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對從宋叛過去的人,向來待遇優渥,乃至信任非常。
就好比這任得敬,他在這座城池里叛國,依舊駐守著這座城池,好似當真不疑有他,就篤定任得敬不會再歸宋去。
且要錢給錢,要物給物。
看到蘇武來的書信,任得敬豈能不權衡來去?
也因為最近,李察哥許諾了一件事,那就是召任得敬的女兒入宮去!
這個動作的意義不言自明,其中更厲害的是任得敬的女兒入宮可不是去當個宮女服侍國主李乾順,而是到李乾順的兒子李仁孝身邊去。
乃至,李察哥已然允諾,就是讓任得敬的女兒為李仁孝之正妻。
這件事,任得敬已然盤算多時了,眼前,西夏國主李乾順的皇后是遼國公主,其兒子名叫李仁愛,以往這顯然就是儲君的不二人選。
但而今不一樣了,遼國看起來大勢已去,來日定然以女真為臨,女真力強,如果大夏要與女真交好,那儲君的人選,就萬萬不可能是一個有契丹血脈的李仁愛。
那么,就輪到李仁孝了…
那么…任得敬好似離外戚國仗好似就只有一步了。
也是這幾日,李察哥還真來信催促,讓任得敬趕緊把女兒送到興慶府去,把這件事定妥下來。
也說這李仁孝,他也是歷史上西夏很有名的君主,他的母親也是漢人,曹氏。
歷史上,他還真娶了宋人任得敬的女兒,且為皇后,從此,任得敬也一步步大權在握,還真把這西夏弄出個以儒治國,乃至大開科舉…
大修孔廟,還設立翰林院等等…
卻是而今一切都變了,任得敬看著城外那宋人三萬多的大軍,陷入了一個極其難以去選的抉擇當中。
城樓之上,任得敬反復看著城外那個宋軍主帥蘇武送來的好幾封信件。
這信件之內容,自也是誘惑極大…
任得敬身邊,還有好幾個人,都是他的弟弟,分別是任得仁,任得聰,任得恭。
歷史上,這任得敬這三個弟弟,那也是雞犬升天,任得敬一朝大權在握的時候,任得仁會是西夏南院宣徽使,掌管宮廷大小事。
任得聰便是殿前太尉,掌管禁軍。
任得恭,興慶府府尹,首都主官。
如此,一家子,基本就把西夏包圓了,當然,這一家子最后的下場也不必多言。
西夏這個國家,一直是這個怪圈里,靠外戚掌權,然后殺外戚奪權!
諸般書信,在任得敬三個弟弟手中來去傳閱。
任得敬便也來問:“此事,你們三人以為如何?”
任得仁來開口:“好是極好,就是…”
“有話直言!”任得敬如此一語。
“兄長,俗話說,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且不說這個什么蘇武的話語值不值得信任,哪怕一語不假,咱們歸宋去,能如何?能給多大的官?”任得仁的意思,也是直白。
任得聰也來說:“兄長,在大夏,大侄女往興慶府去,許要不得多久,咱來日…許還真前程錦繡。歸宋去…那個大宋,我是實在不喜了,說咱們叛宋,豈不也是宋叛了咱們?昔日里,黨項大軍圍城,怎不見數十萬大軍來救?咱可是一家老小守著城池!”
任得恭便也來言:“如今,咱們是大夏的晉王心腹,晉王與天子更是兄弟齊心,咱已然直達天聽了,歸宋去,誰把咱們當個蔥?”
任得敬聽得兄弟們都發表了意見,又往城外看了看,說道:“你們看著城外,大軍如此,也聽說洪州幽州韋州那邊,連連在敗,而今…”
任得敬話語落在這里,左右去看三位兄弟。
“怕什么?這城池城防,咱們苦心經營得不是一日兩日,只管派人與晉王求援,咱守上個兩三個月不在話下!”任得聰一語來,便是兄弟四人當真,任得聰最是善戰。
“援軍,怕是不會來了!”任得敬搖著頭。
任得聰便又是一語:“不來也無妨,宋人用兵,長久不了,哪里還待得兩三個月?便是一兩個月內,若是宋人不得勝,那自退得比誰都快!”
道理都對,顯然四兄弟對于宋人的了解,那也是無以復加,太懂了。
任得敬再看左右三人,問得一語來:“你們的意思,就是守住城池,送我那女兒入興慶府?”
