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死氣(6000)
從見面的餐廳出來,回到家中,陸思思的情緒明顯低落了許多。
陳言陪在陸思思的身邊安撫了許久,又說了許多一定會保護陸思思的話,才把女孩的心情安撫得好了些。
當晚,趁著陸思思在練功打坐冥想的時候,陳言才走出了房間,在院子里坐了會兒。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今天和陸秀婷會面的場景很不愉快——倒也罷了。陳言原本就抱著可能會起沖突的準備去的。
但見了陸秀婷回來后,他其實有一件事情沒和陸思思說。
陸秀婷,有古怪!
不止是她的裝束打扮,在刻意模仿楚可卿。
也不只是她總是很偏執又很沒道理的非要把女兒送出國——她明明不該這么關心陸思思的。
更重要的是,其實從今天見面開始,剛進門的時候,陳言就從陸秀婷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古怪的氣息。
這種氣息,若是普通人,是毫無察覺的。
但偏偏陳言是修士,同時還開了天眼,擅長望氣術!
望氣術之下,陳言感覺到,陸秀婷的氣數之中,帶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
死氣!
不是說陸秀婷命不久矣,氣數將盡。
而是陳言看出,陸秀婷的氣數之中,糾纏著一絲絲古怪的死氣,這一絲死氣,和她的命數糾纏在一起,已非一日之寒,而是已經常年累月。
這就很古怪了。
這個女人并不是修士,至少陳言沒感覺到對方身上有半點元氣的波動。
他甚至懷疑過陸秀婷是不是有什么隱藏元氣修為的手段,所以在交談過程中,陳言還故意激怒對方,同時釋放了自己的元氣。
結果陸秀婷絲毫沒有察覺和反應。
那她就不是修士!
可死氣,又是哪里來的?
思前想后,陳言拿起電話來,撥通了楚可卿的號碼。
“陳言前輩。”電話接通后,楚可卿的語氣依然是那種膩膩歪歪的樣子。
陳言呼吸一頓,才低聲道:“可卿啊,幫我查一個人。”
楚可卿的語氣很輕松:“前輩要查誰?”
“陸秀婷,陸思思的生母。”陳言嘆了口氣。
楚可卿笑了:“之前已經查過陸思思的身世啦,她家人的事情不是已經查的挺清楚的了么。”
“這次不同,要查的更深一些。”陳言心中一動:“查一查陸秀婷這個人,過往的經歷,最好能查到她嫁給楊家明之前。”
頓了頓,陳言緩緩道:“我覺得這個人有些古怪。”
楚可卿沒多問,簡單的應下后,陳言就掛掉了電話。
楚可卿不愧是金陵府大名鼎鼎的紫老,人脈之中不乏達官貴人,黑白手段都不缺,灰色渠道也掌握著不少。
不過兩三天時間,就把一份關于陸秀婷的資料發到了陳言的手機里。
“陳言前輩,這是托我查你未來的丈母娘么?”楚可卿給陳言發送了這么一條消息,后面還跟了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關于楚可卿的調侃,陳言沒回答,而是打開了發來的那份關于陸秀婷生平履歷情況的文件,細細的看了起來。
幾分鐘后,陳言的面色漸漸嚴肅。
陸秀婷出生在金陵府下郊縣,一個叫橫西的地方。那個地方陳言知道,上大學的時候還和同學去郊游過。
咋說呢,有點偏遠。
在金陵府,那個地方屬于鄉村的地帶了,以產西瓜種植而著名,周邊還有一個水庫。
陸秀婷十八歲之前都生活在那個地方,十八歲后考上大學,來到了金陵府的市區念書。
之后就是大學畢業,找到一家公司實習——也就是楊家明的那個公司,隨后就是和楊家明相識相戀,結婚生子…
但楚可卿查到的這些資料里,在這一段則多寫了一條。
陸秀婷在和楊家明好上的時候,火速踹了自己在大學里的男朋友——這個說法,是楚可卿派人走訪了陸秀婷的大學同學得知的。
畢竟,十八年時間不算太長,當年陸秀婷的那些大學同學,也不過就是人到中年,又不是死了。
何況金陵府也是大城市,不少同學都是留在金陵府發展的。
這個細節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陸秀婷在大學里是有男朋友的,實習的時候,認識了家境富裕的青年才俊楊家明,實習期不過兩三個月時間,和楊家明好上的同時,火速踹了男友。
企圖心就很明顯了。
但報告里說了,楊家明好像對這件事情并不知情,大概還覺得是自己魅力大,很短的時間內就征服了這個剛走出校園的年輕姑娘。
恐怕到底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就很難講了。
不過有一個細節,是報告里沒有提到的,卻讓陳言看了許久,心中生出幾分古怪。
報告里,有三張陸秀婷的照片。
第一張是年輕時候的,據說,是她高中時代的。
這張照片咋說呢,有點土,也并不很漂亮。
眉眼看來,依然還是前幾天見過的陸秀婷的樣子,也能看出和陸思思有幾分相似。
但顏值就偏偏差了幾分。
提供報告的人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照片了,那個時候,美顏,化妝,拍攝技術,都遠遠不是現代社會能比的,那張高中時期的照片里,陸秀婷的相貌看起來最多也就是個六分的普女,卻并沒有引起人的奇怪。
可陳言覺得,不對!
