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園神尊不太喜歡‘園神’這個稱呼,雖然這種稱呼和她的名號相近,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潛意識中,她總感覺這個稱呼有點怪。
不過,水尊作為金谷園的師尊,自然不會如此稱呼她,往往只喊小園。
在水尊的洞天內,金谷園的好師尊太和水,正凝眉苦思。
羅剎的打壓,他起初沒放在心上,后來一想,卻意識到了不對。
不是說,水尊也認為自己的修行路錯了——水尊沒那么唐人,他思慮的是,羅剎為什么要同自己那么不留情面的翻臉。
很簡單的一個邏輯——遇到一個沙比,順從它就是了,為什么要叫醒它或者說提醒它?
相對型的廢物,對于頂級逐道者的對抗而言,是極其稀有的籌碼。
水尊有足夠的器量,將自己帶入為羅剎眼中的那個大沙比,無腦暴露自身修行出問題的大沙比。
但如果自己是沙比,羅剎應該不動聲色的順從才對,由此,未來才能有機會把自己這個沙比當籌碼、化作代價。
提醒了,不僅羅剎要相對的暴露它的不凡,同時,還可能真把水尊從一根筋走到底的沙比路徑上解救出來,那就屬于羅剎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了。
所以,這件事其實是越想問題越大的!
一千多年過去了,但重要的事情就那么多,能被水尊放在心上的變化,就是十萬年后它也不會忘記!
金谷園靜立許久,水尊才從沉思中醒來。
“小園,情況相當不對,情況相當不對。
你還記得,當初,王玉闕在群仙臺上證道金丹投票時,發生了什么嗎?”
沒想到水尊召喚自己過來是問這個,金谷園不敢托大。
小王當初還是個小角色,但群仙臺上可不都是小角色!
她凝神聚意,細細苦思一番,將過往的記憶全拿出來捋了一遍后,才有些瞠目的回答道。
“師尊,您當初的擔心都應驗了,青蕊和羅剎完成了合流。
青蕊一點代價都沒付,滅仙域覆滅后,贏的是仙盟、四海盟、圣地、無天教,但仙盟之中,其實就羅剎贏了。
青蕊、羅剎,還有那個和德頂王眉來眼去的蒼山,咱們危險了!”
當初,究竟發生了什么?
滅仙域崩塌,青蕊讓丘彌勒證道吃了西海,水尊擔心青蕊和羅剎在唱雙簧,按著頭讓第四派沖青蕊。
好消息,青蕊和羅剎沒有唱雙簧。
壞消息,這對狗男女已經合體了。
對應的更恐怖的可能性——畢方的大黑手已經拿捏到了水尊的胯下。
所謂的仙盟第一人,可能已經被無極法尊的運營給運麻了!
局面甚至可能是——網,已經布下,怎么收,只取決于無極法尊的意志。
老羅狗叫狗叫的好啊,讓水尊意識到了這一恐怖的局面。
玉闕仙尊的大黑手還沒拿捏明白四靈界,畢方的大黑手,已經要顛覆大天地第一勢力了!
“蒼山和德頂王是很久以前的關系,他們多少年沒有密切往來了,也就蒼山上了簸籮會后,德頂王才和它稍稍聯系了聯系。
現在的問題是,局面比較復雜,你有所不知,最近,在大天地之外,發生了一些不好把握的變化。
四靈界中王玉闕找我.
無極道主畢方和簸籮.但王玉闕畢竟是仙盟的成員。
而羅剎,不愿意動,不愿意救。”
水尊將局勢娓娓道來,而金谷園神尊的內心,則掀起了驚濤駭浪。
師尊,師尊,你真的不擔心蒼山嗎?
還是說,師尊,你希望穩住我?
