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現在無論安南皇室還是蒲氏率領的色目人,此時已經是甕中之鱉。
當初,漢軍消滅安南軍主力于富良江北岸。安南君臣得知之后,知道升龍府已不可守,倉惶向南逃竄。
然而,哪里跑得了?
這次漢軍的副帥孟珙,可是世上軍事史上赫赫有名“機動防御大師”。
在兩軍還隔著富良江對峙的時候,孟珙和趙赫商議之后,已經對海軍的三個萬戶做出了指示。
他們表面上在白藤江口和安南南方諸港口外耀武揚威,威脅著安南沿海諸軍。
實際上卻是有輕重的,這重點就是清化港。
安南人當然已經在清化港“下椿”,也就是在港口中釘下無數木樁,只有漲潮時分,大船才能夠出入。
但是,華夏自有英雄在。
歷史記載中,元軍兵圍襄陽,為了阻止宋軍,將水路封鎖了連綿幾十里,并布置了“撒星樁”,號稱即便是魚蝦都不能渡過。
宋軍兩員水師大將,一名“張順”,一名“張貴”,雖然只是同姓而不是兄弟,卻俱皆水性精深。
他們率領精通水性的軍士,潛入水中,將撒星樁用鋸子全部鋸斷,讓宋軍船只得以通行。
安南人的“下椿”,和元軍的“撒星樁”,有什么本質區別?
而張順、張貴這兩兄弟,如今就在海軍正藍旗中。
清化港的那些“下椿”的木頭,已經大部分被二人帶水軍勇士破壞。
就在漢軍渡過富良江之時,海軍三個萬戶直襲清化港。
安南朝廷得知清化港已失,退路被海軍截斷,只得死守清化城。然后,海軍派出兩萬大軍,將清化城團團包圍。
蒲氏家族是跟安南朝廷一起逃的,當然也一起被圍。
趙赫入駐升龍府,全軍休整了一個月。畢竟,雖然在富良江北岸時,漢軍的損失可以忽略不計。但是,渡江之后,在九百里的防線上追殺殘敵,體力消耗甚大。而且,沒有條件執行那么嚴格的防疫措施了,有六七千人沾染了時疫。
直到接到趙朔的回信后,趙赫才率領大軍從升龍府出發,來到清化城下。
清化城,又名黃營,聽名字就知道,是一座純軍事堡壘,周長不過八里。
安南朝廷逃到此地,僅有正規軍一萬,輔兵三萬,還有追隨的以及附近的普通百姓、豪族五萬多人。軍民百姓加起來,不到十萬人。
而漢軍圍城的兵馬,達到了八個漢軍萬戶,三個宋軍萬戶,以及兩萬海軍。
戰力相差極為懸殊。
不過,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趙赫還是做了周密的部署。
首先用簽軍攻城。
趙赫還是覺得,安南的人口太多了。他將從升龍府到清化城之間,所有歸順的安南男丁全部集合起來,共七萬人,組成了簽軍,進攻清化城。
十日后,七萬簽軍傷亡殆盡,趙赫才在中軍帳內,宣布了總攻的命令。
海軍的兩萬人,應該廝殺的地方應該是大海汪洋,此次就不必攻城了。他們將和孟珙麾下的那個萬戶一起,在外圍布防,不讓清化城一人漏網。
其他人等,共十個萬戶。
宋軍三個萬戶,攻打東城墻。
漢軍原來廣西、廣東、福建三個萬戶,攻西城墻。新調來的廣西、廣東萬戶,攻打南城墻。新調來的福建那個萬戶和高達所部一起,攻打北城墻。
清化城是個長方形,這個安排非常合理。
最后,趙赫道:“破了清化城,安南之役就打的差不多了。也可以說,這是我們在安南的最后一場大戰。此次破清化城,哪個千戶能第一個攻破安南皇宮,授予全營將士‘破越先鋒’勛章。該千戶所有成員,戰利品分配加倍。該千戶長,直升萬戶!”
“謝世子隆恩!”
攻破安南后,肯定要設置新的萬戶的。
現在趙赫直接拿出了萬戶的賞格,將士們熱血沸騰。
當然了,攻破清化城太容易了,單憑這點功勞,萬戶長是沒辦法升旗主的。
但話說回來,麾下的大將出一個新的萬戶,原本的萬戶長臉上大大有光不說,而且多了一大奧援,那些萬戶長也樂見其成。
轟轟轟!
翌日,隨著一陣陣拋石車的轟鳴,漢軍對清化的總攻開始了。
轟天雷在城墻上爆炸!
