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什么時機…”
夜明疑惑地問道。
“要說明很困難。”
黑姬山御角嘆了口氣:“或者說,現在的你也好,百介也好…尚且沒有接近‘真相’的資格。”
“為、為什么這么說?”
夜明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她。
“因為你們缺乏力量,也缺乏直面那個‘真相’的勇氣。”
黑姬山御角搖了搖頭。
“妾身也討厭扮演謎語人這種事,但是這也是為了保護你們所做的舉動…百介尚未到可以了解他身世的地步,而你,實力太弱小,也不足以挑戰這個局面。”
“那、那個…我聽不懂,但是,他會突然倒下,是因為某種咒印產生的效果嗎?”
“差不多,那是對大腦記憶進行篡改時,施加的咒印,是為了妨礙他可能恢復記憶做的處置。”
黑姬山御角解釋道:“那道咒印過于復雜,就連我們黑姬山一族也無法解除,御幸,還有妾身也嘗試過研究,可惜憑借吾等的智慧,依舊一無所獲。”
“等、等一下…難道說,對百介的大腦施加這道咒印,并不是黑姬山一族的族長大人,也不是師傅您嗎?”
夜明不禁感到驚訝。
她聽過葛花說過的話,以為造就這一切的人,應當就是黑姬山一族的前代家主,還有現家主御幸。
然而,“師傅”御角明顯是矢口否認。
“是的。”
御角點了點頭。
“妾身沒有必要欺騙你,因為這件事你算是局外之人…不過,你已經從葛花得到一些情報,再瞞著也沒有意義。當然,妾身只能說‘可以讓你知道’的,超出那個范疇就不能說了。”
“難道…”
思緒從腦海中掠過的同時,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姿月一族的毀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什么,黑姬山家要做那件事…”
“這是個誤解。”
御角嘆了口氣:“姿月家的毀滅與黑姬山并沒有直接關系,雖然一直以來,我們兩家時有摩擦,也有矛盾,但是始終沒有撕破臉,姿月一族發生那件族滅事件的那一天,御幸和妾身都相當驚訝——”
她的眼神像是陷入回憶。
“為了打探情況,我們先是派出式神前往姿月一族的領地進行打探,結果看到的已經是毀于一旦的姿月家。”
天空變得赤紅一片,宛如在燃燒。
姿月一族的筑城、領地飛騰起火炎的巨手,黑煙四處彌漫。
御角閉上雙眼,結束了這段回憶。
“之后,謠言四起,妾身的女兒御幸覺得其中有利可圖,就暗中放任‘姿月一族觸怒了朝廷,被黑姬山家肅清’的謠言不管,任由這個謠言廣為流傳…”
“可是,葛花小姐那邊的說法是——”
“葛花并沒有經歷過那件事,她得到的情報相當有限。”御角苦笑著說:“她依靠自己力量半拼湊后,得出的經驗,只能說是錯漏百出…當然,也不能責怪那孩子,姿月一族的事件發生后,黑姬山家確實做得也不怎么樣,她會產生那種想法也不能說有錯。”
“那么,”夜明不假思索地問:“究竟是誰造成了這一切?又是誰給百介施加了妨礙記憶的咒印?”
黑姬山御角沉默了。
誠然,這是個讓她也感到為難的問題。
這位前任家主皺緊了眉頭,那緊繃的表情似乎在表明她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最后,這位前任家主帶著一絲猶豫開了口。
“姿月識…那家伙的名字應該叫這個。”
御角用冰冷地語氣說道:“妾身,與他也只見過兩次面,那個男人是姿月一族的叛徒,他也是給百介施加了咒印的人…不過,妾身不建議你去探求與這個人有關的事,畢竟,會遭遇到比死還糟糕的境況。”
最后,她冷冰冰地拋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姿月識。
夜明把這個名字牢牢地記憶了下來。
她不清楚對方是什么人,但是,想要幫助百介解除大腦里的咒印,應該只能設法追蹤這一線索。
雖然“師傅”御角提醒她,不要試圖尋找這個人,但是,夜明并不打算放棄這條線索。
“真是辛苦。”
她輕輕抱住他的腦袋。
“不過,我會好好幫忙…絕對會幫上你的忙。”
夜明愛惜的看著他的睡臉。
——把臉再貼近一點的話,就會碰到呢。
或者,再近一點點就會碰到額頭。
又或是,稍微弓起背一點的話連他的嘴唇也能碰到。
但是,那個光景只是停留在大腦的想象之中,夜明并沒有實行的打算。
不能那么做。她覺得,那太過卑鄙了——對他來說是這樣,對葛花也是,對自己也是。
——可是,這么點的話沒關系呢。
光是抱著他,夜明就能沉浸在幸福的心情里。
她不打算用什么歪門邪道,而是要堂堂正正的取得勝利。
“我,會贏過你的,葛花小姐。”
少女充滿自信的喃喃低語。
她相信自己是正確的。
只有自己的方法能夠拯救他,也是建立真正的愛,那是彼此之間交融的愛情,而不是那種只是單方面的妄念。
“不是單方面的,只有一個人的付出。”
她在心底鞏固了決心。
“以后…你,也可以過來依賴我。”
并非只是孤身一人,而是由兩個人來創造的未來。
她從心底暢想起未來,打從內心深處憧憬著、幻想著兩個人互相創造的未來——
“這就是霞之城嗎?”
