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靈根資質
半個月后。
正在城中跑腿送餐的李默，突然面色一怔，停下了腳步。
他感覺自己變得不一樣了。
就像是許久的飽嗝，瞬間變得通暢，困擾許久的問題，突然迎刃而解，他呆滯地站在原地，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三合劍法大成了！”
霎時間。
李默只覺得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大口呼吸著，周圍一丈范圍內的人與物，他即使他不用雙眼去看，也能通過身體的本能感知個大概，或者說潛意識中有了某種直覺。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
根據丁解師兄所說，三合劍法僅僅只是三流的武功秘籍而已，然而三流武功秘籍雖然在戰斗方面稍稍有所欠缺，但也有它的好處，那就是更容易修行。
“真是太奇妙了。”
同時李默竟隱隱發覺，自己對于天地靈氣的感知，似乎也因此增強了少許。
當然。
如果那些云霧，的確是所謂天地靈氣的話。
站在路口呆滯了片刻后，李默咧嘴一笑，他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繼續完成自己的任務，將背后木箱里的美味佳肴按時送至趙府，并要保證不能顛簸，不能破壞擺盤雕花。
每年的五月初五，是中原各國的端午節。
李默辭去了酒樓送餐跑腿的工作后，心中感嘆著賺錢的艱辛。
安樂城的薪水，雖然要比華安鎮高出了一大截，他作為一個跑腿，每月竟然也能賺到兩吊的銅板，但這里的消費水準，也不是華安鎮能夠相提并論的。
這兩吊的薪水，在扣除房租、伙食、日用后，他竟然只能勉強能存下五百文錢而已。
街道上到處都是賣雄黃酒、糕點、香囊的吆喝聲。
李默在華安鎮過端午節時，人們喝一些雄黃酒就算是過節了。
但在安樂城，端午節不僅會舉辦一場隆重的燈火晚會，還要人人佩戴香囊，吃各種糕點，每家門口都要掛菖蒲，在大門上畫門神，熱鬧非凡，就連街頭的說書人都變得喜氣洋洋，圍觀之人爭相叫好。
李默今天特地穿上了他平時舍不得穿戴的綢緞華衣。
相較于兩年前張棟梁剛購買這件衣服的時候，現在的李默明顯要長高了不少。
但好在當時張棟梁在購買衣服的時候，稍稍預留了一些寬松之處，如今李默穿著可謂是正合身，此刻他走在繁華熱鬧的街道上，看著到處都是穿著綢緞衣衫的人，他仿佛也擺脫了鄉野村夫的身份，融入到了這座繁華城市。
“這個香囊多少錢？”
李默停下了腳步，他想要給自己購買一個香囊。
“客官可真有眼光，這里面裝的是上等艾絨、藿香、佩蘭、白蔻，長期佩戴在身上，不僅可以驅蟲消災、強身健體，還可以除妖蕩魔，震懾邪祟呢，你看這刺繡，都是我們女紅一針一針精心縫制，多么精巧的手藝，只要一千五百文錢！”
李默聞言，頓時沒了興趣。
他放下了手中的香囊。
“唉？”
女子趕忙道：“客官別走啊，價錢好商量，一千四百文錢…”
李默沒有理會身后的叫喊聲。
接下來他花費了十五文錢，為自己買了一串冰糖葫蘆，這個價格比華安鎮足足高出了一倍，就算是給自己過端午節了。
隨即他來到了州府天命司衙門前。
此刻的天命司大門前，可謂人滿為患，人群在大門前排了數條長龍。
排隊的人群中，大多都是剛剛束發的成童，一臉的青澀稚嫩，等候檢測自己是否具有靈根資質。
似乎年紀太小的話，靈根未徹底成形，反而不適合修行。
但也有一些年齡明顯偏大的人，此刻也在隊伍中，每個人都流露出緊張、局促、憧憬的表情，不斷地向前眺望。
李默找了一條人數較少的隊伍，默默地等候起來。
前方偶爾會傳來一聲驚呼，顯然是有人檢測出了具有靈根資質，但絕大多數人都是失望離開，整個過程用千里挑一來形容確實不為過，絕大多數人都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這讓李默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開始變得疑神疑鬼。
“靈目門的世家弟子們，這次會不會也到了這里，故意不讓散人弟子進入宗門？”
這時。
“啊！我…我果然擁有靈根…嗚嗚。”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竟然被檢測出擁有靈根資質，他當眾情緒失控，激動地大叫起來，但很快又變得無比悲傷，變得有些瘋瘋癲癲。
