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置好了衣物、馬車等日常用品,楚丹青就帶著盧婉儀出發前往東都府。
如今的盧婉儀,沒有一點曾經貴妃的痕跡,二十多年的貧苦生活讓她徹底變成了小老百姓。
以前的儀態氣質早已消失不見,不過眼界還是在的。
換了一身衣服后,整個人富態了不少。
路上,盧婉儀和楚丹青說了很多當年的細節。
只是這些細節并沒有太多的用處,具體情況她也不清楚。
那時她產完子之后就昏迷了過去,等她醒來時已經被扔到了冷宮。
是事后才得知的情況。
“那縊死你的人,你應該知道吧。”楚丹青問道。
盧婉儀聽到這話,臉上不由得悲苦流淚:“是先帝。”
“也不知道是誰與他說,我懷著孩兒的時候,每夜降香詛咒。”
“再加上生產妖孽之事,一道圣旨下來賜死了我。”
楚丹青聽到這話,也是沒想到死因會這么簡單。
不過卻也合理,盧婉儀只是個貴妃,并且還有生產妖孽之事作為前兆。
其次就是盧婉儀家里雖然是書香門第,但也僅限于此。
所以殺了也就殺了,并不會引起太多的波折。
“盧大娘你別哭了。”楚丹青嘆了一口氣,遞給了對方一張手帕,然后說道:“賜死你的先帝已經死了,這是好事。”
“等咱們進了東都府,我幫你查清楚當初這事是怎么回事。”
“到時候給你報仇。”
盧婉儀大起大落至今,也只不過是個掙扎活著的老嫗罷了。
“報仇就不必了,只盼你早消執念便可。”盧婉儀說道。
楚丹青治好了她的病,確實是有本事,但她依然不認為楚丹青能斗得過權貴。
所以她才希望楚丹青能夠放下來,不要因為這些陳年舊事而枉送性命。
至于說認子之后重登宮位?往前二十年會有這種想法,現在完全沒有了。
“消不了一點。”楚丹青哭笑不得的說道。
這可是試煉任務,樂園給的,他想消都沒有辦法。
正說著,楚丹青瞇起眼睛,遠遠地看著遠處的一棵歪脖子樹上好像有個人影在干什么。
“大寶,那什么情況?”楚丹青問道。
他感知不夠高,看不到那么遠,所以問大寶。
大寶認真地看了一下,然后說道:“在,蕩秋千。”
“哦,原來是在蕩等等。”楚丹青是信大寶的,但問題大寶的智商是5歲。
“那他娘的是上吊?!!”楚丹青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誰家蕩秋千把繩子掛脖子上啊。
“大寶,你去救人。”
楚丹青這話一說完,大寶已經沒影了。
再一看,化作血影的大寶已經抵達了那處歪脖子樹。
“別撿一個崇禎過來。”楚丹青嘀咕了一句。
歪脖子樹和上吊這倆玩意組合在一起,那肯定首選崇禎。
總不能是路易十六吧,那開玩笑可就沒頭了。
大寶不多時就拎著一個老太太回來。
從年紀上來看,比盧婉儀大不少。
楚丹青也犯嘀咕,這一次的試煉世界盛產老太太啊。
“大娘,你這是為什么上吊啊。”楚丹青開口問道。
自殺這種主動干的事,十有八九是被逼的。
不然好端端的尋死干什么。
對方一副沒回過神來的模樣聽到這話打了一個激靈。
這才紅著眼睛流著淚說道:“你們也是打壽山鎮來的,怎么會不知呢?”
壽山鎮就是之前盧婉儀所居住的鎮子。
“大姐說的莫非是安樂侯來鎮子里賑災放糧之事?”盧婉儀當即說道。
“這不好事嗎?難不成里面還有什么貓膩不成?”楚丹青覺得里面肯定有隱情,但從明面上來看賑災放糧沒問題吧。
“楚哥兒你有所不知,我倒是有所耳聞。”盧婉儀當即解釋說道:“不久前咱們漣州受了災,皇帝特遣了國舅爺、安樂侯前來賑災。”
“這位國舅安樂侯更是當今太師之子,哪怕在朝中也是權勢滔天之人。”
“本以為這等人乃是為國為民之人,然而自打來到漣州后搶男霸女、荼毒百姓、克扣賑糧。”
“不過我只是聽說,我在那鎮外破窯子里住著,鎮子里如何我也不知。”
賑災都賑不到她頭上,只是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非常復雜。
如果真按楚丹青所說的那般,皇帝是她兒子,那在這漣州為禍的安樂侯就是她的親家兒子了。
“妹兒你說的沒錯。”那被救下來的老嫗一抹眼淚說道:“說是來賑災的,不就是借著賑災的名義來搶女子抓男子。”
“那狗東西下鄉進鎮,看見誰家妻女長得美貌便直接搶了去。”
“男丁更是強征走為他修在州府里的園子。”
“那些個賑災銀、救命糧,是一分一粒都沒能往外露,全進了這位國舅爺的兜里。”說到國舅爺三個字,這老嫗話里的嘲諷都快溢出來了。
“橫豎是他家皇帝的天下,財貨總歸是留不到我們平頭百姓手里。”
這讓盧婉儀的神色從復雜變成了尷尬。
“只可憐了我那女兒,嗚”說到這里,老嫗又哭了起來。
就這都不用問是怎么一回事,就知道對方女兒長得不錯,被那位國舅爺給抓了去。
楚丹青此刻也是起了殺心,以他專家級的統御,完全看得出來對方話里頭沒有一句假話。
“好好好,這狗東西當真是取死有道了。”楚丹青要是沒遇見,那就無所謂。
既然遇見了,那就別怪楚丹青大寶的爪子心狠手辣了。
“這狗東西在州府是吧?”楚丹青問道。
“我知哥兒你是好心人。”老嫗趕忙說道:“但這位國舅爺權勢滔天,你如何能斗得過他?”
