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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玉闕真人是個特殊的存在,很特殊(1.03W)

  “娘,俺餓。”

  一個渾身發黑、骨瘦如柴的孩子,扯著母親破衫的爛角,低聲的嗚咽著。

  逃荒的路上,有點吃的,母親都給了孩子,她此時哪還拿的出食物呢。

  舉起因為饑餓而顫巍巍的手,無力的撫摸著孩子的額頭,愛撫是一無所有的母親,能給孩子的最后的溫柔。

  她那雙干裂的嘴唇微微的開合,聲音低的如同蚊吶。

  但在十里無生機,餓殍填鄉道的荒野中,足矣令孩子聽到。

  “快到了,快到了,上邑城有仙師賑災發糧,再走兩天就到上邑城了,我們就有吃的了。”

  當人陷入無限的絕望時,撐著他們活下去的,只有希望。

  “上邑城,上邑城,我只聽過上邑城的名字,還沒進去過呢”

  孩子說著,竟是往地下倒去,他死死的抓著母親的爛衣角,倒下時,也帶著母親在地上摔了個跟頭。

  同樣饑餓到兩眼昏花的母親強撐著爬了起來,人力有時窮,但母愛在很多時候比人力更偉大些。

  “你等著,別睡著了,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她的孩子快要餓死了,這是她最后一個孩子了,她不知道哪里有食物,但她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么。

  “娘,哪還有吃的,樹皮都啃完了,冬天里,山上連根草都沒有。”

  荒年的可怕就在于此,糧食是沒有的。

  因為燃料的緊缺,山被采伐為了荒山。

  光禿禿的山野間,只剩下些稀疏的小樹苗,還被人早早的啃完了。

  借糧更是不可能,地主的塢堡里不缺身強力壯的壯漢,去的人少了是給塢堡中的莊丁加菜,去的人多了會被修仙者直接出手抹殺。

  長生者打造的牢籠,王玉樓和莽象、神光都掙脫不得,更遑論底層的蟻民?

  “俺不走了,娘,俺走不動了,你把俺換了吧,你去上邑城,俺不去了。”

  易子而食不是什么恐怖故事,它只是人在極限的生存條件下的某種選擇。

  當這樣的事目睹的多了,觀看者甚至會把它視作尋常,這種視若尋常當然有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自我欺騙意味,可對這名將死的孩子而言,他只希望自己的母親能活下去。

  “我拉著你走,起來,我拉著你走!”

  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拼盡全力想把孩子從地上拉起來。

  生了六個孩子,病死了兩個,餓死了兩個,被搶走了一個,只剩下最后一個。

  十稅八,終究是太高了,高到超越了凡人生存的極限。

  這名正在逃荒的母親,曾經會常常思量。

  如果仙師們少收一成的糧稅,說不定我能再保有兩個孩子呢?

  她不知道,其實,十稅八不是修仙者的極限,仙盟對凡俗的稅是十稅九。

  反正,凡人就是野草一般的物件,死的差不多了,春風吹一吹,又會生出一大堆。

  只是,各地的練氣仙族、筑基仙族為了生存,往往會稍稍對下寬松些,不然,女人的六個孩子,一個都活不了。

  但這種所謂的‘善良’,本質上依然是為了自身能在系統性的暴力下,頂著競爭的壓力生存下去。

  可這種生存方法,又藏著‘違反仙盟法度’的必然越軌。

  這就是為什么會說,稍微厲害些的修士,都在違反仙盟的法度。

  所以,生存下去的家族必須忠于仙盟,忠于仙盟更上層的統治者們,以求仙盟的法度不會成為勒死自己的枷鎖。

  十稅九,看似壓的是無法反抗的底層蟻民,可算計的,其實是修仙界的底層修仙家族們。

  就是篤定底層修仙家族不敢逼死疆域內的凡人們,不得不通過越軌獲得相對競爭優勢。

  死寂的鄉野中,村道上隔一段就躺著一名倒地的饑民,眼睛發紅的野狗撕咬著饑民們的尸體,但野狗們也瘦的厲害。

  大天地的產出在客觀上是無限的,可相對時間內的產出是有限的,修仙者相對于凡人所擁有的極致實力,帶來了極致的壓榨。

  十幾名引氣期的修士騎著雜毛青驄馬,在鄉道中輕盈的向上邑城行去,其中一位女修注意到了人間煉獄般的圖景,皺著眉頭問道。

  “是不是死的太多了,明年的糧收不上來,次品精米丹還怎么煉?”