三兄弟當真點頭來。
便是以往,什么事,四兄弟都也是這般有商有量來做,包括投效西夏這件事,也是如此。
見得兄弟三人點頭,任得敬便也下了決定:“那就如此,且給那蘇武回信一封,就說我要思慮一二,如此拖沓一番,這戰事不好打,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任得敬,其實也善戰,來日那蕭合達反叛的時候,便也是任得敬帶兵去打,一舉覆滅。
換句話說,就是這靜州城池,乃至靜州軍伍,他經營得極好。
回信自也就來了,就在蘇武手邊。
任得敬一面是恭敬態度來拜見蘇武,然后也感謝蘇武,接著便是吐槽,吐槽昔日被黨項所圍,諸多友軍,竟是不得解困,致使任家一家老小皆陷敵手。
便也是如此,所以無奈之下只有降了,只為得滿門活命…
然后,只說還要與眾人商議,還請蘇武稍稍等上一等…
蘇武看完信件,也把信件傳閱軍將。
蘇武已然開口:“看來,這事啊,不成了!”
辛興宗卻來一語:“蘇帥,怎就不成?這般的好事,他豈能不愿?只待他們商議一二,當是可成?”
蘇武笑著搖頭:“此緩兵之計也,便是想讓咱們不急著做那攻城的準備,傳令去,催促諸路輔兵民夫,加緊從韋州那邊運送器械過來,時不我待了!他既是想拖沓,那咱們更要加快速度!”
眾人自是得令,事情先做著。
但是劉光世也來言:“哥哥何以篤定他是緩兵之計?”
蘇武一語:“這般事,何以需要如此慢慢商議,若真是有心商議,何不等得商議好之后再回信?商議要得多久去?一個時辰夠不夠?兩個時辰夠不夠?商議完了,便也只有兩個結果,要么呢,就是歸附,便也簡單。要么呢,就是不歸附,不歸附,書信里,不就是還要商議來去?”
劉光世聞言稍稍思索之后,點頭來:“還真就是這個道理…看來那任得敬是鐵了心了,倒也不知黨項人能給他多大的好處。”
“大,大得緊呢!”蘇武無奈搖頭,又道:“他也是料定我等輕易破不得城池,料定我大軍數十萬,難以持久。”
辛興宗立馬表態:“蘇帥放心,只待器械一到,末將先登,一戰克之!”
“這一戰怕是沒那么簡單…”蘇武在皺眉,也知道任得敬好似絲毫不惶恐,那就是很有信心,這信心也不是空穴來風的事。
那就得使點陰招了。
蘇武出得大帳,左右環看四周,這靜州城池,還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西夏邊境,這里本是大宋城池…
這里還是黃土高原邊緣的溝壑之地…
蘇武看得幾番,開口:“先圍城,挖溝壑!堵死城池內的人出城之路!”
“得令!”辛興宗連忙一語來。
蘇武卻又抬手一指遠方:“往那邊山后再去立一座小寨,輔兵民夫運送器械來,都往那山后去,不要出現在這城池視線之內,都去那座山后小寨!”
劉光世便是來問:“相公這是何謀劃?”
蘇武卻抬頭看了看天:“月末不遠了,月牙要彎,月色也越來越黯淡無光了…”
這是基礎天文知識,月光不明,那便是黑夜更黯,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蘇武低頭又看:“那小山后過來的路,倒是平坦,那里好!”
劉光世與辛興宗也是一頭霧水…
劉正彥也是一臉疑惑…
還等蘇武繼續說:“既然他要拖沓,咱就信他,信他在商議,沒事也問問他,許他有的是借口,咱都信他,自當對他是好言相勸,慢慢來說,求著他也行,哄著他也罷,慢慢來哄!”
只待蘇武這話說完,劉光世一語就來:“哥哥之意,就是求著他哄著他,只當他以為咱們一心想著以言語得城,一直與他說項,只待他們以為咱們拿他沒辦法,高枕無憂之時,軍械備好,月黑之夜,忽然連夜往城下準備,打得他措手不及?”
蘇武點頭:“然也!”
只看得軍將眾人,互相對視去,皆是在笑。
武松更是直白一語來:“哥哥從來都有辦法,高明得緊!”
得學,武松又往心底里記,又學到了!