李默見此后，眼珠微微一轉，竟是脫離了自己先前所在的隊伍，來到了這名白發蒼蒼老者的隊伍后面等待。
一直到了下午未時，終于快輪到了李默。
他已經看到了太多人失望離去，至少已經有兩萬人以上，這絕不算夸張。
而此刻天命司的衙門內，卻只有寥寥三十余人，他們都是今天上午檢測出擁有靈根資質的幸運兒，絕大多數人都與李默的年齡相仿，或者稍顯稚嫩，顯然都是剛剛成童，但也有兩三個年紀明顯偏大的人，以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我不信，我不信！”
一名男孩兒當眾哭鬧起來，他朝著坐在長桌前負責檢測靈根資質的人吶喊大叫。
“你敢說我沒有靈根資質，那也就是說我是個凡人，我要讓我爹把你們都關起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是靈目門的世家弟子，因為妒賢嫉能，害怕有散人弟子搶了你們風頭，所以才…”
人群中頓時一陣嘈雜。
尤其是那些被檢測出沒有靈根資質的人，紛紛面露不甘之色。
“放肆！”
一名身穿黑底黃紋鶴氅的男人出聲咆哮，指向男孩道：“我乃靈目門監工堂副堂主徐塵，你再在此無理取鬧，就別怪我依法治罪了！”
幾名家丁見此，當即大驚失色，迅速把滿臉不甘的男孩強行拉走了。
這時。
天命司中又走出了一人，他身穿白底靈鶴飛鳥服，并配有暗金袖紋、朱紅領口、日月雙星肩章，向四周環顧了一圈，這個名為徐塵的所謂靈目門監工堂的副堂主，趕忙跑了過去，與之低語起來。
片刻后。
身穿白底飛鳥服的男人重新回到天命司，而這個名為徐塵的男人，則向眾人抱拳。
“諸位請放心，我徐塵便是散人出身的弟子，另有牧州鎮扶使大人在此為眾人主持公道，我二人保證絕對不會出現他所說的那種情況，如若出現隱瞞靈根狀況，天打五雷轟！”
眾人見此，這才恢復了信心。
李默作為人群中的一員，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至少安樂城的靈根資質檢測還是靠譜的。
終于輪到了李默。
坐在他面前負責檢測靈根資質的人，是一名頭扎飛天髻，身穿輕紗衣裳的美貌女子，看面容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
“你好，檢測費用，一共五吊錢。”
“好。”
李默繳納了相關費用后，女子示意李默用雙手按在五行盤上。
五行盤的中央是一面銅鏡，似乎具有神奇的法力，五個角則各鑲嵌了一塊靈石，隱隱有靈力注入五行盤中。
事到臨頭，李默明顯有些緊張。
他抿了抿嘴唇后，將雙手按在了五行盤上面，隨著五塊靈石中的靈力不斷流動，它們明顯變得暗淡了一些，李默則感覺身體短暫的酥麻，就像是觸電了一樣。
一連串的黑色方塊狀符文不斷地變化閃爍。
隨即五行盤中央的銅鏡，竟然發出了光亮，并隱隱伴隨雷電之聲。
負責檢測靈根資質的女人見此，原本冷漠的面龐頓時流露出一絲驚喜之色，抬頭看向李默的眼神也因此柔和了許多。
“雷靈根資質！”
心中的一塊巨石落地，李默緊握著雙拳，只覺得一股豪氣在體內不斷翻滾。
自己果然擁有靈根！
從此以后，自己就是一位修士了！
李默感覺自己猶如在夢里似的，神色有些激動恍惚，隨即他在一名身穿飛鳥服的巡查使的帶領下，進入到了天命司大院內，呆呆地站在人群中。
“嘿，我叫陸天佑，你叫什么？”
李默如夢初醒，看向一旁的公子哥。
此人身穿華貴綢緞衣衫，腰掛玉佩，手持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年紀與李默相仿，也許要稍稍小一些，正一臉微笑地主動向他示好。
“我叫李默。”
李默回應后，陸天佑笑著道：“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漳河郡本地人？”
“嗯，我是安北郡的。”
“那你怎么千里迢迢跑到這里來檢測靈根了，嘖嘖，我聽說那邊一直在打仗，還建立了許多新的鄉鎮，是不是真的？”
陸天佑一臉好奇的模樣，看向李默像是在看稀罕物。
“嗯。”
李默則有些尷尬，因為他便是對方口中新鄉鎮的人。
陸天佑察覺到李默的異常，猜出了李默的身份，頓時變得更加好奇了。
“聽說你們那邊還有一些原始教派的信仰，將山精水怪作為土地神、山神、河神崇拜，避免他們為禍一方，是不是真的？”
李默聞言，想到了趙思蔓，臉色有些不好看。
陸天佑以為李默便是其中一員，頓時有些尷尬。
“抱歉，抱歉，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他搖頭嘆了一口氣。
