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
佩佩傻了,她這次帶了一件0級收容物來,就是為了檢查那個人,結果任務目標跑了?
安庫亞邊吃邊說:“調查重點應該放在哥布林洞窟本身吧,學院也還在調查這件事。我們正在找藏在愛士威爾的魔族信仰者,如果那天真發生了什么,估計能從他們身上找到線索”
佩佩沉默不語。
奎恩則在悄不作聲的回看占卜畫面。
殺死自己的女人雖然面容被陽光遮擋,但金發、藍色的洋裙、身高等等特征都與佩佩一支,唯獨聲音聽起來稍有些不同。占卜畫面中那人的蘿莉音要更空洞一些,仿佛一點感情都沒有。
從目前情況發展來看,佩佩應該一時半會不會懷疑到我頭上。
但占卜中的場景,很明顯是酒館門口的位置,說明自己沒跑掉.這是為什么?
時間絕對就是今天了,如果能從酒館離開,奎恩會立即回學院,在佩佩離開愛士威爾城之前都縮著不出來。
看來問題就出在她手上那支筆。
“已使用014號收容物天堂之門檢查目標記憶,確認為魔王送至人間的魔族勇者,現執行肅清——”
收容物.檢查記憶.肅清 “誒,抱歉抱歉.”
似是不經意,奎恩用胳膊把豬骨頭碰掉了。
“沒事,不用管它,吃完飯老太婆我再清理.”塞爾維老太太話音未落,奎恩就抽了張紙彎下腰去。
不但撿骨頭,還順帶仔仔細細擦起地上的油。
“哎,斯特蘭奇這孩子真愛干凈,你還不如一個年輕人”老太太訓斥起兒子,老板臉皮厚,充耳不聞。
奎恩在擦地板時,視線始終在佩佩的靴子那。
不是因為他足控。
而是因為在佩佩的座椅旁,放著一個油蠟皮的手提箱,尺寸比普通箱子要大上不少,長度得有75厘米。
正是因為這個箱子,才讓奎恩沒有著急逃跑。
他上樓時就敏銳的察覺到了佩佩在凝視自己,成為小偷后,奎恩對目光變得異常敏感,這也是他沒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
找個借口當然能跑,但奎恩害怕自己這一跑會直接導致占卜事件的發生,過程原理不明,但上一次占卜的應驗已經說明了這一點。
再怎么提防,再怎么覺得萬無一失,都會踩坑。
老板說他昏迷了,但奎恩卻對吸收魔藥的過程記得清清楚楚,自然也記得系統彈出的那一句話——
把她箱子偷了。
那個箱子,會不會指的就是佩佩的手提箱?
佩佩不讓老板動她的箱子,理由是“有很重要的東西”。
而且老板當時也說過“天天擺弄這些危險玩意”.
難道那支古怪的筆就存放在箱子里?
將一切假設串聯起來:假設系統彈出來的是某種提示,假設那支筆就是導致他身份被發現的原因,假設那收容物就在箱子里 那我將箱子偷走,這死局不就解了嗎?
佩佩的警惕心有,但不多,奎恩服用了小偷魔藥后,偷東西的念頭剛產生,就有十幾種辦法冒出來,像是龍場悟道過的超級小偷。
最麻煩的是她身旁的古,奎恩看著他莫名有點發憷,比起老板,這獨臂老登更像個高人。
奎恩微微一怔,他這才發現自己看著古的時候,古也在看他。
或者說,古一直在看他。
奎恩迅速收回目光,裝作無意掃過。
…..為什么這老頭看我,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操,壞了,他不會察覺到什么了吧?