“就這般,都去準備,那山前倒是平坦,那山后的路,許要稍稍修一修,如此便于器械來去,動靜小點。”蘇武下令了。
眾人皆是拱手,那就去忙,干活。
劉光世自己也發揮:“繞路走,莫要當面繞到那山后去,免得城內的人發覺了什么…”
蘇武也笑,這班子,也是越來越好用了,西軍的將領,著實都不差。
蘇武轉頭入帳,得回信了。
信里自然是信得過任得敬,那是百般都信,諸般好話去說,只要開城頭銜,官職可小不了,先說延州知府。
當然,過幾日,那就是鄜延路安撫招討經略副使。
再過幾日,那自就是正使了。
還不行?那就入京去,樞密院直學士也無妨…
反正都是忽悠,一步一步來忽悠,表達的就是一個態度,求人!
那城內的回信自然也來,一面自也是拖沓之語,一面也在問蘇武何以宋軍在挖溝圍城?
蘇武豈能不直白?不免也要說幾句恐嚇之語,當然也不那么直白,只說若是事情不成,自也無奈,還要攻城…
信再入城內。
兄弟四個,還是在城樓之內來看來商議。
便是最善戰的任得聰一語來:“卻當真以為我等怕他不成?他何以不攻城啊?何以非要來去書信?不還是知道這靜州城池不好打嗎?”
任得敬便道:“他也當做個姿態,如此便是與我等施壓,倒是又升官了,鄜延路安撫招討經略副使,倒也不知再升下去,還能升到什么官職去!”
任得恭一語來:“再升下去,他蘇武也沒這個能耐了,怕是要去京中請那趙官家的圣旨來了!”
任得聰問:“那一去一回要多久?不得一二十天去?”
任得敬也有疑惑:“你們說,他蘇武不去打興慶府,怎么就到靜州來了?”
“許他自以為咱們真的這么好說話,三言兩語去,這城池就歸他了!”任得聰如此來答,便是都知道,那大宋如此大軍北伐,從來長久不了。
“那想來,蘇武的耐心也有限!”任得敬分析得自是很有道理。
“耐心有限不是正好?只待耐心無了,就讓他來打,打得幾番破不得城池,他自也就走!”任得聰如此一語。
“便看他還能開什么價碼來,拖沓著就是!”任得敬點著頭。
便也是心安不少,分析來去,一來,這里不是主戰場,宋軍主帥不可能長久在此。二來,蘇武來此,以為就是來撿個便宜。三來,城防軍伍都經營得極好,不急不怕。
那就再好言好語回個信去,就說…城內還有黨項軍將,若是要行開城之事,還得好生安排,避開繞開黨項軍將行事…
果不其然,轉過天來,蘇武價碼又高了,已然來去第三次拔高價碼了,鄜延路招討安撫經略制置使。
兄弟四人,已然不聚在城樓里了,而是在府衙當中。
四人自是發笑,任得敬也問:“這個官職,他蘇武說得算嗎?”
“哈哈…急了,正是著急了,開始亂開價碼!兄長,這般,你就說城內還在聯系漢人中的心腹,你讓他往東京請一道趙官家的旨意,說旨意一到,真允了這個鄜延路招討安撫經略制置使,咱看到圣旨就開城!”
任得恭是會來事的…
任得仁點頭就笑:“好,這般好,便是看那蘇武如何應對!”
任得敬也問:“嗯,就此般,這兩日,城外宋軍如何?”
任得聰來答:“倒也無甚,除了挖那些圍城壕溝之外,我看那大營之中,并無什么動靜,倒是那些軍漢,見得出太陽,就都出來曬太陽,乃至曬一些衣物被褥…”
“看來這拖沓之策,已然奏效!”任得敬點著頭,便也自得。
其實任得敬本也是聰明人,他對于大宋的了解,自是而今西夏之中第一人,許也是對于大宋太過了解,他不免也過于自信。
卻是城外,蘇武看得回信,淺淺一笑,提筆來,邊寫邊說:“既然他們要東京官家的圣旨,說圣旨來了就開城,那我自是答應他!”
劉正彥笑著來問:“蘇帥還當真為他去東京請旨意?”
劉正彥雖然這么問,但心中自是不信的…
蘇武擺擺手去:“他既然要等這旨意,那不就得等個一二十天?如此也好,我自與他去信,就說旨意在請,讓他們稍稍等待,我自先去韋州,留得鄜延小劉總管在此與他交涉,他有什么事,只管與小劉總管通信就是!”