  上邑國作為筑基家族公冶氏的地盤,國中的凡人,種植各類作物,最后都要被公冶氏收起來煉制次品精米丹。

  正經的精米丹是用靈米煉就,可以增進修為。

  次品的精米丹是用凡谷煉就,增加修為的幅度就小了許多,但依然有點價值,一瓶能賣到三枚靈石,散修們很喜歡買。

  便宜啊。

  “哈哈,表妹,你有所不知,咱們上邑國的凡人數量太多了,已經到了需要換種的地步。

  把那些吃糧多的都餓死,活下去的,吃的糧更少,未來能給我們產出更多的凡谷。

  生老病死,這都是正常的過程,沒什么可感嘆的。

  走吧,選仙大會馬上開始,此番咱們家好像拿到了兩個紅燈照弟子的名額,還須早到上邑,為選仙大會做準備。”

  時代真的變了,以前紅燈照天蛇宗大戰激烈時,紅燈照治下有‘家有麒麟不練氣,練氣終喪戰場前’的說法,只要是個天賦稍好些的修士,都不敢貿然修行到練氣后期。

  那時候,修到練氣后期的修士,只要背景不夠強,都要上兩宗前線走一圈,能活著走回來的,也就一半。(戰場上死一半,不是總數死一半)

  而今,紅燈照和天蛇宗已經率先完成了‘先殺三成’的變法目標,兩宗戰場雖未直接熄火,但也基本趨于穩定。

  如此,紅燈照治下的家族們,也就敢把族中子弟再次往宗門內送了。

  公冶家此次其實拿到了六個紅燈照弟子名額,一個內門,五個外門。

  但通過選仙大會發給家族旁系的名額,只有兩個。

  這還是王玉樓變法推動后,從原本的一個變為了兩個。

  先選后推,公平賦權給資深筑基和筑基家族們,但選拔上去的修士數量不是太多。

  實際上,就實現了‘能入選、必筑基’的目的。

  如此,相應被影響最大的筑基家族和筑基修士們,就必須考慮把機會先在相對靠攏于自己的勢力中均等,從而選出夠有稟賦的弟子沖選拔。

  否則,他們手中那過期作廢的選拔權,真就是只能給外人做嫁衣了。

  變法的細節千千萬,這甚至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細節之一,王玉樓的計劃初聽也就那樣,是因為很多計劃不能明說,可以做,但不能大聲說。

  “好,我們稍稍提速,繞開這波餓殍們。”

  表妹深深的嘆了口氣,終究是什么都沒說。

  隨著王玉樓的崛起,他過往的故事在紅燈照內是被人反復傳唱的,疑似做過王玉樓‘紅顏知己’的莫云舒,就被人盯上了。

  而莫云舒不能筑基的結局,紅燈照內的家族修士們看的那叫一個心有戚戚。

  要懂事.

  然而,就在他們行至那對在地上掙扎的母子身邊時,天空中一道遁光飛速接近。

  表哥定睛一看,遁光的主人正是公冶家的一位練氣后期修士。

  “你們現在四散收攏凡人,一并帶到上邑城!”天上忽然到來的練氣后期修士道。

  他交代完,便立刻朝著遠方繼續飛遁,他的任務還沒完呢。

  表哥和其他人一陣踟躕,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命。

  修仙家族和小宗門作為仙盟體系的底層治理緩沖帶,其內的管理模式相當松散,情理兼得實際上不是什么特別好的治理形態,但在動員上,也有其相應的優勢。

  所以,明明只是個沒頭沒尾的命令,公冶家的這些旁系修士,也都領命做了起來。

  “孩子,仙師來了,是仙師來了,我們有救了!”

