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殘黨
晝子的意識瞬間浮上了天空。
她到達了一個極高的位置,后方就是巨大的天神櫻,這是比起周邊的建筑物要高的多,位于能夠鳥瞰城市的高空。
她的視野能夠俯瞰整個霞之城。
被改造成第一道防線的城下町東門一帶的模樣十分凄慘,幾乎看不到完整的建筑物。
“好過分………”
她在心底喃喃低語。
妖魔的數量大幅減少,不過還是有少數的妖物與士兵和退魔師們還在血戰。
人類的死傷相當慘重,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類的尸體。
參與戰斗的武士,士兵,還有退魔師受到了成群結隊的妖怪們的襲擊。
他們有的被吃得肚破腸流;有的頭被打碎;有的咽氣后乍看全身完好無缺,皮膚卻變成了紅黑色。應該是受到了毒鳩類的妖禽的襲擊,慘死于妖瘴毒氣。
東門那些密集的建筑廢墟里也躺成龐大如小山的妖魔尸骸,其中好幾頭,都是鷲鳥的頭顱、脖子、羽毛等組合而成的形狀,卻在胸口以下是像肉食動物的軀體。
還有一些破碎的尸骸,明顯是被某種巨大的箭矢貫穿,其形態是雞和蛇的組合,雞的部分只有上半身,蛇則是一小段尾巴。
放眼望去,這地方幾乎全是那種東西。
妖翼大軍也死傷慘重,異形的尸體四散著,形成了極為慘烈的景象。
霞之城周邊的區域,也有好幾個角落不斷竄出黑煙,現場只彌漫著一股肉體被燒焦的氣味。
這是在對妖怪和死者的尸體進行清理,通曉火之靈術的退魔師們,正在以強烈的火焰,焚燒遺體和殘骸。
在這種戰場上,人類和妖魔的尸體都會產生“污染”,死者的怨念加上妖氣,會變成瘴氣,使土地受到污染,或是產生瘟疫。
在這樣的前提下,以火焰焚滅一切痕跡,倒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此時此刻,就算隔著極遠的距離,晝子也能夠感受到進出陣陣火花的聲音回蕩于耳邊。
同一時間,運送傷患的隊伍絡繹不絕,神櫻本社的巫女們也忙著治療傷患。
十幾年的歲月之中,晝子一直在這座城市生活。
可是從半空中鳥瞰現在的霞之城,化成一片荒涼的景象,這也使得她的內心充滿了一種悲凄感。
‘不用擔心。’
天神櫻麻帆良的聲音從虛空中傳遞過來。
‘雖然城下町受到了一些損害,但是妖翼軍隊的主力已經退去,寇坦寇羅卡姆伊也在與我對決后,覺得取勝之機渺茫而選擇撤退。’
為了與這個可怕而又駭人的兇神對抗,天神櫻麻帆良這位鎮守之神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在知道妖翼大陣得到了神性氣息加持后,它就將原本用于維護整個出羽國的結界撤掉,改為將力量用于加固霞之城周邊的防御。
這是個非常正確的決定,雖然在抽出力量加固自家防御過程中,會失去對外界的監管力度,但是優勢是可以數倍增加己方的防線強度。
這就導致妖翼大軍前期的銳利勢頭,撞在霞之城外圍的堅固結界上,浪費了海量妖力物力。
“是嗎”
晝子想了起來,寇坦寇羅卡姆伊似乎在戰局中間時分,出于試探必的露過一次面,只是那個兇惡的墮落之神,判斷出就算取勝也會在與麻帆良的沖突中受傷,這才會選擇退讓。
“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她喃喃低語。
“寇坦寇羅卡姆伊不選擇南向前進,繼續吞噬各地靈脈,再找機會對都城發動攻勢可是,它偏偏沒有這么做,反而轉頭來對付出羽國,這也證明,它應該是有很大的打算能夠成功擊破霞之城,打倒我們這些人。”
‘不一定。’
天神櫻麻帆良淡淡地說:“也許只是那家伙自知不敵駐守京都的拳圣,以及護圣十二士它也只能選擇轉而針對出羽國。’
這位樹神以一種平靜地語氣道。