“安庫亞呢,他太想進步了,所以處理問題的方式太粗暴了些。”
安庫亞點評起自己:“學院與教廷在歷代伐魔戰爭中都攜手合作,他怎么能對教廷來的兄弟這么粗魯呢?所以我就嚴肅的評判了他——”
“雅各布老師你不討厭教廷嗎?”佩佩呆呆地問。
“當然,我一直支持和教廷改善關系,所以我說他太意氣用氣,這樣不行的,難當大任,這樣下去只有傻逼才愿意把大任交給他。”
老板的表情如吃了屎般難看。
“也說,說的太過分了啦.”
和預想中完全不一樣,沒想到格林德沃竟然有這么親教廷的知識分子,佩佩不由靦腆的笑:“這樣會影響同事關系的,雅各布老師你太正直了.”
安庫亞放下刀叉,拿起方巾擦了擦嘴說道:“因為安庫亞太沖動了,所以學院將調查魔族的任務全權交給了我雅各布——”
“佩佩小姐,只要我可以幫到你的,不用客氣盡管找我就是。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會全力配合把這件事調查清楚,當然”
安庫亞遲疑的恰到好處,很是猶豫了一番,才接著說道:“你也知道學院和教廷的關系,對教廷有誤會的人還是很多的,如果給別人知道我在幫你.額,也許會有點麻煩.所以你偷偷找我就行,不用去找學院.”
奎恩要感動哭了。
哪怕屁事不做也要給人添亂么,哈基夸你這家伙 佩佩也要感動哭了。
哪怕頂著壓力也要幫我么.愛士威爾還是好人多啊!
“雅各布老師,謝謝您!”
佩佩站起來,對安庫亞不停鞠躬。
眼見佩佩要給人帶到溝里去,古終于忍不下去了。
“殿下,等等”
“——老古。”
老板忽然開口道:“走,抽根煙去。”
古眉頭緊皺,語氣冷冷的:“我戒煙了,現在要處理殿下的工作問題。”
“走嘛.”老板踩著人字拖,大大咧咧摟住殘疾老人,不由分說就把他往樓梯口帶:“黃土埋脖子的人了,多抽兩根怎么了?都退休了,年輕人的工作就讓年輕人自己做.”
古只好不情不愿的下樓。
老板的聲音回蕩在樓梯間:“你們慢慢聊,我倆得抽一會,十分鐘.哦不,二十分鐘,在廁所里抽啊,抽完之前都不會出來的——”
奎恩眼眸一瞇。
機會!
“雅各布老師——”奎恩突然說道:“時間也不早了,該出發了吧?讓人家等太久也不好。”
“誒?”
佩佩錯愕的問:“雅各布老師也要去布蘭森家么?”
“對。他們家有一名議員,有些學院的工作要去對接一下。”
“那”佩佩又看向奎恩,“斯特蘭奇先生不是酒館的酒保么?他又是去做什么的?”
“他喜歡布蘭森家的大小姐。”安庫亞呵呵一笑:“他去泡妞。”
“是夏黛兒·布蘭森嗎?!”
“沒錯。”
佩佩激動的雙手握拳:“我有些事想問問布蘭森女士,她是那天洞窟的人證之一您能幫我跟她約一下嗎?我的身份在愛士威爾不方便行動,所以.”
“義不容辭啊!”奎恩胸脯拍得乓乓響:“都jb哥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定幫你約出來,把那天的事實還原清楚!”
佩佩真要落淚了,愛士威爾怎么全是好人!
“塞爾維太太,感謝您的招待,烤乳豬和包子很好吃,我們就先告辭了。”奎恩起身,對一旁的老太太輕聲說道。
塞爾維老太太笑瞇瞇的,什么多余的話也沒說。
“下次再來哦,還有.雅各布老師也是。”
安庫亞也笑瞇瞇地點頭。
奎恩面色如常,往箱子那一側走去。
俺尋思這皮箱也妹人要咧。
塞爾維老太太有嚴重的老花眼,這個距離不用擔心被她看見。
箱子雖然就在佩佩旁邊,但奎恩有把握能悄無聲息的將箱子提走。
只需要吸引一下佩佩的注意力。
奎恩與安庫亞對上了目光。
他的嘴巴張開,合上,嘴型依稀是為了偷勇者骨灰而演練過的暗號——
拖住!