  母親抱著孩子的頭,本已經陷入了絕望,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有了生機。

  “你們先吃點東西,在這里休息、等待半天,等人聚攏的差不多了,我們會送你們去上邑城。”

  表妹打量了那骨瘦如柴的孩子一眼,有些不自然的開口道。

  “仙師,謝謝仙師,仙師的大恩”

  無知的母親在感念給她帶來無盡苦難的修仙者,年輕的女修眺望遠方,心中有些掙扎。

  時代在滾滾向前,但仙盟以及大天地頂級勢力的齊變法,為的是服務仙尊們的利益。

  時代變了,又似乎一切都沒變。

  幾天后,上邑城外,凡人們被聚攏在一片片窩棚區內。

  上邑城的高空中,公冶家的家主,筑基后期的公冶明世正眉頭緊皺的負手而立。

  “族長,一共收攏了七萬多名凡人,數量還是差點。

  這些年,宗門的資糧征收一輪又一輪,國中的凡人已經不足百萬。

  今夏大旱,我們又想順勢篩一篩吃的多的劣種,可沒想到許七娘忽然在西海”

  一位公冶家的筑基有些無奈的嘆息道。

  公冶家的算盤沒啥大毛病,能在紅燈照一輪又一輪資糧征收中挺過來的凡人,本就是吃得少、產的多的‘良種’。

  趁著大旱再淘汰一批,就更良種了。

  然而,一個曾和公冶家有舊的存在,于西海改了自己的命。

  許忠玉,原名許七娘,上邑國的散修出身,在公冶家的細柳苑修行了十幾年。

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的許七娘,甚至不配入公冶明世的耳,現在的許七娘,已經入了仙盟副盟主王玉闕的法眼  十幾年細柳苑被壓榨的恩情,許七娘如果想還,公冶家可能會被屠干凈。

  所以.公冶明世咬了咬牙,道。

  “上邑城中再選三萬,湊個十萬人,然后我就開爐煉丹,但愿此丹,能讓那女人別找我們麻煩。”

  仙盟之內沒有魔修,魔本身是正的對立,但正不正的.只要贏了就是正。

  所以,即便煉盡十萬人,公冶明世依然是紅燈照治下的好筑基。

  凡人的命就是草,修仙者的命也是草,只有許忠玉那樣改了命的存在,才有些接近于人的樣子。

  西海,玉闕宮。

  王玉樓最近的日子不是太好。

  紫府的機會,仙盟給了。

  變法的權力,從莽象手里搶到了。

  副盟主的位置,坐的空前的穩。

  未來的修行,約摸著也看到了方向。

  要么水尊,要么畢方,總之青蕊是指望不了的。

  可以說,這是王玉樓有生以來,最松快的一段時間。

  西海的變法全面推進,沒有任何阻力。

  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王玉樓到了,就歡聲笑語。

  但恰恰是這種悠然與近乎于圓滿的體驗,反而讓王玉樓生出一種迷茫感。

  以前總是有壓力,壓的他話都不敢亂說。

  如今沒了壓力,或者說壓力大幅減小,他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很難說這是不是一種病,站在王玉樓的角度,他不認為自己有病。

  他只是有些迷茫。

  開紫府都這么難,莽象的金丹更是牽扯到青蕊的棋局,背后關聯的是大天地各大頂級勢力齊變法的時代轉折。

  而自己的金丹,又該向何方求取呢?

  跟著水尊混、跟著畢方混終究只是一種可能,到最后,還是要靠王玉樓自己。

  他的紫府路就是個例子,明明是跟著莽象混,但阻攔他阻攔的最積極的反而還就是莽象。

  可以說,王玉樓拿到紫府之機的過程,差點就成為‘君以此興,必以此亡’的黑色幽默了。

  “真人,西海的八位紫府家族都來了,您看什么時候見合適?”