“等你到了清明山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些為禍一方的山精水怪最是可惡，為了收集香火人氣煉化體內的日月精華，往往會魚肉鄉里，以前你們那邊沒有劃入大乾國也就罷了，以后它們再敢造次，天命司的巡查使們可不會慣著。”
李默聞言，頓時有些傷感。
“我最好的朋友，就是被原始教派獻祭給了河神，所以我才來的這里。”
不過那個河神可不是山精水怪，而是大邪祟。
陸天佑瞠目結舌。
好一會兒后，陸天佑才回過神來，他沒有想到現實竟是比傳說中的更加殘酷，趕忙出聲安慰。
“那我先恭喜你了，等你進了靈目門，學好了道法本事，就可以回去報仇了！以后我們可以相互幫襯，我是安樂城本地的人，可惜跟我一起來的朋友們都沒有靈根資質，唉，沒辦法，誰讓我注定不是一個凡人，哈哈！”
陸天佑非常健談，李默和他有一句、每一句地閑聊起來。
在此過程中，李默從陸天佑口中了解到了一些關于靈根資質的基礎嘗試。
身懷靈根，乃是成為修士的基礎。
但實際上每個人對于天地靈氣的感知程度仍然有所差異，只是這種差異并不會被具象化等級區分，需要每個人自己日后去不斷對比感悟，這也算是修行資質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
修士的資質還會影響到未來的修行方向。
修士的資質，除了對靈氣的感應親和力之外，還可以分為靈根的基礎屬性和有無特殊靈體。
譬如李默是雷靈根，那么他日后便會對雷屬性具有強大控制力，可以在相關方面展開法術修行。
“我們乾國所追逐的道統，乃是萬物靈長之道，因此理論上修士的靈根屬性，當然是越全面越好，這樣未來可選擇的方向也就越多。因為各國所追求的道統有所不同，所以不同國家不同的門派，主修功法可謂千差萬別，我聽說凌國那邊追逐的是無極之道，要求修士必須專一，不斷超越極限，所以你也不必灰心，單一靈根也挺好…”
陸天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折扇，看向了不遠處一名女子。
這名女子雖然身穿一身粗布麻衣，但其面容卻異常美麗，頭上挽著驚鴻髻，孤零零一個人站著，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讓人不由得產生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感官。
“真是一個冰雪美人兒，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太冷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不斷惋惜。
李默也多看了此人兩眼。
能穿著如此普通的衣服在眾人中脫穎而出，這個女孩的確擁有一股獨特氣息，猶如出塵青蓮一般，屹立于眾人之中。
就在這時。
大門外負責檢測靈根資質的一名中年男人，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呼。
“風清體！可以驅逐凈化幻術的風清體！”
李默、陸天佑聞言，不由向驚呼聲處望去。
只見一名稍顯稚氣的白衣男子，在周圍眾人的祝賀聲中昂首挺立，外面還有不少仆人熱淚盈眶，兩名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女則是一臉欣慰。
“少爺，從此以后，你就是修士了，以后可要常回府上看看啊。”
“正兒，不愧是我們周家的好兒郎，以后家里的事你不用擔心，有我和你娘操辦呢，你就在靈目門專心修行，有什么需要差人回來說一聲就行。”
“正兒，娘終于可以放心了…”
許久之后。
周正在眾人一臉羨慕的注視中，昂首挺胸來到了天命司大院內。
陸天佑嘆息道：“真是走運的家伙，竟然擁有特殊的靈體資質，并且長相也不在本少爺之下，以后必將成為本少爺的情場勁敵啊。”
李默聞言，不免多看了陸天佑一眼。
陸天佑察覺到李默的目光，嘿嘿笑道：“放心，你看上的女孩，本少爺絕對不會搶。”
直至接近傍晚，所有排隊的人都被檢測完畢。
此刻天命司大院內站著五十余人。
而今天在天命司大門前排隊等待檢測靈根的人，少說也有三四萬人，也許還要更多，到最后卻只有這么五十余人擁有所謂的靈根資質。
傍晚。
兩名身穿飛鳥服的巡查使，緩緩關閉了天命司的大門。
從此院內、院外似乎便成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