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了教皇麾下的騎兵部隊后,察合臺接下來的作戰任務就輕松多了。
襲擾、污染水源,堵截、圍困…察合臺有的是手段,慢慢玩死教皇那剩下的七萬大軍,只是需要耐心和時間罷了。
暫且不說察合臺,先說兩千里外的貴由。
就在察合臺殲滅了教皇騎兵主力部隊的四日后,貴由和腓特烈二世的大軍,決戰于馬格德堡外的平原地帶。
當初,貴由攻破了勃蘭登堡城,殺死了奧托三世,繼續向西進軍。再往西方,就是勃蘭登堡地區最富庶的地區,也是勃蘭登堡的“龍興之地”了。
雖然這地區的人口也不算太多,但是勃蘭登侯多年經營,石堡眾多,連震天雷都造成不了多少威脅,只能強攻,浪費了貴由太多的時間。
好不容易消滅了勃蘭登侯約翰一世,全取了勃蘭登堡地區地后,貴由率軍越過易北河,攻破了神圣羅馬帝國的重鎮馬格德堡。
這時候,神圣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二世、英格蘭國王亨利三世,也率領大軍到了附近。
雙方都在尋求決戰,堪稱一拍即合,兩軍在馬格德堡外的平原上列開了陣勢。
馬格德堡,對歐羅巴人來說一個極為不祥的地點。
兩百多年前,一場大火幾乎這座歐羅巴名城完全毀滅。
如果歷史正常發展的話,到了一六三一年,歐羅巴天主教軍隊攻破了新教城市馬格德堡,展開大規模的殺戮和洗劫,全城兩萬市民被屠殺,僅四百余人幸存,另有近萬名婦女被擄為戰俘。
此戰甚至催生了一個嶄新的德語詞匯“magdeburgisieren”,專指徹底毀滅與劫掠行為。
如今的馬格德堡也已經被蒙古軍所毀滅。
為了這場決戰無后顧之憂,貴由沒有給這座城市留下任何人口。甚至在勃蘭登地區的簽軍,也全部斬殺。
到了現在,貴由出發時的八萬大軍,只剩下七萬六千人左右了。
他們和察合臺的布陣方式是一樣的,“海子樣陣”,十數人、數十人,最多不過數百人的聚集,一眼望不到盡頭。
腓特烈二世和亨利三世大軍的布陣方式,和教皇大軍也是類似。
所不同的,是這支大軍中布置了兩千威爾士長弓手和四千英格蘭長弓手。
歷史上所謂的“英格蘭長弓”,其實是出自威爾士。
這種長弓通長在兩米左右,射程遠,威力大,英格蘭在和威爾士長期的戰爭中,學會了這種新式武器。
這種武器在蒙古軍和歐羅巴人的戰爭中,同樣大放異彩,給蒙古軍造成了不少麻煩。
不過,培養一名長弓手并不容易,而且現在還僅僅是十三世紀而已,英格蘭還沒如歷史記載中那樣通過法令強制培養英格蘭長弓手。
所以,威爾士和英格蘭長弓手的總數僅僅是六千人左右。
當初腓特烈二世和亨利三世率領二十萬大軍來攔截蒙古軍,如今及時到達戰場的是十八萬人左右。
僅僅六千人的英格蘭的長弓手,當然遮護不住十八萬人的大陣。
雙方開戰兩個時辰后,歐羅巴軍的左翼已經出現動搖,兩萬蒙古軍在闊端的率領下殺入了陣內。
“從前鋒、后衛、右翼,各調五千步卒上去支援左翼吧。”
腓特烈見狀,面上沒有任何慌亂之色,淡定地下達了命令。
左翼動搖又怎么了?與此同時,也牽制了兩萬蒙古軍啊!
再加上在前面和后方兩翼襲擾的蒙古軍,整整三萬蒙古軍被他牽制住了。
他就是要用步卒的生命和體力,不斷消耗蒙古軍的實力。最后,再率領騎兵出擊一舉奠定勝局。
畢竟現在他有著兩倍以上的兵力優勢!
不過,正在這時,一支千人左右的歐羅巴騎兵從遠方疾馳而來,沖破了攔截的蒙古襲擾隊伍,進入了腓特烈二世的軍陣。
“啊?瓦茨拉夫,你怎么來了?”
腓特烈二世再也難以維持之前的淡定之色,道:“蘇臺德防線,究竟如何了?波西米亞,又怎么樣了?”
“波西米亞王國的具體情況我不知道,但蘇臺德防線已經丟了!韃靼人動用了一種可以飛上天空的武器,據說是那位上帝之災趙朔的杰作…”
瓦茨拉夫一世將蘇臺德防線的戰況,簡要介紹了一遍。
最后,他說道:“陛下,快點下令退兵吧!追擊我的蒙古軍前鋒,恐怕距離此地不超過四十里!他們全是騎兵,主力在哪里我并不清楚,但想來也相距不遠。若是兩軍合圍,恐怕后果不堪設想啊!”
“我現在退軍,后果同樣不堪設想!”