七斤半的石塊,向著清化城墻上砸來!
一槍三劍箭,帶著死亡的呼嘯,收割著安南人的生命。
“沖啊!殺啊!”
“攻破安南城,殺安南皇帝!”
“先入皇宮者,為破越先鋒!”
漢軍扛著云梯,推著攻城塔和沖車,向著清化城的四面城墻,同時發動了進攻。
城內的安南守軍本來就不多,又經過了漢軍簽軍十日的進攻,還能剩下多少戰力?
功夫不大,就有一個漢軍千戶長帶領麾下軍士們,占據了一段城墻。
這個漢軍千戶長名叫牛富,是高達的手下。
牛富在歷史記載中,也是宋末時涌現出來的漢人英杰之一。
當時,牛富為宋國的樊城守將,與襄陽守將呂文煥共同抵御元軍的圍困。
他多次分析元軍“水陸并圍”“長期消耗”的戰略意圖,指出若不打破封鎖,襄樊終將失守。
最后,元軍采用分割戰術攻破樊城,牛富率百余死士與元軍展開巷戰,身中十余創仍堅持抵抗,最終力竭投火自盡。
順便說一句,據說他是唐朝宰相牛僧孺第二十世孫,與南宋抗金名將牛皋同屬牛氏家族。
別管這傳說是真是假吧,此時牛富使一柄開山巨斧,越戰越勇。
他第一個登上了清化城的城墻,率領本千戶沖了下去,直奔皇宮而來。
也就在這時——
“南國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書。如何逆虜來侵犯?汝等行看取敗虛。”
隨著一陣嘹亮的戰歌,一支六七百人的安南軍,皆披鐵甲,一看就安南的正規軍,向著牛富軍所在的方向奮勇殺來。
六七百人就不少了,清化城總共才一萬安南的正規軍。經過了七萬簽軍的十日攻打,又要分兵守四面城墻,此時還能剩下多少機動兵力?
甚至很可能,這六七百人就是安南人最后的機動兵力了!
“兄弟們,隨我來!”
牛富手持開山巨斧,率領本千戶直迎而上。
另外一邊,一個年近五十的安南大將,手持一桿長槍,也高聲道:“殺!殺賊啊!為了陛下,為了大越!”
兩軍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眨眼間就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兵刃的交擊聲,兵刃劃過鎧甲的刺耳聲,將士們的慘叫聲,鐵蒺藜骨朵砸中頭盔的悶響聲…完全交織在了一起。
“去死吧!”
牛富一斧正中一名安南軍的脖頸,一顆大好頭顱被齊頸而斷,鮮血如噴泉般狂涌。
“殺!”
牛富斧柄的鐵椎重重砸下,在一個安南軍的臉上開了足足寸許直徑、貫穿底部組織的血洞。
那安南軍士慘叫一聲,倒地不起,四肢偶爾抽搐,很快就不動了。
功夫不大,牛富已經連殺七人,直接沖到了那員年近五十的安南大將面前。
“你是什么人?”
牛富明白,這種情況下,還手握這么多安南精銳的安南大將,肯定是個安南的大人物,提斧問道。
然而,那安南大將只是冷哼一聲,隨著一個箭步向前,手中長槍直刺激牛富的胸腹。
牛富見狀,不但沒有絲毫慌亂之色,而且不閃不避,翻手揮動大斧,橫向揮格。
一聲巨響之后,那安南大將的長槍已經被牛富的大斧輕松磕開。
當當當!
連續七八擊之后,那安南大將手中的長槍已經受不住牛富的巨力,長槍直接被磕飛在半空。
牛富的大斧順勢兜轉,帶著惡風直取那安南大將。
那安南大將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避讓,只來得及閉上雙目,等著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卻不料那鐵斧并未繼續揮砍,而是直接停留在他的脖頸。
“哼,挺有骨氣的,就是本事不怎么樣。我再問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殺了我吧!”那安南大將閉目道。
不過,此時牛富的麾下將士們,已將那些安南大將的手下們或擒或俘。
一個俘虜為了活命,著急表現,道:“他就是陳守度!尚父陳守度啊!”
“哦?他就是陳守度?”
牛富當然聽說過陳守度的名號,高興道:“按說,你這廝比安南皇帝還要重要。來人,把他綁了!”
“是。”
自有甲士上前,將陳守度五花大綁。
然后,牛富大斧前指,道:“兄弟們!沖!隨我殺入皇宮,這破越先鋒的名號,我們是拿定了!”
“沖啊!”