蘇武低頭在寫。
劉光世也笑:“好好好,此計甚妙,如此他們更以為我軍不會在此攻城,蘇帥都走了,他們更以為自己拖沓之策奏效。”
蘇武自不會真走,書信往城池里去,卻真有一隊騎兵打著蘇武的大纛往東去。
城內,任得聰在城樓處看得清清楚楚,欣喜之間,帶著書信直往府衙而去。
“哈哈…兄長快看信件,那蘇武當真往東京去請旨意了,他人還走了,說是旨意到了,他再回來!”任得聰進門大笑不止。
任得敬自也笑了起來,接過書信來,先看,看完就說:“這就是宋人,這就是宋官,他蘇武乃一軍之主帥,卻還是心心念念這點小小功勞,二十天后還回來,便是這點小功勞,都不愿分與旁人,他還非要自己拿在手中!”
任得恭也接話:“卻是不知他二十天后帶著旨意回來,咱們迎頭將他一番痛罵,他那面色當是精彩得緊!”
“如此,他蘇武豈不是欺君?哈哈…”任得仁想到了這節,便又道:“到時候,還真是個大笑話了!”
“等著吧…”任得敬一語來,當真更是自得,不免還有話語編排:“宋之朝廷,宋人官場,不出所料啊,當真教人笑話,有才者不可用,無能之輩卻是步步高升,頭前還聽得蘇武幾分名望,也說東邊他有大勝,還攻城拔寨…”
任得聰就道:“東邊兩路,一路種師中,一路種師道,想來是此二人之功也!那蘇武聽聞不過二十出頭,便深得那趙官家寵信,二十出頭,成了老種小種的上官,笑話,真是天下的笑話,這就是宋,這就是宋人吶!”
幾人豈能不說?若是不說這些話語,豈能證明他們昔日叛國投敵之事的英明?
卻也是這兄弟四人,對老種小種,還是高看幾眼的,便也是有真正的了解,知道這種家人,著實非等閑之輩。
“蘇武之輩,來西北,不過貽笑大方!想來那小種老種心中,對他也是萬般不爽!”任得恭是能代入的,代入之后,又道:“我若是那種家相公,此時,許真愿殺之而后快!這大宋啊,沒有救了!即便有得小種老種之輩,也沒得救了!我看,亡國之日不遠!”
兄弟幾人來去說著,但真來分辨,誰又能說這兄弟四人之語不對呢?
就說那亡國不遠之語,怎么會不對?
這四人,顯然,也是見識廣博,心中有數,昔日兵敗投敵,真說起來,以個人私利而言,還真是聰明的選擇。
只又待兩日去,蘇武自然是“不在”靜州城外了,便是與劉光世來去書信幾番,自也把劉光世哄得團團轉。
乃至也說,只要圣旨來了,蘇帥當面到了,就是開城之時。
劉光世回信幾番,豈能不喜?甚至還約著來日相見,不醉不歸。
乃至也告訴任得敬,這邊蘇帥軍令來了,準備撤軍一萬五,留得幾千人依托壕溝圍城…
四兄弟自也不真信,真到城樓之上來看。
果不其然,下午半晌,城外的宋軍營寨,還真在準備撤軍一部分了,何以見得?
車駕在裝,營帳在拆,諸般軍備,還有那些好不容易運來了糧草,都在裝車,那車駕一輛一輛,裝得是沉重非常…
也開始把車駕往營寨之外來趕,車輪走起路來,嘎吱嘎吱在響…
那自是真要部分撤軍的場景。
天色漸漸黑去,任得敬也左右去看,便又話語:“那劉光世是劉延慶的兒子,劉延慶勉強還算不錯,他這兒子也還算不錯,這城外壕溝之守備倒是做得極好,如若不然,趁此撤軍之勢,今夜出城襲營,那當是大勝!可惜了…”
任得聰也來說:“是啊,老種小種都老了,劉延慶年歲也不小了,往后,這劉光世許就是咱們之大敵,這小子如今一看,至少是個沉穩之將!”
