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斷刀劈在李淼后頸之上,留下一道豁口,李淼卻好像絲毫未覺,只隨手朝著身后一揮,斷刀便發出一聲震響。
“唔!”
持斷刀的黑衣太監只覺得手心一陣劇痛,一股難以抵抗的力量從手心傳來,虎口崩裂,斷刀脫手而出,飛出數十丈后插入地面,猶自不斷震動。
寸冬捂住斷臂,抽身疾退。
李淼是真的將他的手臂“摘”了下來,就像摘下一顆已經成熟的果實一般,噗嗤一聲,甚至都沒有什么疼痛,手臂就只剩下了半截。
李淼拿著那截斷臂,玩味地看著寸冬。
五位黑衣太監停下了攻勢,閃身避開數丈,凝神以待。
沒人會逃。
從宮內那種環境中廝殺出來的太監,都不蠢,他們很清楚把背心漏給李淼會是什么后果,四散而逃只會讓李淼挨個追上、殺死。現在唯一的生機,就是五人合力再與李淼斗上一斗。
畢竟,李淼身上傷勢尚未痊愈。
畢竟,他們還不確定李淼是否將玄覽修至圓滿。
畢竟,李淼臨陣突破,從看到功法到修成還不到半個時辰時間,或許還沒能掌握玄覽的神異。
寸冬目光在李淼身上逡巡,嘴角因劇痛而抽搐,他強撐著說道。
“鎮撫使果然好本領,今日我們栽了!不知錦衣衛可還缺天人?我們愿意棄暗投明…”
說著話,他心中暗自分析道:“他玄覽勾連的是哪路命功?最大的可能是須彌,他修的是瀛洲功法,也是瀛洲出身,這是他當下能最快掌握的路。”
“稍后要小心他的護體真氣,好在護體真氣有形,不至于無法防備!”
心思電轉之間,他看到李淼并未因為他的求饒,而產生半點動搖。竟是直接一撩下擺噗通跪在地上。
用膝蓋朝著李淼爬去。
“大人,我們對您已經不成威脅,我們愿意在體內種下蠱蟲,也愿意將劉瑾在順天府的謀劃和盤托出,只求留我們——”
“行啦。”
李淼抬手將寸冬的斷臂扔到他面前,從自己的腰間拔出被黑衣太監捅入的鋼針,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別裝了。”
話音未落,寸冬陡然從地上彈起,單掌朝著李淼劈來!
他知道李淼不會信,但以李淼的性子,多半不會在他跪下的時候殺他。而他只要靠近李淼,就能趁著護體真氣尚未成型的瞬間出手!
至于臉面…天下哪里有要臉的太監!
掌風呼嘯而至,寸冬卻是沒有看到李淼身上出現護體法衣。他咬了咬牙,單掌到了切近陡然變招,整個人如同長蛇一般卷動,朝著李淼的手臂上卷了過去!
成了!
李淼竟是站在原地不閃不避,也不見出手,任由寸冬卷上了他的手臂!
寸冬的骨骼筋肉相互勾連,一門極其詭異的內功開始運行,瞬間將他化成了人肉枷鎖,將李淼的手臂牢牢鎖住!
“沒有護體真氣!動手!”
寸冬高呼。
其實無需他說話,其余四位黑衣太監就已經殺到了李淼的身側,一齊朝著李淼周身要害攻去!
寸冬面露喜色。
這門擒拿功法是宮內秘傳,就是比自己強上一檔的人也難以掙脫。關鍵是還可以同時體察被困住之人的狀況。
他清晰地感知到——李淼的筋骨并未變強,他的真氣也沒有化成實質的護體法衣,甚至他體內的暗傷也沒有絲毫愈合的狀況。
真氣、勁力、筋骨,都與之前一般無二。
“難不成他并未修成玄覽?”
寸冬心中一喜。
就在這時,李淼忽然朝著他笑了笑。
“鬧夠了沒有?”
嘎嘣。
一聲脆響。
那是寸冬一條大筋崩斷的聲音,隨后李淼的手臂,便在他的懷中緩緩彎曲了起來。
嘎嘣、嘎嘣。
“唔唔!”
寸冬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嚎,原本是用于困住李淼的功法,現在成了李淼在他身上施加痛苦的工具。隨著李淼手臂不可違抗地緩緩彎曲,他整個人也隨之對折。
噗嗤。
斷骨戳開了皮肉,被擠成糜狀的血肉,爭先恐后地從破口逃了出來。
“你…勾連的命功,是什么…”
鮮血從口中涌出,寸冬嗆咳著、強撐著說道。
他已經確信,李淼已經修成了玄覽。可他真氣、筋骨都沒有變強,到底哪里來的這般大的蠻力!
李淼笑了笑。
“介子。”
“介子!?”寸冬眼睛陡然瞪大。
金剛是體,須彌是氣,介子是技。
可李淼為什么會勾連介子…他修的不是最為兇暴殘虐的路子嗎?死戰不退、以血還血,這種心性,難道不應該去勾連金剛的嗎?
怎么會是介子?
如果是介子的話,他這莫名其妙的蠻力又是哪里來的?
忽然,寸冬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嘎嘣”聲,卻不是從他自己身上傳來的,而是從李淼的手臂上傳來。
那是李淼手臂肌肉崩裂的聲音。
寸冬目光中終于出現了一絲恍然:“原來,如此。”
“介子是掌握,玄覽也是掌握。你勾連了介子,將對自己身體一切的掌握推上了巔峰…這就是你的,玄覽…”
“壓制本能,以傷換力,不死不休。你對自己也是這般兇狠…你果然是個——”
嘎嘣。
“謝謝解說。”
李淼的手臂完全曲起,攀附在手臂上的寸冬也隨之彎折,頭顱軟軟垂下。
李淼猛地甩手,將寸冬甩出,將兩個黑衣太監砸飛了出去。
下一瞬,李淼的雙手扣住了其余兩位黑衣太監的頭顱,手臂上肌肉隆起,甚至將皮膚撐裂!
猛然砸向地面!
轟!!!
巨響震蕩,地面仿佛陡然活物一般陡然躍起。震動沿著地面傳導出高高的宮墻,驚得戰馬陡然抬頭嘶叫。
“什么情況…”
驍騎右衛的軍官皺眉看向華蓋殿方向。
這種掉腦袋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就此離開,只是帶著麾下騎士走出一段便停了下來,等著李淼與黑衣太監的爭斗分出結果。
忽然,他一咬牙。
“不行,不能干等著。”
“還是得去看看,那個李淼今天一定要死在這里!不然萬事皆休!”
他一夾馬腹,就要策馬前往華蓋殿。
忽然,頭頂好像有什么東西擋住了陽光,在他身側投下一片陰影。
“云嗎?晦氣!”
他呸了一口,渾不在意地就要打馬前行。
啪嗒。
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他臉上,隨后是更多液體潑灑了下來。
“下雨了?”
他抬起手接下一滴液體,目光所及卻是一片猩紅。
寒意從脊背攀上了后腦,他陡然抬頭,看清了自己頭頂的陰影是從何而來。
那是掛在宮墻飛檐上的一具尸體。
尸體一側,李淼正站在那里,將另一個胸口還在起伏的黑衣太監穿在飛檐之上,仿佛在懸掛一條過冬的臘肉。
見他看了過來,李淼轉頭對他一笑。
“不急,不急。”
“下一個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