腓特烈二世現在,直如寒冬臘月被一盆涼水兜頭潑下,直接從心頭涼到了腳底。
蒙古軍的平均戰力,要比歐羅巴軍的戰力強大。
如果兩軍合圍,雙方人數差距不大,恐怕這近二十萬歐羅巴大軍,要被全部殲滅于此!
現在退軍也不行啊!
左翼,兩萬蒙古軍已經和他的大軍犬牙交錯。正面,蒙古大汗貴由率領蒙古主力虎視眈眈。
右翼和后方,還有蒙古游騎在襲擾。
這讓他如何退軍?
蒙古人銜尾追殺,恐怕照樣是全軍覆沒之局!
怎么就走到這個地步了呢?他沒做錯什么啊?
腓特烈二世思前想后,明白恐怕都要怪在那位上帝之災趙朔的身上。是他的那種能飛上天空的神秘武器,讓蒙古軍僅僅用了八天時間就撕破了蘇臺德防線,讓他完全措手不及!
當然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腓特烈二世畢竟是當世人杰,迅速將腦海中的混亂思緒全部拋開,做出了決斷,道:“現在退軍,絕不可行。束手待斃,更是不行。我們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馬上和蒙古大汗決戰。在他的援軍到來之前,將他徹底擊敗!”
瓦茨拉夫一世猶豫道:“陛下到底有多少把握?”
“四到五成吧。現在,就看,偉大的神靈,到底是傾向上帝之災的一方,還是祂虔誠的信徒!”
然后,腓特烈二世連連傳令,除了左翼之外的全部騎兵,盡皆被調到了中軍。
重騎兵一萬兩千人,輕騎兵兩萬四千人,總共是三萬六千的騎兵部隊。
“歐羅巴的勇士們,上帝榮耀的守護者們!如今,野蠻人入侵了歐羅巴,他們毀滅了波蘭,毀滅了半個匈牙利,殘破了勃蘭登堡和馬格德堡,即將進入歐羅巴的腹地。你們愿意,成為野蠻人的奴隸嗎?你們愿意,上帝的榮光被野蠻人褻瀆嗎?”
腓特烈二世的聲音,在原野上響起。
“不愿意!”將士們齊聲應和。
“那么,殺上去!全軍出擊!目標,蒙古大汗的九斿白纛!殺光野蠻人,殺死蒙古大汗!整個歐羅巴都將以你們為榮!神靈,將賜福你們無盡的榮光!”
“殺!”
轟隆隆·
三萬六千歐羅巴騎兵,向著貴由九斿白纛的方向直沖而來。
九萬歐羅巴步卒隨后跟上。
除了左翼之外,在場的歐羅巴的軍力已經全部壓上!
“退!”
貴由當然不愿意和他們硬拼。拋開勝負不談,真的如此硬拼,即便獲勝了,蒙古軍還能剩下多少?他這個蒙古大汗也別當了。
就這樣,蒙古軍向后連退八里!
歐羅巴軍騎兵和步卒之間的距離,也到達了七里左右。因為,腓特烈二世是來尋求和蒙古軍的速速決戰的,他要在蒙古援軍到來之前擊敗貴由,沒有時間等那些步卒了。
當然,貴由也不能繼續向后退了。因為,貴由并不知道,蒙哥和忽必烈的大軍即將到達戰場。
如今兩萬蒙古軍還在和原來歐羅巴左翼戰斗,他退的太遠,歐羅巴人就可以集中兵力,消滅那兩萬蒙古軍。
所以,他和速不臺略微交談幾句后,就讓速不臺率領一萬騎兵,繞路來到歐羅巴人主力騎兵的后方,攔截那些歐羅巴步卒繼續前進,給貴由留出消滅歐羅巴騎兵的時間。
“殺!殺光這群白皮猴子!”
速不臺走后不久,兀良合臺就率領三萬五千蒙古軍,向著歐羅巴主力騎兵,直沖而來!
三萬五千蒙古騎兵vs三萬六千歐羅巴騎兵!
只在剎那間,戰斗就進入了白熱化,戰馬的嘶鳴聲,武器的撞擊聲,戰士們的吶喊聲,傷者的哀嚎聲,完全交織在了一起。
“去死!”
一名英格蘭騎士的騎槍精準地刺穿了一名蒙古百戶的胸膛,巨大的沖擊力將后者直接掀飛下馬。但下一秒,另一名蒙古騎兵的馬矛就從側面狠狠地捅進了他的腋下。騎士沉重地墜地隨即被無數鐵蹄淹沒。
“異教徒!殺!”
漢斯子爵,一位來自神圣羅馬帝國的爵士,他的劍術在宮廷比賽中屢屢獲獎。他的巨劍每一次揮砍,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一名試圖靠近的蒙古騎兵連人帶甲被斬落馬下。
但一名蒙古那顏注意到了他。
蒙古那顏的彎刀借著兩馬交錯的機會,像一道冷月,從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自下而上撩起,精準地劃過漢斯爵士沒有護甲的大腿內側。熱血噴涌而出。漢斯爵士痛吼一聲,力量隨著血液飛速流逝。他看到對方調轉馬頭,眼神冰冷,沒有絲毫勝利的狂喜,只有完成任務般的冷靜。
下一刻,彎刀揮過,漢斯子爵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一時辰后,雙方依舊殺得難分難解。
蒙古軍占著戰力的優勢,卻短時間內無法將這優勢轉為勝勢。也就是在這時,貴由果斷親自率領最后的一萬怯薛軍加入了戰斗。
怯薛軍,成吉思汗時期就組建的部隊,由蒙古那顏的親信子侄和這些人的“伴當”組成,一直是蒙古軍中戰力最為強大的軍隊!