“罷了,既是襲營不得,回吧…讓他們慢慢撤就是!”任得敬大手一揮,轉頭下城樓,往府衙而回。
城外自是在忙碌不止,一萬多軍,還有輔兵不少,民夫也有,那車駕不斷在裝,有些已經慢慢在走,嘎吱嘎吱,有些還在準備當中。
便是落夜,城外營寨之處,也還在忙碌,許多地方,星星點點有火光在亮,便是忙著部分撤軍之事。
月兒成了鉤,月色當真黑。
城外熱火朝天忙了大半夜,還是一片嘎吱在響。
時不時馬也嘶鳴一二,人聲倒是并不鼎沸,城池近處壕溝之內,那來去巡視的宋軍,倒是腳步清晰可聞,宋軍自是防備城內之人忽然夜襲…
任得聰在城頭上轉悠了一圈,往那府衙而回。
也是稟報:“兄長,宋人這回是真教咱們玩弄于股掌之間了,哈哈…”
“老種小種,看來是年老難行了,多少歲了?老種七十不遠了吧?”任得敬如此一語,昔日里他真見到老種小種,那還得躬身低頭,恭恭敬敬去拜見。
而今,不免也是指點江山,老種小種又算個什么呢?
“是啊,七十不遠了,所以派得個后輩小子劉光世隨著那蘇武來此,想來也是老種小種借口打發那蘇武來的…這些乳臭未干之徒,到此來,不過引人一哂罷了!”任得聰自也有了幾分指點江山之意。
大宋,大宋而已,太了解不過了,太懂了…
“且先歇息去,明早再去看看…”任得敬笑著擺擺手去。
“嗯,兄長也歇息,我自去了!”任得聰便是起身去了。
一夜無話…
東邊魚肚白慢慢在起,倒也不曾聽得什么鼓聲號角,但靠在城墻垛口上坐著的守城值班軍漢,忽然聽得城外好似有那種咔咔的腳步之聲…
他也知道宋軍在撤兵,起初倒也不在意,只是聽得那腳步之聲好似越來越多,有些奇怪…
他便起身往外去看了看,天色微微破曉,還是黑…
隱約之間,其實看不到人,但看得許多黑影在城外不遠處,一幢一幢…
那是什么?
擦一擦稍稍有些惺忪的眼睛,再定睛一瞧!
那是什么?
那是云梯車?
那那那……那是云梯車!
“不好,不好不好,宋軍要攻城了!”一聲炸喊響徹城頭。
不知驚醒多少人去,城墻垛口之上,探出無數的頭顱去看,也唯有此時,那天色將將破曉,才能看得清楚那云梯車的黑影…
黑影又何止云梯車?
認出了云梯車,也就認得出那投石車,轒轀車,那床子弩…
還有稍遠之處,看不清楚,但那是隊列,猜得到!
一列一列,不知幾何…
睡在城樓上的軍將,那更是視野廣闊,他口中呼喊大作:“快,去擊鼓,快去府衙里知會任相公,敵軍攻城了,敵軍要攻城了!”
令兵也還是睡眼,但腳步飛快往臺階而下。
卻是這消息,有人能更快的通知到府衙去。
那就是城外的戰鼓,戰鼓陡然就響,隆隆不止。
響徹了天際去,打破了這片破曉的黎民,城內不知多少人從睡夢中驚醒。
任得敬也在溫暖的床榻之上猛然彈起,懵懵懂懂之間,便是來問:“怎么回事?何處擊鼓?”
門口有伺候人的小廝,便是在答:“相公,當是城外在擊鼓!”
“什么?”任得敬衣服不加,鞋也沒穿,奔出臥房,抬頭去看,其實是聽。
真是城外擊鼓,陡然間,城樓上也擊鼓了。
這是要打起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 “得聰,得聰啊!”任得敬回身穿衣,也在大喊:“快把得聰喊來,與我一起往城頭去看!”
城外,自是按部就班,鼓聲一起,將士們的腳步就奔,諸般器械更在往前。
床子弩八牛弩,還有諸般弩弓,更快!巨大的石塊更也在砸!
攻城之戰已然開始,云梯車還沒到,但軍漢們抬著的鉤梯已然先到,熙河勇士,已然在爬!
曾幾何時,攻城之戰,也能在敵人眼皮子底下打成突襲夜襲!
(兄弟們,女兒在醫院住院,這是第三天了,我一直在陪床,盡量不請假,若是哪天少了一點,多包涵,盡量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