沒有答案,有些話是不能問的,事情已經這樣了,金谷園神尊沒法跳,她的根基在太和水深度經營的湖州,只能跟著太和水走到底。
“師尊,四靈界內的局勢對大天地有影響嗎,以您所言,就王玉闕的態度,即便他贏了,也不可能和我們分潤。
幫不幫的,不影響大天地內的局勢,重點,還是在青蕊—羅剎這對狗男女,與畢方的關系上。”
金谷園觀察著水尊的表情,見師尊還是那副鎮定的樣子,便繼續補充道。
“可是.在弟子看來,畢方不可能信任青蕊、羅剎中的任意一個。
至于羅剎妖皇那樣的存在,青蕊和蒼山都瞧不上,也就高看您一眼,它也不可能真的臣服于畢方。
無非,又是一場互相利用罷了。”
注意,畢方的大黑手如果客觀存在,水尊和金谷園此時的態度,其實也是正常的。
為什么?
體量!
老羅再怎么狗叫‘水尊你把修行和湖州綁在一起影響道心整個人都無腦了’,也改變不了水尊在仙盟內、在湖州的強大影響力和實力。
還是那個邏輯,就是畢方親自來湖州,都必須慎重的考量,如果想拼掉水尊,自己要承擔怎樣的風險。
這里所面對的必然風險,就是代價,而且,這種近乎于終極對決的代價,幾乎是沒有轉移的可能的——哪有那么多甘于奉獻的、爭獨尊層次的相對型沙比?
龔善德,是稀有的,是珍稀的,是可愛的,是四靈界最寶貴的瑰寶!
總之,法相法的求道果于外看起來不夠終極,但實際上,確實好用的厲害。
大半個湖州域,在水尊的妙法加持后,對下,壓制南方的地下妖窟,對上,可以很好的應對各路敵人的挑戰。
只要這份實力在,水尊,就有在危局中破浪前行的底氣。
“不僅僅是互相利用,你有所不知啊.”
水尊只說金谷園有所不知,卻不說為什么,臉上還整出一副憋了三天三夜拉不出來的倒霉樣,看的金谷園心中好一陣憋悶。
其實,不是水尊不想說,而是不能說,那些信息,太關鍵了。
比如,玉闕仙尊也就是個幌子,畢方和無極道主在四靈界的對抗還有更深的一層。
這才是環佩那個狗東西長久以來沒有動手的真正原因。
在水尊看來,局面就是王玉闕被畢方忽悠著沖在前面,高喊著‘我也要成尊’扛起了壓力,成為了馬前卒。
而自己將王玉闕向自己求助的事情向羅剎說明后,老羅的反對其實是其對局勢了解情況下的必然選擇。
王玉闕,被賣了,還正幫畢方數錢!
估計,羅剎可能也沒想到,自己噴了水尊一把,居然給水尊噴的‘頓悟’了。
這件事,看起來就像金谷園所說的那樣,和水尊沒有關系。
但實際上,仙盟正在被黑手漸漸控制,四靈界的未來可能會完全落入畢方之手。
這些,都和水尊息息相關,那種‘和我沒關系’的思維,只會造成必然成為代價的結局,而反抗雖然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但意義就在其中。
個體命運反抗,就是個體生存的本能,這種本能,是沒有評價好壞的必要的。
“我想讓你,動一動。”
最后,水尊憋出來了個‘園神,啟動’。
“動一動?”金谷園有些忐忑的問道。
“是了,小園,你得動一動。
不然,這局,在畢方大手筆下注的情況下,我就不好破了。”
人心不似水,局勢真如潮,水法已經到達自在極意境界的水尊,終于開始真動了。
不是金谷園動,不是園神啟動,而是水尊的道心,開始為局勢而動!
高能量者的野心只是輕輕一動,就是金谷園這樣的頂級金仙下場。
莽象當初證道,就能折騰的梧南嗷嗷叫。
金谷園這類,仙盟內公認的最接近簸籮會層次的存在,如果入局,輕易就能讓一片天地震動。
“弟子明白,只是師尊,您需要弟子做什么?”