  厲長明小跑著入了王玉樓修行之所內,恭敬的開口道。

  經過群仙臺許可后,王玉樓已經步入了籌備紫府的最后階段。

  作為一個喜歡選擇性不忘初心的人,王玉樓從未忘記,自己初入西海時聽到的那個故事。

  當初神光成道前,為了收割資源,一口氣娶了西海八位紫府家的女子,從而狠狠地割了一波。

  現在神光那個小可憐蟲,已經從群仙臺跑路了,當初他為八名西海紫府畫下的大餅,終究是沒有兌現。

  站在王玉樓的角度,他的路,似乎被神光這位倒霉蛋前輩給堵死了。

  但實際上吧,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堵死就堵死唄,王玉樓又不是神光。

  西海緊鄰紅燈照,王玉樓在西海有勢力,王玉樓的老丈人在仙國做國相。

  新的一盤已經開始,群仙臺上的兩千多票都支持,王玉樓的要價,比神光更高!

  該要要,爆金幣這種事,能爆多少是多少。

  就是只能爆出一枚靈石,不,應該沒人只會爆一枚靈石,那屬于直接和王玉樓撕破臉了。

  就是只能爆出一件七品靈物,玉闕真人也不嫌少。

  “就現在,讓他們過來吧。”

  莫尋洲擠在人群中,看著端坐于蒲團之上,回頭都懶得回頭的王玉樓,心中只覺得酸澀。

  酸,很酸,比陳年的老醋還要酸。

  以前,王玉樓見到莫尋洲時,是要喊尋洲世叔的.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我打算在西海收十二名弟子,先從你們八家內開始收。

  一家收一個,當然,要是你們不想送弟子到我門下,我也不會記恨,這點你們放心。”

  王玉樓不怒自威的開口,傳遞著自己的意思。

  就是要錢!

  能爆多少是多少,自己只是拿到了紫府之機,開紫府所需要的資糧雖然夠了,但紫府后的修行依然需要準備。

  多攢點,總歸是好的。

  “我們莫家愿意出兩人!”

  莫尋洲第一個報價,非常給王玉樓面子,畢竟,他們莫家和王玉樓有舊情。

  這時候趁王玉樓有需要,再好好維護維護,這份情誼也就能坐實了。

  從實力的角度而言,寒松真人當然不怕王玉樓這個小登。

  但是吧,仙盟變法是王玉樓主導的,以群仙臺上如今的局勢,小王的未來,很難說。

  當初金山把金明度許配給王玉樓時,很多人還看不懂金山的高明。

  如今,大家只感慨——不愧是能來西海做龍虎真人的存在,眼光就是好!

  注意,西海龍虎真人這種位置雖然要到大天地苦熬壽命,是個苦差,但其實是仙盟內層次很高的位置,每一代的西海龍虎真人都是紫府巔峰的存在。

  畢竟,西海是仙盟與仙國對峙的前線,如果來的人太弱,可能會鎮不住場子。

  “尋洲道友,不用急,一個就好,我不多收。

  這些弟子未來我會安排到仙盟內任職,或到紅燈照、西海任職。

  起碼保證能解決他們的筑基。”

  只許諾筑基,因為王玉樓不想收那么多。

  這種開紫府前先收禮的事情,稍微來點就行了,重點是多找幾棵不同的樹打棗,而不是逮著一棵猛薅。

  那樣,味道就變了。

  王玉樓是來占便宜的,不是來送溫暖的。

  我王玉樓為仙盟變法嘔心瀝血,拿你們點資糧,過分哉?

  “能到玉闕真人門下修行,是我陳氏弟子的幸運,我們也愿意出一人!

  拜師禮的事情”

  窮海真人的后輩開口了,他說到了拜師禮,王玉樓的表情有些不滿。

  “什么拜師禮不拜師禮的,我還能占你們的便宜?