因為第二張照片,是陸秀婷畢業后,在楊家明公司實習時候的照片。
這張照片上,陸秀婷的容貌,眉眼輪廓還在,但顏值就提升了許多!
不是整容和醫美,就好像是忽然的,人的容貌發生了蛻變。
丑小鴨變白天鵝了。
剛畢業的陸秀婷,照片看起來洋溢著青春,那張臉龐,和陸思思就很相似,顏值也夠高——難怪楊家明這個港仔會一下被她迷住。
可陳言看出,這絕不是什么美顏技術或者拍攝技術化妝技術的蛻變!甚至也絕不是醫美的功勞。
因為…文件里的第三張照片,是生下陸思思后的陸秀婷,顏值又下滑了。
不是女人生孩子之后的容顏衰老,而是仿佛整個人的顏值,包括氣質,以及精氣神兒,一下就被削減掉了好多。
陳言摸了摸鼻子。
第一張高中時期的陸秀婷,顏值五分到六分。
第二張實習時候的陸秀婷,顏值接近九分。
第三張是生下陸思思后的陸秀婷,顏值掉到了六七分的樣子。
陳言回想前幾天在餐廳里見陸秀婷的時候,四十一歲的陸秀婷,看起來保養很好——但那是美容護膚技術,是富太太的生活富養出來的。
可顏值卻依然還是遠遠不如她巔峰期,看著也就是六七分的樣子。
而報告里另外一個讓陳言覺得有意思的地方是,陸秀婷的身世。
其實,陸思思和陳言說過她家里的情況,之前主要說的是楊家明那邊的事兒。對于母親陸秀婷,陸思思說的不多——因為其實沒啥好說的。
陸思思的說法是,母親陸秀婷家里沒啥人了,她的父母,也就是陸秀婷的外公外婆,早年就亡故,而陸秀婷也沒有什么兄弟姐妹,或許還有些遠親,但也都不在金陵府,所以多年來也沒什么來往——再多的,陸思思這個在家中不受寵的孩子,其實也知道的不多了。
但調查報告里說的是;
陸秀婷的母親早年病故。
父親,在她年少的時候,重傷,暴斃!死因不明!
而她其實還有一個堂兄,則是坐過八年牢。釋放后,不知道所蹤。
最后這一條,讓陳言看了后,眼神就閃過一絲異色。
陸秀婷身上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死氣,看來是找到原因了!
拿到這份調查報告的第二天,陳言獨自出門,驅車來到了位于金陵府南部郊區的橫西。
汽車從國道開下,進入鄉道后,陳言一面開著導航,花費了點功夫,終于找到了一個位于水庫東邊的鄉村。
這里,是陸秀婷的老家。
把車停在了村口,陳言晃著膀子溜達進村,在東頭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又買了一瓶冰可樂,假裝站在小賣部的門口抽著煙,蹲著逗了逗店主家養的一條大黃狗。
陳言很隨意的,和看店的一個中年胖婦人搭了會兒話。
看在陳言買了兩包中華的份兒上,店主中年胖夫人倒是打開了話匣子。
“陸家啊?村里陸家早沒人了。陸家的閨女當初還是我小學同學呢,后來考到城里去上大學,聽說還嫁給了有錢大老板,在城里享福的,多少年沒回來了。”
陳言笑了笑:“嫁了有錢大老板,那不是挺好嘛。”
“好哦好哦。”老板娘明顯翻了個白眼,撇撇嘴:“老天不長眼哎,那家人做缺德事情做那么多,女兒居然還能嫁那么好,切!”
陳言笑了笑,順手從冰柜里拿了一個看起來最貴的雪糕:“一塊兒算錢啊。”
他假裝吃著雪糕,就隨意問道:“怎么就老天不長眼了,做的什么缺德事情啊?”
大概是陳言又買了根價格不便宜的雪糕,老板娘頗為滿意,加上陸家人在村子里早就絕戶了,所以也沒什么顧忌,撇撇嘴,卻壓低了聲音道:“我告訴你講嗷,這家人做的買賣,缺德的哎!他們家做的是翻土的!”