‘再者,出羽國的兵力也從各地聚集過來,就算朝廷方面不打算出兵,過去守衛出羽國的國眾們‘最上八”,也會派出兵力援助霞之城,我們的勝算是存在的。”
“我知道。”
晝子點了點頭。
出羽國號稱“武士之鄉”,雖然缺少退魔師名門,但是一直生存在這里的武家人士數量并不少。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以出羽國霞之城為盟主的八個武士家族,他們在出羽國境內,也被世人稱為“最上八”。
八指的是天童、延澤、飯田、尾花澤、岡、長、六田八家。
最上八世代都敬奉于天神櫻麻帆良,將其視為整個出羽國的守護神。
另外一方面,雖然這八家并不是退魔師出身,但是與西國的十條地一族有些類似,過去主動吸收了靈能力者的血統,開發了一些對抗妖魔的戰斗手段。
他們并沒有特別專注于法術和異能方面的研究,而是采取了另一種方式,在戰斗能力上也并不弱。
只是出羽國受到了天神櫻麻帆良的庇護,最上八這八個武家殘余也很少出動,然而,他們的戰力也不容忽視。
霞之城受到襲擊后,最上八就派出了第一批的支援力量,隨后也在陸續派出更多人員,投入到這場戰斗里來。
就在剛才的幾場沖突里,也有最上八的武家人員亡于戰場。
‘之后,最上八會派出各家的主力,我們前期的失利也是因為受限于人手的不足。’
天神櫻的語氣也充滿了信心。
‘只要集結了更多人力,勝利的天秤就會往我們這一邊傾斜。’
話是如此,她依舊感受到內心的焦躁,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說白了她對未來的前景產生了疑惑。
‘對了,晝子,你的傷勢如何‘
麻帆良出于關心提出了這個問題。
“沒有太大的問題。”
晝子按住了胸口。
“我好歹也是有真祖的力量,只要全身的血液不流盡,我是不會死的………”
‘是啊。’
麻帆良的聲音透著一絲懊悔和無奈。
‘真是抱歉啊,晝子因為我的原因,你大概會變成長生者一類的存在,之后,你只要不死于戰爭,或是遭遇異常的災難,未來會活得相當的漫長,這是祝福也是詛咒。’
“我知道的。”
晝子沒有抱怨,她覺得這也是自己的宿命,但是,麻帆良也告誡她關于長生者的秘密,有著漫長無盡的時間,這是祝福,也是詛咒。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受到鬼神之氣侵蝕的那個男人,大概會跟你一樣,也會受到不老不死的詛咒,這么想的話,你在未來倒也不會特別孤單,因為身邊應該會有能夠陪伴你的人…………
麻帆良的話,立刻讓巫女小姐整張臉紅得像是顆鮮紅的蘋果。
“你你你你說………什么啊”
‘我可不是胡說八道。’
麻帆良繼續嚴肅地說:“我和雪夜叉姬商討過,鬼神之氣對百介的影響還是比較深遠的,加上人魚之肉的恩惠,他應該與你有著相同性質的長生特質,相較于孤獨的永生,你們可以互相扶持,一同邁向寬廣遙遠的世界,跨越 漫長無盡的時間。’
“無、無盡的時間。”
晝子仿佛被這句念話打醒一般,她的聲調也有些拔高。
‘順便仔細想一下,這也是對你非常有利的事。’
麻帆良以一種略顯狡猾的口吻說:“那個男人身邊有太多女人啦可能是他那種人的特性,容易招蜂惹蝶,而且引來都不是普通的女人,我很懷疑你是不是有機會離他靠的太近,晝子,你那溫吞的性格注定在男女之事上很難 取得優勢’
‘不過,彼此都有漫長的時間,人們常說日久生情,那么花了一百年、兩百年慢慢培養感情也沒什么不好,你只要有充足的耐心,大可等到他身邊的女人都慢慢老死,再和他待在一起,因為你們是可以永生的長生者,’
‘這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愛情,常人的時間對于你們來說不值一提,你們才是最適合的對象,在未來漫長、遙遠的時光里,成為互相并肩前進的存在,永遠在一起…………