自己的基本盤被水尊牢牢控制,自己的未來和水尊緊緊綁定,金谷園知道,自己沒有選擇權。
所以說,玉闕仙尊的修行,確實是相當離譜的。
仙尊有黑龍,對應的,就是水尊有金谷園神尊。
從配置上講,仙尊,不弱于水尊。
“天龍堂觀潮而不動,藍禁龍神、知止龍神它們,行為相當的.保守。
原因無它,天龍堂內的龍神,缺乏實力夠強的存在,撐不起更大的野心。
你在天龍堂的層面上,動一動,就說自己想沖簸籮會,要要支持,你意下如何?”
金谷園沒想到,自家師尊居然盯上了天龍堂。
水尊啊水尊,水平依然那么高。
蒼山有問題,羅剎有問題,青蕊一直有問題。
看似鼎盛的仙盟,竟然已經在畢方的運營下,把太和水給‘孤立’了(這個維度相當特殊,只有幾個局中人清楚)。
水尊修行以來,也就是在仙盟變法成功后,第一次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勢力做支持。
現在,它的最大臂助,被畢方的黑手給控制了。
怎么破局?
水尊給出的答案,是調動天龍堂的力量,讓金谷園神尊去做馬前卒,試探試探局勢和未來。
這就是‘跨域特殊勢力’存在的價值,天龍堂在簸籮會上,足足有五位龍神。
不用多,只要能說動其中的兩三個,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大天地的實力排名,畢方、簸籮、仙祖.水尊屬于簸籮會上中游靠前的存在,具體實力大概在第七八名。
對天龍堂而言,如果能讓金谷園成為新晉的大天地正牌龍神、簸籮會成員,那在拿到水尊和金谷園支持的情況下,一個春秋鼎盛的大天地新派系,就能建立起來了。
所以說,水尊的計劃,是非常有搞頭的,面對畢方的大黑手,它的應對水平,相當高。
然而.這一切,都繞不開一個問題。
“師尊,您的意思是,讓我直接明牌,向天龍堂上的那些龍王、龍神坦白,我就是您的弟子嗎?”金谷園神尊問道。
水尊的眼神微微一凝,這確實是個大問題。
藏身份,很有用很有用,偏偏,又在某些時候顯得不是那么方便。
甘蔗不能兩頭甜啊 “是該明牌了,以前留著這一手,是為了讓那些暗中的敵人露出破綻。
現在,對抗已經激烈到了爆發即結束的地步,終極對決隨時可能發生。
所以,不能再繼續藏了,得讓他們,看到我們的力量!
故而,不只是你,所有人,此次都可以明牌了!”
太和水尊的語氣越說越堅定,最后,更是直接選擇了梭哈。
我不穿這袈裟,世人怎知我太和水尊的強大?
萬一他們犯蠢,那才真就是雙輸!
太和水尊的梭哈,不是力工梭哈定律的那種梭哈,所謂‘梭哈就是賭,久賭必輸’的邏輯,就和‘戀愛只篩選’類似,都是那種適用于大多數庸人的實踐法則。
而水尊,作為頂級金丹、頂級仙尊,作為仙盟長久以來的領袖,它不需要遵從任何人的定義與評價,它的梭哈,也是深思熟慮后的結果。
很簡單——玉闕仙尊所信奉的那套‘歷史和奇跡,大部分時候是由敢于全力而為、敢于放手一搏的人創造的’邏輯,就是對的。
不賭,怎么贏?
不賭,就默默等死,等別人騎在你頭上讓你做代價嗎?
庸人或許可以忍耐這種殘酷的結局。
但太和水尊,不接受,不忍耐,不妥協,并且,愿意用梭哈,稱量稱量天下英雄的手段!
你畢方是仙王又如何?
你的大黑手已經拿捏了我又如何?
要么帶我贏,要么一起死!
高低也要崩碎你的半口牙!
“明白了,師尊!”
金谷園低下了頭,選擇接受了師尊賦予她的命運——被騎在頭上成為了別人想要她成為的代價。
強運,從來只眷顧最強者,此絕非單純的實力之強,而是命中不忍,堅韌如鋼的逐道者們。
水尊的判斷,實際上錯了一半,但.也對了一半。
畢方的黑手沒有伸向四靈界,但早就伸向了仙盟!
