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象妄想開啟仙盟內戰時代的企圖失敗了.嗎?
不好說,站在王玉樓的角度,他看到的是,莽象仙尊出手后,蛙皇和燭照兩位真正的仙尊紛紛出手攔截。
怎么說呢,這件事中的意味,王玉樓斟酌了許久才品出其中的真意——沒人可以單靠自己攔得住莽象了,除非他們愿意親自下場。
但是吧,對于仙尊們而言,群仙臺上大家一起反對莽象可以,讓他們中的某一個單獨反對莽象,不太行。
其中的博弈關竅在于,當莽象受到的壓力過大時,他必然會有更高的意愿提高入場的籌碼值。
畢竟,莽象是站在金丹門口的人物,多的是大佬愿意拉他一把,只要出手者不能一瞬間把莽象壓爆,莽象總能找到合適的應對之策。
親自下場不一定能攔住,一起上就正好順了莽象要掀起仙盟內戰的心意。
祖師這番,在王玉樓眼中,頗有種試探的意思。
莽象出手,千里的中線瞬間就穩了下來。
雖然仙尊來了也不會有青天,但仙尊來了,前線的修士們至少不會再恐懼奔逃。
中線鎮守關中,懸篆站在莽象的身側,兩位大修士的面前,稀稀拉拉的趴了一地酒囊飯袋。
你要問為什么不是密密麻麻,是不是他們不尊重仙尊了。
朋友,不是的。
瓜真人雖然在莽象的手下變為了三條腿的蛤蟆,不,三足金蟾,但它之前兩發大滅仙音打過來時,中線是被犁庭掃穴過的。
甚至,犁庭掃穴都不足矣形容大滅仙音的可怕,一個修為在紫府巔峰的大修士,毫無保留的出手,使用的還是自己最擅長的音道神通。
在瓜真人的大滅仙音之下,從泥土中的蟲豸,到林間的飛鳥,再到生存在前線之后幾百里范圍內的人,絕大多數生靈都被震死。
其造成的殺孽,不是億萬級別的,而是百億、千億級。
在那樣的恐怖神通之下,還能有多少人在紅燈照中線戰場的前線活下來?
怎么說呢,不多。
舉個例子,王玉樓從西海帶來前線的西海散修,有兩千多人,其中一大半都被安排在了主戰場中線。
經此一役,那些從西海被王玉樓薅來前線的散修,只剩下一千不到了。
所以相應得,能趴在地上被懸篆罵酒囊飯袋的人也少了許多。
“.你們打不過瓜真人我理解,但你們作為中線鎮守關的核心筑基,打造的戰線比紙糊的還脆弱。
瓜真人在前面叫一聲,結果整個中線都崩潰了,要是它多叫幾聲,紅燈照是不是也要崩潰?
飯桶!
不,還不如飯桶,飯桶只需要吃就行了,你們呢,宗門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你們做成了什么樣子?”
王玉樓帶著人火急火燎的趕來拜見,只求能見見祖師,在祖師面前多刷刷臉,畢竟,祖師也屬于逼人,從來都不喜歡顯露于人前,他這類后輩弟子想親近都沒機會。
然而,他一來就看到了懸篆怒斥群飯桶的景象。
作為資深的小登,王玉樓自知身份,于是便乖乖巧巧的縮在門口的角落,沒有做上前被懸篆指著頭噴的倒霉蛋。
“.廢物!你們這樣子,怎么能扛起宗門的大任?
我看,這場戰爭打的正是時候,紅燈照安穩發展了多年,才讓你們這些酒囊飯袋成為了筑基。
戰爭好啊,打起來,好好磨一磨、篩一篩,跟不上的就去死,也好少浪費些宗門的資糧。
你們頂不上,有的是人頂的上!”
站在莽象的身后,懸篆噴的那叫一個忠誠,看似他在噴筑基們廢物,其實全是鋪墊。
鋪墊什么?
懸篆看向王玉樓,道。
“我看玉樓就不錯,兩宗前線的紅燈照修士們,只要立了戰功,都能在一周內確定戰功具體數額,并且把相應的戰功發給具體的修士。
特別功勛堂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草臺班子到如今成為兩宗大戰前線紅燈照的勝負壓艙石。
王玉樓,來,上前來,縮在后面干什么,你已經過了需要唯唯諾諾的時候了!”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懸篆這么愛王玉樓,是因為嚴恪義那個廢物跑了!
兩宗前線紅燈照的中線為什么被瓜真人一吼即潰?