“翻土?”陳言假裝沒聽懂:“什么意思?”
“就是,上山,挖墳哎!挖古墳,老墳,然后挖到什么寶貝,什么古玩什么的,拿出來賣哎。
你說做這個,阿缺德啊?挖人家祖墳,做著這種事情,你說是不是老天不長眼。
后來死的死,抓的抓,一家子就這么散掉了。”
陳言點了點頭。
陸秀婷的那個堂哥,坐的八年牢,確實調查報告里寫的是,倒賣文物罪。
報告里寫說判了十年,但最后估計是獄里表現良好,加上可能有什么立功表現,左減右減,最后坐了八年出來了。
“陸家老頭當年死的慘哦,說是什么上山敲石頭,被石頭砸傷了抬回來的——切!都是一個村的,誰不知道他家的事情啊。什么上山敲石頭,騙鬼哦。
其實就是去挖人家的墳,不知道怎么就受重傷了,抬回家里不到半天人就咽氣了。
當時他家都是做這個的,還有我那個小學同學,她大哥,沒成年就跟著家里大人去翻土,后來就被警察抓了,在里面蹲了好多年。
抓的時候,警察來了好幾輛車,把陸家的房子都搜了個底朝天,找出來不少東西,人就被抓走了。
過了好多年后,還回來了一趟,應該是放出來了,但實在村里也沒待兩三天,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后來就沒見過。”
胖胖的老板娘說著,古怪的看了看陳言:“小伙子,你不會是便衣警察吧?跑來打聽消息的?”
說著,她仿佛激動了起來:“哎!我跟你講這些,算不算是提供情報啊,有沒有獎金啊?”
陳言笑了,拿出手機來掃碼把買的東西的錢付掉,笑道:“阿姨,你搞錯了,我不是警察,我就是喜歡吃瓜聽八卦,隨便瞎打聽,當聽故事的。”
老板娘頓時有些失望。
告別了這個因為人到中年生活無聊而有些奇思怪想的老板娘,陳言走進了村子里。
溜達了兩圈后,很容易就打聽到了陸家的老宅。
房子不大,就在村西邊,位置有點偏,靠近一條小河。
宅基地也不大,兩間瓦房,不過看著很破敗了,應該是多年沒有修繕過,看著有點搖搖欲墜的感覺。
房屋周遭草木枯萎,一片破敗的景象。
瞅了瞅左右無人,陳言跳進圍墻里,進了屋。
門鎖已經爛掉了,但陳言沒去扭門鎖,而是推了推窗戶,窗棱已經變了腐朽的爛木頭,輕輕一推就脫落,陳言扶著窗棱挪開窗戶,挪出一條縫隙后就鉆了進去。
屋子里一股子濃烈的霉味,嗆人得很。昏暗而逼仄。
家具什么基本上都爛掉了,從腐蝕的程度來看,陳言大概能判斷出,這房子應該是屋頂漏水,所以多年下下雨下雪什么的,有雨水漏進來,才會把家里的所有的木質家具,都爛成如今這個鬼樣子。
嗯,墻角甚至都長蘑菇了。
墻壁上一片一片的霉斑。
陳言定神想了想,拿出從儲物玉佩里拿出一個羅盤來,按照“氣運周數”的算法,算了方位,再用天眼望氣術去看。
就捕捉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死氣!
順著這一道死氣,陳言溜達出了屋子,在屋后的小河邊,走了二十多步。
最后,他站在河邊地面的一塊青石板前,停下了腳步。
這青石板就在河邊,但地勢位置稍高一點,即便是漲水的時候,也不會淹到這里來。
陳言看了看左右無人,一伸手,手掌用力,就把青石板的一側抬了起來。
順手一摸,就從下面摸出一個東西來。
這是一個已經破爛不堪的油布包,質地已經很破敗了,稍微用力怕就會碎裂掉。
不過提在手里,還是丁零當啷的感覺。
陳言拆開油布包,里面是一些零碎的玩意兒了。
破舊而腐蝕的銅錢,一枚玉鐲子。玉的質地看不出來,因為明顯保存不當,玉質已經發黑了。
這些東西,上面都帶著絲絲的死氣,一看就是從墳墓里刨出來的!
是冥器啊。
陳言想起了陸秀婷本人身上的那一絲死氣,點了點頭。
剛把這些東西裝進了玉佩里,身后就傳來了腳步聲音。
“哎!你干什么的啊!”
河邊走來了兩個男人,看著應該是本村的,其中一個手里還提了條棍子,看著陳言瞪眼喝道:“你不是我們村的,怎么跑這里來了?!”