牛富率領將士們猛往前沖。
不過,沒有什么皇宮攻防戰了。還沒到皇宮呢,就見一大隊人馬擁擁簇簇而來。
為首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色目人,高聲道:“安南皇帝在此!安南皇室盡在此地!我蒲開宗,今日要棄暗投明!”
兩個時辰后。
“所以,蒲開宗,事到如今,你還想活嗎?”趙赫頗為玩味地向著蒲開宗看來。
“不!小老兒從來沒想活!”
咚咚咚!
蒲開宗連連給趙赫磕了三個響頭,道:“小老兒背叛華夏,死不足惜。我的兒子,也隨我背叛了華夏,也應引頸就戮。但是,我那四個孫兒無辜,那些色目孩子們無辜,還請世子看在我們最后一刻倒戈一擊,抓了安南皇帝的面上,網開一面,給他們一條活路吧!”
“是啊!我們有罪,但也有功于華夏,請世子開恩啊!
“只要饒過吾等的孩子,吾等就算去死,也感念世子的大恩大德!”
“請世子饒了我們的孩子,我們愿意向世子獻上全部的財富!”
蒲壽庚和一眾色目俘虜,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他們現在,真是別提多后悔了。
誰能想到,安南的瘴疫,都沒奈何得了漢軍?他們更是做夢都沒想到,獻給安南人的火藥,沒起到什么作用不說,人家漢軍還拿出了新式的火藥武器火銃,破了安南的象軍。
本來想逃南逃占城吧,還被漢軍截斷了后路,被困在了清化城。
早知如此,他們一定會忍耐下去,忍耐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等待趙朔汗國衰落下去,再發動反叛,而不是兩年前!
鑄成大錯之后,他們能怎么辦?
誓死反抗的話,肯定是全族被誅,不留一個活口。還不如,把安南皇室賣了,以求他們子孫的生路。
只要活下去就好!
他們的子孫會堅持他們的信仰!
他們的后裔終究有復起的一天,終究會有為他們報仇的一天!
然而,趙赫怎么可能讓他們如愿?
他經過長子西征,太了解這些色目人有教無國的本性了。而且,趙朔已經有了嚴格的命令,豈能違抗?
“行了,別白費力氣了。”
趙赫微微搖頭道:“宋國待爾等不薄,爾等卻背叛了大宋。安南人也沒防備你們,要不然你們沒機會抓住安南皇室。既然你們先背叛宋國,后背叛安南,我憑什么相信你們的忠誠?”
蒲壽庚趕緊道:“我們的意思是,我們的孩子…”
“我不會養大敵人的孩子,為后世之憂的。華夏有句話,斬草要除根。來人啊!”
“在!”
“將蒲氏全族,包括年輕女人外,俱皆千刀萬剮!其余色目人,除了年輕女人外,一概誅殺!”
“是!”
自有甲士上前,拖了蒲壽庚蒲開宗等人就走。
“求世子開恩啊!”
“我們的孩子是無辜的,請世子寬恕啊!”
“不行!你不能這樣對我們!”
“我們有功啊!以后,誰得罪了你們之后,還敢投誠?”
“趙赫,你會下地獄的!你全家都會在真神的火獄中,永世不得解脫!”
這些色目人剛開始還開口求饒,然后又語帶威脅,最后更是發出了惡毒的詛咒。
然而,沒用的,一切都沒用的。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在趙家父子心目中,背叛華夏者,只有死路一條!
然后,趙赫又命人將安南皇帝陳煚和“尚父”陳守度,帶進了中軍帳。
“世子開恩!世子開恩啊!”
陳煚一進中軍帳,就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陳守度卻是硬氣,道:“陛下,不要做小兒女態!死則死矣,有什么大不了的?縱然今日,我大越覆滅,我陳氏覆滅,但是大越的精神將永遠流傳。終有一日,華夏衰落,我大越復起!而你我,慷慨就義,就都是大越的英雄!”
趙赫卻冷哼一聲,道:“陳守度,別想的太美了。知道到我會如何處置你們倆,如何處置安南嗎?”
“大不了千刀萬剮,我又有何懼?”
“千刀萬剮,太便宜你們了。”
趙赫道:“我將對你們倆施以我在西方實行過的刑罰,先扒了你們的皮,再剝皮萱草,用你們的尸身,勸降那些南方山區的安南人。”
頓了頓,趙赫繼續道:“他們投降了還不算完,我還要殺盡安南的阮、黎、丁、李、陳五姓所有男人!哼,大越復興,我看你們拿什么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