當初玉闕仙尊于群仙臺上得到證道許可時,水尊的那個關于‘青蕊羅剎有鬼’的猜測,是對的(關于畢方在四靈界有第二條線的猜測是錯的)!
所以,強運眷顧的從來不僅僅是某一個人。
水尊對抗畢方的博弈,但凡它能贏,就會同樣的給玉闕仙尊帶去勝利。
其中的邏輯,在于,若畢方的大黑手真能掌控仙盟,玉闕仙尊在四靈界內贏多贏少,都很可能會成為畢方嘴里的一盤菜。
想想那個畫面吧,當玉闕仙尊帶著勝利回到大天地,蒼山、青蕊、羅剎為玉闕仙尊舉行接風,玉闕仙尊樂呵呵的準備開席,卻發現自己被擺上了席。
那時候,可不是說一句‘我不吃驢肉’就能解決的。
蒼山、青蕊、羅剎——你不吃,我們吃啊,躺好別鬧!
注意,這不僅僅是玉闕仙尊運氣好。
玉闕仙尊運氣好的時候很多,運氣不好、強運不偏愛的時候同樣很多。
這一切,僅僅關乎于變化,可以理解為事物聯系性的必然——當玉闕仙尊容納和影響的變化夠多時,變化本身也會成為一種具有被動驅動力的臂助,而非僅僅是玉闕仙尊的工具。
具體可以理解為,玉闕仙尊只要夠強,不用動,就能贏!
水尊今日的行為,就是個現實案例,玉闕仙尊什么都沒動,水尊動了,玉闕仙尊的勝算,就憑空多了.
聽起來抽象,但就是如此的離譜,畢竟,玉闕仙尊的實力和勢力、以及搶占的籌碼和先機,都是客觀存在的。
這就是容納變化的意義!
“不過,師尊,我還有一個問題。”
金谷園可以接受自己付出代價這一結果,她自己選的路,自然不會不認。
但是,有些問題還是要搞明白的。
“說!”太和水尊平靜道。
“羅剎妖皇,青蕊仙尊,蒼山仙王,為什么要站隊畢方,畢方又能給它們什么呢?”
金谷園神尊是真的想不通這點。
你們已經是頂級金丹了,畢方是厲害,但它也想修獨尊,和你們的利益是沖突的才對啊!
“唔五種可能。”
水尊長長的嘆息一聲,解釋道。
“其一,蒼山一直以來,都不是什么強手,屬于棋子一般的頂級金丹,入簸籮會也是最晚的。
它可能從一開始就是某種設定好的暗子,在無極對無極的局勢下,畢方動用了這枚棋子。
其二,青蕊就不用提了,就是個人盡可為主的大天地第一女表子,她效忠了畢方很多年,慣性使然下,繼續效忠畢方也是可能的。
其三,仙盟之內,我的勢力太大,如果我死了,他們幾個都能吃飽。
拉著畢方的力量,先干死我,而后斗畢方,對他們而言難度較低,回報不低。
不同層次的修者,追求的不一樣啊,考慮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
其四,就是地底妖窟了,地底妖窟,種族特殊,藏于地底,相當封閉。
現在看,基本明牌,地底妖窟,大概率就是無極道主在大天地內最強的觸角。
而我的道場,以無盡水波,壓著南方的妖窟,畢方拉攏其他人,是為了讓它們逼我主動干妖窟。
其五,羅剎的問題是最大的,它可能還扮演了某種主動接觸畢方的角色,為的,就是奪了仙盟基業.”
金谷園神尊沒想到,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局勢,在太和水尊眼中,居然如此的危急.但仔細一想,水尊所提的五條,又都在可能之中。
或許五個不會同時發生,但總會發生兩三個,再不濟,起碼是有可能性的。
因此,確實是該有所應對了,梭哈,也就不奇怪。
“師尊,天龍堂那邊若是不順利,我們又該如何?”
金谷園龍神有些忐忑,危局之下,水尊梭哈,園神啟動,她作為沖鋒手、水尊門下的一姐,當然也有壓力。
“不順就不順,試試再說。
為師,輸得起!”