“更別說他請來一尊忠勝護佑大圣,又有一眾庇護小神伴著。”
“這等隨行神靈,不少義士俱因此而死。”老嫗趕忙阻止楚丹青。
老嫗的消息可比盧婉儀靈通多了,因而知道有不少義士想要去殺了這位國舅爺為民除害。
然而這位國舅爺至今還活著。
“就沒人進京告御狀嗎?”楚丹青問了一句。
老嫗只是搖搖頭。
顯然不是沒有,只是沒人能活著到東都府而已。
而且她也不認為這狀告之后又能如何。
“此事,怕是難了。”盧婉儀輕聲說道:“我雖未聽說過忠勝護佑大圣,但卻從名號上可知,必然是渾儀司里擅長保平安有數的神靈。”
“就算移給安樂侯做了家神,也非尋常神靈能夠比擬。”
楚丹青知道盧婉儀在告訴楚丹青,這不是他能夠摻和的事情。
太師之子,有爵位在身,還是國舅爺。
可以說是另類的皇家臉面了。
楚丹青真要殺了對方,那么接下來必然舉步維艱。
“我知道。”楚丹青應了一句,然后對著那老嫗說道:“大娘,好死不如賴活著。”
“我去州府里頭殺了這狗東西,順便把你女兒一起救下來。”
“安心回去等著吧,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你女兒就能到家了。”
州府離他們壽山鎮并不算遠,楚丹青駕馬車最多也就兩三個小時就能夠抵達。
也就是這路沒有現代那么好,不然速度能更快。
老嫗聽到這話,也是欲言又止,只是沒等她開口說話,楚丹青就駕著馬車離開了。
看著遠去的馬車,老嫗最終也是嘆了一口氣:“唉,也不差今天這一天了。”
“待過兩日要是沒回來,再死也不遲。”
說著,老嫗便往回走去。
楚丹青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自殺這種事,也講究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一次不敢了,下一次只要沒有再受到相應的打擊,尋死的可能性不大。
“楚哥兒,你真打算去殺安樂侯。”盧婉儀輕聲問道。
楚丹青點點頭:“對啊,沒遇見那我自然不會節外生枝,但既然遇見了,合該他有這一劫。”
“不過問題不是出在這位安樂侯身上,根源還是在你兒子身上。”
“你有什么想法。”楚丹青問道。
盧婉儀聽到這話,卻是愣了一下,而后說道:“若是真能認成親嗣,我.也無能為力。”
說著,盧婉儀臉上露出苦笑:“楚哥兒你未免太看得起老婆子我了。”
“就算成了太后,那又能如何,我無權無勢又流落民間。”
“也不過是后宮里的孝道幌子而已。”
“除非是那些攝政掌權的太后,這才能定朝堂風波。”
“楚哥兒你覺得我能嗎?”說到這里,盧婉儀也是直言不諱。
她一無娘家,二無權勢,根本就做不到。
“我能做的最多就是勸誡一二,但聽不聽也并非是我能決斷的。”盧婉儀說道:“畢竟就算他真是我兒子,那也不是我養大的。”
盧婉儀其實是進退兩難。
她跟著楚丹青去東都府認親,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自己能成功,只是為了陪楚丹青而已。
畢竟壞了‘他’家兩代人的生活。
皇家肯定還不了了,也只能她來還了。
“嘖,是這理。”楚丹青他確實沒有考慮到盧婉儀的情況。
如今再一想,確實是如此。
“但如果是你掌權呢?”楚丹青直接問道。
盧婉儀大起大落,又經歷了底層生活,這意味她能明白百姓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