  這件事就別再提,我不收拜師禮,就是我打算在西海建立一個‘西海散修引導勸善會’。

  此會和神光的散修盟不一樣,只為勸西海散修向上而行、向善而行,如今缺點啟動的資材。

  諸位道友都出身西海大族,不知道能不能支持一些,咱們一起,把西海經營的更加繁華。”

王玉樓不打算割的那么明目張膽  他這次收割,是為了給自己門下的眾多修士找資糧。

  和莽象決裂,深刻的改變了王玉樓的發展路徑。

  一直以來,王玉樓的基本盤都在紅燈照和西海,如今,他需要借著大權在握的好時機,盡快在不犯忌諱的情況下打造新的基本盤。

  不然,他就是空頭的紫府,永遠上不了桌。

  強化西海只是第一步,王玉樓還有很多步要走。

  金丹很難也很遠,但如何成為一名根基深厚、地位超卓的資深紫府,神光和莽象給足了王玉樓靈感。

  這倆在群仙臺上,看起來像是難兄難弟,但以前也是紫府中的頂級存在,他們的經驗,是極具參考價值的。

  “支持,支持,當然支持,只要是盟主的意思,我們都支持,只要是變法,我們也支持。”

  “對,支持,玉闕真人,您就下法旨吧,我們”

玉闕宮內說變法,聽取狗吠一片片  王玉樓忽然有種恐懼——變法不會真就這么簡單的成了吧?

  不能如此,絕不能如此!

  群仙臺已經有了共識,變法要慢慢來,不能急。

  這玩意牽扯到新一代仙盟基層修士對未來的預期和時代本身現實的發展節奏的適配性問題。

  發展的太順利,是要出大事的!

  而且,變法要是成了,我這個副盟主還能干什么?

  懷著如此的心情,王玉樓送走了八名西海本地紫府家族的代表。

  證金丹的方向他暫時看不到,那種事情,已經脫離了常規語言系統定義的極限,豈止是難能夠形容的。

  越往上走,王玉樓越懂莽象。

  以前他只知道莽象畜生,現在他漸漸看懂了,莽象某些抉擇后的無奈。

  比如,莽象真就想打壓神光嗎?

  燭照說,紅燈照要西海所以西海八紫府才會在王玉樓和莽象決裂的情況下,派人接觸王玉樓——王玉樓和莽象有矛盾,不是和紅燈照有矛盾,西海在紅燈照旁。

  這就是現實的復雜性。

  莽象證金丹后向西海發展本身就是個偽命題,真發展了,也是給燭照做嫁衣。

  所以,當初莽象打壓神光,現在看就是個很沙比的操作。

結合周縛蛟之死和丘彌勒入局,神光被按頭對應的是青蕊和畢方的角力  證金丹就是這么難,上面沒人支持,實力再強也沒用。

  過去的金丹仙尊都是天驕,是歷代的天驕,猛的像莽象那樣的存在,證了金丹后依然要坐小孩兒那桌。

  王玉樓想要坐小孩兒那桌,還需要走起碼九千里的攀登之路。

  所以,他終究是沒有被遙遠的恐懼嚇到,而是準備先把變法的事情搞定,同時盡快開紫府。

  玉闕宮側殿是映曦的住所,王玉樓和映曦一起,召見了療傷完畢的許忠玉。

  對于這位很有野心的女修士,王玉樓是很欣賞的。

  這點和男女之情無關,作為反抗命運的逐道者,他欣賞每一位敢于向命運發出挑戰的存在。

  即便是莽象,王玉樓雖然天天在心里變著法的罵,但說到底,他也是佩服的——莽象是個好老師。

  雖然沒主動教過王玉樓什么,但王玉樓確實從莽象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笑著將許忠玉扶起,王玉樓介紹道。

  “忠玉,這位是我的道侶,映曦。

  她出身大族,幸運些,但缺了歷練。

  我想讓你留在她身邊,陪她到崇仙州推進變法,你可愿意。”

  許忠玉快速的看了映曦一眼,而后低下了頭,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的女修。

  周映曦長著一張從未受過委屈的臉,這是大族出身的女修才能擁有的奢侈品。

  而許忠玉走了半生,幾次在生死邊緣掙扎,靠搏命廝殺,終于有機會站到周映曦身側,為周映曦保姆。

  說起來,這種對比多少帶著些諷刺。

  然而,許忠玉獲得的機會就是極有含金量,這點,也是毫無疑問的。

  “玉闕真人,忠玉必全力輔佐映曦仙子,在崇仙州推進變法!”