不過,說這句話時,水尊負在身后的手肉眼可見的繃緊。
顯然,尋常時的輸得起,和眼下無極對無極局勢中的輸得起,不太是一回事。
但是,但是,從另一個角度看。
畢方的黑手還沒開始施壓,水尊就已經意識到了壓力,這其實也是水平和境界的體現。
看似繃不住,其實繃的很有水平了!——
水尊的小金龍在沖鋒。
仙尊的小黑龍也在沖鋒。
考慮到水尊修的是水法,玉闕仙尊修的也是水法,而且,水尊從未說過自己不是玉闕仙尊,所以.水尊仙尊?
當然不至于,但黑龍現在確實在沖鋒。
四靈界、金州,黑龍和慕容鳥端坐于春日泉洲之內,正在飲茶。
春日泉洲的靈泉,四靈界知名。
“黑龍道友,這泉洲,在補水的措施下,近些年來,已經可以全年維持天階下品的境界了。
所以,我向來不理解炙沙等人的想法,四靈界過往那種打打殺殺的思維,實在可笑。
世界是孕育我們修行者的‘母親’,四靈界這個母親好了,我們這些四靈界內的修士才能有更好的未來。
補水,是大好事,可惜有些人,心眼太小,不懂大局。”
四靈奸是這樣的,慕容已經算是徹頭徹尾的四靈奸了,甚至,還發展出了自己的四靈奸意識形態指導體系。
做四靈奸,捧天外金丹玉闕仙尊的臭腳,好。
不做四靈界,不補水,不好,是心眼太小、不顧大局。
不過,黑龍沒太把慕容的話放在心上,都是場面話罷了。
看著生機勃勃的春日泉洲,黑龍思量的是,這春日泉洲,是不是和玉闕仙尊帶來的水屬大道有關。
就是在玉闕仙尊進入四靈界之后,春日泉洲才忽然冒出來的。
而且,很長一段時間里,只有在與玉闕仙尊生年相關的春日卯月,才能有天階下品的層級。
隨著補水時代的推進,也隨著玉闕仙尊在穩定時代中修為的不斷提高,春日泉洲也越來越了不得.這些事情,如果有牽扯,那其中的邏輯又是什么?
難道昭示著玉闕仙尊,一開始就注定能成為四靈界的獨尊嗎?
很難說的。
“是啊,補水補水,好事,但開拓虛空也是好事。
慕容道友,您當是在風雨鑒中看到過相關的消息吧?”
黑龍一邊思量著玉闕仙尊的事情,一邊笑呵呵的問道。
烈州道庭的虛空開拓不是小事,玉闕仙尊在補水秩序之外,意圖重新再立一個屬于自己的利益秩序,這種事,在金丹道祖們的眼中,肉眼可見的重要——這是基本認識水平決定的。
“那是自然,玉闕道友的每一句后,往往都藏著無盡的玄機。
這些年來,我每日都關注著玉闕道友的動作,大有裨益啊。”
慕容鳥繼續捧了玉闕仙尊一句,而后才問道。
“不過,開拓虛空,恐怕不簡單吧。
四靈界過往的時代中,也有不少金丹試圖在虛空之內找到些不一樣的東西。
從而破局,走向更高的境界。
可惜,沒有一個成功的。”
黑龍心中有些不屑,慕容這種機靈的四靈奸也想象不到,它的手下九幽老叟,就是個標準的外來戶。
而且,還是以紫府巔峰的修為,一步步撞到四靈界的。
但這其實和四靈界土著金丹沒有找到虛空之內的其他世界不沖突。
一方面,是四靈界的修仙界發展版本不夠,十萬年前的大天地,一樣沒有頂級金丹存在,也就是活下來的畢方、簸籮等人,在不斷拉高大天地修者的上限。
另一方面,開拓虛空需要的前置技能不算少,即便是金丹,在掌握的方法不夠的情況下,也只能靠運氣去撞,而九幽,很可能是無盡虛空漂流倒霉蛋中的那個幸運兒。
數不清的倒霉蛋死了,活下來一個九幽。
“是不簡單,但主人自然掌握許多方法,可以幫想要開拓虛空的修士找到四靈界之外的世界。
此外,大天地的第一強者,也就是仙國的畢方仙王,它更是以‘定宇’稱尊,無盡世界的位置,基本上全都掌握了。”
大天地出來的修士,就是硬氣,在慕容這個四靈奸面前,黑龍也是裝上了。
“定宇?定宇若那畢方仙王真掌握了數不清的世界,那它為什么不全部搶占?”