因為嚴恪義那個大沙比用了懸篆賜給嚴家的遁天河神通寶符。
紫府大修士制作的神通寶符豈止是強,其施展開的威勢,恍若天河倒懸于天,目力好的高階修仙者,三千里外都TM能看見!
因為注意到了中線鎮守關方向有了異動,中線兩側的修士們才會慌不擇路的逃跑。
然后,就是莽象被逼出手,直接撞上了兩位真人。
是,以懸篆的水平,不可能不如王玉樓,他當然看得懂祖師這個回合贏麻了。
但祖師贏了,就意味著培養牛馬培養出‘帶頭跑路嚴恪義’的懸篆沒責任了嗎?
包不可能的。
所以,懸篆先是把中線潰敗的鍋扔給還活著的這些倒霉蛋,而后又大張旗鼓的抬出自家門下的小登王玉樓,開始花式吹捧花式夸。
他是想獎勵王玉樓嗎?他是認可王玉樓嗎?
都不是,純粹是拿‘表現優異’的王玉樓對沖跑路的嚴恪義而已。
“真人,都是玉樓應該做的。
幸得祖師出手,前線的局勢才不至于徹底糜爛。
玉樓只恨自己力弱,不然,定會上前與那天蛇宗的瓜真人拼殺!”
王玉樓多懂事,明白懸篆的利益訴求,當即就和懸篆對唱了起來。
“夠了!”
莽象終于開口,王玉樓也壯著膽子以一副‘我在認真聽’的逼樣,順勢而為的瞅了莽象一眼。
這是王玉樓第一次見到莽象的法身真形,和上次見莽象時,由白色的霧氣組成的化身不同,能把瓜真人變為三足金蛤蟆,是因為祖師親身入了大天地。
莽象的相貌沒什么特殊的,無非是身材高點、樣貌俊點、氣勢磅礴點、眼神不可測點。
就正常的小登模樣,萬載的壽元沒在這位紅燈照的創始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依然那么年輕。
莽象的身上散發著一種特殊的氣韻,單單站在那里,便有一種巨大的吸引力,吸引著身邊的生靈想要靠近。
王玉樓更愿意稱之為生命力,一個萬載的長生者身上所存在的蓬勃生命力,對所有渴望長生的修仙者們,都是巨大的誘惑。
長生對他們而言就像鏡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及,但莽象就是長生的具體表現,怎能不吸引人呢?
“兩宗大戰估計會綿延許久,中線的情況必須整治。
這樣吧,玉樓,你去做中線鎮守,好好理一理中線的情況。
紫府應該不會再出手了,中線的成敗,會決定兩宗大戰的成敗,你要好好做。”
莽象一句綿延許久,就意味著,在無盡的鮮血后,跟著的依然是無盡的鮮血。
恭聲應下祖師的恩情,王玉樓心中,卻想到了自己在西海時的舊事。
相比于兩宗大戰中死亡的修士數量,似乎清洗神光流毒都顯得有些小兒科了。
“祖師,師尊,我”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王玉樓沒有回頭,就知道是跑路的老嚴。
懸篆的那句話說的沒錯,宗門的長期穩定發展,讓太多人輕易的登臨了高位。
老嚴不蠢,但也蠢,平時他看起來聰明的厲害,關鍵時刻反而掉了鏈子。
嚴恪義率先跑路、帶崩戰線的行為看似偶然,但它卻是大族在穩定的修仙界長期發展增殖的必然結果,即,它所體現的偶然性本身就是必然的產物。
“砰”
輕輕一聲,剛剛邁入大殿門檻的老嚴,就隨風化作了塵埃。
根本不帶解釋的,仙盟不讓筑基對練氣出手,但從沒管過紫府對自家的門徒出手。
“廢物!”
宰了嚴恪義,懸篆心頭淤積的怒火才稍稍消失了些。
王玉樓則是有些疑惑——懸篆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嚴恪義的哥哥嚴恪禮成為紫府后,會帶著嚴氏和他反目。
為什么呢?
“好了,你們聽命于玉樓,好好做事,我成道后,宗門需要起碼二十名紫府,撐起宗門擴張的基本盤。
你們做的好的,都會有開紫府的機會,不只是王玉樓。”
驚天大餅言罷,莽象身形竟是直接于眾人面前隱沒,走的那叫一個瀟灑。
這也是無相法妙用的一種,只是筑基期的無相法修士遠遠做不到祖師的絲滑。
莽象的餅恰似往糞坑中扔了一捆雷管,整個兩宗前線都炸了。
不過,第一個找到王玉樓門前,渴望勾兌的,卻是南線鎮守皮靈修。
“玉闕道友,真不能繼續這么搞下去了。
南線的底層修士成群結隊的往你這里跑,上千里的戰線,竟只有六千多名修士,這哪里守的住?