  王玉樓沉吟著點撥道。

  “崇仙州本地的兩大勢力已經清剿了前線的修士,牛魔會和崇仙十三洞的控制修士數量任務已經完成。

  下一步就是先選后推,這里的關鍵是保證選拔的絕對公平。

  即便有再大的阻力,選拔上的絕對公平都是底線,不容妥協。

  具體怎么做,仙盟選仙真人紅豆道友會統籌安排,你們不要冒進,但也不要畏難。”

  保證選拔的絕對公平,但目的是為了延長變法的進程,增加變法的難度.

  王玉樓問心無愧了,也能吃飽了,可那些曾經圍在大修士身邊打轉的好狗們,這次或許會遭遇重大損失。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總要有人被甩下車,至少王玉樓的‘西海承諾’是真的——四極五域八荒都知道了王玉樓的西海承諾。

  變法的目的是培養出新一代的仙盟基層修士,王玉樓愿意幫助那些不想被甩下車的存在參與這場變革。

  只要他們能跟上變法的腳步,通往新時代的船從來不缺船票。

  當下的時代正處于一個非常擰巴的節點,混亂時代將要到來的必然性和延長穩定狀態的必要性互相擠壓,夾雜著頂級金丹們的博弈和仙尊們的利益訴求。

  王玉樓能做的不多,絕對的公平,是他送給仙盟所有底層修士的,一個堪稱無價的禮物。

  “所以,我們在崇仙州從哪個宗門開始深度推動先選后推,還是說不參考你在西海的做法,換為全面緩緩推進的思路?”

  映曦畢竟是筑基修士,見識還是有的,當然知道做事的思路是什么。

  “牛魔會,就選牛魔會,我和角籠道友相談甚歡,牛魔會會給你們支持。

  先選后推不是什么可怕的東西,保證公平的情況下,你們什么都不用怕。”

  王玉樓給出了方向,而后便親自送映曦和許忠玉,連帶著他給映曦配的隨從們,離開了西海。

  六州變法,湖州和梧南州先行,而后是崇仙州、新京州,最后是群青原、師國州。

  西海全面推進變法正在進行,六州宗門捉對廝殺也在進行,變法已經正式進入了快速發展期。

  仙宮之內,映曦問及了許忠玉的過往。

  聽完這位女修的故事,她只覺得難以置信。

  “.相公總說,修仙者個人的奮斗,在時代的浪潮下,是無力的。

  你好像是個反面的例子,時代的浪潮從未鐘情于你,但你依靠自己的奮斗,一步步從沒有土壤的絕壁上生長了出來。

  忠玉,我不如你。”

  之前,周映曦對許忠玉臨場改名的行為還頗有不屑。

  現在她理解了,理解了這是個怎樣的修士。

  單單論及逐道之心的堅定,她不如許忠玉遠矣。

  許忠玉心有羨慕,但依然謙虛道。

  “仙子太過客氣了,忠玉能有今天,其實是時代的浪潮眷顧了我兩次。

  第一次,是紅燈照——天蛇宗開戰,上邑國和公冶氏的修士們被大量的征召。

  如此情況下,細柳苑的生意一落千丈,我被迫來到西海。

  西海的風貌有一種魔力,把我從一個渾渾噩噩的無知散修,打磨為了有向道之心的正常修士。”

  許忠玉其實謙虛了,她如果還只能算正常修士,那天底下九成九的修士都不算修士了。

  “那公冶家實在可憎,你如今是相公門下的修士,當好好找他們算賬才是。”

  這種話,映曦一般不會說,但她也有拉攏王玉樓門下修士的需要。

  每個人都在努力的活著。

  “哈哈,仙子有所不知,公冶家的家主公冶知世,前兩日還送了我一瓶混元鑄體精血丹。

  而且,說實話,細柳苑不是好地方,但給了我在修仙界立足的機會,有時候我會想,其實公冶家也沒那么可恨。

  世道如此,我一個四靈根的散修,沒有家族和宗門的庇護,能做的也就那么多活計。”

十萬凡俗的生命,多種珍惜靈藥的配伍,化作一瓶賠禮的寶丹,贈送的對象卻只是王玉樓的一條狗  玉闕真人站在九霄之上調鼎天下的每一刻,都有無盡的血因他而流。

  可心不狠,就是站不穩,只要他有弱點,就會有人撕咬。

  這就是逐道者必然要經歷的過程,頂不住這種壓力,后果就是死!