隨著這支生力軍的加入,不到兩刻鐘,歐羅巴軍已露敗相。再過兩刻鐘,歐羅巴騎兵主力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甚至出現了小股部隊的逃跑。
恐怕再過一刻鐘,一場曠世慘敗就在眼前。
當然了,歐羅巴人自有英杰在,可不甘心這場會戰就此失敗!
“以神之名,條頓騎士們,隨我沖!”
條頓騎士團大團長赫爾曼·馮·薩爾扎,此時距離貴由的九斿白纛還不到四百步。
他率領僅存的六百條頓騎士,向著那九斿白纛的方向發起了最后的沖鋒!
“沖鋒!”
他們摧毀眼前蒙古軍的不斷攔截,無視了側翼射來的箭矢,如同一柄利刃直接劈開了蒙古軍前方混亂的戰團。
功夫不大,已經距離貴由不足兩百步!
赫爾曼·馮·薩爾扎的騎槍早已折斷,此刻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雙手劍,所經之處,留下一條由鮮血和殘骸鋪就的道路。
“保護大汗!”
一隊怯薛軍重騎兵迎了上去,兩支騎兵轟然對撞。
條頓騎士團是歐羅巴數得著的騎兵精銳,怯薛軍更是蒙古軍中最強的騎兵!
兩軍相撞,功夫不大,條頓騎士團就已經死傷殆盡,怯薛軍也付出了三四百人的傷亡。
但這不是關鍵。
赫爾曼·馮·薩爾扎還活著!
他武藝高強,力大無窮,在混戰中如同戰神,已經沖破了怯薛軍的攔截。
距離貴由僅僅一百二十步!
此時赫爾曼·馮·薩爾扎已經渾身浴血,再向前方已經千難萬難。
但他陡然間,直接將巨劍拋出,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取下了掛在馬鞍旁的一把精弩。
這是戰前他特意攜帶,用于在混戰中對付重要目標的武器的。它比普通的十字弩更準,射程更遠,更具穿透力,而且已經上好了弦!
一支短小精悍的弩箭,帶著赫爾曼·馮·薩爾扎的信仰與決絕,精準地跨越了一百二十步距離,“噗”地一聲,射中了貴由的胸口!
貴由身體猛地一震,劇烈的疼痛讓他面色驟變。
但當他低頭看著肩頭顫動的箭羽時,那劇烈的痛苦已經被的滔天的怒火所覆蓋!
他高聲道:“我沒事!我是全人類的皇帝,長生天的寵兒,卑鄙的歐羅巴人傷害不了我。蒙古的勇士們,給我殺,殺光這群白皮猴子!”
“殺!”怯薛軍瘋了一般沖向了赫爾曼·馮·薩爾扎。
四五支長矛幾乎同時從不同的角度同時刺入了他身下戰馬的軀體,戰馬悲鳴著跪下。
在他落馬的一剎那,彎刀、狼牙棒、長矛,鐵蒺藜骨朵…如同暴雨般落在他的身上。
他那身精良的哥特式甲胄擋住了最初的幾下劈砍,發出刺耳的撞擊聲。但攻擊來自四面八方,一把戰斧重重地敲在他的頭盔上,一柄帶鉤的長矛找到了腿甲的縫隙,狠狠刺入;一名躍起的蒙古騎兵,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鐵蒺藜骨朵砸在了他的后頸!
噗通!
赫爾曼·馮·薩爾扎的身軀轟然倒地,他那決死的一箭也并未扭轉戰局。
隨著貴由被歐羅巴人卑鄙的偷襲,蒙古軍更為憤怒了,舍生忘死的對歐羅巴人發動著進攻!
“跑啊!快跑!”
“我們敗了!”
“條頓騎士團大團長戰死了!”
“逃出去!我們還有無數城堡!”
歐羅巴聯軍的騎兵部隊,完全崩潰了,四散奔逃。
步兵部隊也很快跟著崩潰了。
原本歐羅巴人的步兵部隊,還能多支撐一段時間。甚至他們堅決列陣而戰,兩三天內蒙古軍別想消滅他們。但是,他們的后方煙塵滾滾,馬蹄聲如神,蒙哥忽必烈率領的蒙古援軍到了!
這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歐羅巴步卒部隊士氣完全崩潰了,同樣四散奔逃!
然而,哪里跑得了啊?
蒙古軍隨后掩殺!
整場追殺持續了三天三夜的時光,英國國王亨利三世戰死,波西米亞王瓦茨拉夫一世戰死!
只有神圣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二世,在三千騎兵的保護下逃了出去。
歐羅巴主力十八萬大軍,被斬首四萬五千,俘虜九萬七千人,可謂一朝盡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