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憑此處關口的這十幾二十人,自然是無法抵御。
宋宴這些人所在的臨時小隊,修為最高的陳笠不過是筑基中期,甚至還有煉氣后期的修士。
所幸虎狼軍的行動很迅速,周邊的幾支隊伍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自己等人只需稍微與對方周旋一二便可。
對方百人之中,筑基境約有八九人,倒是與自己這一方相差不多。
幾乎是轉眼間,叛軍的攻勢已至。
數道強橫的法術靈光混雜著兵刃罡風,率先轟擊在防御困陣上。
這困陣勉勉強強,才逐漸成形幾息,便明滅不定,劇烈波動起來。
那幾位筑基境叛軍同時出手,陣法一時間沒有穩固,頃刻間就被撕開了幾道口子。
筑基戰力只是稍弱下風。
但煉氣境修士的下場可就沒有那么好了。
與宋宴等人一同進入這古戰場的煉氣僅有六七人,算上王勝光親隨帶過來的十余名煉氣兵卒,也只有二十余。
對方卻有八九十余的人馬。
更不要提,此處古戰場中的兵馬士卒,多是修煉戰意,可這幾人卻大多沒有經歷過如此慘烈的近身搏殺。
縱有修為,也被叛軍士兵身上那視死如歸的兇悍氣勢和彼此間隱隱存在的戰陣配合所壓制。
慘叫聲響起,幾乎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兩名煉氣后期的修士便被數柄的陌刀捅穿。
當場斃命。
混亂之中,數道筑基境界的氣息鎖定了營地中駐守的筑基境修士。
他們便是這支叛軍突圍的核心力量,為的就是拖住多數人,讓戰友找到機會突破,帶領他們博得生機。
其中兩道氣息屬于筑基初期,各自對上了臨時小隊的鄔云和另一位修為稍弱的筑基初期散修,一時間斗得難分難解,氣勁四射。
這一支叛軍之中,領頭之人身材魁梧,滿臉虬髯,手持一柄足有門板寬的巨斧。
此人的氣息最為狂暴兇猛,單是狂嘯一聲,聲波震蕩,竟將下方幾個煉氣修士震得氣血翻騰。
一雙兇目瞬間掃過峽谷口的幾個突破口。
宋宴所在的位置,恰好處于一個稍稍靠前,看似孤立的角落。
更重要的是,在大漢的神識感知下,這個守將的氣息顯得最為低弱平淡。
在混亂的戰場上,這就是弱側!
“想活命,就給老子滾開!”
虬髯巨漢狂吼一聲,幾乎瞬間便做出了判斷,放棄了與其他幾個方向的目標糾纏。
巨斧劃破空氣,整個人如同一輛失控的戰車,裹挾著龐大威壓和蠻橫力量,朝著宋宴所在猛沖而來。
他認定,這里便是整個防線最薄弱的點,是能最快鑿穿防線的突破口。
王勝光暗道不好。
鄔氏姐弟倆見狀,心中也是一沉。
那人不過是筑基初期的修為,多半難以抵擋,有了一道口子,這些叛軍要想離去,就變得很簡單了。
沿途靈氣亂流,被大漢狂暴的戰意直接撞碎,腳下巖石寸寸龜裂。
巨大斧刃上凝聚起駭人的土黃色罡芒,鎖定宋宴,當頭劈落,聲勢決絕!
宋宴立于空中,發絲微微浮動,身后劍匣之中數道劍光流轉而出。
一雙眼眸,涌現金芒,其間蓮花紋路,徐徐綻放。
對方僅有一人,宋宴連紫氣合虛真訣也沒有動用。
“移星!”
宋宴心中默念劍訣,指尖輕點。
七柄飛劍在空中流轉浮動,按照各自的軌跡運轉起來。
其間劍氣涌動,星星點點,幻若辰星。
與此同時,三道帶著風雷之音的劍影,正在移星劍陣之內的幾個方位停駐。
七柄飛劍首尾相銜,劍氣匯聚。
一時間,劍陣之中的靈力運轉似乎產生了微妙的扭曲。
連帶著虬髯巨漢斬落的斧罡軌跡,也出現了一絲偏移。
然而,宋宴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在外界時,移星劍陣對于攻勢的扭轉和偏移,幅度是比較大的。
也許隨著對手境界和各方面實力的影響,這個偏移的效果也會不一樣。
然而,自己眼前的這個對手,明明僅有筑基中期的實力,星移劍陣對他的影響卻很是微弱。
“這是怎么一回事…”
難道此處遺跡空間之中,星移劍陣的效果被削弱了?