姿月熏騎在一匹馬上,眺望著遠處的巨大櫻樹。
“…據說之前受到過穢鬼的襲擊,我還以為多少受到損壞,現在看來并沒有什么大礙。”
“不過,天神櫻的清凈神氣多少有些受到影響。”
說出這話的是個僧人打扮,戴著深草笠的老人。
“我們殼蛇眾的人,多少都有經過妖術和手術改造,對于天神櫻的結界可是敬謝不免…”
老人說話間,手中的錫杖“咚”的一聲敲在地面上,錫環也發出清脆的振鳴聲。
“好在現在的話…天神櫻應該是經歷了之前的‘穢鬼事件’,消耗也比較大,其結界的威力也減弱了,憑借著靈力的抗性,應當可以正常在內部活動。”
“還是要避免,直接與出羽國神櫻本社和霞之城發生正面沖突。”
姿月熏笑著說:“大家請不要忘記,家主給我們的任務,只是帶回月伽羅夜明,還有叫百介的中忍,沒有必要把事情鬧得太大。”
“葛花小姐,應當不會輕易讓我們出手吧?”
女性的聲音從一旁響起,那是扮著侍從的殼蛇眾一員,是個身穿黑衣,戴著黑色手套,還戴著黑色面紗的神秘女性。
“要是與其發生正面沖突,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御角大人貌似提前一步趕過來,有她老人家在的話,想必葛花小姐也會收斂幾分。”
僧侶打扮的老人苦笑著:“這件事畢竟是家主的命令,葛花小姐再怎么說,也不會在外面直接撕破臉,而且,我們的任務也只是把人帶回去,并不是要了結他們性命,這位二小姐真要有什么意見,不妨直接回到本家和她母親好好談一下。”
“我更擔心大小姐小萩的態度,月伽羅一族的那位少主是她的未婚夫,她會有什么打算,我們還不得而知——”
黑衣女人吐出疑慮。
“沒聽說大小姐有什么異動,”姿月熏微微一笑:“她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直接反抗家主大人,諸位不用擔心,有任何事都由我來承擔責任,你們只需放手行事就行了。”
“我等明白。”
僧侶打扮的老人,黑衣女,還有殼蛇眾的其他成員,都老老實實地點頭。
姿月熏坐在馬上,嘴角咧成了弦月形狀,年輕人夸張地揮了揮手,一邊示意所有人繼續前進,一邊暗中思考起來。
‘月伽羅夜明…還有那個叫百介的男人…’
他回想起自己暗中接到的任務。
——那位大人囑咐自己,把這兩個人設法帶回八福會。
“可能有些麻煩…不過,是你的話,熏,我相信你一定能夠辦到。”
“他”一如以往的露出微笑,淡淡地道:“手段什么的無所謂,把這兩個人設法帶到我面前。”
“不過。”
姿月熏虔誠地跪了下來。
“黑姬山的家主御幸大人,好像也打算利用這兩人,意圖做些什么…”
“那個鬼女嗎?”
“他”像是在盤算般按著下巴。
“她是個小角色…不過,也不能置之不理,這樣吧,你就先假意聽從她的吩咐,再設法把人偷偷弄過來,熏,我相信這應該難不到你吧!?”
“當然。’
姿月熏不假思索地回答:“只要是您的吩咐,就算是赴湯蹈火,本人也會辦到。”
“回答的不錯。”
“他”輕笑一聲:“這把刀就送給你了。”
“這、這是?”
姿月熏緊張地接過主君拋來的脅差。
“這、這太貴重了…這種東西,您這是真的打算把這種寶物送給我嗎?”
他記得,這是“他”平日里比較喜歡的兩柄寶刀中的一柄,似乎名字叫做真世王。
“當然,你可是我忠心的左右手。”
“他”呵呵地笑著:“這點賞賜也不算太過分。”
“真是誠惶誠恐。”
熏連忙磕頭行禮,心中更是充滿歡喜。
“對、對了…識大人,本人亦有一個問題,那個目標,也是姿月一族出身,難不成,他是您的弟弟。”
“弟弟?”
主君蹙緊了眉頭,輕聲嘆了口氣。
“是我冒昧了。”
熏以為觸了自己的主君霉頭,連忙向他謝罪。
“不,不是什么大事…他確實算是我的弟弟。”
“他”搖了搖頭。
“不過,我可不打算給那家伙任何優待,你按你的方式行事就行了。”
“本人了解。”
熏再度恭敬地行禮。
當時,自己就能夠感受到,“他”似乎有什么隱瞞,但是,這并不重要——對于這位大人,熏從來不抱有任何懷疑,那與其說是對主君的忠心,不如說是盲從。
熏堅信,自己只要追隨“他”就行了,自己愿與其同行,只要是那位大人要前往的地方,哪怕是地獄自己也會一同奔赴。
坐在馬上的姿月熏,也感受到心中涌出一股難耐的熱流。
‘主君的命令,我一定會辦到…請稍微再等我一段時間,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