佩佩正暗暗內疚,雅各布老師坐下還沒吃幾口呢,凈陪她聊工作了,現在就要離開,他會不會在路上餓肚子呢 一股好聞的味道忽然逼近佩佩的鼻尖。
深邃悠長的檀香木味,是用來遮掩雪茄的香水。
回過神來時,白發的男人已經貼到了她眼前,如此之近,幾乎能看到他高挺鼻梁下的淺淺一層胡茬。
“雅各.”
“別動。”他低垂著眼眸,濃密又長的睫毛簡直比女孩子還好看,“你臉上沾到芝麻了。”
指尖不由分說的在臉上拂過,佩佩呆呆的,不知所措。
我和他.是不是在哪見過?
“你還,還有芝麻么.”
佩佩不明白為什么雅各布還停在這里,與她溫柔的對視著。
“沒了。”
雅各布笑著后退一步,朝她揮了揮手。
“只是覺得佩佩小姐您很可愛,想多看一會。”
一樓廁所內。
古看著坐在馬桶上用扣過腳丫子的手叼煙的老頭,聞著空氣中彌漫的劣質煙草味,不滿的問:
“做什么?安庫亞性子惡劣,想逗逗殿下就算了,現在擺明打算坑人,你就放任他毀掉殿下的工作?”
老板毫不在意的嘖了一聲。
“小鬼性子差歸差,但做事從不亂來,總不至于害了佩佩。”
“.殿下要找的那個目標,就是奎恩吧?”
古的眼眸如古井無波的深潭般冷冽。
“是吧,誰知道呢?”
“.他與魔族有關?”
“無關,在他睡著的時候我檢查過了.但那小子來歷估計不簡單。”老板吐出一口煙:“就算是魔族又怎么樣?你可是鼎鼎大名的巴伐利亞劍圣啊.連魔王軍干部都死在你手上一個,殺魔族還殺少了?”
“.這不是你放過他的理由。殿下心思單純,你讓他們單獨相處,目的是什么?”
“當然是為了讓小鬼安心使壞咯。”
一股濃烈如實質的殺氣從古身上爆發了出來,廁所的溫度仿佛降至冰點。
“蓋倫,我需要一個解釋。”
老板將煙頭隨手丟進馬桶里,解開褲腰帶,背對著古開始尿尿,完全不在意老友的怒火。
“你看,你又急。當年他把巴伐利亞王族屠光了,你也急,現在就剩一只手了,還是他故意留的.佩佩今年二十一歲了啊,她媽已經不可能再生一個了,這倆人是巴伐利亞最后的王族血脈.你真打算讓佩佩在教廷當一輩子修女,讓巴伐利亞的王位落在外人手里?”
古默不作聲。
“你知道襯襯給我的信里寫了啥么?”
老板從沙灘褲口袋里掏出一團皺巴巴的信,丟給身后的老頭。
古瀏覽著信件,最后,他的目光一動。
信里沒寫任何與工作相關的事。
“…..佩佩肯定不敢去找她姐姐,只會跑來你這里。你想辦法讓她在愛士威爾呆久一點,修復修復姐妹的關系。這座城市沒有教廷的人,她不用時時刻刻都裝出教皇女兒的樣子,可以交交朋友,享受一下青春.拜托啦蓋倫哥。”
“你就別管好辦法壞辦法,小鬼那壞種肯定有辦法。”蓋倫嘿的一笑:“保管佩佩在我們這住一年都走不了。”
“.那魔族的事呢?”
“人家教皇都不擔心魔族,你擔心雞毛啊?”老板使勁對準因準尿分叉而不太好使的小老板,這個禿頂的肥胖老人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酷的話:
“我這個前勇者小隊的騎士可還在城里啊就算魔王來了,又如何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