陳言笑了笑:“我瞎逛逛。”
“瞎逛什么逛!”提棍子的男人眉眼里帶著警惕。
陳言看了看附近,就看見那個小賣部的老板娘站在遠處的一個電線桿子下,偷偷摸摸的朝著這里瞄。
他笑了,明白是咋回事了。
老板娘估計是戲精上身,自己打聽陸家的事情,她就好奇自己是不是便衣警察。
而自己否認后——她不會是把自己當成什么盜墓的犯罪團伙,給舉報了吧?
果然,陳言上前和這兩個村子里的人交流了一下后得知,其中一個是村中的治保主任,而提著棍子的那個年輕一點的,則是主任的兒子。
“誤會了,我就是來河邊看看,找找釣魚的地方——我喜歡野釣。”
陳言隨便拋了個理由。
對于對方要看自己身份證的要求,他也沒拒絕,好脾氣的拿出了證件——還有車鑰匙。
帶著治保主任來到村口,陳言用車鑰匙發動了自己的車。
那輛掛著金陵府本地車牌照的嶄新大G。
本地人,本地車,加上陳言年紀輕輕相貌英挺,穿著也不凡。
治保主任不再懷疑了,不過猶豫了一下道:“想釣魚可以去水庫邊上,那里有釣魚點。你要是喜歡塘釣,我們村也有養魚戶,做釣魚生意的,我可以給你介紹。”
“不用了,我喜歡野釣。”陳言擺擺手告辭離開,開車回家。
不過半道的時候,路過一片瓜田,有瓜農的攤子擺在路邊,他停下來買了幾個西瓜。
找了塊野地,陳言把車停好,確定了四周沒有監控探頭后,陳言才拿出了那包油布包著的“冥器”。
開天眼望氣術,加上氣運的計算,那一絲死氣繚繞,陳言雙目放空,卻抬頭朝著西北方望去。
望氣術之下,那一絲繚繞的細細的死氣,卻若有若無的指向那個方位。
陳言收起東西來后,原地化作一只麻雀,振翅飛去!
片刻后,他飛到了一處丘陵山腳下——南方地區這種丘陵山地多如牛毛,眼前這座也就百八十米高的樣子。
陳言尋著那一絲死氣,往山中就走。
一路上將天眼開啟,追尋著死氣的來源,不多時候,就找到了一處山澗下。
前有溪水流淌,山背有林。
風水上倒是個好陰宅。
不過看過去,倒是沒見到什么墳墓古宅,只是那一絲死氣,繚繞著,卻系在山澗之中,飄飄搖搖,仿佛來源于此!
陳言心中回想著自己所學的風水之術,展望片刻后,走到了中央,深吸口氣來,提了口元氣聚集在胸前,深處左腳,就在地上重重一頓!
這一腳下去,周圍天地之間的元氣有所感應,頓時元氣流散!
陳言心中一凜!隨著元氣流散后,那原本看似蔥翠的山澗丘陵之中,就有一股濃郁的死氣暴露了出來!
但是這死氣極為詭異,雖然濃郁,卻始終不外散,仿佛被某種力量牢牢的拘在了山腹之中。
天長日久的,就被天地之間的元氣覆蓋住了,若不是陳言會法術,震散了元氣,怕也是暴露不出來。
“好手段啊。”陳言笑了笑:“居然是一處隱宅!”
不立碑文,不修陰宅,隱藏山中的墳墓,邊叫做隱宅!
陳言盯著一處所在,緩緩走了過去,伸手在山壁上輕輕一抹,一片片的石土剝落下來后,很快就露出了一個橢圓形的盜洞來。
陳言哼了一聲,反手給自己身上拍了一道趨吉避兇符和一道六陽正氣符,欺身鉆進了盜洞之中。
這盜洞挖的不寬,但往里不過十多步,就能看見了一道隱宅古墓的墳墻,被挖開了一片。
里面的墓室漆黑一片!
那撲面而來濃郁的死氣,讓陳言這個靈覺敏銳的修士,頓時就生出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這種死氣,普通凡人感應不到,只會覺得陰冷,而對于修士來說,卻如同聞到了一股惡臭,侵襲靈覺,污染自身的元氣。
陳言不假思索,直接就抓住兩張六陽正氣符扔了進去。
瞬間,刷的一下,兩道金色火焰在墓室之中燃燒起來!
六陽正氣符這種東西,對于邪祟死氣這類東西最是克制,一旦燃著,就爆出火焰來。
很快,火光消退,墓室之中的死氣也為之一帥,而空氣之中,更是飄出了幾點碧綠的磷磷鬼火!
陳言將一口元氣提在胸腹,卻封住了自己的靈覺,緩緩走進了這間墓室!
剛走進去,陳言就眼神一凝!
在眼前地上,赫然是一具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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