神通的可能性極大。
故而才有此一問。
沒想到陳臨淵微微一怔,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欲言又止。
場面一時間有些沉默。
片刻之后,這位宗主大人還是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沒有這種說法。”
不只是宋宴,這下連秦嬰和徐子清都愣住了。
怎么問了一個連金丹境修士都無法回答的問題啊。
秦嬰皺了皺眉,心道這位宋師弟,是否有些眼高手低,裝神弄鬼了。
宋宴心中先是疑惑。
沒有這種說法?難不成是自己對于此道的理解有問題?
隨即又有些遺憾。
如此看來,要么就是宗主大人也沒有領悟劍道神通。
要么就是宗主大人天賦異稟,劍意成長為神通水到渠成,沒花什么功夫,沒什么可說的。
或者這種東西本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宗主大人憂心說出來會影響他的劍道。
后兩種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不過很快,他就調整好了心態,這本就是遙遠的事,還是專注于眼前比較好。
他又問了幾個有關于劍陣融合相關的問題,這一次得到了解答。
很快,六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宋宴的修為雖然還沒有突破到筑基境中期,但能夠隱隱約約,感覺到瓶頸。
想來這一番修煉,有了長足的進步,突破的時日已經不遠。
并且,在宗主的指點之下,適合自己的劍陣融匯之法,也有了眉目。
第七個月的初一,宋宴也離開了小洞天境。
感受著周圍恢復正常的靈氣,心中不免對那處洞天有些戀戀不舍。
其實小洞天境之中,地域似乎很是廣袤,可以容納很多修士。
也不知這些年,能夠有機會進入其中修煉的弟子這么少。
倒不是揣測宗主小氣,也許是因為這秘寶有什么限制吧。
思緒飄飛,不知不覺就回到了拭劍峰地字貳壹洞府。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直到回了自己的洞府,那番對洞天境的留戀,才稍稍揮散一些。
雖然宋宴的心態很好,并未影響后續的修煉,但這種隱隱約約的惆悵感受,還是一直存在。
真是奇怪,從前在烏山蓑衣翁的那番幻境之內修行后,也沒有這種體會。
思來想去,也許是因為當時是幻境中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的緣故,自身修煉沒有如此大的落差感受。
這些時日,他偶爾也去聞道峽修心院。
練練字,下下棋,修心養性。
這修心院中除了宋宴之外,其余大多都是些煉氣的弟子。
這些年輕的弟子,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談天說地,聊些宗中“秘辛”,胡評妄議幾位長老之類的。
偶爾有閑心,宋宴也會偷偷聽聽周圍弟子的一些風言風語。
“內門秦嬰你知道嗎?”
“秦嬰師姐?我當然知道…”
“我跟你講你別告訴別人。”
“噢噢。”
那人探頭探腦,四下看了一番,繼續說道:“王師兄說,最近這位秦嬰師姐與宗主走的很近。”
“這有什么的,秦嬰師姐天資橫溢,宗主大人賞識…”
“不是說這個啊,是…”
那人煞有介事:“王師兄猜測,宗主的記名弟子徐子清徐長老,心結始終未解,宗主等不及了,這回是有意要將秦嬰師姐,收為正式弟子!”
宋宴聽罷,切了一聲。
還以為有啥緋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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