我和掌門稟報,掌門說讓我來找你,他管不動你。
算老哥求你了,玉闕道友,您高抬貴手,饒了我一回吧?”
皮靈修的小表情那叫一個精彩,語氣就和被欺負的小媳婦似得婉轉,就差跪下來給王玉樓磕一個了。
但.王玉樓很確定,他不是為了南線修士轉中線過多而來的。
老皮也是個妙人,得知祖師二十名紫府的事情后,竟然思量著也找找機會,看看能否喊上一句兩句‘莽象,忠誠’的。
借著公事談轉投莽象的可能,從這點看,他根本不在意南線的修士數量。
甚至,找黃秋生讓老黃管王玉樓,都可能是皮靈修算準了的一個環節。
老黃拒絕,但事情總要辦,老黃的選擇不多,其中最簡單的是把皮球踢回給皮靈修,如此,皮靈修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見王玉樓了。
“可以,我現在就去令,停止南線的修仙者可以轉中線的規矩,皮師兄可以放心了。”
沒想到王玉樓答應的這么痛快,皮靈修的準備都落了空,他和玉樓又東拉西扯了半晌,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玉闕道友,以前我不是太懂事,這幾年在兩宗前線蹉跎,從玉闕道友身上學到了許多。
說實話,玉闕道友,我想和你做朋友、摯友,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老皮我定會全力幫忙。”
玉樓,外面人多,你這里人少,師兄給你跪下了。
皮靈修的兩只眼睛看著玉樓,眨啊眨,眨啊眨,可惜,王玉樓沒有理會他。
“當然可以,但師兄,玉樓今日還有事,這.”
皮靈修的靠攏,王玉樓不能拒絕,因為這可能是浮煙一脈內部人士開始轉頭莽象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
底層修士想要轉戰線是要限制的,但中層的核心筑基們,反而不會有太多限制。
說到底,這些人,當然,指的是皮靈修這類,他們往往是蹉跎出來的良才美玉,到哪都可以發光發熱,所以自然有拉攏的價值。
“哈哈,玉闕道友請便。”
離開了中線鎮守關,皮靈修不笑了。
紫府,紫府,紫府,求道三百載,紫府之機何在?
浮煙,我若成道,必殺你!
“族長,我若是成道,就能救你了。”
站在王顯茂化作的大樹前,王玉樓的語氣和他的心情一樣低沉。
老族長在瓜真人的大滅仙音下存活了下來,但卻因為棄身化樹這類特殊法門的特殊性,失去了更進一步的可能。
而且,王顯茂目前的狀態,是步步惡化的,才短短兩個月,他所化的小樹已經長到了四丈高。
這個過程中,老族長的意識也漸漸鈍化,王玉樓有時候,甚至都不愿意來見王顯茂。
見一次,他的境遇就艱難一分,王玉樓當然清楚這其中沒有因果關系,但他總是有種希冀。
‘救什么救,我現在也挺好的,馬上就要回野驢原了,天天看著那些傻驢,也挺有意思。
不過玉樓,連成賢的事情調查的如何了,背后的人知道是誰了嗎?’
王玉樓搖了搖頭,道。
“蓮花仙城的彌勒真人殺了連成賢,給我的交代就是到此為止,他們不愿意查下去。
我沒辦法,猜敵人的話,我猜袁道深、易走日、皮靈修,但具體是誰,就難判斷了。”
老袁那是老仇了,且林櫻也是滴水洞的人,但考慮到老袁和王玉樓這些年的變化,是他搞鬼的可能不大。至于皮靈修,則是因為,玉樓對他的有心投效有些猶疑。
心虛的犯罪分子,往往會返回犯罪現場,確認結果。
老皮能為了派系內斗派修士們一波接著一波的上前線送死,其人究竟如何思量,沒人能確定。
“別想了,困在遺憾中的修仙者無法走遠。
玉樓,我現在走不了路了,你要好好修行,少想遺憾,走的遠一些,替我、替顯周,看看高處的修仙界。”
王玉樓想說族長其實還能走,族長說錯了,萬一有辦法呢?
但這種話,說了又有什么意義呢?
“族長,不要放棄希望,不要放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