麻帆良向她描繪了一個充滿前景的未來。
漫長的時光,躍越無盡的時間,這些話語也使得巫女小姐在腦海浮現,充滿天真的妄想。
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晝子陷入了沉思,她的胸口涌動著奔騰的思緒,那是一種幾乎無法克制的心情,化成了持續沸騰的熱量。
‘晝子,你沒事吧你一直沒說話是有什么事嗎”
突然,麻帆良出于疑惑地詢問。
“是,是這樣啊。”
她這才驚醒過來。
“抱歉,我沒有事。”
“那就好。”
麻帆良并沒有想太多,這位樹神平淡地說道:‘話又說回來了,現在還是不要想太多,我們還有正事要忙。’
“好的。”
晝子暗自點頭。
“還真是死傷慘重。”
一個古怪的聲音緩緩響了起來。
那聽上去并不像人類的聲音,倒像是某種蟲子匯聚在一起傳出的聲音。
“妖翼大軍折損率也太高了說起來,兇神真的是把手下妖魔當成是消耗品來使用。”
說話的模糊的影子,看上去是無數蟲子組合成的人形。
“因為對于寇坦寇羅卡姆伊而言,人類是可以隨意被轉化成妖怪的不,是自己的眷族,使用起來就是充當消耗品。”
另一個聲音冷漠地回應。
“對方的總大將就是視士卒為數值,應該是為了試探霞之城的防御,進行了這場消耗戰。”
講到這里,聲音的主人,是個奇怪的男子,他那散亂的頭發上長著尖角,身上也穿著一件鎧甲,渾身也洋溢著兇悍的妖氣。
“說到底,寇坦寇羅卡姆伊只是墮落的神靈,絕非我們妖魔的同伴,雖然之前參謀那邊覺得可以設法拉攏,但是在我看來,寇坦寇羅卡姆伊并不會采取與我們血涂六門眾合作的念頭。”
他冷笑一聲。
“萬一與其展開交易,也十有八九會被寇坦寇羅卡姆伊找機會背刺,我就直說吧,我反對與寇坦寇羅卡姆伊進行任何接觸,而且目前北地發生的大戰,我們血涂六門眾也沒有參與進去的必要性。”
從遠處秘密監視的兩個強大妖怪,實力是準妖將級別的,它們是昔日人妖大亂中碩果僅存的血涂六門眾中的妖族大將。
那團黑蠅蟲一般的人形聚集體,被稱為“聚蠅妖姬”,在大戰中也是赫赫有名,不知道殺害了多少退魔師的兇殘妖物;
另一個外表像是青年武士的男人,是混入了鬼族和其他妖魔血統的強大妖怪。
據說它的祖先是被人類退魔師中的強者斬斷一只手臂的茨木童子。
血涂六門軍并非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它們有非常明確的行動宗旨,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就是“妖魔皆為同胞”的救妖論。
這個論述的重點就是人類退魔師自誕生以來,四處殺害妖族,并聲稱人類的行徑是一種對妖族的“種族滅絕政策”。
當初五大妖王就是以這樣的觀點吸納了眾多妖魔,投身到這場人妖大戰之中。
只是,一百五十年前的大戰結束后,血涂六門軍昔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在五大妖王被封印和戰死后,六門眾最強大的百妖大將幾乎都被封印。
可是,也有一些殘兵敗將幸存了下來,它們幸運的避開了大和朝廷、軍隊、退魔師們的追緝,在大戰中幸存了下來。
這些大妖對大和朝廷可以說是懷抱著深仇大恨,它們絕計不打算放過復仇的機會。
六門眾殘黨在百年的潛伏期中,一直藏于暗處,磨礪爪牙,吸收妖魔界的“新血”,等待重新報仇血恨的機會。
兇神寇坦寇羅卡姆伊的舉動,也使得六門眾殘黨的參謀和幾位首領看到了機會。
其中一個觀戰就是寇坦寇羅卡姆伊也算是個妖怪,要是能夠與之聯手,那么對抗大和朝廷勝算也會增加不少。
然而,也有反對方認為兇神寇坦寇羅卡姆伊是個危險分子,這位墮落之神并不值得信任,而且它也未必會把其他妖魔視為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