這種可能性很小。
宋宴更偏向于另外一種可能。
那就是戰意這種東西,源發于修士的內心,與劍意是一個道理。
雖然有靈力作為輔助,但也很難為星移劍陣所影響。
那虬髯大漢也是心中一驚,只覺方才眼前微微晃了一下,自己的攻勢便有所偏離。
隨即狂暴的斧罡不可阻擋,狠狠劈下,驚天動地的波動卻并未發生。
那恐怖力量,在落入劍氣星辰的瞬間,便仿佛泥牛入海,被其中星光層層消弭。
宋宴周圍的空氣爆鳴,但他本人卻穩如磐石,連衣角都未曾被那爆發的沖擊波觸及。
“什么鬼東西!”
虬髯巨漢只覺得巨斧上傳來的力量變得詭異無比,非但未能傷敵,反而引動自身氣血一陣翻騰。
他催動靈力想破開這束縛,卻又感覺發力不暢,如同空拳擊棉,難受得幾欲吐血。
眼見這個年輕人手段詭異,此刻為求生機,大漢也沒工夫逞能。
“老許,快來助我!”
那許姓修士手持一柄陌刀,也向宋宴殺來。
大漢的實力,他自然清楚,看來這個年輕人有些功夫。
然而,兩人的攻勢齊至,宋宴卻只是輕輕翻手。
“移星易宿。”
不斷盤旋流轉的七柄飛劍劍光一亮,不系舟斬出一道星光劍氣。
陌刀和巨斧,兩道兇戾罡氣頓時偏移。
與此同時,宋宴的身形忽然如同水中月,忽然消散,在另外一處凝聚。
不好!
大漢和那許姓修士兩人想要收力,卻發現手中兵刃此刻仿佛不受控制。
嘭——
一聲巨響,猛烈的罡氣對撞,靈力波動爆發開來。
兩道身形向后倒飛幾丈才勉強停住,二人強行收起了氣勁,身形踉蹌。
臉上涌現出驚異的神色。
不過,宋宴可不會留給對方什么思考的時間,劍指一動。
移星劍陣忽然變化。
七柄飛劍開始向四周擴散。
然而,這一式,卻并不是星移劍陣的殺招列宿游。
劍陣的變化,反倒有些像環月劍陣。
只見不系舟忽然抬升,懸于高天之上,而先前一直沒有動靜的那三道劍影也在此刻盤旋而起。
原本劍陣之中澎湃的劍氣星光,徐徐隨著大風,匯入云間。
天上,出現了第二個月亮。
眾人抬頭望去,卻看見那年輕的身影居高臨下,一雙金瞳俯瞰戰場。
口中輕吐。
“月落。”
一瞬間,天地正中出現了一道冷白的光華,不系舟倏然從天而降。
那大漢二人心有所感,正要逃遁。
此前在劍陣之中留下的劍氣痕跡卻在此刻齊齊爆發,身形猛然一滯。
劍氣月華溫柔如水,其中卻藏著鋒芒和寒意。
不系舟落下,瞬間破碎了那虬髯大漢的護身罡氣,他抬起大斧想要抵擋,卻被那黑白劍光摜下了地面。
無窮無盡的月光傾瀉而下,將那兩人完全淹沒其中。
片刻之后,月光散去。
只見那虬髯巨漢的身形僵硬,臉上的驚恐神情凝固。
那雙瞪得滾圓的銅鈴大眼中,神采如同風中燭火,已經熄滅。
兩人竟是橫死當場。
不僅如此,周遭十數個煉氣境的叛軍被那逸散的劍氣月華波及,也瞬間身死。
秦軍眾人看著這場面,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幾乎是轉眼間,局勢便扭轉了。
鄔云咽了口唾沫,只覺有些恍惚。
以一敵二,初境逆斬中境。
此人莫不是隱藏了修為,其實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么…
可是以對方的年紀來推斷,若對方是筑基后期,豈不是更加可怕!?
鄔彩蝶和衛志則是微微皺眉,不約而同地望向對方。
這個宋業聲戰力詭異,出手果決狠辣,恐怕不是那么好相與的。
此前他們討論過,此番最需要防備的幾個筑基境后期已經身死。
他們三人聯手,應當高枕無憂。
然而眼下看來,此人是個巨大的變數。
夜空之下,宋宴心中同樣有些波瀾。
沒有想到,劍陣融合的困難程度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高的多。
看來要想真正能夠施展劍域,還有很長的一條路要走。
今日只是嘗試融合星移和環月兩個劍陣,便有些力有不逮。
若非環月劍陣的熟練度足夠高,恐怕甚至需要停下星移劍陣,才能施展月落。
而且劍影雖能暫代飛劍布陣,但威勢終究差了一籌。
若非月落的威力本身就極其恐怖,恐怕做不到如此干凈利落。
不過,這前提條件越是困難,此刻的宋宴也越是好奇。
那太虛劍章中的劍域,究竟有何等驚世駭俗的效果。
正當他思索時,那兩個筑基中期叛軍的尸身忽地砰然碎裂開來。
緊接著,其余煉氣境叛軍的尸身也是如此。
詭異的是,卻不見什么血肉橫飛,十數具尸體,只化作了許多猩紅的靈力,緩緩向空中飄來。
粗略一掃,共有三十七道。
宋宴心中一動,取出了那道古符。
卻見那些猩紅靈力向著古符匯聚而來,在其周遭略一盤旋,便融入了其中。
古符之上,金紅色澤更加鮮艷。
這是什么?