  沒有人會同情失敗者,即便失敗者再正義——贏家,才有話語權。

  許忠玉不想提及太多這些不好的回憶,便繼續說起了時代浪潮對她的影響。

  “時代的浪潮第二次眷顧我,是玉闕真人的斗法場開啟了人妖生死斗法。

  西海魚龍混雜,當時,我被人騙了進去,但反而陰差陽錯的一步步在斗法場活了下來。

  玉闕真人建的斗法場,在很多大族修士眼中,好像是坑害散修的命,消耗我們散修的命供人賞玩。

  可仙子有所不知,散修的命啊,它不值錢。

  對我們而言,能有個賣一分命,得一分收獲的地方,已經是很幸運了。

  就是玉闕真人主持兩宗前線時,散修的戰功也只能打折計算,但斗法場內,我打一場,就能拿一筆資糧。

  玉闕真人對忠玉,恩同再造。

  映曦仙子,你我此去崇仙州,但有危險,忠玉必肝腦涂地.”

  見許忠玉又跪下了,周映曦便趕忙無奈的將其扶了起來。

  “忠玉,你有所不知,紅燈照——天蛇宗大戰開始時,莽象仙尊還未成道。

  宗門內,燭照仙尊勢大,相公主持前線一應事務,時刻被燭照仙尊門下的弟子們盯著。

  很多事,他想做,也做不到,包括戰功的計算。

  就是散修們打折的戰功,都是他爭取過來的.”

  王玉樓這一路走來有多難,別人不知道,周映曦還能不知道么。

  那時候,易走日那個畜生天天屁事不干,隔三差五的就帶著小團伙們,聚在一起研究怎么折騰王玉樓。

  看起來,王玉樓是兩宗前線的隱形總管,但完全不敢獨走,被易走日盯得死死的。

  這種制衡機制似乎對王玉樓不公平,可另一方面,也是紅燈照這一大宗,能夠長久屹立不倒的生命力所在。

  沒有制衡,沒有互相尊重,共識怎么凝聚利益怎么分配?

  制衡就是平衡,平衡才能穩定。

  矛盾的對立統一在任何運動、發展的事物中,都必然的存在。

  若紅燈照是那種有個人振臂一呼,其他人都跟著無腦信的宗門,是沒辦法長久的聚在一起于修仙界中生存的。

  甚至,王玉樓當下面臨的局面,就是紅燈照內斗局面的放大版。

  水尊和青蕊的制衡,頂級勢力仙盟和仙國的制衡,頂級金丹仙尊之間的制衡。

  因為存在這些平衡,大天地才能穩定了這么久。

  從這點看,當初群仙臺同意莽象的提議,允許王玉樓就任副盟主,充分顯示了老妖孽們的全圖視野有多可怕——他們知道王玉樓能勝任。

  當然,主要還是因為莽象證道比較關鍵,令他們捎帶手的注意到了王玉樓。

  這也是王玉樓長久以來規規矩矩的原因所在,因為,那些老東西是真的在監控著一切關鍵的人和事的。

  “是啊,玉闕真人是個特殊的存在,很特殊。”

  許忠玉低聲的感嘆了一句,眼神中有些欽慕。

  面對修仙界的殘酷,年輕的修士們感到無力,感到迷茫,感到痛苦。

  他們,渴望改變。

  而王玉樓當然是特殊的,懦弱、偽善、心不狠,已經快成為他的代名詞了。

  當然,換一個角度看,這種認識能被局中人廣泛接受,也能說明王玉樓的成功。

  玉闕宮,王玉樓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啟元真人很自來熟的坐到了王玉樓對面,還給自己倒了杯茶。

  “玉闕道友,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急啊?”