顯然,慕容鳥也不是那么四靈奸,不至于聞到域外大國的臭味非要說這是特殊的香,還保留著獨自思考的能力。
誕生依托于域外勢力而發展的本土土著群體,是變化中的必然,但修仙界偉力歸于個體,讓這批人又不至于那么癲。
當然,對仙尊而言,這不是好事。
可能,也是它的遠程養殖技術不夠吧。
“這是個復雜的問題,主人之前也同我提過。”
黑龍猶豫了一下,考慮到慕容鳥四靈奸的純度,終究是說了出來。
“仙王陛下的情況很特殊,它長期離開大天地的話,會有很大的危險,所以,偷偷摸摸的跑幾趟也就差不多了。
真要是長久在外留著,反而可能會失去真正關鍵的博弈籌碼。
慕容道友,大天地的對抗強度,你可能沒法直觀的想象。
我舉個例子.”
黑龍頓了一下,意識到不能舉例子,說多了就成免費傳道了。
就算主人有信心,它作為玉闕仙尊的坐騎,也不能太過于愚蠢。
“算了,總之,仙王陛下終究是沒有開拓完所有虛空世界,甚至還留下來了絕大部分,這些,都是我們四靈界對外擴張的機遇。
就像慕容道友你所說的,天地孕育了修士,四靈界這個天地好了,四靈界修士的未來才能跟著好。
補水,只能算是給四靈界‘治病’,更關鍵的,是要讓四靈界發展壯大。”
“明白,可炙沙那些人,心中沒有大局,沒有四靈界的整體利益,無腦的抱著對抗思維,想要反對補水。
黑龍道友,玉闕仙尊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們也總不能看著他們跳吧。
什么等他們都跳出來、跳的差不多了再一起清算,到那時,恐怕已經養虎為患。”
意識到自己的邏輯被黑龍拿來忽悠自己,慕容很快調整了戰術。
實際上,它的訴求很簡單,長久的利益——開拓虛空大家一起贏,它要,現在的利益——打壓炙沙控盤金州道庭,它也要。
既要又要嘛。
“炙沙不是虎,頂多是個跳蚤,慕容道友,咱們作為金丹,壽元動輒千年、萬年,慢慢和他們斗就是了。
四靈界內部的整體穩定,還是要繼續保持,如果在沙牛沒有處理的情況下,就開始內亂.
別說開拓虛空了,就是補水,都不一定能順利進行下去。
穩定,然后一邊補水,一邊派一部分次要力量去開拓虛空。
如此,無論沙牛躲在哪,咱們只要往前走,都好應對。”
黑龍作為玉闕仙尊的觸手,此刻的表態,就是玉闕仙尊的真實想法,可謂是相當有誠意了。
仙尊總不可能一個人砍完四靈界的所有人,就算能做到,他未來的對抗也需要足夠有競爭力的盟友、手下——事情是需要人去做的。
因此,該拉攏就拉攏,大賦權從來不是問題,仙尊作為四靈界的半步獨尊,不缺資糧和底蘊去支持自己通過大賦權擴張勢力和影響力、提高修行效率的決心。
“這明白了,不知道玉闕道友需要我如何支持?”