場面有些詭異,宋宴心中疑惑,其余的外來修士也是一愣。
唯有王勝光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從宋宴的身上抽離,望向遠處高坡上出現的士卒和兵馬。
眼中欣喜,高聲說到:“援軍已至!隨我殺!”
宋宴略一思索,便不再猶豫,將古符收起,身形靈動,重新加入了戰場之中。
其余修士見狀,下手也狠厲了起來。
雖然不知曉那紅色靈氣究竟是什么,但這恐怕是他們目前在這座遺跡之中,唯一能夠獲得的東西。
沒有人會想冒著這樣大的風險,最終白來一趟的。
其實,當這一支叛軍突圍在受阻的時候,基本上就已經宣告了失敗。
隨著仙秦援軍的加入,這場戰斗結束的就更加快了。
除了宋宴,鄔彩蝶和衛志兩人聯手,也斬殺了一個筑基中期的叛軍。
有十道猩紅的靈力,匯入鄔彩蝶的古符之中。
其余人也是一樣。
宋宴在殺敵之余,大致觀察了一下,他們這些外來的修士之中,僅僅有三個人擁有古符。
另外兩人,分別是鄔彩蝶以及另外一位散修。
那些叛軍士卒,眼見頭領被一一殺害,肝膽俱裂,一時陣型潰散,便更加難以抵抗。
很快,這些叛軍便被肅清一空,約莫有四十余人當即便降了。
這期間,宋宴又斬殺了兩名筑基,統共得了五十七道靈氣。
戰后,王勝光清點了一下傷亡。
死傷大多數都是煉氣境。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最初叛軍的攻勢猛烈,敵我人數懸殊,與宋宴等人一同進入的那些煉氣期修士,死了個一干二凈。
進這戰場遺跡來,本是想在筑基前輩的庇佑之下,搜羅些好處,尋覓些機緣。
沒成想一命嗚呼。
等到亂子徹底平了,另外幾個偏將快步趕來,與王勝光碰了面。
“王親隨,傷亡情況如何,你自己沒事兒吧?”
“還好,我沒事。”
王勝光三言兩語,交代了一番傷亡情況,隨后同他們說起經過。
雖說宋宴這些外來修士已經被編入軍中,但虎狼軍的這些軍士,對于他們還是很不信任的。
所以幾人找王勝光閑談,也都離他們遠遠的。
只是,王勝光話間提及這些原本的守軍之中,有一位年輕人,發揮了關鍵的作用。
幾個偏將時不時朝著宋宴的方向看幾眼,神色之中,滿是狐疑。
“你胡扯呢…”
那年輕人氣息平穩,衣衫整潔,全然不像是以一敵二斬了兩位叛軍頭子的模樣。
若不是剛才也見了他協助同僚斬殺叛軍,都要懷疑他是否與人動過手。
但出于對王勝光的信任,最終還是相信了。
峽外守軍,沒有人知道谷內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這一小撮叛軍是從何而來,他們也并不清楚。
幾位來援的偏將各自領了一隊兵馬交予王勝光,免得這個薄弱的關口,再生事端。
隨后便離開了此處。
“宋兄弟,好身手啊!”
王勝光走到了宋宴的面前,拱手道謝:“此番多虧你了。”
宋宴搖了搖頭:“職責所在。”
兩人閑談了幾句,王勝光直言戰后會將此事上報羅副將,為他爭取些功績。
對此,宋宴倒是無動于衷。
這戰場遺跡,本身就虛虛實實,不知真假,一點軍中功績,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可王勝光似乎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須知這軍中士卒,哪個不是為了建功立業。
嘉許在前,能夠如此鎮定自若。
這烏合之眾里頭,還真有個像樣的家伙。
莫不是朝中哪個告老還鄉的將軍之后,被派來此處鍛煉的?
“對了,王親隨,你可見過此物?”
宋宴忽然話鋒一轉,將手中的古符拿在手中,給王勝光瞧了一眼。
卻見王勝光探頭探腦瞧了一陣,看向宋宴的眼神有些迷惑。
“宋兄弟,你這手中空空如也,叫我看什么?”
“莫不是在消遣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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