  顧啟元這狗東西就是屬狗的,專為圣地的妖僧們收集仙盟的消息。

  這不,剛聞到王玉樓變玉闕真人的消息沒兩天,他就主動上門了。

  不用裝,神光、虓虎、顧啟元,都是明牌,頂級勢力互相滲透,甚至是維持穩定格局的必然選擇。

  互信,很重要。

  青蕊和畢方稍稍拉扯了兩個回合,神光就被趕回了仙國,其實意味著隨著青蕊落子,仙國和仙盟的互信正在降低。

  “有什么好急的,變法的形式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我現在最緊要的是開紫府。

  多在西海躲一段時間,既能推進全面變法在西海落實,又能趁機開紫府,還能繞開仙城的紛擾,挺好的。”

  老顧忽然來訪,不知道顧啟元的葫蘆里賣的什么名堂,小王表現的很謹慎。

  “哈哈哈,行吧,全法仙尊準備把余紅豆許配給你,你也不急?”

老顧上來就爆了個猛料  這事兒,屬于王玉樓壓下的絕密消息,他不太想抱全法仙尊那條腿——沒什么大的必要性。

  他的選擇已經夠多了,低調點也挺好。

  所以,王玉樓裝作震驚的樣子問道。

  “啟元道友,此話從何說起?”

  老顧見自己的猛料建了功,破了王玉樓裝出來的鎮定模樣,心中微微有些自得,道。

  “余紅豆出身神威府附庸宗門,她門內的一位紫府,把這消息泄露了出來。”

  王玉樓也笑了,羞澀的笑了。

  終究是棒槌開了紫府,練了幾千年也不得其要。

  老顧抗壓抗的不夠多,此時已經露了大紅腚——除了實力,他一無所有。

  拋開老顧身上的紫府光環,他可能就是個大號版的連成賢!

  “啊,我的道侶夠多了,紅豆真人的實力也比我強,女強男弱,不痛快,不娶不娶。

  不過,還是謝謝啟元道友今日的提醒。”

  你不按套路出牌啊,別人把紫府修為的女修送進你的被窩你都不要,這算什么?

  老顧有些傻眼。

  他哪知道,王玉樓已經和仙尊一起睡過了,還差一個紫府?

  “這玉闕道友,還有一事,你也快開紫府了,我們五域同天集的秘聞通報服務,你要不要訂一訂?”

  老顧終究是不裝了,直接說出了來意。

  “五域同天集?”王玉樓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組織。

  顧啟元抬手張開法寶扇子,頗為裝模作樣的扇了兩下,才開口解釋道。

  “是也,五域同天集,我們顧家茶樓就是五域同天集的組成勢力之一。

  五域八荒修士同天而立,對于同道們的動態,大家自然要關注。

  秘聞通報每月一次,九大頂級勢力、三大次頂級勢力的各種信息,只要是紫府以上修士、勢力的關鍵動態,都會包含在內。

  仙尊們的動態就更不必說,也都有專人收集整理。

  作為和天龍堂、簸籮會同類型的特殊勢力,我們五域同天集還承接、收集天地間所有有價值的情報。

  修真修真,真相無價,玉樓,群仙臺上的仙尊們,那天究竟在議論什么,你能不能透露一二。

  不用你說關鍵的,大概說說就行,老哥我可以送你五十年的秘聞通報,相當于二十五縷洞天之精!”

  顧啟元徹底撅起了、屁股,露出了來意,王玉樓反而不急了。

  群仙臺上的真相,他是不敢亂說的。

  但對于顧啟元言語間透露出的消息,王玉樓有很大的興趣。

  十二個頂級、次頂級勢力的情況,作為仙盟的副盟主,王玉樓自然清楚。

  但天龍堂、簸籮會、五域同天集,這三個就有些意思了,似乎是跨越勢力阻隔而建的特殊勢力。

  念及至此,小王笑的更和煦了。

  “啟元.兄長,您也知道,弟弟成道晚,這天龍堂、簸籮會都是什么,可否勞煩兄長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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