慕容鳥終究是沒有太跳。
臣服,無論是因為什么原因臣服,無論這種臣服被遮掩的多好,事實上,就是會有慣性存在。
做事不能單純的追求完美,那是幻想,炙沙那些人,合作不來,就不合作。
玉闕仙尊只要拉攏好以慕容鳥為代表的四靈奸,也就夠了——‘袁氏七筑基控盤滴水洞定律’永不過時。
“也不是說需要道友的支持,是有一個好機會,主人希望大家共襄盛舉,都能一起更進一步。”黑龍也是個敏銳的小玩意,當即先找補了一句,才繼續道。
“具體而言,主人希望每一個愿意支持開拓虛空的道庭,都派遣至少一個金丹出去。
第一期,咱們就往外派遣起碼十名,這里的目的是,就算都很倒霉,十個人,也總有運氣好的。”
系統的容錯率是必須考慮的。
派遣一個人,搞得聲勢浩大,失敗了就灰頭土臉。
派遣十個人,飽和式開拓,成功一個就是贏。
仙尊不缺尋常的牛馬,以他而今的地位,真就是畫一個餅,就能讓一群金丹往前沖了。
當然,相比于水尊一句話,就讓金仙巔峰的金谷園直接園神啟動做沖鋒手,還是有些距離的。
得繼續修行!
“這我們金州道庭,能不能多派幾個?”
慕容鳥有些貪,當然,哪個金丹都貪。
它想的是,如果自己多派遣一些人,也就能在開拓過程中拿到更多的報酬。
“當然,起碼一個金丹,實在不行天人境巔峰的真人也可以,相應的,誰想多派也可以。”
黑龍曖昧的笑了笑,慕容鳥愣住了。
旋即,它才意識到,派遣人離開四靈界開拓這件事,有多復雜。
派遣的少了,贏的少,失敗的話也輸的少,但給玉闕仙尊獻的忠也就少。
派遣的多了,去的是自己人,就會有勢力潰縮的風險,去的是道庭內的敵人,萬一敵人派遣的人開拓順利.
這已經不是兩頭堵了,而是好幾頭一起堵。
可以說,這就是仙尊早就預料好的。
在四靈界內的勢力組織模式被強行拉升迭代速度,跨越式進入十州道庭格局后,以‘鎮虛巡天府’為著力點,構建貫穿十州道庭、四靈界內外的新利益秩序,既是給那些后進金丹、卑微真人以機會,也是增強玉闕仙尊對四靈界控制的新維度。
大賦權,就是向外支付代價,但這種‘支付代價——得到回報’的效率,就非常因人而異了。
顯然,仙尊的運營水平和要賬水平決定了,他的大賦權,只要設計得當,就不會虧!
“這哈哈哈,黑龍道友,我們金州道庭派一個就夠了。”
慕容鳥尷尬的笑著回應,但似乎又怕自己只派一個,顯得不夠‘獻忠’,很快就又承諾道。
“另外,金州道庭還可以派遣三位天人境巔峰的真人,玉闕道友成立鎮虛巡天府,是四靈界的大好事,我必須支持、全力支持!”
金谷園成為代價,還能享受享受水尊親自施壓擺弄的過程。
在慕容鳥這個四靈奸口中,那些將要被獻忠的天人境巔峰,甚至還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經成為了代價。
有一種說法是,從他人失去或得到的幸福與苦難里,找不到自己的意義。
但真正的現實中,仙尊就是靠一路的攀登,避免了自己成為代價的結局。
相比之下,確實和尋常修士有著完全迥異的結局。
“哈哈哈,主人常說,‘那金州的慕容道友,是四靈界內最有眼光和格局的存在’,今日一見道友,果然如此!”
作為和簸籮會、五域同天集齊名的頂級跨組織、跨域勢力,天龍堂的成員都是龍王、龍神,起步修為就是金丹妖王級的。
故此,天龍堂也矗立于虛空之內。
作為天龍堂上知名的母龍,仙盟三龍王之一的金谷園發起天龍堂聚會后,龍王、龍神們很快便都紛紛將大道投影投入到了虛空天龍堂之中。
這點面子,金谷園神尊還是有的。
“金谷園,上次聚會才過了半年,咱們定下的聚會時間是一年一次。
大家都很忙,有什么事直接和屠百萬說明即可,沒必要這么麻煩。”胖胖的藍禁龍神縮在自己的龍神柱上,慵懶的說道。
顯然,它不太滿意金谷園的肆意妄為。
當然,主要的原因在于,四靈界的開拓中,玉闕仙尊宰了念無涯仙盟和無天教,嗯,這些年相當難繃。
藍禁龍神不介意給仙盟的金谷園吃吃癟。
“藍禁道友,此番召集大家,小園確有要事相商。”
言及至此,金谷園龍神看了眼知止,蒼青色的巨龍閉著眼睛,沒有絲毫的態度。
“我師尊認為,我的修行,其實已經差不多了,可以試著,沖一沖簸籮會。
如果能.”
“什么?你師尊?!?”天龍堂堂主屠百萬沒有繃住。
“金谷園,你師尊不是早就死了么,死了幾萬年,你現在說什么你師尊認為你能上簸籮會,這是死鬼給你托夢了?”
藍禁龍神四爪抓著盤龍柱,胖胖的身子,卻已經完全直了起來,直視著金谷園。
就連知止,此刻也睜開了眼睛。
作為一名中登型仙尊,金谷園的過去,很多老登們都熟悉。
她的師尊,早死了才對,怎么會忽然蹦出來呢?
“藍禁道友,聽聽金谷園道友的解釋也不耽誤你多少時間吧?”知止龍神敲打了藍禁一句。
它其實不太希望天龍堂的群龍們,把所在勢力與其他勢力的矛盾帶到天龍堂上。
那么搞,天龍堂就沒一點特殊性了,無非是個大天地對抗延伸的局面。
這是知止龍神作為天龍堂領袖之一的理念,但是吧.藍禁龍神畢竟是龍神,所以.忍唄。
現在金谷園和藍禁有吵起來的跡象,它才提醒,其實是有些晚了的。
不過,不重要,金谷園感激的看了知止一眼,繼續道。
“我的師尊,為仙盟湖州,太和水。”
知止的龍眼爆發出了精光,藍禁當即開啟了神通傳音。
恰似平靜的湖面被投了一顆巨不,被投了一百顆核彈。
大天地內頂級金丹們的神通傳音強度,一瞬間,拉到了千年以來的最密集地步。
金谷園不可能拿太和水尊扯謊,兩人對抗多年的演技,也反向證明了此刻金谷園自爆明牌的真實性。
但對于藍禁、知止等五位天龍堂龍神們而言,真正的問題在于——金谷園和水尊是師徒,水尊支持金谷園沖簸籮會,看起來合情合理,但整件事,就和羅剎‘救贖’水尊的怒噴一樣,相當扯淡。
有簸籮會的實力,不等于要上簸籮會,藏著不好嗎?
你金谷園和水尊藏了那么多年,把所有人都騙了,現在忽然不藏了.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什么是否支持金谷園上簸籮會,此刻反而是不重要的。
重點是,搞明白水尊到底想做什么。
一股新的亂流,在水尊梭哈、園神啟動后,以極快的速度,在第一時間就沖擊起了大天地的頂層秩序。
“這這是好事啊。”
天龍堂堂主屠百萬只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緊。
金谷園金谷園,你怎么可能是水尊的弟子?
大家都是苦哈哈的倒霉蛋,你憑什么有頂級大腿時刻抱著做靠山?
“好不好的,我其實沒什么感受,都是師尊的安排,我只聽命罷了。
諸位道友,師尊的想法是,咱們天龍堂,完全可以在當下的獨尊對抗中,發出更大的聲量。
大天地內三個跨域、跨組織特殊勢力,五域同天集是搞情報的,但簸籮會和天龍堂具有類似的特質。
簸籮會有簸籮老人牽頭,去參與畢方和無極道主的對抗。
咱們天龍堂雖然沒有八萬年以上修為的存在,但算上我就是六名龍神。
已經是大天地內,除簸籮會外最強的勢力了,不是嗎?”
梭哈,梭哈,水尊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